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
“你剛才用的力道不對,軟劍和普通長劍的用法完全不同?!鄙驈乩思o澄起身,從后面環住她,用手握住紀澄的手,教她發力的方法。 紀澄腦子不笨,如此來回五、六次就已經琢磨出了其中技巧的關鍵所在,舞起來還不能說是像模像樣,但至少已經可以不讓劍身亂晃了。 幾番下來,紀澄已經累得氣喘如牛,坐在蒲席上就想往下倒,卻聽沈徹道:“去洗洗吧,渾身都是汗,一股味道?!?/br> 真是老天爺開恩,紀澄懶懶地坐起身,“那我先回去了?!?/br> 沈徹冷笑一聲,“這么著急,是要回去幫弘哥兒做紙鳶?” 知道得不少么,也不知道沈徹一個大男人成天關心家里頭女人的家長里短嫌不嫌瑣碎。紀澄心里也如同沈徹一般冷笑,口里卻嬌嗔道:“不是你自己嫌棄我的么?” 沈徹看著紀澄,似笑非笑地轉動著手里的茶杯。紀澄被他看到心里發虛,只能撇過頭不看他。 “今天在園子里看到我躲什么躲?” 紀澄側頭看了看沈徹,原來他當時看見了自己,可是這種事情不是該心照不宣地當做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么?怎么沈徹會突然提起這件事? “我當時是怕……”紀澄拿不準沈徹的意思,只能一邊回答一邊看著沈徹的面色斟酌措辭,“我是怕鳳慶不好意思?!?/br> 沈徹道:“她不好意思,你好意思看她賴上我?搶我吃的、搶我用的,還要搶我的床睡?!?/br> 紀澄當即眼睛就是一瞪,“你怎么能偷聽我跟弘哥兒說話???!” 沈徹道:“你說得那么大聲,半里之外我都能聽見。有你那樣忽悠孩子的嗎?你今后生了兒子也那樣忽悠他?什么送子觀音?你怎么不干脆說孩子是半夜從腳那頭爬進肚子的?” 紀澄想了想,“說是從腳上爬進去的,弘哥兒那么聰明應該不會信?!?/br> “跟我插科打諢是吧?”沈徹一把將紀澄撈過來。 紀澄叫喚道:“你不嫌我渾身味道么?” 沈徹在紀澄脖子上深深嗅了一口,“的確不好聞,不如我們放點兒桃子味兒出來?” 那事之后,屋子里總是滿溢出桃香,紀澄覺得神煩,簡直就是在向全天下宣告丑事,可沈徹卻極喜歡。 紀澄別扭地推了推沈徹,“我去沐浴?!彼轮驈毓烙嫴粫胚^她,現如今反正已經是一身泥了,再撇清難道就能干凈了去? “我去幫你看看水?!鄙驈仄鹕硐燃o澄一步進了凈室。 等紀澄進去時,只聽見沈徹問:“要我伺候你嗎?” 紀澄翻了個白眼,在沈徹跟前她已經是什么形象都不顧的了,求之不得他能覺得厭煩了,趕緊放過她。 沐浴之后,紀澄才走到沈徹身前就被他擁入了懷里,兩人疊躺在蒲席上,紀澄懶懶地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只覺得眼皮開始打架了。 沈徹從背后攬著紀澄,咬著她的耳垂,先開始只是輕輕含著,到紀澄搖搖欲睡的時候,突然咬上一口,疼得紀澄差點兒蹦起來,她便是再遲鈍也知道沈徹今天心里肯定超級不痛快,找她發氣來著。 可她也不過就是沈徹的玩物而已,做主子的要發氣,紀澄能有什么辦法,受著唄。 所以雖然痛呼了一聲,紀澄并沒表示出一絲不滿,只繼續耷拉眼皮開始入睡,不過沈徹今晚大概是跟她杠上了,每回她要睡著了,他就恨恨咬她一口,真當她是豬頭rou??? “你今天犯什么毛病???”