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見雷寅雙看過來,石慧笑了笑,轉移開這個叫她不痛快的話題,對雷寅雙道:“你也要去看他們吟詩作畫嗎?小心被人纏上,叫你也下場一試?!?/br> 雷寅雙笑道:“叫我下場我就下場?我可沒那么聽話?!庇种钢切┳诹珠g飲茶閑聊的人道:“倒是像他們那樣挺不錯的?!?/br> 宋三兒立時笑道:“才剛看到你之前,我和慧jiejie就在樹底下坐著的?!闭f著,回手指著她倆剛才坐著的那塊繡氈,卻是這才發現,那塊繡氈又叫人占了去。她不禁遺憾道:“呀,有人了?!?/br> 石慧道:“大不了叫人再拿一塊來,我們往林子深處走走,不跟她們混在一處?!?/br> 蘇瑞是個坐不住的,立時就學著宋三兒抱住雷寅雙的另一條手臂,反對道:“光坐著多無聊啊,我們還是先逛逛吧?!?/br> 馬鈴兒卻是好靜不好動的,道:“坐著看風景也不錯呀?!?/br> 對于是坐著還是四處走走,雷寅雙沒個意見,可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覺得坐著更愜意,只蘇瑞糾纏著雷寅雙,非要她陪她四處逛逛。雷寅雙沒個meimei,蘇瑞性情又格外嬌憨,纏得她沒了法子,便安撫著她道:“這半天了,你不渴?略坐坐,喝杯茶,然后我們再逛去?!?/br> 不一會兒,那內侍拿來繡氈,幾人便往林子深處過去。找了個平坦處,石慧指揮著人鋪開繡氈,馬鈴兒吩咐著人準備茶水,宋三兒在一旁幫忙,倒是雷寅雙和蘇瑞兩個袖手旁觀。那蘇瑞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卻是放開一直纏在雷寅雙的胳膊上的手,扭頭往林子外面跑去。雷寅雙喊了她兩聲都沒喊住她。不過雷寅雙也知道,今兒這是在皇家上苑里,蘇瑞再淘氣也不會出事,便也就放任了她。她則依舊抄著手,看著石慧馬鈴兒等忙碌著。 這般看著,雷寅雙忽然就是一陣自我懷疑。她忽然發現,也怪道太后看不上她,比起馬鈴兒、石慧和宋三兒來,她果然沒個女孩兒家的模樣。從進林子起,她就萬事不cao心,既沒像石慧那樣想到要叫人備繡氈,也沒有像馬鈴兒那樣想到要備吃食,更不會像宋三兒那樣指揮著人拾遺補漏布幔帳……總而言之,她竟是一點兒也不懂得照顧人,倒總是反過來叫人照顧著她了…… 想到之前在江河鎮上時,也是小兔照顧她多于她照顧著他,雷寅雙忍不住就咬了唇,扭頭往四周一陣張望——江葦青受太后之命照顧著那些被太后看好的女孩子,那么,他是不是也像當初照顧她那樣,在照顧著那些人了?! 頓時,雷寅雙就如咬了口酸棗兒一般,滿嘴的既酸又澀還牙疼。 她這里醋海翻波時,那邊石慧等人已經布置妥當。見四周都已經圍好了幔帳,那石慧當先脫了鞋正襟跪坐于繡氈上,又拍著繡氈對站在一旁皺眉發呆的雷寅雙道:“過來坐呀,發什么呆???” 雷寅雙這才回過神來,趕緊學著她的模樣也脫了鞋,在繡氈上坐了,那神色仍有些怔怔的。 “我說,”石慧猛地一推她,道:“今兒你是怎么了?從剛才起,看著就魂不守舍的?!?/br> 雷寅雙看著她一陣猛眨眼,卻是這才想起來,今兒她來可不是要吃小兔的醋的,她來是要向太后表示,便是沒小兔,愿意娶她的人也大有人在的。偏自打看到江葦青,又聽蘇瑞說起太后支使江葦青招待那些世家女起,她就什么都忘了。 她一咬牙,微甩了一下頭,振作起精神笑道:“哪有魂不守舍了?不過是第一次來,看呆了罷了?!?/br> 石慧笑道:“這就看呆了?這里比起西山皇家獵苑的風景可差遠了。