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孫昊握起拳頭“呼呼”打了兩拳,道:“沒事兒,用不著擦藥?!眳s被顧揚靈眼睛一瞪,忙點點頭道:“知道了,這就去擦?!?/br> 見得孫昊去了,才又想起薛二郎那張開了染坊的臉,不覺眉頭一緊,心里頭又是暢快,卻又覺得心灰意冷。那可是納妾文書,一想起來就是心頭郁結,難以釋懷。 那東西說文書是好聽的,真個兒論道起來,不過是個賣身契罷了!往羅漢床上一坐,顧揚靈心里頭漸漸心焦起來。不成,那東西她得想辦法弄回來才是。 一時孫昊換了衣衫擦了藥回來,顧揚靈招招手,見得孫昊湊了過來,便小聲道:“昊郎,等著夜深了,你便潛入吟風閣里探一探,看能不能把那東西給偷回來?!?/br> 偷東西?納妾文書嗎?孫昊眼睛一亮,立時點點頭表示贊成。 顧揚靈這才緩過氣兒來,瞅著孫昊道:“你膽子愈發大了,這好歹是薛家,里里外外都是薛府里的人,若真是二爺叫人圍毆你,你還當你打得過不成?若是吃了虧,也不過白白吃虧罷了!” 孫昊哼了一聲:“jiejie就是性子太過軟綿,甚個糟心事兒都要自己忍著,才會叫人那般往死里頭欺負?!?/br> 顧揚靈不由得苦笑道:“不是我性子軟綿,不知道人家打了我一拳頭,我也該回一拳頭過去??捎芯湓拑哼@般說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br> “當初我便是反擊,又能怎樣去反擊?一個孤女,甚也沒有,除了烈性點一頭碰死,我還能怎樣?”說著嘆道:“罷了罷了,都過去了,不說了?!庇痔У妙^笑了:“如今再不同往昔,日子過不好,我想辦法,你來幫我如何?” 孫昊便點點頭,笑道:“好呀?!闭f著眉飛色舞道:“大不了咱們還偷偷逃跑,他就是神通廣大,找不到咱們,又能怎樣?” 顧揚靈便抿了唇一樂:“昊郎說得極是?!?/br> 第99章 因著薛二郎說他要過來, 顧揚靈便洗漱后坐在羅漢床上,一面看書,一面等著他來。然則等到很晚, 卻是不見人影子。于是叫紅英鋪了床,剛躺下, 薛二郎卻來了。坐在羅漢床上也不吭上,面色古怪, 瞧著顧揚靈, 頗有些有話在心口難開的模樣。 顧揚靈便靠在床頭上看他:“二爺有話要說?” 薛二郎遲遲疑疑默了半晌,道:“剛才,剛才昊郎摸進了我的書房里?!?/br> 顧揚靈登時恍然,曉得是偷那納妾文書被抓了正著,心道那昊郎可真是個性急的,偷東西不等著夜深人靜,怎的這么早就去了。 看了薛二郎一眼,顧揚靈淡淡道:“是我要他去的, 當初二爺脅迫了紅英, 叫我不知情便簽了納妾文書。如今我叫昊郎趁著夜色偷盜出來, 卻也是以牙還牙罷了!” 薛二郎臉色便有些訕訕, 道:“靈娘你莫要生氣, 等著我休了閔氏, 再同你補了婚書,我便把那東西給你,如何?” 顧揚靈清淡一笑:“二爺心思縝密, 我如今困在二爺的手心里,哪里敢說得一個不字?” 薛二郎便討好地笑了笑,指了指臉上被孫昊打得青一塊,紫一快的斑塊,道:“只瞧著這傷痕,靈娘便消消氣吧!” 顧揚靈輕飄地瞥了一眼,道:“原是二爺你做事不地道,我弟弟雖是莽撞打了你,卻也是合情合理?!?/br> 薛二郎忙道:“沒錯,很是合理,很是合理?!?/br> 顧揚靈瞧得薛二郎如今低聲下氣的樣子,一時倒是有些默默的。她還記得當初薛二郎把她貶妻為妾,欺負輕薄她的時候,那可是半點兒愧疚都不曾有的,甚至還是得意洋洋,壓根兒就不在乎她難過不難過。