紀澄本就是強壓著脾氣忍耐沈徹的,就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氣的好伐,哪里能經得住沈徹這樣折騰。 沈徹只陰沉地看著紀澄不說話。 紀澄腦子飛速地轉動著,猜測今天究竟是有什么事情能夠引得二公子犯病,沈徹前頭提到鳳慶,想必這事兒也不是隨口提及的,紀澄琢磨片刻道:“是鳳慶姑娘賴上你了?”紀澄想起沈荷說的話,那小丫頭都被打發了,顯然是被沈徹看出了貓膩,想來是賴不到他身上的。 “荷jiejie說那小丫頭已經被打發了,鳳慶在這件事上本就心虛,便是你摟了她,她也怪不上你,若是為了親戚關系,大不了你收了她就是?!奔o澄嘴快地道,她也是困得糊涂了,沈徹納不納妾哪里是她能過問的。 果然沈徹接著就冷笑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什么時候沈家多了個二少奶奶呢,張嘴就要替夫君納妾,生怕顯不出你賢惠是吧?” 紀澄此刻恨不能自己打自己幾個耳光,這不是自尋其辱么? “是我多嘴和越界了?!奔o澄爽快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那表哥還在生什么氣?我素來猜不到表哥的心思,你若是生氣,不如直接說出來,也省得你氣壞了身子,而我卻還懵懵懂懂地又惹表哥不快?!?/br> 紀澄的神情坦蕩蕩的,看得沈徹臉色越發陰沉,索性仰躺下閉上眼睛,“你回去吧?!?/br>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紀澄立馬利索的就爬了起來,剛輕手輕腳地剛走到密道入口,就聽見了身后的腳步聲。 “回來?!鄙驈夭荒蜔┑厝酉乱痪?,又走回去躺下了。 紀澄在衣櫥里沈徹看不見的地方做了個鬼臉,心想幸虧過不了幾天就再也不用忍受他的喜怒無常了。 紀澄無奈地回到沈徹身邊重新躺下,才剛躺下就被沈徹翻身壓到身下,嘴上重重地被咬了一口。 紀澄忙地捂住嘴,“別咬這里,留下傷口我明天還怎么見人???” “那就是別的地方就可以了?”沈徹挑眉道。 紀澄哀嚎,沈徹慣來會挑地方咬,都是rou多且嫩的地方,紀澄疼得眼淚汪汪,耳邊傳來沈徹的呼吸,還有他的咬牙切齒,“下回遇到這種事,再看見你躲,我有的是法子弄死你,紀澄?!?/br> 紀澄何其冤枉,“我當時不躲還能怎樣?那樣尷尬,再說我也怕壞了表哥的好事啊?!?/br> 沈徹輕輕咬了咬紀澄的鼻尖,“我還能不知道你,鬼心眼兒那么多,十個鳳慶也不是你的對手。你只要走出來,鳳慶難道還敢那么不知廉恥?” 不知廉恥罵的不僅是鳳慶,紀澄覺得自己挨的刀更重。沈徹自己不想娶鳳慶,又顧念和沈蕓的姐弟之情,卻拿自己出來擋刀,紀澄想想就覺得憋屈。 可是有人委屈了可以大聲嚎啕,自然有人關心問切,可紀澄就只能自己把眼淚吞了,還得承受沈徹的怒火。 紀澄才知道沈徹剛才的話說得一點兒都不假,若非紀澄的身子天生柔韌,大概早就被沈徹把腰折斷了,弄死她一點兒不成問題。 第143章 風吹草 嚶嚶哼哼又是一晚,紀澄早晨在抱廈里醒過來下床時,腿一軟差點兒沒倒下去,扶著床柱子才站起來。待跟老太太請過安,她又回屋子里補了一大覺,到傍晚才又復起身,還得院子里的丫頭還以為她病了,報給老太太聽。 老太太又讓人張羅著拿配制的藥丸給紀澄補身體。 如此過得一日,紀澄想起弘哥兒的紙鳶來,這會兒可再不敢騙他了,不然小屁孩還不知道會怎么發火,紀澄想約盧媛一道去常衡院,可盧媛昨日就被她母親接了去住到外家去了。 