將來若是有機會跟著皇上去秋狩,那滿山的層林盡染,你豈不是要連眼珠子都轉不過來了?” 雷寅雙笑道:“那倒未必。你也知道的,我自小就在山林子里鉆進鉆出,一年四季的山景我看了不知多少,倒是這皇家園林的氣派,我是頭一次見。說起來,我家那里也有桃花林的,不過我家那邊的桃花跟這宮里的桃花不盡相似,看著也就只一種粉色的。不像這林子里的桃花,竟是從極淺淡的粉到極濃艷的紫,竟有這么多種顏色?!?/br> “那是因為,這片林子里種的桃樹不是為了結果,光是為了看花的?!?/br> 答著雷寅雙的,是個男子的聲音。 幾個女孩兒一陣詫異,回頭看去,就只見那圍起擋風的幔帳后面露著一張人臉。春風過處,那樹頂的花瓣隨風飄零,有一瓣花瓣淘氣地粘在那人的發鬢處,卻是愈加襯得那人臉若桃花一般了。 “蘇大人?!?/br> 石慧趕緊站起身向蘇琰行禮。 蘇琰搖了搖頭,笑道:“今兒這場合就不講究什么禮儀了,幾位……”他話還沒說完,忽然像是被人猛地推了一把似的,身體往前傾了一下。緊接著,那帳幔后面就傳來蘇瑞的聲音:“哥哥可真是的,站在這里說話做什么?過去嘛!” 隨著蘇瑞的話音,不一會兒,雷寅雙便看到,蘇瑞以兩只手拉著蘇琰的一只手,硬是把他從帳幔后面拽到了繡氈前。 這小姑娘的怪力,雷寅雙可是多有領教。而蘇琰看著仍是一副“病衛玠”的蒼白模樣,卻不想居然要蘇瑞用兩只手才能拉得動。 自去年隨雷爹祭陵回來后,雷寅雙就再沒見過蘇琰,聽說他被皇帝外派了什么差事,最近才回京。如今見蘇瑞把蘇琰拉過來,她忽然就想到江葦青曾告訴過她的,蘇琰曾向她爹提過親…… 頓時,雷寅雙抬起頭,用心把蘇琰一陣上下打量。 若拿蘇琰跟江葦青相比,顯然江葦青要低人家一頭的——不是說身高。 若論身高,蘇琰要比江葦青略矮一些。就相貌而言,二人應該在伯仲之間。雖然近年來,江葦青常常被人評說“少年老成”,說他雖然才十六歲,那行事作派竟是比個二十來歲的青年還要沉穩,可他與蘇琰相比較起來,卻顯然是蘇琰更能得人的信任。不為別的,只因江葦青身上總纏繞著一股陰寒之氣,便是他看著人總是唇角含笑,卻終究能叫人察覺到他骨子里的一種傲慢和疏離。蘇琰則正和他相反。這蘇琰雖然看著一副不太健康的模樣,可他待人接物卻全然一派溫和風范,便如這拂面的春風一般,叫人打心眼兒里愿意跟他親近。 就他了! 看著唇角含笑,向著她們盈盈施禮的蘇琰,雷寅雙默默一握拳。 ☆、第128章 ·破綻 第一百二十一章·破綻 跟著蘇琰一同被蘇瑞拉過來的,還有三個年紀在十七八歲到二十上下的青年。 這三個人里,雷寅雙只知道那個衛勝的名字;其他兩個,一個她勉強知道那人姓蔣;另一個,則就只是面熟而已了。 要說起來,雷寅雙天生就不是那種心思細膩之人,雖然這幾年里她在京城也算是混得如魚得水,勛貴家的女孩子少有她不認得的,可許是因為她不上心的緣故,對于那些女孩子家的兄弟們,她就少有能叫得上名字的了。這三人里,那衛勝家里跟她家走得極近,衛勝的母親跟花姐還有板牙娘很是要好,所以雷寅雙才記住了他的名字。至于那個蔣姓少年,則是因為他曾是某個流言故事的主角,才被雷寅雙記住了個姓氏。至于剩下那個,雷寅雙知道他們曾在不同的酒宴上見過,大概也曾被人介紹過姓名的,可她這時卻是一點兒也想不起來那人叫什么了。 她那里打量著來人時,蘇瑞已經拉著她哥哥在繡氈上坐了,又對眾人笑著解釋道:“才剛我就說好像聽到我哥哥的聲音了。我就想著,我們幾個這般枯坐著多無聊啊,既然我哥哥在,倒不如把他拉過來,叫他給我們講講他們出使關外的故事呢??珊??” 最后兩個字,卻是回頭征求蘇琰意見的。 