第119節
紀澄點了點頭,眼淚順著動作拋落。人吶平日里只顧著往上走,往前走,以為其他人都會等著她,可真當死別來的時候,才幡然悔悟,只可惜一切都晚了。 紀澄不忍再看,轉身往紀青屋里去,她才進門的時候管家的就說了她父親臥病在床。 紀青的屋子里彌散著一股子藥味兒,向姨娘正坐在旁邊的瓷墩上喂他喝藥,一見紀澄進去,向姨娘趕緊扶了紀青坐起來,紅著眼圈朝紀澄道:“大姑娘回來啦?” 紀澄看著紀青的臉色著實不好,蠟黃而憔悴,她才失去了母親,又見紀青如此,眼淚又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紀青咳嗽了兩聲道:“我沒事,就是這幾日累了些,受了點兒涼?!?/br> 向姨娘在一旁多嘴道:“老爺這是傷心,誰能想到太太就這么走了?”向姨娘的眼淚向來是收發自如的,這會兒哭得比紀澄還傷心。 紀澄側向向姨娘道:“姨娘先出去吧,我同爹爹說說話?!?/br> 向姨娘嘴里“哦哦”兩聲,卻一直拿眼看紀青,直到紀青點點頭,她這才出去。 紀澄往床畔坐下,“爹,娘的身子雖然一向嬌弱,可大嫂說她四月里走的時候娘親都還好好兒的,怎么會這么突然?”這個謎團在紀澄心里可是縈繞了許多日子了,叫她吃不好也睡不著,一團火在燒。 紀青道:“哎,這人的命啊。就是我五月里上京時,云娘也是好好兒的,可誰知她在家里跌了一跤,摔著了腦袋,先頭大夫也來看過了,只說沒事,哪知道過不得幾日就說她不好了,我只能匆匆趕回來?!?/br> 紀澄道:“爹爹既然已經接了信兒,為何不告訴我和大哥一聲?叫我們連娘親的最后一面都沒見著?”紀澄說起來那眼淚就跟瀑布似地流。 紀青道:“我以為不會有什么大事兒的,就是摔了一跤,信里頭說她時而醒時而昏,我想著待我回來好好給她找大夫看看,定能養回來。哪知道……”紀青嘆息一聲繼續道:“你大哥眼看著就要下場秋闈了,我哪里敢打擾他,你又是正在說親,我想著你娘再不濟也能拖到你哥哥秋闈,拖到你定親。那庚帖我收到以后,立即就把你的庚帖寄了回去,我就是怕啊,可惜啊,這就是命,才沒過兩天,你娘就……” 紀澄這會兒根本顧不上問那庚帖的事兒,她心里懷疑的念頭只是一閃而過,既然庚帖寄出去了,算日子早就該到了,卻一直沒有信兒,必然是被沈徹扣下了。只是此刻她也不去深想,只追問紀青道:“娘好好兒的,怎么會在家里摔跤,還摔傷了腦袋?” 紀青閉口不言,只是一陣嘆息,“這人吶,生死有命,閻王叫你三更死就不會留人到五更?!?/br> 第169章 快刀斬 看著紀青這樣回避,紀澄心里立即起了懷疑,必定是同家里的幾個姨娘有關,再看剛才向氏那心虛的模樣,必然內有貓膩。不過她父親顯見是偏心向氏,畢竟紀澄的母親早就年老色衰失了新鮮感。 這男人的心從來就沒有定根的,只會愛那年少,這也是當初紀澄放棄凌子云的原因,現如今她真是好年紀,自然是恩愛情濃,可當她年華老去的時候呢?當初她父親為了求取母親云娘也曾經是發下過山盟海誓的。紀澄從小就知道男人的心是靠不住的,這才往京師去奔命,哪知道人的運道真是天注定的,掙也掙不來。 紀澄拿手絹兒抹抹淚道:“娘親去得太早了,我們都還沒來得及在她跟前盡孝呢,連最后一面都沒見著?!奔o澄哽咽出聲,站起身跪到紀青跟前,“娘生前過得苦悶,我以為若是我能嫁得好點兒,她就能快活些,是阿澄不孝,辜負了娘親的期望。等娘上了山,我就去她墳前結廬守孝,生前我沒法盡孝,她死后我再不能讓她不好受了,家里那幾個姨娘,還請爹爹將她們送到尼姑庵去給娘誦經祈福,盼她來世投個好人家?!?