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靜海漁船,甲板上擱淺的魚在喘息著顫抖。 皎潔月光,洗盡了鉛華,徒留下癡人說夢。 第17章 第十六章 次日早晨,許連雅是被暖醒的。 她躺在床上,感覺到船身震動,醉酒讓她腦袋有些沉,胸口犯惡心。許連雅揉著脖子到駕駛室,小船已經往碼頭靠近了。 “醒了?!苯獡P回頭。 “嗯?!焙oL從窗戶灌進來,她撥了撥頭發。 “快到了?!?/br> 許連雅走到身邊,“以后還能來么?” “還想來?” “中秋月亮比較圓?!?/br> 姜揚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復,“只要不刮大風下大雨?!?/br> * 許連雅快中午才回到店里,一樓卻只見夏玥一個人。昨晚她把備用鑰匙給了夏玥,要是她沒及時回來,就由她開門。 夏玥見著她如見救世菩薩一般迎上來,“天啊,雅姐你可算回來了?!?/br> 許連雅左右瞧了瞧,這點地方也藏不了人,“周啟軍呢?” “剛想說呢,他今天早上打電話來,說要請假三天?!?/br> “有沒說請假做什么?也不見他打電話給我?!彼龔陌锓鍪謾C,又補充,“哦,是我手機沒電了……” “沒有,就說有急事要請假?!毕墨h說。 “你確認真是他本人打來的?” 夏玥不解地皺起眉頭,“是啊,號碼是他的,聲音聽著也像?!?/br> “好吧?!痹S連雅也拿他沒辦法,給手機插上電,“早上辛苦你了?!?/br> 夏玥說著沒事,幸好早上沒有手術安排。 少了一個人力,這三天許連雅累得夠嗆。之前周啟軍上夜班居多,但下午6點到10點起碼和許連雅重合,店里起碼有輪換的人手。 到了第四天,仍然不見周啟軍的影子,也沒一條電話。她和夏玥分別給他打了許多電話,卻只有不斷的忙音,許連雅心頭涌起不安。 許連雅收起手機,理了理挎包,準備外出的模樣。 “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嗎,我要去他家看看?!彼龁柾瑯有募钡南墨h。 夏玥回想著說了一個城中村的名字,正是姜揚住的那片附近,“我跟朋友去過一次他那吃飯,就在超市和賓館后面那棟樓的頂樓,14樓,我一直記得,沒空調可熱了?!?/br> “哪個房間?” 夏玥苦惱地說:“這個不太記得了。要不我和你去,說不定去到那里就想起來了?!?/br> 許連雅思忖片刻,當機立斷地說:“你留下看店,我找人跟我一塊去?!?/br> 夏玥不放心,“男的吧?最好還是找個男人一起去吧?!?/br> “……嗯?!痹S連雅又覺得小題大做了,自嘲地笑笑,“也不用那么緊張,說不定他就是睡過頭了?!?/br> “但愿吧?!毕墨h不抱希望,“回頭要再見到他,一定要宰他一頓做補償?!?/br> 許連雅提上挎包,笑道:“那你先想好要吃什么吧?!?/br> * 能與頂樓媲美炎熱的,恐怕還有報刊亭,尤其比集裝箱還小的地方擠了兩個大男人,只有一架吊扇嗡嗡地轉,送出暖風。 “幫你打聽到了,樓下發廊經常抽煙那個女人叫胡琴,鋼琴的琴?!闭f話的是梁正,“去年被抓了強戒半年,出來后開了這發廊?!?/br> 姜揚今天休假無事,便來和梁正湊一塊。他兩指拈著手機,不時在桌上轉動。 “就吸而已?”姜揚蹙眉問,“就靠那個光禿禿的發廊根本養不活她?!?/br> 十吸九販,梁正無奈地說:“沒其他證據,不好抓?!?/br> 姜揚放停了手機,粗魯地旋開冰紅茶的蓋子,咕嚕咕嚕灌了幾大口。 梁正說:“你真要管這事?” 姜揚自我嘲解,“我現在哪管的了?!?/br> “那你又要打聽做什么?” 姜揚無奈地抹了一把臉,“……閑的?!被蛟S說是職業病更合適。 梁正一聲嘆息。 