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第97章 又是上吊……薛二郎將眉峰緊緊皺起。 孫昊卻是樂得不行, 沒成想,那狀紙沒起得作用,倒是有了個意外的驚喜, 便笑瞇瞇同蘇氏抱拳道:“如此,我這就去東院兒叫我姐收拾家當, 太太可是莫要說話不算話才是?!闭f完還專門同薛二郎抱了抱拳,眼睛彎彎, 分明帶了抹挑釁得意的神色。 薛二郎看得心頭起火, 一甩衣袖,哼道:“你且慢著,你姐可是我的妾室,走不走,自當由我說得算?!闭f著一呲牙:“想走,沒門兒!” 孫昊聽得薛二郎口中將自家親姐稱為妾室,自又是一番滾滾怒火從心而生,冷聲道:“是你的妾室?分明就是你的妻室, 你停妻再娶, 真真兒是罔顧道義, 無信之輩?!?/br> “還有, 我姐作妾并非出于本心, 乃是你借勢強納, 你要清楚,我姐可非尋常百姓,乃是官宦之后。往日她婦道人家被你深鎖宅院, 又是孤苦伶仃無人為她鳴鼓伸冤,可如今卻是不一樣了,只要我活一日,你便再不能肆意欺壓于她?!?/br> 說著便冷笑起來:“我曉得你同那縣老爺交好,我那狀紙,八成已落在了你的手里。然則天下之大,又并非只有這一個縣令。我這便騎馬往州郡趕去,我便不信,這青天白日頭的,難道還找不到一個說理的地方了?!闭f著轉身便要離去,卻聽得薛二郎連聲呼喚他,然后幾步上前,攔住了他。 薛二郎瞅得自家母親一眼,雖是滿心不耐,仍舊沉著臉色道:“母親可還有其他事情,若是沒有,不如且先離去?” “我不走!”蘇氏棱起眉頭:“你今日里必定要給我一個說法,那顧氏你是攆還是不攆?!?/br> 薛二郎慢慢繃緊了臉皮,眼里也冒出火星來,他自來好強,雖知孝順乃是人子當遵之禮,可這般逼迫他,卻是頓時叫他心火難耐,道:“我必定不會攆了那顧氏離家的,若是母親非要她走,那做兒子的不敢有違母命,就只能跟著一起走了?!?/br> 蘇氏一聽,頓覺頭頂一聲焦雷,轟得她耳鳴不斷,眼前發黑。轉頭瞅了眼面色沉凝的孫昊,又覺臉皮怎也掛不住了,一口氣梗在心口里,拿絹子捂在口鼻上,轉身一路走一路哭。 見得屋里頭清凈,薛二郎請孫昊重新落座,然后淡淡道:“實話同你說罷,你便是告到金鑾殿皇帝老子那里,也甭想接了你姐出了薛家。我已經說過,當日貶妻為妾我已心生悔悟,必定會慢慢籌措,重新娶你姐為妻室。你莫要三天兩頭兒便要尋事叫我煩心,趁著那顧將軍出征之際,且先把后路都安排好,等他回來,才能一鼓作氣報得仇恨?!?/br> 孫昊只聽得頭一句便要火冒三丈,哪里還聽得下他后頭的話,冷笑道:“依著你的說法,這天地下我便尋不得一個說理的地方了?” 薛二郎默默瞅了孫昊一眼,突地站起身,從廂房百寶閣的一個匣子里取了一封信箋出來。當著孫昊的面拆開,然后豎起來給孫昊看。 孫昊本是毫不在意,然則隨意一瞟,卻是驀地瞪大了眼睛珠子。等著一目十行看完了,忽的伸出手便要去搶。薛二郎卻是有了防備,手一縮,便把那紙收回了懷里。迅速疊起,轉過身又縮進了匣子里。 