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再說顧揚靈這邊兒,待到顧揚靈告知孫昊,方才被打的那人,便是他們顧家的仇人后,孫昊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竟是運道這么好,那仇人竟是自家送上了門來。 顧揚靈瞧得他那傻樣子便笑:“也算是歪打正著,今個兒惹了那劉統領,咱們得合計合計,如何進行下一步?!?/br> 于是三人坐上馬車匆忙離去,回得客棧,先是想著那劉統領的狼狽模樣大笑了一陣兒,隨即顧揚靈道:“那劉統領吃了虧,必定不會善罷甘休,我們且先留神些,莫要叫他發現了蹤跡。等著哪一日尋得他落了單,再去引逗他,好叫他氣急敗壞忘記去叫隨從,再將他引去了無人之地,然后一鼓作氣,將他殺死!” 孫昊只覺得方才那頓好打總算是出了點子惡氣,點點頭,道:“jiejie腦子好使,就依著jiejie說的?!?/br> 那劉統領漫天撒大網地找人,可錫洋縣是個大縣,人口眾多,村鎮也多,找了陣子卻是沒個影蹤,只得氣鼓鼓咽得這口氣在胸口,十分不爽快。 這一日,縣里頭的鄉紳請他往莊子上用酒尋歡,劉統領找得幾日找不著人,正是氣悶,遂應了飯局,早早兒就起了高頭大馬往鄉紳家鄰近城郊的莊子上去了。 那鄉紳有意巴結他,自是投其所好,尋了許多的美人兒相陪。然而劉統領一眼望過去,卻只覺這個肥了點兒,那個瘦了點,這個黑了點,那個白了點,卻是對著那日里見著的顧揚靈念念不忘。 然而在座兒的,卻有幾個貌美如花的佳人,比之顧揚靈的顏色實在是強出了很多,不過是劉統領吃不到葡萄便惦記上了,這才挑肥揀瘦,總也不順心如意。 一時歌舞酒酣,外頭的天色也漸漸暗沉起來,早早兒的就有下人,點了燈籠順著長廊一氣兒掛了起來。那燈籠透著熒熒紅光,一眼看過去,倒是好看得緊。 酒席行至中場,劉統領忽的想要去茅房,便搖搖晃晃起得身來。便有丫頭上前來扶,卻被他一把推開,笑道:“你們繼續,我,我去去就來?!?/br> 說著,也不叫人扶,不叫人跟,自己晃悠悠就離了宴席。出得門來,卻覺得涼風席面,說不出得爽暢。許是鬼迷了心竅,不知怎的就起了游園的興致。 一路上倒也幽靜,雖有枝葉繁茂夜來被那燈籠一照,顯得十分張牙舞爪,然則劉統領是個刀里來血里去的人,又怎會瞧著膽怯。 趔趔趄趄地順著長廊拐了幾拐,卻也不知道拐去了哪處。自家“呵呵”發笑,轉過身,便要順著原路返回。 然而守株待兔的農夫早已就位,如此絕佳的時機,又哪里肯放得過這一只自投羅網的呆兔子。 孫昊便從黑影里跳將出來,吆喝了一聲:“那色鬼,你還認得爺爺是哪個嗎?” 劉統領聽得人叫,又覺這聲音十分耳熟,轉過頭去,卻是個面目陌生的少年郎,不由得疑道:“你是哪個?” 又想到方才這廝竟敢自稱爺爺,不禁大怒,轉而喝罵道:“哪里來的小賊,膽敢在爺爺跟前裝大爺,嫌命長了!” 孫昊便嗤笑道:“爛醉如泥的一頭色豬,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睜大你的狗眼,那日在寺廟里,小爺我揍得不盡興,今日里特意來尋你,便要將那日的怒火好生發泄一番,你且受用便是!”說著跳將過來,一拳頭砸向那劉統領的鼻梁。 劉統領本就喝得爛醉,哪里能躲得開,被一拳砸中,登時眼冒金光,黑影亂閃。孫昊卻是再接再厲,從腰后抽出一根棍子來,手一揚,再一落,那劉統領腦后勺挨了一下,頓時昏倒在地。 