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初云還想說些什么,就聽見外邊有人扣門。 “是誰???”心里嘀咕,初云連忙跑出去,便見菊月院的門口站著一個眼熟的小太監。 “公公是······” 小太監一笑,道:“我是太子爺身邊的王倫,太子爺有令,讓沈昭訓往清音閣去?!?/br> 什么? 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么,初云心里激動,一臉興奮的沖進屋子,還未進屋就開始喊:“昭訓,昭訓,大喜,大喜??!” “你喳喳吾吾什么了!”沈月瑯笑問:“是誰來了?你竟然這么開心?” 初云一臉喜色,道:“奴婢怎么能不開心?剛太子爺身邊的王公公過來,說太子爺讓您去清音閣去了?!?/br> 沈昭訓楞了一下,回過神心里涌上狂喜,一把抓著初云的手:“你說的可是真的?” 初云點點頭,道:“這可是太子爺身邊的王公公說的,這還能有假?” 沈月瑯咬著唇,她從來不是個沖動的人,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思忖道:“你可瞧清楚了,那可真是太子身邊的人?” 初云愣愣的道:“奴婢曾經見過王公公,的確是太子身邊的王公公?!?/br> 沈昭訓皺著眉有些糾結,太子從她進宮之后來她這里坐過一次,便再沒有到她的菊月院來。也難怪底下的奴才看不起她,一個沒有寵的昭訓,誰又瞧得上來?不是她看不起自己,太子怕是已經連她的模樣都忘了,怎么會突然叫她去清音閣? 其中怕是有陷阱,就算是王公公,也有可能被人收買。 不過即使猜測有陷阱,沈月瑯也不敢不去。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真是太子請她過去,她若是不去,那又該如何是好? “初云,幫我梳頭?!?/br> 看著銅鏡里瞧不分明的一張臉,芙蓉秀面,頰生雙暈,眉目間又帶著幾分其他女子所沒有的英氣,嬌艷非凡。即使知道這件事或許大半是假的,沈月瑯心里還是帶著微茫的希望。若這真是真的,這便是她的機會。 她沈月瑯,并不其他女人差什么,要容貌她有容貌,要身段,她有身段。只要她入了太子殿下的眼,自然有手段能讓太子喜愛上她。 ☆、、第57章 ‖57 沈月瑯心懷一點憧憬希望,卻不知道,如她這般的場景,卻在東宮各個院子都發生了,因而待她梳妝打扮,抹了口脂到了清音閣之時,卻瞧見七八個如她一般盛裝而來的美人兒,都是東宮太子的女人。 見著眾人,沈月瑯哪里還有不明白的,太子不僅是請了她,還請了其他人了。想到這,她的臉臉一瞬間就紅了,只覺得羞憤欲絕,恨不得將身上的衣裳扯了去。 她穿著只上身了兩次顏色還很鮮嫩的月白色穿花對襟衫子,腰上系了一條紅綾兒,襯得她清麗若水中芙蓉。腰身不盈一握,行走間環佩叮當作響,香風撲鼻,這的確是極美的。 只是,如此姝色,如今卻只讓她覺得臉熱,若不是十指掐在手心的痛楚讓她保持著冷靜,她怕是忍不住會掩面而去。 深吸了口氣,沈月瑯這才有心思打量如今的情形。 清音閣是一座三層的八角樓閣,周圍林木森森,草木蔥蘢,只是這副綠意融融的場景卻不讓人覺得賞心悅目,只覺得有幾分陰森。太陽西落,遙遙掛在天上,像一個巨大的咸鴨蛋一樣,橘黃色的光芒鋪了一地。 在清音閣前邊是用大理石鋪就的一片空地,一片片平整的大理石,白得像是白玉一樣。而此時,在這片空地之上,清音閣之前,便依次兩排各擺了五條長板凳,而在板凳邊上,各有一個手持長板的太監。 這副場景,帶著一種令人膽戰心驚的肅殺之意,在座的人,竟沒人敢吭半聲,有的膽子小的,臉色已經白了起來。 石梯上方,站著兩個人,一位是太子爺身邊的貼身太監,是東宮眾人熟知的許久,許公公。