蘇琰看著蘇瑞一陣無奈且寵溺的笑。他還尚未開口,那個雷寅雙叫不出名字的少年已經笑道:“拉都拉過來了,這會兒就算他說不行,你肯放他走?” “那自然是不行的!”蘇瑞立時直起腰,跪在那繡氈上沖那少年噘嘴道:“霖表哥真討厭!” 雷寅雙的眼從蘇琰身上轉開,看向那個少年。 那是個跟江葦青年紀相仿的少年,長而窄瘦的臉上生著兩道極為引人注目的濃黑大刀眉,眉下的眼精光四射,看著就是一身彪悍的武人氣息。 雖然不記得此人的名字家世,雷寅雙倒還記得,她和這位“霖表哥”曾在宮宴和外面的酒宴上都見過面的。既然蘇瑞叫他“表哥”,就是說,他不是那“小和尚”定文侯蘇文山的外甥,就該是皇室中人了。 她打量著那位“霖表哥”時,那個“霖表哥”也在看著她。只是,他打量她的眼神卻多少有些奇怪,似暗含著某種審視一般。 想著太后要替她做媒之事,雷寅雙不由就暗皺了一下眉——這家伙,不會就是太后的那個“打算”吧?! 她瞪著那人時,就聽得石慧對蘇瑞笑道:“蘇大人此次是出使去的,只怕不方便說吧?!?/br> 蘇琰笑道:“倒也沒什么不方便說的。不過,石姑娘有一點說對了,因是出使去的,我還真沒怎么注意關外的風情,倒是霖哥兒,跟關外的那些人打成了一片。不如叫他給你們講講?!?/br> 此時蘇琰正巧被蘇瑞拉著坐在雷寅雙的身邊。蘇瑞看看雷寅雙,忽然扭頭對那位“霖表哥”道:“要說起說故事來,我哥還真沒霖表哥講的好……”說著,她便擠到那“霖表哥”的身邊,纏著他說故事去了。 雷寅雙則撐著手臂湊到石慧的身邊,低聲問著她道:“那人是誰???” 她這里話音剛落,就看到原正逗弄著蘇瑞不肯說故事的那個“霖表哥”忽然抬頭看了她一眼,就仿佛他耳力驚人,聽到了她問石慧的話一般——她卻是不知道,人家還真是耳力驚人,真聽到了。 雷寅雙心里正疑惑著時,石慧已經拿衣袖遮在臉旁,低聲笑話著雷寅雙道:“知道你不愛記人名,可也不至于連他都不認得吧?那是淮安王?!?/br> “啊,他呀!”雷寅雙立時低低叫了一聲,那眼忍不住又往淮安王鄭霖的身上掃去。 這淮安王鄭霖的父親老淮安王是天啟帝族兄,娶的恰是太后的親侄女。老王爺也是當年跟著天啟帝一起造反的元勛之一。只是,抗韃子、打大龍軍那種千軍萬馬的大戰役老王爺都安然闖過來了,卻不想最終隕落于大興立國后一場平定山匪的小戰役,身后只留下鄭霖這么一個遺腹子。 太后那里雖然沒有明確給花姐說過,她要給雷寅雙牽線的是個什么人,雷寅雙的第六感卻在告訴她,應該就是此人了。 那鄭霖見雷寅雙頻頻往他這邊看過來,便猜到,太后打算給他倆做媒的事,這女孩兒應該也是知情的。只是,叫他詫異的是,這女孩兒的表現卻是一點兒也不像他所認識的那些姑娘家——任是哪個女孩兒知道眼前之人是即將跟她相親的,大概都不會像她這樣,竟如此直白而不知閃避地瞪著他吧。 其實要說起來,鄭霖認人這一方面恰和雷寅雙是四斤八兩。雖然他和雷寅雙曾在好幾個場合里見過,可就和雷寅雙不記得他是誰一樣,他也從來沒有怎么關注過雷寅雙。 這一年,鄭霖已經十七歲了,家里也早就cao心起他的婚姻大事來,可他自己卻是一點兒也不著急。自幼聽著父輩故事長大的他一心向往著做個征戰殺伐的將軍,對女孩子可沒多大興趣,特別是,他自幼認識的那些女孩子們一個個都裝著個淑女模樣,那弱不禁風的小身板叫他看著就不感興趣。倒是像雷寅雙和蘇瑞這樣爽利的,比較合他的眼緣。太后跟他祖母說起雷寅雙時,鄭霖原都沒想起來是誰,這會兒名字和人對上號,他忽然就發現,若是娶了這姑娘也不錯,至少這姑娘看著精氣神十足,不像其他姑娘那樣叫他看著就膩煩。 