姜揚聽不得這樣消極的聲音,狀若未聞地看向外頭馬路。 車來車往,喧囂如常。 見姜揚不主動搭腔,梁正只好硬頭皮開口,“揚哥?!?/br> “嗯?”姜揚眼神狐疑,顯然嗅到了不尋常。 “說句真話,你有沒有想過不干了,趁年輕換份穩定的工作,”梁正斟酌地說,“結婚生子什么的,安安穩穩過一生……什么的?!?/br> 姜揚緊繃的臉忽然松懈,陰惻惻地笑,“是水姐幫你打聽消息的吧?!?/br> “……” “然后換你給她打探我的消息?!?/br> “……” 姜揚拍了拍他的肩頭,“難怪你會問出這種婆婆mama的問題?!?/br> 被掀了底,梁正囁嚅著:“我們也是擔心你再把自己搭進去?!?/br> 姜揚沒漏掉那一個“再”字,一聲冷笑極為瘆人。 沉默倏然而至,梁正嘴巴動了動,似恨不得吞回這句話。 “在你們眼里,我意志力就那么脆弱,就干不過那玩意?” 本心像石頭,在歲月長河里被沖刷失去棱角,遭黏膩青苔附著與蒙蔽。 姜揚語氣鋒銳如刀,削去本心上附著的險惡,與其說針對梁正他們,不如說是反抗自己的命數。 “話說難聽點,你別介意,如果有天我不干了,我希望自己是像你一樣沒法干了,而不是像我現在這個樣子,人家會問你是不是干了什么見不得光的事被人給踢出來了?!?/br> 梁正忍不住罵了一句臟話,“平安退休不行嗎,什么要像我這樣,缺斤少兩的,有什么好的!” “再怎么樣你也是堂堂正正的退下來的?!?/br> “……” “我看報紙上說,公安民警的平均壽命是58歲,刑警還要低一點,像我們這種估計還要打個折扣。我才活到平均年齡的一半,哪敢想退休那么遠?!?nbsp;姜揚半是感概地說,“你們也不用勸我,我是一定要回去的。我身上有污點,正式脫下那身警服前我得把自己洗清了?!?/br> 梁正不忍心直視他,望著外頭像自言自語,“那不關你的事,換誰誰也逃不了?!?/br> 姜揚只呵呵笑。 這種安慰他一定膩了,梁正忙轉移話題,“那嫂子怎么辦?” “???”姜揚一時反應不過來。 “……” “哦?!狈Q呼跟人對上號,姜揚神情有了一絲和緩。 “你們會結婚吧?” “結婚?”聲調抬高,姜揚比剛才更激動,那表情簡直在說:你開什么玩笑。 “……” 姜揚自知失態,堆起笑著挽回面子,“沒想那么遠,順其自然吧?!?/br> “我看嫂子人挺好的?!?/br> 姜揚默許了這個稱呼,掏了掏耳朵,“那當然?!?/br> 梁正沒想他這般不謙虛,一時無語。 “哎——”姜揚抬抬下巴,“水姐說你沒談過戀愛是真的吧。哪有一談戀愛就想著要不要結婚的?!?/br> “……”婚戀觀受到沖擊,梁正說:“你跟小綿羊在一起那么久也沒想過?” 姜揚本不太習慣跟男人聊感情,只是梁正比他小幾歲,權當給后輩當前車之鑒了。 “我跟她在一起才多少歲,二十出頭更不會想結婚那么遠。談了兩年多吧,真正在一起時間還沒半年?!被貞浽谒樕铣尸F出晦暗的神色,“不過到底是我害了人家,所以你那樣的想法其實也挺好的,談了就好好在一起過下去?!?/br> 梁正被夸得莫名其妙,隔著褲子無意識撫摸那截殘肢,沒有接腔。 臺上的手機忽然響起,姜揚瞄了一眼,說曹cao曹cao到。他屁股也沒挪,接起電話。梁正攤開一份報紙,埋頭看起來。 “喂,許醫生?!?/br> 那頭聽到這個稱呼,嫌棄地嗤了一聲。 唇角被那小小的聲音牽起,他柔聲道:“怎么了?” “你現在有空么?” “想我了?” “嗯?!?/br> 姜揚在這毫不猶豫的回答里心臟跳快了幾拍。 他說:“你在哪,我去找你?!?/br> 許連雅邏輯清晰地說明緣由,“我店里那個男員工請假三天了,到今天第四天還沒來,電話打不通,我想去他家看看怎么回事,你陪我好么?” “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