如今卻是挨了打,還過來給她賠小心,可真是風水輪流轉,世事無常??! 低頭苦笑一聲,抬起頭道:“二爺,你又何必同我做小低伏委屈了自己。如今那顧將軍是出門打仗,等著他回來,瞧著前幾次的樣子,必定不是好惹的,你又做甚非要惹了我這個麻煩回來?” “再則,我雖是有了弟弟,終究也幫不得你什么忙??啥棠虆s不一樣,她家世好,人也漂亮,二爺又何必非要休了她,再來娶我?!?/br> “況且這薛府我呆得也不開心,昊郎也不樂意我繼續留在這里,二爺不如放了我和弟弟離去,豈不是萬事太平?” 薛二郎本是滿臉討喜的笑意,聽得這話也漸漸斂了神色,起身到床側慢慢坐下,默了默,忽的一笑:“若按著靈娘說得去做倒真是萬事太平,可是——”說著,薛二郎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神色很是認真地道:“這里不愿意?!?/br> 說著勾起唇慢慢地笑了:“我曉得靈娘你心里頭沒我,那文書的事情如今你已經知道了,只怕是心里頭更不待見我了吧!” 稍稍彎起的眸子忽的一瞇,身子突地湊了過去,唇瓣緊挨著顧揚靈的耳朵緩緩道:“可即便是這樣又能如何?只要我心里有你,你就必須呆在我的身邊。靈娘,我是一定會娶你的,生同衾死同槨,你就不要再想著逃跑了,好不好同我過日子,難道不好嗎?” 屋里頭靜得驚人,顧揚靈聽得自己的呼吸聲突地變得急促,而后又慢慢變得平緩。默默轉過臉去看薛二郎,薛二郎臉上浮著淡淡的笑,看著她,桃花眼兒里滿是柔情蜜意的暖色。 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執念能有多深? 顧揚靈托著腮看著窗外的花壇里,紅的黃的月季開得正是爛漫。昨夜里薛二郎的語氣和神色都叫她受了很大的驚嚇,夜里頭便做了噩夢。夢里,她還小,母親抱著她坐在馬車上,往城郊的草莓園里去游玩。 草莓園是一對兒夫妻開辟的,這對兒夫妻有三個兒子,都是勤懇勞作的憨厚人。然而下得馬車,她興沖沖往里面奔去的時候,卻是看見一卷席子卷著兩具尸體正從園子里抬了出來。 雖然母親立刻趕上來捂上了她的眼,可她還是看見了,那從席子里垂下來的手腕上,一彎銀閃閃的銀鐲子正沐浴著光澤瑩瑩發亮。那是園主三兒媳的手腕上,經常戴著的首飾。 后頭回了家,過了好幾年,她才偶爾從奶娘嘴里頭聽得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原是那三兒媳不會生兒子,園主夫妻要三兒子納妾,三兒媳卻不同意,只說納了妾,她便和離回娘家。 可是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啊,三兒子還是納了妾室,三兒媳便收拾了包裹,果然要和離回家。三兒子不肯放她走,又不敢違抗父母之命,每天的夜里還是要去那妾室的房里頭過夜。于是三兒媳便偷跑了,回頭就叫人送來了和離書。 三兒子就守在三兒媳父母家的附近,趁著三兒媳出門兒,便劫持她回了草莓園。然后拿著一把刀,先殺了女人,自己也跟著自殺了。 想著,顧揚靈便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心道,那薛二郎向來聰慧理智,果然待她有心,也必定不會干出此等玉石俱焚的事來。 