紀澄只好又去尋沈荷,她那日就說帶弘哥兒去找竹條的,結果沈荷出門訪客去了,紀澄去尋沈蕁,沈蕁卻嫌沈御臉太冷都不愛去常衡院,最后紀澄只能自己去了常衡院。 弘哥兒聽得紀澄過來,立即飛奔了出來,“澄jiejie,我就知道你這兩天要過來,我今天一大早就起床打了拳,把字也練好了,就等著你給我做紙鳶呢?!?/br> 弘哥兒讓云珠將準備好的竹條拿到了院子里,那竹條沒有經過細劈,還需要再打理,紀澄挑了幾條長短合適的竹條,正要用小刀劈條,卻見沈御從大門進來,“留著讓我來吧?!?/br> 沈御快步回了屋,想是去換衣裳去了。紀澄卻也沒等沈御,和弘哥兒一起拿了竹條,教他怎么將竹條劈細。 那竹條因是新竹,上頭還有許多毛刺,等沈御出來時,紀澄才劈了不過半條,沈御走過來伸手道:“我來吧?!?/br> 紀澄道:“這條我快劈好了,御表哥幫弘哥兒劈另一條吧,如此也省時些?!奔o澄并不想在常衡院久待,雖然她心里是坦蕩蕩的,但人言可畏啊。 沈御聞言沒反對紀澄的安排,重新拿了一條竹條起來,握著弘哥兒的手教他做紙鳶的骨架。 “我會了,我會了,我自己來?!焙敫鐑簞倢W了一會兒就迫不及待地想獨自cao作了,他這一大聲說話不要緊,可紀澄卻被他嚇得心神一閃,食指被那竹條給劃開了一條口子,血珠當即就冒了出來。 紀澄痛得低呼一聲,沈御放下手里的東西就捉了她的手起來,“怎么了?我讓蕊雪給你拿金瘡藥?!?/br> 紀澄羞得臉一紅,正想收回手,可視線的余光卻瞥到了站在常衡院大門口的沈徹。 沈徹步伐自如地跨進來,就像沒看見匆匆收回手背在身后的紀澄一般,“弘哥兒?!?/br> 弘哥兒一見沈徹立即高興地跑了過去,“二叔,這是給我的嗎?” 沈徹手里拿著一架哪吒鬧海的紙鳶,那紙鳶的尾部有“排樓”的徽標,這可是南方最出名的制紙鳶的商號,一架紙鳶能從南方絲毫不壞地運到京師來已經不是易事了,何況還是以精麗著稱的排樓紙鳶。 弘哥兒一見那紙鳶就愛不釋手,轉頭就把樸素的老鷹紙鳶給忘到腦后了,這就是小孩子,注意力很容易被轉移。 “弘哥兒,剛才你們在做什么,這么熱鬧?”沈徹拉了弘哥兒手往沈御和紀澄走去。 沈徹的神色非常自然,仿佛什么都沒看見一般,紀澄也就好裝傻,努力神色自如地看向沈徹和弘哥兒。 弘哥兒正嘰嘰喳喳地回答沈徹的問題,等走近了就聽見沈徹又說,“原來是要自己做紙鳶,要不要二叔幫忙?” 弘哥兒自然忙不迭地點頭應好。 沈徹和沈御打了個招呼,又看向紀澄道:“剛才進來的時候好像看到澄表妹手受傷了,要不要緊?” 沈御也順勢看向紀澄,“要不讓蕊雪幫你處理一下吧?” “這兒有我幫弘哥兒,表妹的手既然受傷了不如回去歇著吧?!鄙驈氐?。 其實沈徹這樣說話是有些失禮的,沈御詫異地看了沈徹一眼,沈徹回了個找你有事的眼神,沈御便沒再開口。 紀澄摸了摸弘哥兒的頭跟他道別,弘哥兒也是個“喜新厭舊”的,見著他二叔,什么澄jiejie、澄姑姑的就都不在話下了。 紀澄回到芮英堂的抱廈里坐下,心還一陣發虛,她估摸著沈徹的脾氣,當時看見那一幕回頭晚上不知怎么收拾自己哩,這讓紀澄有些煩躁,當然更煩躁的卻是,她剛才竟然有一種被“捉jian”的心虛感,可真是有夠“逆來順受”的。 只是受傷那會兒,沈御那樣的人竟然會第一刻就拉起她的手關心,這讓紀澄又忍不住扶額。她和沈御幾乎是不可能的,只要有沈徹在,哪怕將來沈徹和她所有關系都斷掉,難道他還能允許自己成為他大嫂? 