他這般想著,心下不禁一陣活絡,便也不再逗弄蘇瑞了,開始眉飛色舞地給眾人講起關外的風光來。 如果換個時辰,不定雷寅雙對他的故事還挺感興趣的,可不巧的是,他是太后要推給她的人,不管他本人是好是壞,首先這一點,就叫雷寅雙對他沒個好印象了。所以,當他那里把故事說得天花亂墜,引得蘇瑞、馬鈴兒和宋三兒等都不自覺地向他圍過去時,她卻悄悄拿著一碟點心匿到帷幔圍著的一棵樹下,只遠遠看著那邊的熱鬧。 這鄭霖顯然是個很會講故事的,且也熱衷于受人矚目。他原是打算吸引著雷寅雙的注意的,這會兒見蘇瑞等人都閃亮著眼看著他,且不時還有周圍的人被他的故事吸引過來,他立時就忘了初衷。 至于一時被人忘了的雷寅雙,卻是心不在焉地靠在一棵樹上,一邊咬著手里的點心,一邊拿眼掃著那被鄭霖吸引過來的人群,心里則下意識地想著江葦青的下落,以及這會兒他是陪在誰的身邊,在逗誰開心,給什么人端茶倒水…… 就在她越是想像臉色越是陰沉時,忽然有個人靠了過來,對她笑道:“其實根本沒他說的那般夸張,那馬賊加起來不過十來個人而已?!?/br> 雷寅雙一怔,抬頭看去,就只見蘇琰手里端著兩杯茶走了過來。 “什么?”她道。 蘇琰看看她,一邊將一杯茶遞給她,一邊笑道:“原當你聽故事聽迷了,原來在開小差呢。想什么呢?” 那年一同南上北下祭陵時,雷寅雙和蘇琰早就已經熟識了起來。雖然這一年來二人都沒怎么見面,可他們之間的友情依舊存在的。 雷寅雙接過茶盞,抬頭看看蘇琰,卻是忽地又扭頭以一種做賊般的眼神小心觀察了一下四周。 見這會兒別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個鄭霖身上,且她又是挑著帷幔與樹形成的角落里坐著,一時倒也沒人注意到這個角落,雷寅雙便放下茶盞,撐著手臂靠近蘇琰,歪頭問著他道:“你家是不是向我家提過親?” 正在她身旁盤腿坐下的蘇琰一頓,不由斜睨著雷寅雙一抬眉。便是知道這丫頭是個賊大膽,他也再想不到她會問得如此直白。 他看看她,微微一笑,道:“可惜你爹沒同意?!?/br> 雷寅雙不禁也學著他的模樣一抬眉,“誒?你還真提過?” 蘇琰意味不明地又看她一眼,微笑道:“你我家世相當,更別說我母親一直以你母親為楷模,兩家若能結親,也挺好的?!?/br> 這言下之意,是指這婚事是他母親提的,不關他事了? 雷寅雙的眉又飛了一飛,卻是更靠近他一些,歪頭看著他道:“就是說,這結親的事,不是你的意思?其實你并不喜歡我了?” 蘇琰端著茶盞湊到唇邊的手立時就是一頓。他飛快地看了一眼四周,見沒人注意到這邊,便回手一彈她那幾乎都要湊到他肩上的腦門,笑道:“怎見得我不喜歡你了?我可一直拿你當瑞兒一樣的?!鳖D了頓,又笑道:“可惜你爹沒同意,不然,我倆一定能成為人人艷羨的神仙眷侶?!?/br> 雷寅雙伸手捂住腦門,看著蘇琰一陣不解。他這云淡風清的模樣,叫她很有些拿不準他這話里的真假。對于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該是什么模樣,雷寅雙雖沒什么經驗,可到底有個死纏爛打的江葦青給她做著對比,因此,蘇琰的神情作派就很值得商榷了——至少雷寅雙覺得,他這哪里是在向喜歡的人表白,明明是語帶戲謔嘛! 她想了想,看著蘇琰肯定道:“你不喜歡我!”見蘇琰挑著眉頭要答話,她趕緊又更正道:“不是喜歡一個女孩子的那種喜歡。就像你說的,你對我就只是像對瑞兒那樣,拿我當meimei一樣的喜歡著?!薄€拿她當個同性朋友一樣的在捉弄著! 蘇琰看看她,無奈地一搖頭,笑道:“虧得是我。你這些話可再別說給別人聽,會嚇煞人的?!