一人,是絳色院寧良媛身邊的嬤嬤,張嬤嬤。兩人皆是板著臉,臉上沒有絲毫笑意。 沈月瑯突然想起今日聽到的消息,突然心有不詳的預感。 針落可聞,無比寂靜。而在這寂靜之中,突然傳來一陣陣喧鬧聲,眾人一驚,扭頭看去,便瞧見一群藍衣太監走來,粗看有數十人。待近了,眾人才瞧見他們手上押著五個宮女,五個太監,也不知是哪個院子的。 將這九個宮人壓到清音閣前邊的長凳上捆著,沈月瑯眼熟的發現,這五人,竟很眼熟。 正想著,便見齋菊院的俞昭訓一臉倉惶的跑過來,烏發微亂,氣喘吁吁,滿臉熱汗。 氣還未喘勻,她便焦急開口:“許公公,你這是何意?我這兩位婢子可是犯了什么大錯?竟勞您如此大動干戈?” “這可不是奴才大動干戈!” 許公公悠悠一笑,朝著東方拱手道:“奴才可是奉了太子爺的命令,懲戒這等不長眼的宮人?!?/br> 俞昭訓一愣,就聽許公公冷聲道:“人既然已經到了,那便開始行刑,一共五十個板子,一個也不能少了?!?/br> 五十個板子,等打完了,那人的屁股都爛了,這根本就是不給人活路。 俞昭訓面如土色,忙道:“許公公還請手下留人,五十個板子,這打下去,哪還有他們的活路?” 許公公笑道:“俞昭訓折殺奴才了,只是,這命令,是太子爺下的,奴才也做不得住啊。您啊,若要求情,便向太子殿下說去吧?!?/br> 說著,那執邢的太監已舉起了板子,開始行刑。那板子,也不知是什么材質做的,陽光下,微微泛著紅,不知是材質便是如此,還是后來沾的血多了。 “茯苓,環兒!” “王貴,李勇!” 兩板子下去,茯苓與環兒臉已經白了,俞昭訓掙扎著想去攔著人不讓他們打板子,卻被人牢牢的抓住。 慘叫聲聲聲泣血,板著板子打在臀rou上的聲音,讓人頭皮發麻。 俞昭訓大顆大顆的眼淚往下流,使勁的甩著頭,眼淚水從眼角甩出,在空中像是雨水一樣,落在地上,碎成幾半。她惶然無措,淚流滿面,姣好的面容一半微微腫起,看起來狼狽一片。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突然想起太子來,這是太子下的命令,若要救茯苓他們四個,只能求太子殿下。 “我去求太子爺,求太子爺放過你們!” 她提起裙角,腳下一雙小腳踩著石榴紅繡著秋香色的花朵的繡花鞋。她跑得很快,可是她很少這么劇烈的跑動著,跑到一半,身子一個踉蹌,撲通一聲便摔在了地上。額頭磕在一邊的石頭上,立刻就破了頭,鮮血頓時就流了下來, “太子爺……” 她喃喃念著,眼淚水不自覺的掉下來,她卻沒有心情去擦,爬起來繼續跑。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么一刻,覺得東宮真大啊,大得她的腳都跑疼了,也還沒跑到她想去的地方。 絳色院! 俞昭訓好不容易跑到絳色院,可是卻連絳色院都沒進,便被守門的婆子攔住了。 “俞昭訓,您還是別胡鬧了!太子爺說了,今日誰來都不讓進,您別讓奴婢們為難了?!?/br> 兩個婆子,身材高大,腿粗腰圓,看著就是很有力氣的。 俞昭訓滿臉狼狽的看著她們,剝下手里兩個金鐲子就往她們手里塞:“求你們了,讓我見見太子爺!求你們了?!?/br> 她以前從來沒有想過,有一日,她會對奴仆說出求這個字眼來,可是真到了這個時候,她卻覺得,這個字,說出來并不困難。人到了絕望的時候,哪還顧得了這么多。她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這兩個婆子。 兩個婆子相視一眼,搖頭道:“奴婢可不能接您的東西,您就別為難奴婢了?!?/br> “這不夠嗎?” 俞昭訓咬著唇,把頭上的釵環、耳上的明月珰都取了下來,因為用力過猛,左邊的耳朵被她扯出血來,血珠不斷的冒了出來,她卻不管不顧,只將去下來的東西一股腦往兩個婆子手里塞。 “這些夠了嗎?若是不夠,改日我再給你們!”說著,大顆大顆的淚珠不斷的滾下來,她從未像現在這一刻這樣無助過。 婆子無奈道:“這不是銀錢的問題,太子爺吩咐了,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放您進去??!” 俞昭訓心頭漫上絕望,她茫然的看著絳色院里邊,已經落地生根的石榴樹綠葉繁茂,其中零星掛著青色的石榴,有的肚子已經泛了黃??梢韵胂?,再過不久,這些石榴便能成熟了。 “太子爺,太子殿下……” “咦?”珍珠抬起頭,迷茫的看著對面的男人,豎耳聽了片刻,卻沒聽到什么動靜,嘀咕道:“我怎么聽到好像有人再叫太子???” 太子手里執著白子,纖長有力的手指,捏著白子落在棋盤上,平靜的道:“你又輸了!” 珍珠低頭,只見棋盤之上,一圈黑子之中,白子已經連成了五顆。 “這不算不算!”珍珠擺著手,道:“我剛走神了,不然你才不可能贏我了!” 她耍賴,將棋子撿起來,道:“重來,重來,這局不算!”一心專注在棋盤上,她早將剛才的動靜拋在了腦后。 太子挑眉,不置可否。 “唔唔唔!” 俞昭訓被粗壯的婆子捂著嘴帶到遠離絳色院的地方,有些憤怒的道:“俞昭訓您就別想著見太子了,太子是絕對不可能的?!?/br> 看她哭哭啼啼的模樣,婆子暗罵了一聲晦氣,轉身回去。 俞昭訓臉色慘白的看著她離開,額上原本有些凝結的傷口又開始流血,她伸手抹了一把,看著手上的紅色發愣。 “茯苓,環兒……王貴,李勇……” 她的宮女,她的太監。 她突然拔足開始狂奔,像瘋了一樣的跑回清音閣。 清音閣一片安靜,只聽得到行刑的聲音,女人忍不住作嘔的聲音。血腥味,在這一片散開去,橘黃色的陽光濃郁得像是鮮血一樣,鋪了一地。 許久看著被打得皮開rou綻出氣多進氣少的九個人,捏著帕子掩住口鼻,目光在底下的女人身上掃過,見她們神色惶懼,一副被嚇壞了的表情,心下滿意。 “各位主子們可都瞧見了,這宮里,可都是講規矩的!若是犯了錯,這便是下場?!痹S久微微一笑,他聲音不大,可是這里實在是太過安靜了,便讓他的聲音顯得如此的清晰。 “日后,各位主子,若要行事,便要先想想今日。要知道,什么事該做,什么事不該做!”一番敲打,見眾人畏懼,許久才滿意的帶著人離開。 “嘔,嘔!” 沈月瑯扶著初云的手,一雙手還在不住地發抖,臉色發青,腦袋里不斷的閃過那一片血色,胸口便忍不住翻滾起來,讓她作嘔。 她身邊的初云也沒有比她好到哪里去,若不是因為扶著她,怕是恨不得立刻尋個地方好生吐上一番。 像她們主仆二人一般的并不少,無論心里承受能力如何強大的,看到這樣血腥的場面,也難保持平靜。更別說,這里的女人,都是手無縛雞之力,平日身上有個什么小傷口,都要大驚小怪的。 而現在突然讓她們看見這么一幕極具有沖擊力的,膽子小的,早就已經暈了,膽子大的,都是捂著胸口,胸中翻騰不止。 俞昭訓已經跑回來了,九個被行刑的人就這么被放在長凳上,鮮血染滿了他們的衣裳,她楞楞的瞧著,楞楞的走了過來,楞楞的跪了下去。 “茯苓,環兒……” 她喃喃的念著兩個貼身宮女的名字,似是下一刻,她們便能像往常一樣,與她說笑,與她玩鬧。 “……昭訓……” ☆、、第58章 ‖58 五十板子下去,九個人臀部都已經被打爛了,身上的衣裳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早就被血色浸染盡了。只剩下半口氣,進氣多吐氣少,進去的氣,就沒吐出來。 俞昭訓跪坐在地上,看著茯苓慘白被冷汗遍布,毫無生氣的一張臉,覺得很茫然。鮮血流在地上,她白嫩的十個手指沾著紅色的血液,格外的艷。 “昭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