瞇了瞇眼,顧揚靈扯起唇角露出一抹譏笑,她可真是閑得無聊了才會這般瞎想。只憑著薛二郎那性子,若是真歡喜自己到了離開就活不成的份兒上,會做的也必定是把她給囚禁起來吧!殉情?想想都可笑。 起身叫了紅英和嫣翠,一同往園子里去散散心,嫣翠不放心,便叫上了紅兒和虎丫一同跟著。 一別數月,金豐園倒還是依舊景色悅人,順著小道一路去了梅園,卻見得梅園前頭一塊大石塊上,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小丫頭正拿了袖子抹眼淚。瞧那衣著,華美精致,分明就是主子才能穿的衣料。 只是哪里來的這般大小的女孩子呢?想了一圈,心道,莫非是二老爺的女兒不成? 許是腳步聲驚動了那女孩子,女孩子抬起臉來,細膩臉皮,白白凈凈的,一雙圓而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的,長睫上還垂著兩滴露水一般的眼淚,只一眼,便叫顧揚靈渾身一顫,不由得瞪起了眼珠子來。 這模樣,這神色——顧揚靈不禁想起來,那個凄惶恐怖的夜晚,同這丫頭長得甚是相似的那個小姑娘,如何顫抖著雙手,淚流滿面地將她托上了房頂,囑咐她藏在那里,看到什么也不許出聲,可自己卻搬開了梯子后,轉過身便大喊起來救命,引來了握著斧頭的一干人,那鋒利的閃著銀光的刀刃,一下就砍在了她的脖頸上。 然后有個男人在說:“瞧著年歲應該是那顧賢鶴的獨生女兒,這下子都殺得干干凈凈了,小三子可要高興壞了吧!” 秋云啊……顧揚靈長長地喘了幾口氣,然后浮出一抹笑,招招手,軟聲喚道:“過來?!?/br> 女孩子怯怯地站起身來,雖是滿臉膽怯,依舊慢慢走了過來。顧揚靈笑問:“你叫什么?是哪屋里的丫頭?怎的在這里哭泣?可是哪個惹了你不開心?” 女孩兒抽泣了兩聲,慢慢道:“我叫明雅,是前頭二老爺家的丫頭?!眳s是不曾說為何在此哭泣。 果然是二老爺的丫頭,顧揚靈不覺有些可惜,這般明凈如春水般的女孩子,怎的有個那樣混不吝嗇的父親來?可只瞧著這張臉,顧揚靈哪里舍得就放了她離開,便扯起她的手,一路走一路說話。 顧揚靈本就是溫溫柔柔軟軟綿綿的性子,長得又是梨花秋月般明凈美麗,那女孩子很快放下了心防,同顧揚靈熟識起來。 說起那二老爺房里頭的事兒,亂糟糟的,倒是能同城南尤財主家相提并論了。 二老爺頭個妻室原是家里頭定的,雖是商賈出身,娘家卻也是有錢有勢??上⒆訒r難產沒了,好容易生下的兒子,卻因著娘胎里憋了太久,生出來沒多久也跟著夭折了。 自打這正頭妻室死了,二老爺更是無法無天起來,也不說再成親,成日里只瞎混胡鬧。后頭便鬧著要分家產,分了家產便帶著幾個小妾,也不曉得去了哪里。 那繼妻徐氏便是那時候同二老爺碰上的。原是做鄰居的,只是那徐氏剛巧死了丈夫,因著沒兒子娘家又遠,便被大伯一家趕出了家門。領著三歲大的女兒沒人管,又是女人家,東西南北一概不知,也不曉得如何回娘家,便立在門前哭得梨花落雨。 二老爺見她顏色好,年紀輕輕身姿嬌俏,便動了心表示愿意娶她。那徐氏自是百般愿意的,可惜嫁進門來十年有余,卻是一兒半女沒見個影子,姿色也漸漸老去,便在二老爺那里失了寵愛。 二老爺妾室通房少說也有十來個,不是樓子里出身,便是外頭鬼混來的寡婦,很是潑辣厲害。那徐氏性子軟綿,很是壓不住那些子女人,自家受委屈不算,連著明雅也不時跟著吃苦頭。今個兒,便是因著半匹布料生了一場閑氣。 