孫昊只覺得一口悶氣梗在肺腔里幾乎要把他被憋死,狠狠瞪了薛二郎兩眼,轉過身便跑了。 薛二郎一直看著孫昊的背影,混沌在夜色里再不見了蹤跡,才垂下頭,修長指尖輕輕搭在匣子上,突地就覺得這匣子放在這里極是不安全。四下里看了看,便捧著匣子要尋一處更妥帖的地方,省得那賊小子犯渾來偷,到時候可要憑添了多少煩惱。 孫昊趁著夜色一路狂奔去了東院兒,顧揚靈正捧著一本異聞雜錄在看,聽得聲響抬得眼皮,那孫昊便已經掀開了簾子進得了內室。 顧揚靈瞧他滿頭大汗,不由得嗔道:“瞧你滿頭是汗的,紅英,擰一方熱帕子來?!闭f著放下書卷,起身走近孫昊,扯扯他凌亂的衣襟,柔聲笑道:“知道你身強體健,可也要提防著了風寒?!?/br> 孫昊一把握住了顧揚靈的手腕,力道極大,捏得顧揚靈有些疼痛,不禁皺了眉道:“昊郎?” 卻見得孫昊翻開她的手指一個個查看,許是沒發現什么,便又拎起另外一只手,果然在大拇指那里發現了一道纖細的疤痕,和那文書上的手指印記剛好相合,不由得怒氣沖沖道:“jiejie,你怎的這般糊涂,就在那納妾文書上按了手???” 納妾文書?顧揚靈一時有些迷怔,不禁疑道:“什么納妾文書?” 孫昊氣急敗壞道:“我今日里去縣衙告那薛二爺停妻再娶,不想那縣老爺卻給薛二爺通風報信,那薛二爺便把我找了去,給我看了jiejie的納妾文書?!钡嘀莻€大拇指,道:“上面鮮紅的手印,中間橫斜著一道纖細印子,可不就和jiejie的一樣?!?/br> 顧揚靈頓時一呆,卻聽得門處一聲銅盆落地的聲響,顧揚靈和孫昊都抬眼去看,卻是紅英捧著熱水正好進來,如今那銅盆落地,熱水撒了一地,正冒著騰騰熱氣兒,而紅英的臉皮子,卻雪白如紙,顫著嘴唇望著顧揚靈,兩滴淚瞬時便順著臉頰落了下來。 垂下眼眸看著那寥寥細煙滾滾而上,顧揚靈的記憶忽的被打開,那個有著暖煦陽光的中午,她昏沉沉躺在床榻上午睡,恍惚里似乎有什么沁涼的東西粘在了左手大拇指上。 她只覺眼皮子沉重,睜開頗為費力,然而還是努力露得一條細縫,便見得紅英的笑臉好似隔著一層細紗,模模糊糊,卻又那般叫人安心,于是又閉上了眼睛,重新睡了過去。 只是醒來的時候,指甲縫兒里,卻莫名多了星點的紅漬。瞧著倒像是印泥,卻被她忽略了過去,以為是哪里不小心,才沾得的污漬。 “紅英——”顧揚靈唇瓣輕動,慢慢喊出了這兩個字。 紅英突地疾步過來,跪在了顧揚靈跟前兒,她伺候的主子她了解,是個聰慧通透的,瞧那神色,分明是想起了什么。 在地上連連叩了幾個頭,紅英哭道:“我也是沒辦法,那次給姨奶奶訪尋那林姓好友,不曾想被二爺發覺,說是不照辦,便要把我們一家子都賣去遼山的礦上。我弟年幼,我娘體弱,我,我也是沒辦法??!”說著伏在地上嗚嗚痛哭。 冰涼沁骨的冷寒在心底流轉,沒料想,那薛二郎除了在她身邊安插眼線,還留了這么一手兒等著她呢!那納妾文書一簽,便是賣身薛家,同嫣翠紅英一樣,再沒了自由之身。 呆了一會兒,顧揚靈慢慢蹲下去扶起紅英,摸了摸她的臉頰,笑道:“我不怪你?!?/br> 眼睛四下里望了一圈,又道:“我自己就是身不由己被迫做了許多不喜歡的事,更何況你賣身為奴,本就比我還不如呢!”