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那寧良媛可是太子的得意人,為了她,太子連太子妃的臉都打了,太子妃肚子里還有個孩子了,可是沒見太子妃如今還在床上躺著的嗎? 今日自家昭訓害得她險些摔倒,若那寧良媛真與太子說了,太子若要與她出氣,誰又知道太子會怎么做?而她們這些為奴為婢的,最是容易遭受牽連。 只希望,這不過是她的杞人之憂,她還,不想死,不想死在這個沒有任何人情味的皇宮里。 * 珍珠打了二人的臉,帶著碧水四人揚長而去,只是她雖然面上冷靜,可是心里卻是噗通直跳。要知道這還是她第一次這么打人,若不是氣急了,她也不會動手。而且,對害得她險些摔倒的兩個人,她下手可是絲毫沒有留情,如今手都還火辣辣的。 “良媛怎么瞧出,俞昭訓是受趙承徽利用的?您的意思也就是說,今日這一出,是趙承徽有心設計的?”碧蘿驚奇地問。 珍珠奇怪的瞥了她一眼,道:“我不知道啊,我只是胡說八道的。誰讓她們害我差點摔倒了,只要能讓她們二人不舒服,我就痛快了?!彼墒呛苡洺鸬?。 碧蘿:“……” 碧水一直扶著珍珠,有些憂心的問:“良媛,您身體可覺得哪兒不舒服?” 珍珠撫著肚子,皺著眉頭道:“沒什么不舒服?!?/br> 她心里也有幾分不安,張嬤嬤和自家母親都說了,未滿三個月,這胎還未坐穩,若是磕著碰著,很容易讓他受傷的。她也是一直小心翼翼的護著的,可是誰知道,她不去找人麻煩,麻煩卻要來找她。 碧水也是擔心,忙吩咐喜財去太醫署叫張太醫過來。她平日不愛多說什么,可是做事卻極是穩重妥帖,在絳色院隱隱有幾分大宮女的架勢。 碧蘿問:“要不要讓喜樂去抬頂軟轎過來?” 喜樂聞言,還真打算去抬軟轎,珍珠急忙攔了,道:“都說了沒事,這么大張旗鼓的,像什么話!” 被她勸了,喜樂只得作罷,再三確定了她沒有覺得不舒服,這才放下,兩個丫頭便小心翼翼的護著珍珠回到絳色院。 張嬤嬤瞧著她們這副模樣,大吃一驚,忙道:“這是怎么了?” 一邊伸手扶著珍珠進屋去,碧蘿快言快語的將事情給她說了,張嬤嬤表情微變,若有所思。 將珍珠扶到床上躺著,又輕輕地按著她的肚子,問她哪兒覺得不舒服,知道她身體并沒什么不適,一顆高高提起的心才猛地放下,笑道:“良媛便放心吧,小皇孫無事的?!?/br> 聽她這么說,珍珠頓時放下心來,撫著肚子有些憋悶的道:“我實在不是個好母親,總是讓他受到傷害?!?/br> 在太子妃那兒是,這次也是,珍珠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沒用了。 張嬤嬤忙安慰道:“良媛說的是什么話?這怎么能怪您?只是千防萬防,也防不住別人的算計?!?/br> 碧玉絞了溫熱的帕子給珍珠擦手,聞言立刻便問:“張嬤嬤此話,莫不是這次良媛險些出事,不是意外,而是有心設計?” 珍珠一雙軟乎乎的手抓著被角,訥訥的道:“不會吧?又沒人知道我有孩子,怎么會害我?” 張嬤嬤冷笑道:“若奴婢沒猜錯,那趙承徽,怕是已經猜到您懷了孩子了?!?/br> 撫著纖塵不染的衣角,她道:“那趙承徽也是有過孩子的人,能看出您的不對勁,這也不奇怪?!?/br> 只是,那女人瞧著溫柔似水的模樣,卻沒想到,這招借刀殺人的把戲卻使得好。 珍珠咬著唇,抓著被角的手忍不住緊了緊,張嬤嬤瞧著她害怕的模樣,忙安慰道:“良媛別害怕,就算她有心算計,但是奴婢一定拼死保護您與小皇孫的安全?!?/br> “早知道,我就該多打幾巴掌!”珍珠氣哼哼的道,道:“我才不害怕了,只是,這人怎么這么壞???下次她再惹了我,我一定要再狠狠的多抽她幾巴掌!”說著她還握著軟綿綿的拳頭揮了揮。 “太子爺來了!奴婢給太子爺請安!” 外邊碧蘿叫了一聲,不一會兒便見著了白袍的太子繞過紫檀木雕花的插屏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氣喘吁吁的張太醫。 “張太醫,把脈吧!” 走過了坐在床邊,太子目光在珍珠臉上掃過,見她神色沒有什么不對勁,神色平靜地坐了下來,伸手拉住珍珠的手,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臉。 