因著大老爺的緣故,薛二郎雖是滿心不愿,卻也捏著鼻子養了二老爺一家子,可也不是閉了眼抓上一大把銀子便撒了下去的。聽說那房里頭的人,按著正妻姨娘通房的名分,每人分得的布料首飾也都是不一樣的。 薛二郎可不管你受不受寵,只按著名分分了下去,可那里頭,得寵的卻是名分不高的,自然便不樂意了,瞅著自家分得的東西少,提著裙角便奔去那徐氏的房間里鬧騰了起來。 見得寵妾在屋里頭上躥下跳的,徐氏便忍著氣,找了半匹上好的布料,給了那妾室。不曾想,這位方走,便有聞訊也跟著來的,張口便是她能有,為何自家就不能有。 徐氏那里的布料也是有數的,哪能每個通房妾室都補貼一遍兒,便捂著眼躲在內臥里哭,任由那些子氣勢洶洶的女人,立在堂屋里頭掐著腰罵罵咧咧沒個消停。 于明雅當初跟著母親一同嫁進薛家才三歲大,如今十三,也到了知道臉面的年歲,見著母親沒個當家太太的勢頭,她又是個晚輩,向來也是個柔弱的性子,看不慣眼,又不敢同那些寵妾們吵架,便偷偷兒躲了出來,進了這金豐園躲在無人的地方偷偷兒傷心。 顧揚靈憐惜地瞧著于明雅,原來這明凈好似秋月的女孩子并非二老爺親生,卻是那徐氏和前頭丈夫生下的孩子。 抽出帕子給那女孩子擦擦淚,道:“你若是屋里頭憋屈了,便來我這里尋我說話兒。呆會兒我便帶了你去我住的地兒,等會我叫丫頭送你回去,你也好記記路?!?/br> 于明雅乖巧地笑了笑,道:“老爺說,家里頭的二爺不許我們去后宅子的?!?/br> 顧揚靈便笑了:“沒關系,我叫丫頭同看門的交代,以后你來了,便不攔著你?!?/br> 等著那于明雅回了現在居住的秋水堂,便見得二老爺正寵愛著的小妾荷香正堵在了門前。 見得于明雅眼睛一亮,走上前便將顧揚靈才給的一根素銀簪子拔了去。那素銀簪子不甚值錢,值錢的卻是上頭滿天星一般嵌著的綠寶石。 第100章 原來這荷香今個兒也往金豐園里逛了一圈兒, 遠遠便看見這拖油瓶同個身著華麗的美麗女子在說話兒。 那女子一身錦繡,頭上沒戴幾樣首飾,卻樣樣都華麗得很, 叫那陽光一照,不是金燦燦的耀眼睛, 便是明晃晃的閃著綠瑩瑩的翠光。 荷香是個村姑,可不代表她沒見識, 曉得那女人頭上簪的, 不是金子,就是嵌了綠寶石的。正打算湊上去混個臉熟,就見得那女子從頭上拔了一根簪子下來,插戴在了那拖油瓶的頭上,然后二人便一同離了金豐園。 原是個闊氣的冤大頭啊,荷香就想攀個交情,也好以后去順點好東西戴戴。于是一路跟了去,卻是在進得三進宅子的入口處被攔了下來。 看門的瞧她臉生, 便問她是哪屋的, 待她報了家門, 便被告知, 家里頭的二爺說了, 不許二老爺家的人去后宅子里。 氣得荷香直跳腳, 便問,那方才怎放了二老爺家的丫頭去那后宅子。那看門的便道,若是有姨奶奶交代, 她也可以去。 荷香生得一肚子氣回來,便專門堵在門口,心里想著她勢必要將那根簪子據為己有,然后再威脅那拖油瓶,下次去見那姨奶奶,必定也要帶了她去。 送于明雅回來的卻是紅兒,立時挑了眉毛,上前一步冷不丁地就從那荷香手里奪回了那簪子,冷著臉道:“這是姨奶奶送給明雅姑娘的,你算個什么東西,也敢從姑娘頭上搶東西?!?/br> 那荷香卻是二老爺去鄉下游玩賞景的時候,無意間碰上的妙齡小寡婦,如今正是得寵,又不知天高地厚,雖是一心想去巴結那渾身錦繡的姨奶奶,卻因著紅兒的不屑,立時惱羞起來。 撇著嘴道:“不過也是個妾室罷了,我還是二老爺的妾室呢!論起來,便是叫她來孝敬我,也是應該的。你一個小小的丫頭,竟也敢罵我?”