孫昊拿腳尖點了點那劉統領,見著好似死豬一般沒了動靜,便扔了棍子,彎下腰將那人用力一舉,抗在了肩頭。四下里瞅瞅,并無二人在場,便趁著夜色,往莊子外頭去了。 劉統領是被一盆凍骨刺肌的冰水給潑醒的,睜開眼,發現那一日匆匆一面,而后便一直念念不忘的小娘子正立在他的面前,不由得一喜,正要起身欲將那小美人兒抱進懷里好生揉搓一頓,不料掙了掙,才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著,手足俱是捆得結實,好似蠶蛹一般,正斜靠在墻上。 不禁大驚失色,劉統領這才轉著眼珠子四下亂看,見得小娘子身邊兒立著一個俊朗少年郎,恍惚記得自家好似在那個鄉紳的莊子上見得一面,不由得疑道:“你,你們……” 而后腦子里一閃,登時想起來,這少年郎君恍惚是為著自家調戲了這位美貌小娘子,專門去了鄉紳家里頭要揍自己,頓時大怒:“你們不要命啦,我可是禹王跟前兒最得臉兒的紅人兒,還不快快放開我,好生求饒一番,許是我寬宏大量,還能饒了你們的性命?!?/br> 顧揚靈不禁譏笑出聲來,同孫昊說:“這人死到臨頭了,還大言不慚地大放厥詞。來,我們給他醒醒神兒?!?/br> 孫昊亦是一臉譏諷冷笑,轉過身從燒得正旺的火盆上拿起一根鐵烙。那鐵烙燒得火紅發亮,被孫昊執著慢慢逼近了那劉統領。 此時此刻,劉統領才忽然意識到,自家碰到的是硬茬子,壓根兒就不在意他的官位,也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禹王跟前兒的紅人兒。 “那個,那個有話好好說?!眲⒔y領頓時就沒了脾氣,臉上訕笑著,兩只眼睛轱轆亂轉:“那一日是我不對,我賠禮道歉,我賠禮道歉,你們要什么?金子銀子?珍珠瑪瑙?” 眼見得那亮紅的烙鐵毫不遲疑,半絲停頓都沒有,就要往自家身上放,頓時大急,眼睛死盯著那火熱的鐵塊兒,嘴里忙忙道:“你們要什么,只要你們說,我一定弄給你們,不要烙我,這玩意兒燙得很,你們行行好,放了我成不?” 劉統領漲紅了臉,實在不明白,便是他調戲了這小娘子,可他半分便宜也沒占到,這些日子也未曾抓到過這打過他的少年郎君,卻為何今日里要把他抓到這廖無人煙的破廟里,還要拿烙鐵烙他。 然而那燒紅的烙鐵還是越來越近,火熱的感覺如此清晰,劉統領神魂俱散,大聲尖叫起來:“不要烙我,不要,啊——” “滋——”的一聲,燒焦味兒伴著熱氣翻滾而起,劉統領凄厲的慘叫聲從破舊的山神廟里傳了出去。然而此地半絲煙火也無,又是深夜,哪里會有人聽得見? 這劉統領自打跟了禹王,那是好吃好穿的享受著,再不曾遭過甚個大罪,早就細皮嫩rou起來的身子,被這烙鐵一烙,那簡直比死了還難受??墒撬焕Φ媒Y實,只能仰著頭咧著嘴“嗷嗷”直叫。 “不許叫!”孫昊舉著烙鐵高喝一聲,嚇得那劉統領渾身一顫,立時抿住嘴,憋得臉紅,也不敢再哼唧一聲。 顧揚靈見他老實了,這才上前一步,道:“你可還記得,九安縣,小岸河邊兒上的顧府?” 劉統領雖是被孫昊那一腔嚇住,可大腿根兒上正是疼得死去活來,聽得這話沒好氣道:“不記得?!?/br> 顧揚靈頓時大怒,道:“看來劉統領是覺得方才那烙鐵不夠燙,昊郎!” 孫昊登時轉過身,又從那火盆里拿出了一根烙鐵來,仍舊是亮紅的鐵塊頭兒,“呲呲”的發著聲響,著實駭人。 