/br> 紀澄這一番話說得夾槍帶棍,叫紀青氣得連連咳嗽。她先是直指云娘去得太早這是人禍,又說她自己沒能盡孝,她紀家大小姐都要去結廬守孝,那幾個姨娘去廟里誦經也是應該的。紀澄也知道自己動幾個姨娘,她父親肯定不快,所以去結廬守孝也算是各退一步。 紀青心里的確不快,紀澄說什么嫁個好夫婿就能讓云娘過得舒服些,明顯是對他這個父親有怨念的,同時也是在敲打他,畢竟她此次說的這門貴親若不是因為云娘早去,早就說成了。 女兒養大了,就是別人家的人了,再能干那也是心向外的,紀青心里不悅,權衡片刻后道:“在家里不也一樣誦經祈福么?” 紀澄道:“這怎么能一樣?咱們家里是什么光景,她們能靜下心誦經么?爹爹若舍不得,等來年喪期滿了,再找媒人說門親事不更好?娘親去了,這家里總是缺不了主母的?!?/br> 紀澄這話恰好說到了紀青心里,他年紀又不是特別老,云娘去了,的確是要續弦的?!澳呛冒?,她們雖去了廟里,但總是咱們家出去的人,每年的供奉還是不能少的?!?/br> “那是自然?!奔o澄道。 不管那幾個姨娘有沒有在紀澄母親摔跤這件事上出力,紀澄反正是心情不好,干脆一刀全滅。 須臾,紀澄回屋里換衣裳準備去靈堂哭喪時,就聽向姨娘領著幾個姨娘在她院子里開始哭鬧,還帶著幾個庶出的小的只院子里跳著腳罵罵咧咧。 紀澄聽了直皺眉頭,她雖然離家已久,但余威猶在,何況紀家的生意還握在她手里,所以家下的仆人得她一句話比圣旨還靈。 紀澄給柳葉兒使了個眼色,“叫人把帶頭的人捂了嘴巴綁了,今天就送到尼姑庵去,告訴剩下的,若是安分點兒,還容得她們收拾包裹,要是不安分,今兒就送走。至于幾個小的,她們做娘的想帶去尼姑庵,就叫她帶去好了,咱們家難道還缺那摔盆的么?” 紀澄的雷厲風行,但那群喪期都想著方兒涂脂抹粉的潑婦也不是好相與的,否則云娘一個主母也不會被氣得常年頭疼了。 果不其然,婆子幾個才要去綁那霍姨娘,向姨娘就開始哭天喊地、跪地打滾地叫冤了,扯開了嗓門大聲哭喊道:“大姑娘好狠的心腸吶——不問青紅皂白地一回來就整治我們幾個苦命人,這叫人可怎么活啊,這些年我們盡力伺候老爺、太太,就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樣欺負我們,我也不活啦,還不如一頭撞死了算了?!?/br> 紀澄沉下臉走到門口道:“撞吧,誰也不許攔。既然伺候我娘親有苦勞,干脆到下頭去繼續伺候著吧,這才能顯出你的功勞?!?/br> 霍姨娘可不是真心撞死,不過是被攛掇著第一個出來鬧騰而已,這會兒見紀澄粉臉含煞,她也就蔫兒吧了,人的名兒樹的影兒,紀大姑娘的威名在紀家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姑娘消消氣,不管怎么說,現在外頭賓客那么多,鬧起來多難看,老爺現在又臥病在床,便是不為名聲著想,也該顧著些老爺的病啊?!毕蛞棠锍鰜頊販厝崛岬氐?,顯得十分占理,還暗示紀澄想不想要名聲了? 可紀澄從來不吃向姨娘這一套,她給榆錢兒使了個眼色,榆錢兒立即搬了交椅到紀澄身后,讓她在廊下坐下,然后悄無聲息地出了門。 紀澄不理會向姨娘,瞥向旁邊立著的婆子道:“這個家姓紀不姓向。吩咐你們捂嘴綁了,你們幾個吃得這么壯都能讓她掙開了,這飯也是白吃了?!