分明聽到珍珠險些摔倒的事情他心里百般焦急,馬不停蹄的回了絳色院,可是這時候,握住珍珠的手,他卻極致的平靜,臉上一如既往的疏冷淡漠,千言萬語只到了嘴邊卻只說了三個字:“沒事的!” 珍珠反手握住他的手,討好的對他笑了笑,輕聲道:“你別擔心,我身體倍兒壯,我沒事的,孩子,也沒事的?!?/br> 太子這副模樣,哪里看出來他擔心的?張太醫暗自嘀咕。 太子嗯了一聲,側過身子,讓張太醫能上前來把脈。 碧水抬了椅子放在床邊,伸手把撒花的碧青色的軟錦帳子放了下來,張太醫坐在椅子上,這才伸手為珍珠把脈。 太子沒說話,只用一雙狹長平靜的眸子盯著張太醫看,在這種冷淡的目光下,張太醫只覺得肩上似有一座沉沉大山壓下,冷汗直冒。 “良媛身體很好,小皇孫,也沒事!”壓住拔腿想跑的沖動,張太醫終于把脈完畢,說完,只覺得身上一松,太子那具有壓迫力的目光終于不見了。 “不用再吃什么藥嗎?”碧玉問,珍珠下意識的皺了皺眉,她實在是討厭藥味。 張太醫樂呵呵的道:“是藥三分毒,若能不遲,那就不吃,良媛只需要靜心修養便可?!?/br> 珍珠乖乖的點頭,看起來十分的乖巧,巴掌大小的臉rourou的,圓圓的,軟言道:“麻煩張太醫了?!?/br> 太子給她掖了掖被角,放緩了聲音道:“你先小睡一下,我讓付恒給你煎了御池苑的小魚,你醒來就可以吃了?!?/br> 大概是受了肚子里的孩子影響,珍珠以前愛吃rou,如今口味卻變得清淡了。不過前兩日御池苑送來的魚她吃了,卻是極其喜歡的。 珍珠乖乖的點頭,伸手抓住他的一個手指頭,道:“還有小銀魚,裹了面粉炸,給我當零口?!?/br> “好!” ☆、、第56章 ‖56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了,不過每次見到太子待寧良媛的模樣,張太醫都不由得感嘆,果真是溫柔鄉,英雄冢,就連濯濯如山間月的太子殿下,也不能免俗。這樣的他,都多了幾絲人情味了。 珍珠并不覺得困,不過她這段時間本就容易覺得困倦,再加上太子用手蒙著她的眼睛,鼻尖是他手心干燥帶著幾分橘子香的味道,被這股熟悉的味道圍繞著,很快的她就沉沉睡了過去。 待珍珠完全睡著了,太子伸手撫了撫她秀氣的眉毛,站起身掀開床帳子走了出去。 “殿下!” 張太醫正坐在椅子上吃茶,見他出來忙起身拱手行禮,太子讓他坐下,自個兒坐在羅漢床上。 “臣吃了一杯良媛這兒的茶,都是好茶,泡茶的姑娘也是好手藝,只覺得口齒生香,回味無窮啊?!睆執t本是個老實性子,坐著心里有些發慌,看著桌上還冒著熱氣的茶水便提起了話頭。 不過珍珠這里的茶葉的確都是上好的,太子覺得好的,便都往她這送了一份。 泡茶的是碧檸,她不愛說話,也不愛往珍珠面前湊,只是默默的做著自己的事情,珍珠有時候都會忘記自己還有這么一個宮女。碧檸曾經是在尚食局待著的,而且專門侍弄茶葉,泡茶自有一番技巧。 太子道:“張太醫若是喜歡這茶,回去便包些回去嘗嘗?!?/br> 張太醫只是隨口一句,忙起身答謝。 太子撫著腕間的佛珠,這佛珠是佛珠七寶中的瑪瑙打磨而成,一顆顆顏色鮮紅,圓潤非常,因為太子時常撫摸它,一串佛珠上邊的珠子,看起來極為瑩澤,溫潤一片。 “日后寧良媛有喜這事兒,便不用瞞著了?!碧诱f話不緊不慢的,給人一種慢條斯理的感覺,就算是再急躁的情緒,在他的話語間,都會慢慢的平靜下來。 “這次寧良媛受驚,動了胎氣,日后還希望張太醫能多多看顧才是?!?/br> 寧良媛身體壯得跟頭牛一樣,動了胎氣?我怎么不知道? 張太醫一臉茫茫然的點頭,張嬤嬤卻是神色一肅,走上一步,輕聲問:“殿下,您是想?” “那串手串呢?”太子突然問,碧水心領神會,急忙將俞昭訓那串紅寶石手串呈了上來,恭聲道:“稟太子爺,一共六十六顆,一顆沒少?!?/br> 六十六顆,取的是六六大順的寓意。這串手串的珠子很小,六十六顆串在一起,戴在女子纖細的手腕上,也不過是纏了兩圈。 太子瞧了一眼,開口道:“她們既然敢對珍珠出手,那就要做好剁爪子的準備?!?/br> 他說得漫不經心,語氣也是極為平靜的,可是話語間的肅殺之意,卻讓張嬤嬤臉色變了變。太子輕易不動怒,若是動怒,那必定是要見血的。 