劉統領臉皮上的神經登時亂跳起來,忙道:“我想想,容我想想……” 見得那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沖著少年郎君擺擺手,那少年郎君便放下了烙鐵,這才放下心,喘得幾口氣兒,當真悶頭想了會兒。然而很快的,卻是慢慢抬起頭來,那面容上,竟是猙獰地冷笑了起來。 第82章 “是不是顧賢鶴那廝派你們來殺我的?”劉統領突然間神情激動, 雖被捆得跟個蠶蛹一般,卻仍舊極速蠕動著彈跳起來。 只聽得“咚”的一聲便倒在了地上, 累得“呼哧呼哧”喘著氣兒,嘴里還恨恨道:“當年若不是我領著頭兒, 幫他殺進了那顧家, 就憑著他那小子的慫樣兒,何年何日才能解得心頭恨?!?/br> “我還引薦了他給禹王,不料他巧舌如簧,竟把禹王哄得團團轉兒,比我還得寵。如今他步步高升, 就不記得我的恩德了。這倒也罷, 可他竟還時不時的便要派人來殺我。以為我不知道前幾次那黑衣人是哪個派來的不成?果然是個白眼狼兒, 當初他一刀殺了小毛頭兒的時候我就該明白,這家伙心狠著呢!” 顧揚靈早在劉統領說得顧賢鶴這三個字的時候, 就如遭雷擊般渾身顫抖了起來, 待那劉統領把話說完,顧揚靈忽的沖了過去, 揪住那劉統領的衣領子,一雙眸子瞪得溜圓, 急聲問道:“你說那人叫顧賢鶴?” 說完放開了領子, 慢慢站起身來踱了兩步,搖著頭自言自語道:“不可能啊,怎么可能叫顧賢鶴……” 劉統領躺在地上齜牙咧嘴:“顧賢鶴這個名字很了不得嗎?做甚叫不得的?!?/br> 顧揚靈本還在驚惶無措,聽得這話登時怒上心頭, 轉過身抬起腳便踩了過去。卻是不巧的很,正踩在了那劉統領的命根子上,劉統領瞬時疼得滿頭大汗,幾乎要暈厥過去,弓著身子“嗷嗷”的叫個不住。 顧揚靈臉一紅,縮回了腳啐道:“活該?!钡故前研睦镱^那股子突涌而出的驚疑詫異給沖淡了不少,抿了抿唇兒,踢了踢那劉統領,道:“那顧賢鶴原名叫什么?” 劉統領滿頭的大汗,心里有氣,卻又不敢不回答,道:“我看出來了,你不是那廝派來殺我的,你們是誰,到底抓我來做甚?” 顧揚靈冷笑:“到這地步了,還不老實?!闭f著同孫昊道:“想來劉統領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你再去給他幾下,許就徹底老實了?!?/br> 劉統領立時就想起了那烙鐵挨著皮膚時候的撕心裂肺,馬上大叫起來:“我老實,我老,啊——” 連著烙了兩下,那劉統領受不住疼,便昏了過去。又被孫昊拿冰水潑醒,眨眨眼,可憐兮兮又虛弱無比地嘆氣道:“我老實,你們問吧,我什么都肯說?!?/br> 顧揚靈便道:“那顧賢鶴原名叫什么?” “不曉得,我們都叫他小三子?!?/br> 小三子!顧揚靈頭皮一麻,登時回想起那夜里,那漢子說的,是那個小三子攛掇的,是大哥領的頭兒。眼皮子一哆嗦,立時問道:“你是他們的大哥?” 劉統領出得滿頭的汗,發髻也散了,濕漉漉的發黏在臉皮上,十分狼狽。抬起眼皮看得顧揚靈一眼,嘿嘿笑了笑,虛弱道:“你知道的還不少,我以前在九安縣小岸河那一帶混得不錯,領著幾個兄弟,稱呼我為一聲大哥?!?/br> 顧揚靈又問:“你方才說,若非你帶著人殺進顧家,那小三子的仇還報不得,你可知那小三子和顧家有何過節?” 劉統領這會兒才聽出了話音,呵笑了一聲,道:“原來是那個顧家??!”掀起眼皮子又瞧得顧揚靈兩眼:“我不曉得,只知道那小三子同顧家有仇,處心積慮地給那個顧家老大下了不少絆子。