奔o澄轉頭朝旁邊看熱鬧的丫頭、婆子道:“現在誰站出來押了這幾個婆子去收拾她們的東西,查出來的多余的東西就歸誰?!?/br> 這可不得了了,家里伺候的人早就眼紅那幾個投靠向姨娘的婆子了,一聽說可以把她們的東西據為己有,立即就有人坐不住地去拖人了。 院子里掀起一片豬嚎聲,紀澄連一根眉毛都沒動,等院子里清凈了,而榆錢兒去前院調的家丁也進門了,紀澄這才看向向姨娘她們幾個。 “把這些女人綁了,即刻送到普渡庵去?!奔o澄吩咐那幾個家丁道。向姨娘手再長也只能在內院里混,紀澄可是管著整個紀家的生意的。 那幾個家丁可就不是拿人手軟的婆子了,上來就直接幫了那霍姨娘和向姨娘。向姨娘這下也急了,顧不得裝嫻淑了,叫嚷著道:“大姑娘,你這樣做就不怕老爺傷心嗎?我知道你是為了太太的事遷怒我們,可我們都是無辜的,發生這樣的事誰都不想的?大姑娘不能不問青紅皂白啊,就算是大老爺判案也得有個說法???” 紀澄看也不看向姨娘,轉頭看著剩下的人,手里端著榆錢兒剛送過來的茶盞,,滿滿地用蓋子撥著茶水,“人好好兒的走著怎么會摔跤?我娘死得不明不白,冤屈不解,到了地下也不安生,所以這才叫你們幾個有孝心的去誦經祈福。不想去誦經解厄的話,總得讓我娘走得安心吧?我查不出是誰動的手不要緊,反正我認準了是你們幾個,那就一定是你們幾個。我這兒也不是衙門,你們吃我紀家的用我紀家的,叫你們誦經怎么了?不應該么?” 紀澄才不跟這些個女人講道理,這時候誰強誰就占理,“若不想什么都沒做卻要跟著人去普渡庵,知道底細的就趕緊說出來,我還得去靈堂,沒時間跟你們在這兒耗。再說了,你們以為這院子里的事兒能瞞過我爹爹么?都這么久了還沒動靜,你們該知道他老人家的意思了吧?” 這話一出,那些心里還抱著幻想,指望紀青出來的人可就慌了神了,杜姨娘連滾帶爬地出來指著向姨娘道:“是她,是她出的主意。說是大郎馬上要秋闈了,姑娘也要說親了,若是叫你們兩個得了勢,我們這娘幾個就再也活不出去了?!?/br> 杜姨娘一開口,就像大堤決了口似的,其他幾個姨娘也都出來指正了向氏,還有那霍氏。 “原來是你,原來是你這個黑了良心的狗東西!”范增麗剛巧過來看紀澄,就聽見了杜姨娘她們幾個人的話,她一想起紀淵今年不能下場,又得等三年,就氣不打一處來,上去就撕打向姨娘。 紀澄嘆了口氣,叫人將范增麗拉開,快刀斬亂麻地處理了向姨娘和霍姨娘,至于其他幾個知情不報的,雖然不用去普渡庵,但留在紀家也是絕不肯能的,只是多給些遣散費而已。 這消息一出,紀青的病就更重了,他雖然也懷疑是這幾個姨娘動的手,但心里抱著幻想,并不肯深究,只當自己是人老了疑心重,畢竟死者已去,活著的人卻還要繼續,得過且過吧。 可紀澄一回來就把這層紙給捅破了,叫紀青臉上無顏,心里又痛苦,苦于失去了嬌媚的向氏,也恥于自己識人不清。 紀澄回來不過短短半個時辰就將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料理清楚了,所以說家和萬事興,有向姨娘這樣的人,看不得家里的人好,就使出各種法子來拖后腿,一個家可如何興旺得起來?也難怪別人會瞧不上了。 紀澄只覺心里有愧,沒有護著云娘,守靈時最是誠心,連稍歇片刻都不能。卻說守靈是最熬人筋骨的,煙熏火燎的,長跪不起,遇到親朋好友前來吊唁,還得上前磕頭跪謝。紀澄又本就心里愧疚,連日來連米水都進得少,那臉瘦得幾乎都沒法兒看了。 就在紀澄回到晉地的第三日上頭,沈家就來人吊唁了,畢竟是親戚人家,既然知道了消息,不來總是不好的。 