說著又沖著紅英笑了笑:“真的,我不怪你,你莫要哭了?!闭f著,自己卻是流出了兩行淚來。 孫昊此時方不可思議地喊道:“莫非那納妾文書上的手印是這丫頭偷偷叫jiejie按下的?jiejie壓根兒就不知道?” 見得顧揚靈悶不吭聲,紅英卻是捂著臉愈發哭得厲害,孫昊臉上不由得怒氣翻騰,哈哈冷笑兩聲,道:“當真是無恥之徒!無恥??!”說著轉過身便奔出了里屋。 顧揚靈頓覺不好,忙尖聲喊道:“昊郎?!庇肿妨顺鋈?,卻是夜色蒼涼,孫昊的身影只瞥見了一角,便消失在了朱紅色的大門處。 顧揚靈一下子便焦急起來,那薛二郎并非是個善茬,昊郎又是個性子沖動的,莫要吃了暗虧才是。于是忙叫上了紅英,兩人匆忙忙往吟風閣走去。 薛二郎那里剛剛尋了個妥帖的地方將那納妾文書藏了起來,出得屋門下得庭院,便見得那孫昊疾如一陣旋風飛奔了進來,剛揚起一抹笑要打招呼,卻不曾想,那孫昊一靠近,握緊的拳頭徑直便捶向了他的口鼻。 只覺眼前一陣發黑,鼻端酸疼難耐,薛二郎不曾防備,結結實實地便挨了這么一拳頭。往后頭退得兩步,再去一摸,卻是濕漉漉沾了一手的血來。 孫昊那里卻又緊接著飛來一拳,薛二郎迅速偏過頭躲開,躲開了這一拳,可孫昊好似瘋了一般,那拳頭恍如流星,薛二郎被動受擊,雖是躲開了好幾拳,也還回去了好幾拳,可身上臉上也挨了好幾下。他是養尊處優的身子,畢竟比不上孫昊常年堅持練習,很快便落了下風。 就在孫昊和薛二郎你一拳我一腿的時候,消息已經傳去了后宅子。顧揚靈本就帶著紅英往吟風閣趕,蘇氏卻是走到半路上,越想越傷心,正坐在長廊上嚶嚶直哭。聽得這消息,又是惱怒又是竊喜,心道,這次再去攆了那對兒關系不明的狗男女,只怕二郎那里再不會阻攔了。于是站起身,擦了淚,也往吟風閣趕去。 兩人異路同歸,偏巧在吟風閣門前撞在了一處。自打顧揚靈回來,蘇氏還沒見得她一面,如今看到了,自是瞪起眼珠子,面上很是不好看,冷笑道:“呦,原來是你來了??!正好,呆會兒和你那來路不明的弟弟一起給我滾出薛府去!” 春曉跟在后頭聽著,立時便為這位姨奶奶難受起來了,不曾想,卻聽得這位向來軟綿不多話的姨奶奶淡淡地回道:“那可真是最好不過了,就只怕你們薛家不肯放人?!鳖D時大驚,抬起頭,卻見門前垂掛的兩盞燈籠氤氳著昏黃的燭光,姨奶奶素來平和清淡的臉龐上,一雙星子一般的眼眸,冷冷瞧著太太。 蘇氏見得顧揚靈竟敢頂撞她,不由得更氣,臉上冷意更盛,道:“呦,可是不得了了,這有了靠山,脾氣都大了不少了?!?/br> 若是平常,顧揚靈再不會冷言冷語地反抗蘇氏,可她自家受委屈無妨,說她弟弟就不行。又因著那納妾書,胸腹里正壓著一團火氣,于是勾起唇角,浮出一抹淡笑來:“可不是,這有了靠山,再不怕哪一日會消無聲息死在哪間小屋子里了?!?/br> 蘇氏聽得這話里頭意有所指,立時大氣:“你這話什么意思?” 顧揚靈在蘇氏手里吃得那么多的苦頭,一樁一件都死命壓在心底,如今一旦反擊,也有些收不住口兒,冷著臉回道:“我這話甚個意思太太不明白?養生湯,□□,難道太太這么快就忘了?