說著上前一步,先奪了簪子,又將紅兒推倒在地。 那紅兒跌得不巧,正撞在了門檻上,頭上登時青了一塊兒,鼻子一酸,淚滴便一顆連著一顆落了下來。于明雅嚇得立時也哭了起來,跑過了扶那紅兒,涕淚漣漣地同她道歉。 紅兒本也不大,素日里也是個乖巧聽話的性子,被人欺負了,也不會撕扯咒罵,抹了一把眼淚,道:“我找姨奶奶去!” 荷香橫慣了,連正牌太太都不怕,又哪里怕那個姨奶奶,得意洋洋地將那簪子左右打量著,勾起唇角喊了一嗓子:“告訴你那姨奶奶,姑奶奶我喜歡翡翠,叫她來拜見我的時候,給捎上一根翡翠做的簪子來?!?/br> 紅兒一路哭著跑回了東院兒,進得院子里,就被趙婆子瞧到了眼里。 趙婆子沒有孩子,紅兒又素來孝順她,她便把個紅兒看成了眼中寶,上前幾步便掰開紅兒的手,就見紅兒額上青紫一片,頓時氣道:“哪個不長眼的把你弄成了這樣子?”還以為是跌倒了。 紅兒便哭哭啼啼把事情給說了,趙婆子便扯著紅兒的手道:“走,去尋姨奶奶去,再沒有見過這般野性的小妾,姨奶奶屋里頭的丫頭也敢欺負?!?/br> 顧揚靈正叫嫣翠去尋箱子里存起來的布料,說是要給那于明雅做一身新衣穿,便見得趙婆子領著紅兒進了屋里來。 一問方知,自己給的嵌寶石素銀簪子被人給搶了,自家的丫頭也被人給推了,還跌了一跤,摔得額上青紫一片。臨了,那小妾還叫自己帶著翡翠簪子去拜見她。 顧揚靈頓時便想到了,有這般囂張的妾室,素日里于明雅不定還要怎么受磋磨呢!心里一陣抽疼,顧揚靈沉了臉色,道:“嫣翠,你去把福興叫來?!?/br> 嫣翠忙去外頭尋福興,一時福興來了,顧揚靈道:“你帶著紅兒去找二爺,就說,本是內宅子里的事兒,可二奶奶想來是不會管的,太太那里又素來不待見我,這始作俑者又是二老爺房里頭的,勞煩二爺給評評理,給東院兒一個說法?!?/br> 于是這事兒便報到了薛二郎那里,薛二郎正糾纏著外頭生意上的事兒,聽得這事兒,不由得頭皮發麻,心道,對付那閔老爺的事還是要加速才是,等著將靈娘重新娶進了家門,中饋交給她,哪里還有這等煩心小事兒來浪費他的精力。轉頭吩咐福安:“你找個人牙子來,去秋水堂把那個沖撞了靈娘的女人給賣了?!?/br> 荷香坐在屋里頭正拿著簪子比劃,滿心都是喜不自勝,心道,這姨奶奶真是闊氣,以后少不得要多從她那里順來幾樣首飾才好。不像正屋里頭住的那個黃臉婆,妝匣子里空寥寥的,屁個東西都沒有。 正是樂呵,門被人一腳踢開,幾個小廝涌了進來,抓住她便拿了繩子綁了起來。 荷香登時掙扎起來,怒不可歇地道:“瞎了你們的狗眼,我可是二老爺最寵愛的女人,你們竟敢綁我,小心二老爺回來大板子打死你們?!?/br> 福興才懶得同這女人拌嘴,走上前把那簪子奪了過來,出門兒去四下一望,瞅見推推搡搡數十個女人都擠在了院子里,花枝招展描眉畫眼的,伴著濃烈的熏香,竊竊私語著正望著這邊兒的動靜。 福興眼睛轉了一圈,一下子就看到了紅兒說的那個,有著清澈圓眸的明雅姑娘。她正立在一個婦人身邊兒,那婦人面色黯淡,滿臉驚惶,瞧著倒還有些姿色,然而許是常年的不順心,一張臉瞧著便帶了幾分苦氣。 走上前去,將簪子遞給于明雅,福安道:“這是姨奶奶送你的,哪兒再同你強行索要,你便來尋我?!闭f著轉過身,看著被反手綁起來還在咒罵不停的荷香,冷冷喝了一聲:“把她給我拖出去,人牙子在外頭都等不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