只是紀澄沒料到的是,陪同紀蘭前來代表沈家送上喪儀的會是沈徹,能得沈二公子前來,紀家可真算得上是蓬蓽生輝了。紀青便是有病在身,也帶病起來迎了客。 紀澄隨著自家哥嫂面無表情地上前給沈徹跪著道了謝,兩人并無話語,紀青親自帶沈徹往前院安頓了。 第170章 暗里情 不過半晌功夫,家里頭的丫頭就都知道前院來了貴客,是齊國公府的公子,將來的齊國公。但凡有點兒上進心的丫頭無不爭著往前院去伺候,連個規矩章法都沒有了。 光是往沈徹屋里送茶的就有十來個。 沈二帶的小廝桐月忍不住搖頭道:“這紀家的丫頭這一日功夫就都快認全了,也不知是怎么管束的,一點兒章法也沒有,若是在咱們家里,有這樣不知羞的,早就全部發賣了?!?/br> 便是桐月都瞧不上紀家這商人做派,內院簡直亂套。 卻說紀家以前實在不像這個樣子,只是紀澄一走,向姨娘和范增麗明爭暗斗,都想當家,各自安插了不少人手,將當初紀家的老仆都攆得差不多了。后來范增麗一走,向姨娘就是一家獨大,使錢走后門的簡直是明碼標價了,這才弄成現在這副模樣。 而范增麗一回家,見紀澄二話不說就發落了向姨娘,心里頭頓時警覺萬分,這姑娘家在家里守喪可是要服滿二十七個月的,她可不想再被紀澄壓制這么久,便到紀青跟前去自請理家,紀青本就不悅紀澄的咄咄逼人,正好順水推舟,將家下的牌子都交給了范增麗打理。 范增麗在京師也算見了世面了,雖有心收拾家風,但奈何能力有限,這幾日守靈又是煎熬骨血,還沒顧得上這些個妖妖嬈嬈的爬床丫頭。再說了,在她心里,能把這些丫頭送給貴客,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因著家里頭的主子不管,那些個丫頭就更是大膽了。到晚上,甚至有丫頭跑到沈徹跟前自薦枕席。 “出去吧,我這里不需要人伺候?!鄙驈剡€算是給這叫晶晶的丫頭留面子的,并沒叫人叉出去。若在京城人家,遇到有這樣不知羞的丫頭,鬧了出去,主人家絕對是灰頭土臉。沈徹不愿叫紀澄難做,所以并沒發火。 哪知道那晶晶見沈徹拒絕得并不徹底,還以為這年輕俊美的公子只是不好意思而已,到第二天晚上,索性沐浴更衣,換了一襲薄透的輕紗袍又去,至于如何薄透,那肚兜上的花紋都能叫人看個一清二楚。 晶晶扭腰擺臀地捧了茶水想進去,桐月伸手去攔,她便故意拿胸口去撞,嚇得桐月趕緊縮手,她笑著給桐月拋了個媚眼兒,拿髖頂開門走了進去。 桐月被晶晶那雪白的胸脯給閃了閃身,畢竟才十幾歲,正是見著女人就眼熱的時候,也不能怪他閃神,他跟著推門進去的時候,只見晶晶擺這個很奇怪的姿勢站著一動不動。 桐月忍不住笑了起來,那晶晶正在寬衣解帶的時候就被沈徹給點了xue。 “拿東西把她裹住?!鄙驈乜炊疾豢淳Ь?,只覺傷眼,他本有心替紀家遮掩,但有些事可一不可再,所以他吩咐道:“去把紀家大姑娘叫來?!?/br> 沈徹說完又覺得不妥,補道:“不要驚動其他人?!?/br> 桐月那屋里的簾子把晶晶裹了,遂領命而去。 紀澄當時正在靈堂燒紙,只見柳葉兒輕手輕腳地走到她身邊,在她耳畔把桐月的話傳了。 紀澄當時就覺得青筋直跳,真是丟人現眼,這回還不知道沈二公子要怎么奚落她呢,紀澄不欲直面沈徹,“現在家里并不是我管事,你把這事兒告訴大嫂,自有她做主?!?/br> 柳葉兒點頭起身,卻又聽見紀澄道:“算了,還是我去一趟吧?!?