這可不好,太太閑暇時候還是尋個郎中瞧瞧,上了年紀的,忘東忘西總是少不了的?!闭f完,便蹲了一禮,道:“若是太太無事,妾身便先去了?!鞭D身進了吟風閣。 蘇氏今個兒真真兒走了霉運,前頭被個毛頭小子指著鼻頭兒大罵了一頓,這會兒又被個黃毛丫頭當面兒頂撞,氣得半死,眼睛往庭院里一望,恨得咬牙切齒。今個兒不把這賤蹄子和她那來路不明的弟弟給攆出去,她就不姓蘇!一甩帕子,也進了吟風閣。 吟風閣的庭院里,薛二郎和孫昊正躺在地上扭打在一處,一邊兒圍著福安等伺候的小廝,一疊聲地勸著,急得頭上冒汗,可地上這兩位爺,卻是打得如火如荼,壓根兒沒有停歇的跡象。 尤其是孫昊,想著這幾日在薛府里頭打聽來的各路消息,那腔內的火氣早就燒得旺旺的。只一想到自己沒來的時候,自家jiejie在這薛府里頭吃過的虧,就恨不得打死了跟前兒的這個男人。 便是他,無仁義無道義,還生性好色霸道,害得jiejie苦頭吃了一撥兒又一撥兒的。想著,那拳頭便握得更緊了,一拳一拳地砸下去,每一下都能有響聲兒出來。 薛二郎便弱了點,他雖也不少練劍,練拳頭,可和孫昊這個練家子一比,那弱得便不是一半點兒了。打了這么些時候,早就沒了力氣,可眼看著砸在身上的拳頭,一次比一次力道更大,薛二郎叫苦不迭。想要叫小廝來拉架,又抹不開面子,便死撐著,一會兒的功夫,臉上便又挨了幾下。 第98章 顧揚靈一進得庭院, 打頭兒便先去瞅那穿著青黃長衫兒的孫昊,見得他憋紅了臉,氣勢洶洶的, 估摸著沒吃虧,心里頭先是松了口氣兒, 再去看薛二郎,不由得驚了一跳。那張素來俊俏的臉上, 五顏六色的好似開了染坊一般, 不由得急聲呼道:“昊郎,還不快歇了手?!?/br> 蘇氏也跟著疾步進來,眼睛一掃,便瞧得出自家兒子吃了虧,立時指著一邊兒守著的小廝們,嚎啕起來:“你們都是死人啊,二爺都要被打死了,你們還睜著一雙瞎眼杵在那里做什么?” 福安等人這才撲了過去, 他伺候二爺多時, 二爺不吭聲, 那就是不要他上前相幫, 他可沒那么大的膽子, 沒二爺的命令便自作主張。這下有了太太的吩咐, 便是二爺惱了,那也是惱太太的。于是很快的,兩人便被拉開了。 孫昊雖還有力氣, 可到底已經出了口氣,聽見jiejie的聲音,又瞥見薛二郎臉上的傷,也有些心虛。他那jiejie素來是個軟怯的性子,最不好惹是生非,還不知會不會因此責罵他呢! 蘇氏幾步上前,將薛二郎的臉龐仔細看了幾眼,頓時大怒,指著孫昊道:“來人,把這賊人給我綁起來!” 顧揚靈本還在憂心,見得蘇氏下得這命令,還有一旁預備著簇擁上來的仆役們,立時急了,幾步奔上去,護在孫昊跟前兒,喝道:“我看你們哪個膽敢碰我弟弟一指頭!” 下令的是太太,可阻攔的卻是二爺最寵愛的妾室,仆役們一時有些不知所措,轉過頭都去看才剛被小廝扶起來,正拿著帕子擦嘴角的薛二郎。 “二郎!”蘇氏見得一個妾室,竟能唬得家里頭的仆役們不聽她的話,頓時又是一番火氣涌上心頭,恨恨道:“他把你打成這樣子,莫非你還要袒護他不成?” 