有次醉酒,聽得他胡言,說什么那顧家的老大本該是他的,后頭嘀嘀咕咕我也沒聽清,究竟如何,我也不清楚?!?/br> 顧揚靈聽得腦子有點亂,抿抿唇又問:“關于那小三子和顧家,你都知道什么,全都說出來?!?/br> 劉統領扯扯唇,咧出一抹冷笑:“我說了你會放了我嗎?” 顧揚靈的雙眸里厲光一閃,隨即抿唇含笑,道:“若是你都說了,便放了你?!?/br> 那劉統領卻定睛看向了顧揚靈,然后慢慢笑了起來:“小丫頭片子,還想騙我啊,我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都多,你騙不到我的。我曉得,你是不會放了我的。我是不知道你同顧家有何關系,可我卻瞧出來了,你是為了那顧家枉死的人來的。連我是大哥都曉得,想必也知道那夜是我領的頭兒?!闭f著瞇瞇眼,語氣便帶上了絕望:“你不會放過我的,你一定會殺了我的?!?/br> 顧揚靈便也沉下了臉:“這么說,你是不會再多說了?” 劉統領勾勾唇角,無奈道:“我知道的都說給你聽了,旁的再問我也不知道。那廝城府極深,我幫他那么多,待他那般赤誠,結果他一朝飛躍龍門,便掉轉頭來一而再的派人來暗殺我,可我卻根本不曉得他為何這般做。便是一拍兩散,也犯不著如此趕盡殺絕?!?/br> 顧揚靈見他神色萎靡,眼里頭的不解怨恨倒也不似作假,曉得這人留著無用,便道:“無緣無故殺了顧家全家,你如今可有悔悟?” 劉統領嘿嘿一笑:“老子殺的人多了,悔悟個屁,只是覺得這一單實在不值。老子為了那廝做了那么多,又當他是至親好兄弟,總想著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他卻是拿老子的真心誠意當狗屁?!闭f著呵呵冷笑,臉上帶著漠然的悲愴,已經渾濁的眼睛珠子里,慢慢流了兩行眼淚出來。 顧揚靈聽得他壓根兒就不曾悔悟,登時大怒,對孫昊喝道:“殺了他!” 孫昊立時從袖中摸出一把匕首,拔出尖刀,露出冷冽鋒利的刀刃來。 劉統領見得那匕首,眼瞳登時一凝,而后才慢慢盈滿了驚恐害怕,想往后挪,卻是挪了幾下便挪不動了。臉皮子上的贅rou緩緩聳動著,嘴里不自覺求饒起來。 “那都是小三子慫恿我的,我和顧家無冤無仇,我何必去殺了他們全家,都是小三子,都是小三子,他如今正在滿西城做將軍。你若要報仇,只管尋了他去,冤有頭債有主,做甚要來尋我?” 然而那刀刃卻是毫不猶豫地□□了他的脖頸處,孫昊用力握著刀柄,使勁兒轉了轉,鮮血順著傷口汩汩往外冒出,瞬時就染紅了大片的衣襟。 那劉統領渾身打著冷戰,脖子斜歪著,半張的口中,不時有“嗬嗤”的聲音斷續傳出。也不過幾息的功夫,便兩眼一翻斷了氣。 孫昊搭得兩根手指在劉統領的脖頸處,探不到脈搏跳動,便揚起頭說得兩個字:“死了?!?/br> 顧揚靈的雙眸里水光輕閃,她抬得手指按了按眼角,揩去了兩滴滲出的淚,道:“收拾了尸體,咱們就馬上離開?!?/br> 悄沒聲兒地潛回客棧,嫣翠還未入睡,正在房中對燈枯坐。見得顧揚靈推門而入,站起身迅速走了過去,急不可耐地小聲問道:“可是殺了那人?” 顧揚靈閉上門,轉頭輕笑:“你這丫頭素來膽小,聽見殺人便要害怕,怎今日里這般怪異,竟有膽子問我?” 嫣翠急道:“那哪能一樣?jiejie這是報仇雪恨,便是再害怕,也是要問的?!?/br> 顧揚靈便笑了,點點嫣翠的額角,道:“今日收獲頗豐,不但殺了那仇人,還問出了新線索。