/br> 紀澄想著自己一直躲著也不是個辦法,沈徹如果真想見她她也跑不掉,紀澄就不是躲避的性子,而且本身她也有話同沈徹說。 紀澄走進沈徹居住的客院時,他正站在游廊下,見她進門,側頭一直注視著她。 紀澄硬著頭皮走上去,雖然沈徹臉上的掌印已經消失無蹤,但想當做什么事都沒發生過卻是不能。 沈徹看著紀澄走近,她那臉小得一巴掌都能蓋兩個了,慘白無血色,晚上穿著一身白衣,裝鬼都可以了。她的額發上沾著紙錢的灰燼,沈徹抬手就想去替她拿掉。 紀澄卻在同一瞬間往后退了半步偏開。原諒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還以為沈徹要還回來呢。 彼此只剩尷尬,只是這次紀澄的閃避讓沈徹心里涌起的不是憤怒,而是悲涼。他看到憔悴得不像樣子的紀澄時,只想竭盡所能地寬慰她,想抱抱她,可惜連這一點小小的念想,對方也不會接受,怕是恨不能他不出現才是最好的。 紀澄躲過了沈徹的手,也是尷尬,于是借著給柳葉兒使眼色的動作無聲地化解了那沉默。 柳葉兒轉頭對身后的兩個婆子吩咐了一句,那兩個婆子就了屋去。 沈徹往門邊走了兩步,抬了抬手隔空解開晶晶身上的xue道,那晶晶這才嗯哼一聲,軟軟地跌在地上,裹在身上的簾子也散開了,露出她飽滿的胸脯來。 那兩個婆子看得只啐口水,紀澄也是沒臉,朝沈徹福了福,“實在是冒犯表哥了,回頭我會讓大嫂好好管束下人的?!?/br> 沈徹沉默片刻,待那些婆子架著晶晶走開了,這才道:“若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你盡管開口?!?/br> “多謝表哥?!?/br> “節哀?!?/br> 兩個曾經共享過一床背席的人,這會兒說話卻是干癟癟的,連個陌生人都不如。 “表哥既然來了,就請將南桂帶回去吧。如今我已經歸家,待家母安葬之后就會去她墳前結廬守墓,南桂繼續留在我這里只會大材小用?!奔o澄依然保持著低頭的姿態。 紀澄原以為還有一番機鋒要打,結果卻聽沈徹道:“好。不過因為南桂和你最熟,將來如有什么需要傳信的還是讓她和你聯系?!?/br> “是?!奔o澄應道,“若是沒事了,我就回靈堂了?!?/br> 紀家在晉北也算是豪富了,雖然平時低調,但主母去世這么大的事兒,來吊唁的人肯定少不了。家里就這幾個主子,紀青臥病床都起不來了,所以簡直有些周旋不過來。 連紀澄的二哥紀澤,雖然腿腳不便都不得不出來招待客人。紀澤以前最是活潑好動的一個人,還會點皮毛武藝,后來因為紀澄的事,被祝家打折了腿,如今落下了毛病,走路一跛一跛的,性子就變得陰沉了,平日里都不怎么出門的。 紀澄見著紀澤,滿心滿眼都是愧疚,他們以前是最要好的,可如今卻是疏遠了。紀澄不忍見紀澤,每次看見他的腿,她就痛心,痛到連見他的勇氣都沒有,只能默默地償還,她后來站出來支撐起紀家,冒險私犯軍械,何嘗又不是為了多賺錢錢財,好讓紀澤一輩子隨便揮霍也衣食無憂呢? 而紀澤雖然愛護meimei,可那條腿終究還是橫亙在了兄妹之間,有時候傷心時難免會想,如果當初他不出頭呢? 沈徹見著紀澤時,他真因為腿疼而吃力地想往前走到椅子處,沈徹上前借了一把力。 紀澤道了聲多謝后才發現扶他的人是沈徹,這位齊國公府的世子。他以前本是喜歡交朋友的人,見著沈徹這樣豐神俊朗的人物肯定會想了辦法結交,可如今卻是自慚形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