薛二郎看了蘇氏一眼,突地轉過頭吐了兩口帶血的痰,然后淡淡道:“不過就是切磋切磋武藝,昊郎年紀小,下手一時沒個輕重,也是有的?!?/br> 蘇氏覺得自己大約是耳聾了,抖著手指頭指著薛二郎臉上的傷痕,道:“這是下手沒個輕重?他分明就是把你往死里打??!二郎呀,你被那小妖精給迷昏了頭了吧!你長這么大,哪個動過你半根指頭,就被個來路不明的臭小子打成了這樣?” 又轉過身指了指顧揚靈,還有一側的孫昊,道:“我和顧家認識多年,再沒聽說過,那顧賢鶴竟還有個兒子。二郎呀,你可莫要受人欺騙,這分明就是jian夫□□??!你還嫌頭上的綠帽子不夠大,還把人往家里頭帶?!?/br> 薛二郎頓時惱了,疾言厲色道:“母親!你亂說什么呢!” 蘇氏見得薛二郎非但不信自己,還當著那對兒jian夫□□的面兒吼自己,不由得瞋目切齒道:“你這孩子,怎的現如今好賴不分了呢?” 薛二郎瞅得那邊兒將孫昊護在身后,一臉沉凝,瞧著自己更是雙眼含霜的顧揚靈,不覺苦澀上頭,心道因著那納妾文書,靈娘心里頭只怕更是添了一層厭惡。 轉過臉對蘇氏道:“行了行了,母親你就不要再鬧了。甚個jian夫□□的,他們是親姐弟,雖是母親和顧家相交多年,可誰家還沒個不能同外人論道的私密事兒呢!” 又朝顧揚靈那里笑了笑,頓時扯痛了傷口,齜牙咧嘴道:“這里也沒事了,靈娘和昊郎不如先回東院兒?!?/br> 蘇氏簡直要七竅生煙了,下手這般重,二郎竟也不惱,還一心偏著那對兒狗男女。不行,不能就這么了了,還待說話,便聽得門處一道輕浮的男子聲音遠遠傳了過來。 “呦,這不是我那親嫂子嘛,怎的今個兒跑來二郎這里了,咱們可是好多年沒見了,瞧著嫂子這模樣兒,可真和當年一模一樣,還是那樣子嫵媚動人吶!哎呦喂,這么多年不見面,小弟我可是把嫂子給想瘋了呢!” 這是做弟弟的應當和親嫂子說的話嗎? 蘇氏臉紅筋漲,只覺得一盆臭哄哄,臟兮兮的污水兜頭往她身上潑了過來。一時間,十幾年前后花園里,那廝將她堵在那山洞里肆意撩撥,隨意輕浮的往事,便好似昨日里才發生過一般,那樣歷歷在目,那樣清晰可見。 蘇氏眼圈一紅,看向薛二郎嗚咽了一聲:“二郎!” 那薛二老爺是浪蕩慣了的,加之十來年前,他每每見得這位風姿動人,嬌俏嫵媚的嫂子便是如此輕浮浪蕩,倒是忘記了,如今當家的,卻不是他那老好人大哥了。 薛二郎赫然而怒,大步走上前去,揪住正預備著下石階的薛二老爺衣領子,一用勁兒,便甩在了地上,騎上去兩拳下去,便打得那薛二老爺“嗷嗷”直叫喚。 薛二郎怒目圓瞪,道:“叫你一聲二叔,那是瞧著我父親的臉子。你再敢對著家里頭的女眷說得這樣輕浮的話,或是做出些輕浮的舉動,我就拔了你的舌頭,打斷了你的手。要知道我父親可只是叫我養著你,不叫你流落街頭,餓死在大街頭上便罷了,可沒說過,不許我收拾了你!” 薛二老爺回得薛家不過才兩日的功夫,便被薛二郎前后痛打了兩次,他本身也是個欺軟怕硬的,忙舉著兩只手道:“知道了知道了,再不會這樣,再不會這樣子?!?/br> 薛二郎這才余怒未歇地又捶了他一拳,方起身從他身上起來。 那薛二老爺今日里來是為著要銀子來著,嘴賤被打,自是更要夾了尾巴討好才對。