都說了,寧良媛是太子心尖上的人,是那龍之逆鱗,為何偏偏有人不信,偏就要去碰,如今后悔也是來不及了。 張嬤嬤心里感嘆,心里卻沒什么波動。宮里一年死去的宮人多了去了,根本無人會在意。 * 張太醫回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端著茶杯木著臉,半天沒吃一口茶,氣卻嘆了好幾口,太醫署的同僚瞧著他的模樣,笑問:“你這是怎么了?剛絳色院寧良媛身邊那小太監心急火燎的拉你出去,這是出什么事了?” 張太醫保持著自己的表情,擱了茶,嚴肅道:“這可的確是大事,你們可不知,今日那寧良媛在花園里被人沖撞了,回去躺在床上便叫肚子疼,我去看了。你們猜怎么著,嘿,這寧良媛都有了快三個月的身子了,被這一沖撞,可不是動了胎氣?!?/br> 什么? 原本太醫署里還聊聊無事的同僚當即就豎起了耳朵,忙追問:“你說的可是真的?這寧良媛可真是有喜了?” 張太醫掃了一眼眾人的表情,這太醫署的太醫,誰都不知道對方背后站了什么人,他坐直身子,道:“我還能唬你們不成?你們也知,太子爺可是寵愛這寧良媛,知道她動了胎氣,雖然面上不露。不過,我瞧著,怕也是怒極了?!?/br> 怒極了? 其他人搖頭不信,太子從國寺回來之后,就沒人瞧見他怎么動過氣,怒極了是什么樣子,大家表示無法想象。 張太醫端起茶,剛說了一番似真似假的話,他的表情還是一貫的老實。 大家都知道太子不會輕易動怒,更是無法想象他生氣的模樣,不過到了下晌,他們卻知道了什么叫太子一怒,讓人生懼。 * 菊月院。 這宮里沒有秘密,這話可不是說假的,俞昭訓與趙承徽在東宮花園與寧良媛發生沖撞,被寧良媛一人賞了一個耳光刮子的事情,不一會兒,整個東宮的女人都知道了。 沈月瑯聽了這事,便先笑了兩聲:“呵,那趙承徽,自來是個裝模作樣的,如今可是被打臉了吧!” 她自來就不信這宮里的女人有真的溫柔嫻淑的,有,那也活不了多久,那趙承徽觀其他宮人都是贊譽有加,她就覺得她是裝模作樣了。雖然她沒有珍珠那種近乎怪物的直覺,不過,她自來不會小看任何一個人。 初云端了一盤洗好的葡萄上來,綠色水晶皮的葡萄,沾了水,看起來像一顆顆綠色的寶石一樣。 沈月瑯用纖手剝了皮,吃了一顆,口里滿嘴清甜。這葡萄,是上好的葡萄,可是一個月,卻只能得這么五盤,只能嘗到一點味道,若不是她使了銀子,連這五盤都得不到了。 沈月瑯心里氣苦,想當初在沈府,什么好吃她沒吃過??墒沁M了宮,不過一盤葡萄,還要去討好了宮里的這些閹人才吃得到。 “這便是現實,踩低捧高,若我得了太子寵愛,他們又豈敢如此看輕我?” 沈月瑯想到自己還是處子之身,心里更是爽快不起來,這樣,她怎么可能懷上太子殿下孩子? “昭訓,奴婢瞧著青竹jiejie有些不好了,您看是不是要給她請個太醫?” 初云皺著眉頭,小心翼翼的問。 沈月瑯身邊只有兩個丫頭,太監二人,如今青竹卻是臥病在床,一干事務都是初云一個人在做。不過初云倒是不介意,這菊月院里,平日就她和青竹能說上一兩句話,處著也有幾分感情,怎么會介意這點?只是青竹病了好些日子不見好,她實在是有些擔心了。因而此時見著沈月瑯心情不錯,便忍不住提了一句。 “哦?”沈月瑯吃了兩顆葡萄,手上沾著了葡萄的汁水,粘粘的覺得很不舒服,她便拿了帕子擦了,聞言漫不經心的道:“你瞧了,果真是不好了?” 初云心情有些低落,嗯了一聲,道:“奴婢剛給她煎了藥,她連吃藥的力氣都沒有了?!?/br> “這可真是不好了?!鄙蛟卢槺砬榭床怀鍪裁磥?,她垂著眉眼仔細的擦著自己的指尖,道:“初云,不是我不愿意給她請太醫,只是你也是瞧見了,你家主子不受太子寵愛,就連吃個葡萄,底下的人也是推三阻四的。我這樣的主子,哪有太醫愿意到我這里來給青竹看???” 見初云還是郁郁的模樣,她安慰道:“你便放心吧,青竹是太子妃賞給我的人,太子妃怎么也不會視而不見的。再等些日子,太子妃若沒有動作,我就再去求她一次?!?/br> 初云應了一聲,道:“奴婢知道昭訓您心善,必是不會坐視不理的?!?/br> 沈月瑯笑道:“我們菊月院就我們幾個人,好歹主仆一場,我怎么可能放著她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