紀澄皺了皺眉頭嘆息一聲,還是得遠遠的避開弘哥兒,以免讓沈徹有機會借題發揮。 西域那頭幾乎每隔兩日都會有消息回來,梅掌柜卻還沒有消息返回,這多少讓紀澄有些忐忑。這邊沒有動靜,北胡那條線紀澄就還不敢輕易啟動,那可是紀家最后一條暗線了,對這一點紀澄很有信心,就算是沈徹的靖世軍也未必能查得確切。 所謂狡兔三窟,但凡有點兒家底的商人,只要有未雨綢繆之思,都會給自己留一條后路的。當別人都以為紀家的后路會是放在西域的時候,紀家就安全了。 紀澄又細細地將自己的計劃從頭到尾捋了一遍,把所有容易疏漏的地方又再想了一遍,直到自己確定沒有什么疏漏了,這才抬起頭看了看窗外,天色已近黃昏,紀澄去老太太的屋里陪她說了會兒話,用了晚飯,消過食這才準備入睡。 梳洗完畢上了床,照例就該去九里院了,但紀澄只覺困乏,又懶怠去應酬沈徹,所以遲遲不愿意起身,可她也知道今晚不去,沈徹更為以為自己心虛,不知會玩出什么手段來。 等紀澄到九里院的時候,已經是繁星滿天,四周都靜悄悄的了。頂上的小院子一絲燈光也無,紀澄從衣櫥里鉆出去的時候,第一眼看去只覺屋里空無一人,她心下微喜,準備再看看確定沒人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結果紀澄剛走到院子門口,就看見沈徹正背對著她盤腿坐在院子里的蒲團上,一動也不動不知在做什么,姑且當他是正吸收日月精華吧,反正于武道紀澄也是一竅不通的。 紀澄也沒去打擾沈徹,樂得自己一個人抱腿屈膝坐在門邊,他不開口的時候那才真是天下太平。 過了好一會兒紀澄都快睡著了才見沈徹有動靜,等他走過來時,紀澄眼尖地看見他嘴角有一點深色污漬,只是黑燈瞎火的也看不清楚,只好用手指了指沈徹的唇角,“你這里有東西?!?/br> 沈徹很隨意地用拇指把嘴角的東西抹去,紀澄當然不會覺得那是什么偷嘴的污漬,心里猜測著沈徹該不會是干了什么壞事兒受傷了吧? 人受傷或者生病的時候,脾氣容易變壞,紀澄小心翼翼地甚至連喘氣兒都不敢帶出聲的。 “燈都不會點了?”沈徹問了句。 紀澄忙不迭地找出火折子把白紙繪米分色山茶的燈罩取開,將那蠟燭點燃。 “你的手沒事吧?”沈徹問。 “沒什么事?!奔o澄淡淡地道。其實還是有事兒的,那竹毛刺刺入了紀澄的手指,費了柳葉兒好大的功夫才將刺挑出來,這會兒紀澄的指尖還紅著有點兒發疼。 “我看看?!鄙驈乩^紀澄的手,在她紅腫處捏了捏,紀澄疼得倒抽一口氣,正要說話,卻又聽沈徹道:“傷口里還有東西沒清理干凈,都開始化膿了,你的丫頭怎么幫你處理傷口的?” 紀澄囁嚅道:“下午已經費了很大工夫把竹刺挑出來了,剩下的大概是弄斷了,在里頭也不好挑,過幾天自己會出來的?!?/br> 沈徹冷哼一聲,“你不是挺怕疼的嗎?怎么這會兒一根竹刺在里頭你又能忍了?” 紀澄眨巴眨巴眼睛,不確定此刻冰著一張臉的沈徹是不是在跟自己說葷話。 說話間沈徹已經將紀澄傷口里斷掉的竹刺擠出來了,指尖開始汩汩地冒血,沈徹伸手掏了紀澄的手絹替她將傷口裹住,“按住止血,我去拿藥?!?/br> 白色的藥米分撒上去,很快就止了血。 處理好了傷口,紀澄還以為沈徹要開始算賬了,他慣來這一套,上回送自己一把劍紀澄還以為他當時是開心,結果翻臉比女人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