當年害我顧家滿門的罪魁便是那個小三子,如今正在什么滿西城做將軍。我們今夜好生休息,明日打聽了那滿西城的具體位置,便要立時出發,往那滿西城去!” 嫣翠是只要顧揚靈開心,她就開心,興奮地點著頭道:“知道了,顧jiejie?!?/br> 略略洗漱便熄燈歇了。今夜月色薄如輕紗,從窗格處瀉了滿地,照得室內一片清亮。顧揚靈躺在床榻上,一想到大仇得報的日子近在眼前,又想起自己早早兒就慘死的至親們,瞬時就淚流滿面。 嫣翠和她躺在一處,聽得隱隱的啜泣聲,心里不由得酸酸的。便默默拉住顧揚靈的手,偏過身去,將顧揚靈緊緊抱在了懷中。 顧揚靈悄無聲息地流了一陣子淚,想著明日起還要奔波,便合上眼,強迫自己趕緊入睡。嫣翠聽得耳邊漸漸平緩的氣息,悄沒聲兒地抽了抽鼻子,合上眼,也慢慢地睡去。 然而此時此刻,遠在幾十里地外的豐和縣,薛二郎已經在這里盤踞了數日。然而人海茫茫,便是知道了消息,想要尋得靈娘的蹤跡卻仍舊是如此的艱難。 薛二郎揉了揉額角,一面想著明日里該如何撒大網去找人,一面又覺得疲倦得很。然而心里頭那四下亂竄著的興奮勁兒,卻是叫他腦子里一片混亂,根本無法專心思考。 回想起這段時日他所過得的日子,薛二郎只覺得好似一場噩夢。 那一日他照例出門找尋顧揚靈的蹤跡,將近午時,毫無收獲疲倦歸家。卻是剛至家門口,便被拿著借據前來要債的赤膊漢子堵在了大門處。 一問才知,有個自稱是薛二郎小舅子的男人,在賭場欠了上千兩白銀。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如此,要債的便堵在了薛家的門口。 薛二郎一聽便冷笑連連:“我倒有個小舅子,不過今年才剛九歲,如今正在桐舟縣的縣衙后宅里頭讀書識字,卻不知哪里蹦出來的野漢子,也敢胡亂攀扯親戚?!?/br> 那赤膊漢子便道:“說是貴府里頭二爺貴妾的哥哥?!?/br> 薛二郎如今哪里能聽得貴妾這兩個字,心里頭好似箭穿刀劈一般,由不得愈發陰沉了臉,冷冷道:“府里頭是有個貴妾,然而這貴妾的娘家人早就死絕了,倒不知哪里冒出來的野貓野狗,也敢來薛家訛錢?!?/br> 赤膊漢子想起那男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表白,疑心是薛二郎小氣不肯給錢,于是勸道:“他說得清清楚楚,他meimei就是你家二爺最寵愛的那個貴妾,你家又不是沒錢,何必為了點銀子就六親不認。若是不給錢,那男人可要被挑斷腿筋了。這女人家最愛哭哭啼啼的,也不曉得家里頭的貴妾知道了又會如何。若是想不開上了吊,又是何必?!?/br> 見那漢子越說越離譜,薛二郎氣得腸子都要斷掉了,挑起眼皮喝道:“同你說道清楚,家里頭的貴妾沒有什么哥哥,甚個挑斷腿筋,關我薛家何事,若是再來門前鬧事,我薛家在榮陽縣也并非無名之輩,告到縣老爺那里,你們也吃不了兜著走!” 轉過身把門房里的人罵了一通,這才氣鼓鼓進得府內?;氐揭黠L閣,叫來了魏管家,問過后方才曉得這索要賭債的事兒從何而起。 不由得大怒,道:“找了人牙子來,既是家里頭買來的,遠遠賣了便是。再去告訴太太,若是閑暇無事,不如學著旁人家的太太們抹牌消遣,便是輸了銀子,又值當什么。叫她也可憐可憐她的兒子,已是焦頭爛額,再莫要無事生非找麻煩了?!?/br> 第8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