起身撲了撲身上的灰塵,臉上浮著一抹討好的笑,正待同薛二郎套近乎,眼睛一瞥,卻又瞅見了正在給孫昊拉扯衣襟的顧揚靈。 頓時身子都酥了,這女人長得好看啊,再瞧那副身板兒,楊柳兒細腰,身姿曼妙的,一時間老毛病便又犯了,忍不住嘖嘖兩聲:“二郎家里頭尤物不少??!” 話頭剛落,便被薛二郎一拳頭打在了鼻梁上,兩管鼻孔登時竄出血來,薛二老爺捂著鼻子涕淚漣漣:“二郎,你作甚又打我?” 薛二郎臉皮青紫,雙眼冒火,道:“方才交代了你什么,你若再對著家中女眷說些輕浮的話,我便要拔了你的舌頭,你是腦子被狗吃了不成?” 孫昊只覺得薛家這一家子人,不分男女,不分老少,個個兒都是混賬王八蛋,拉著顧揚靈道:“jiejie,咱們走,這里都是些混人,莫要污了jiejie的眼睛?!?/br> 蘇氏一聽便要發怒,可薛二老爺那里竟是先嚎了起來:“哎呦喂,哪里來的愣頭小子哎,竟敢在薛家里頭數落薛家人的不是,膽兒肥了不成?二郎,你打你二叔打得那般溜爽,這小子就當著你的面兒罵咱們薛家人,你怎的連個屁都不放呢?” 蘇氏是一聽得薛二老爺說話便要渾身起癢,臉皮發顫,難得聽了句順耳朵的話來,倒覺得這混不吝嗇的賤東西,竟還有一日能說得一兩句人話來。 薛二郎臉上疼得厲害,渾身也熱辣地疼,心里頭不耐煩,便皺起眉道:“來人,把二老爺給我轟出去?!庇洲D身對蘇氏道:“母親若是沒事,且先回五福堂去吧!”最后轉過頭看了看顧揚靈,道:“等我上了藥,便去東院兒看你?!闭f完,一擺手,道:“走吧走吧,都趕緊走吧!” 薛二老爺忙湊上前去,攔住薛二郎嬉皮笑臉地道:“二郎啊,你二叔手里頭有點緊?!闭f著幾根手指頭湊在一起捻了捻,道:“二郎給二叔點兒銀子花花?” 薛二郎臉一冷:“我只答應父親管著你的吃穿住,旁的我可不管?!蓖崎_薛二老爺拔腿便走。 薛二老爺沒要到銀子,哪里肯走,便又蹦又跳扯著嗓子喊道:“二郎,你每日里掙得那么多的銀子,指頭縫兒里漏出一些來便夠你二叔花用了,怎的那般吝嗇!” 見著薛二郎不理會他,便坐在石階上,一拍大腿,哭唱了起來:“我的那個大哥呦,你的心腸那個賊好呦,怎就生下了這么個歹毒的兒子呦!” 薛二郎已經上得石階,欲要進得里屋,聽罷頓時揚聲怒喝:“把二老爺給我關進角房里,沒我的令,不許他出來,也不許給他吃東西!” 薛二老爺大驚失色,起身便要逃跑:“得了得了,我不要還不成嗎?”卻被小廝們一擁而上,很快推搡著關進了吟風閣的角房里頭,隔著一扇門又是踢打,又是喊叫,咒罵薛二郎不得好死。 顧揚靈眉頭皺了皺,她是聽說過,薛家離家十幾年歸家的二老爺,是個混賬不是東西的,但混賬成這樣子,倒還是出乎她的意料。 瞅了兩眼氣得身子打晃,臉皮子都泛起青白的蘇氏,顧揚靈轉頭對孫昊道:“咱們走吧!”孫昊點點頭,便跟著顧揚靈回了東院兒。 回得東院兒,顧揚靈便叫來了福喜,找了藥膏子出來,催促著孫昊去廂房里頭,將衣服換了,再將傷口給擦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