闭f完,卻也是一歪頭,又拿那種意味不明的眼神看著雷寅雙笑得一陣高深莫測。 雷寅雙自然不知道,因同被天啟帝作為第二梯隊栽培著,蘇琰和江葦青之間早于暗處結成了一種同盟關系。且二人不僅是親戚,還都是聰明人,他倆在外人看來雖交接不多,其實彼此間早有默契的。只是,自打這次出使關外回來后,蘇琰就忽然發現,雖然他和江葦青之間的合作依舊,他卻總能感覺到江葦青身上透出一股似有若無的敵意。要說起來,江葦青此人極有城府,別人輕易看不透他的想法。雖然京城人人都知道他和雷家有著過命的交情,且他也一直把雷寅雙護得好好的,可蘇琰和京城其他人一樣,都以為這二人是兩小無猜的那種關系,卻是再沒往男女私情上去聯想。直到雷寅雙這般忽然提起他家向她提親之事,蘇琰才豁然開朗。 雖說江葦青對外從來不曾露出過什么痕跡,可“老jian巨猾”如他,加上雷寅雙又不是個有心機的,當年祭陵的路上,他早就從雷寅雙那里聽說了她和江葦青之間的事,甚至還知道她給江葦青起了個“小兔”的綽號的事…… 看著仍歪頭研究著他的雷寅雙,蘇琰的眼微微一閃,卻是飛快地看了一眼遠處被一個小內侍領著往這邊過來的人影,然后又伸手彈了一下雷寅雙那飽滿的額頭。見那人原本平穩的步伐忽然亂了節奏,蘇琰微一抿唇角,再次露出那種高深莫測的微笑來。 雷寅雙哪里能夠看透他那暗含深意的微笑。她瞪著蘇琰研究了一會兒,卻是忽然就覺得,這待人和煦一如春風的蘇琰,其實跟三姐一樣惹人討厭,都是那種喜歡以智商碾壓別人的人。偏偏她又不夠聰明。這么想來,還是她家小兔好,便是她不聰明,他也愿意將就她,從來不會對她露出這種高人一等的神情。 這般想著,她不禁不滿地一撇嘴,抬眼間,卻是忽然就和蘇瑞回頭看來的眼對在一處。 蘇瑞心虛地一縮脖子,趕緊又扭回頭去。 頓時,雷寅雙明白了——顯然是這丫頭不知道打哪里知道了她家替她哥哥向她提親之事,她這是在替她哥哥牽線做紅娘呢! 剛才蘇瑞纏著她要帶她四處去逛逛時,大概就是打了主意要帶她去見蘇瑞的。后來見她不肯動彈,這小丫頭就改了計策,直接跑去把她哥哥給拉了來……虧她還以為那丫頭是一派天真到沒個心眼兒的! “怎么?可是跟逸哥兒吵架了?” 忽然,蘇琰的聲音在她耳旁響起。 “???” 雷寅雙一驚,扭頭看向蘇琰。 就只見蘇琰盤膝坐在離她一尺之外,手里仍端著那只茶盞,卻是又那么高深莫測地看著她笑了笑,然后扭頭看向沒被帷幔圍著的那一面樹林,然后再次回頭看著她笑道:“看到沒?你家小兔一副要吃了我的模樣?!?/br> 雷寅雙猛地扭過頭去,果然看到那人群外,一身煙灰色長袍的江葦青站在一株桃樹下。明明四周都是人,明明他頭頂上方的花瓣似雪花般飛舞而下,她卻有種錯覺,就好像他站在一處無人的空曠之地里,整個人顯得既清冷又孤寂,仿佛只要那春風再猛一些,他便會毫不留情地隨著春風飄然而去一般…… 雷寅雙的心頭一跳,莫名地就在他臉上凝住了視線。 繡氈上,蘇瑞等人都圍坐在鄭霖的身邊,聽著他眉飛色舞地講著關外的故事。被他的故事吸引過來的人群,熙熙攘攘地圍繞在繡氈四周。繡氈外,有別家的女眷也看中了這一片林中空地,正指揮著內侍們架帷幔設氈墊,忙得不亦樂乎。 而這一派熱鬧景象,卻是和雷寅雙與江葦青完全無關。二人隔著人群,就那么默默對望著,直望得旁觀的蘇琰忍不住就伸手摸了摸鼻尖。 于是,雷寅雙隱約聽著一個聲音在她耳旁笑道:“我怎么忽然有種性命堪憂之感?算了,我還是過去解釋一下吧,我可不想莫名其妙被人刺殺在某條暗巷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