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宮中傳言,蘇慎身陷險境,是因為手握重兵惹得秦王忌憚。秦王拉攏蘇慎不成,于是故意設計陷害。 夷族求和,秦王反而拒絕夷族來使的條件,將蘇慎逼入無路可退的絕境,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這不可能! 蘇琬正要出聲反駁,云和郡主卻已兩眼一閉,倒了下去。 “娘!”蘇琬接住她軟倒下去的身體,抬頭急道,“快去叫大夫來!” “奴婢馬上去!”墨雪慌忙應了起來,起身沖出門去。 皇宮。 “若大盛能答應我王兩個條件的其中之一,我朝愿意與大盛聯手抗敵?!?/br> 立在殿上的夷族使者嘴角勾著詭異的笑容,慢條斯理地說著條件。他身上裹著用狼皮制成的袍子,額前綁著七彩的帶子,身上佩戴了不少金銀玉器,與周圍的布置格格不入。 “第一,我王想要迎娶畫上的女子為側妃?!?/br> 說著,他緩緩展開手中卷軸,一幅美人圖呈現在眾位大臣眼前。 當看清畫像上的女子的長相時,靖安王世子手中的玉杯驟然墜地,粉碎成片。 畫中的女子,正是蘇琬! 可這夷族人的手中,為何會有端郡王府嫡女蘇琬的畫像? 奇怪的是,看起來這畫卷泛黃陳舊,并不似是新作的畫像,而像是多年以前的舊物。 似是看出在座之人的疑慮,使者解釋道:“多年前,先王向天神拜祭,夢到此名女子。天神向先王下達暗示,告之他夢中的女子乃天神賜予北疆的神女,并讓北疆之王迎娶該女子。先王和我王一直都在尋找這位神女,今日我王又得到了天神的指示,得知了神女已經降臨,就在大盛朝中?!?/br> 夷族信奉天神,王室中的大小事宜,都需進行祭祀天神的儀式,以占卜之法,向其詢問吉兇。 衛王目光微閃,開口問:“不知貴國第二個條件,又是什么?” “第二個條件便是……我王要秦王的人頭?!币淖迨拐甙褐甙恋念^顱,道,“北疆與秦王有不共戴天之仇,想必在座諸位也是知道的。但若是大盛肯答應我王第一個條件,北疆愿意從此和大盛化干戈為玉帛,并助大盛擊退外敵。這要求,想必……” 凌厲的劍影閃過—— 鮮血四濺,使者的聲音戛然而止,人頭已落地。 接待來使的大殿內,一時噤若寒蟬。 衛王從座位上驚跳起來,難以置信地看向突然出現的沈桓。 沈桓握著長劍,面無表情看著倒在地上的尸體,鮮紅的血液順著冰冷銳利的劍鋒流淌而下,滴在了大理石鋪砌而成的地上。 “你們算是什么東西?夷族一群喪家之犬,也敢和本王談論條件?”他的目光落到地上的畫像上,隨即輕蔑地道,“衛王,你竟還讓這群貪得無厭的畜牲踏足大盛的京都,并與之為伍,也不怕臟了上京的土地?!?/br> “你!”這話可說得真毒,余下的夷族使者驚怒交加,立刻出言指責,“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更何況我們是帶著求和的誠意來的,衛王,你們大盛這般做,是否是向我們北疆宣戰的意思?” “秦王這般做,可否是太過了呢?端郡王現在陷在險境,生死不明,一切應該以大局為重才是?!毙l王皺眉道,又轉過頭去,“幾位來使,本王……” 沈桓的冷笑著打斷了他:“求和的誠意?本王沒有看到。手下敗將也敢對大盛宣戰,自取其辱?!碧ы?,冰冷刺骨的目光掃向夷族使者一行,接著道,“本王曾說過,有本王在的一天,就不許夷族之人踏進大盛一天!本王不介意再次斬下夷族君主的頭顱,懸掛在城墻上!” 他扔下手中染血的長劍,絕塵離去。 夷族使者皆嚇得跌回到座位上,面如土色。 衛王看向右側空置的位置上,空空蕩蕩竟然讓整個大殿透出一股子詭異的氣氛。 他慢慢地瞇起了眼。 風呼嘯著奔走,漫無目的,腳步匆促,凜冽得令人心底發顫。 蘇琬停在秦王府門前,始終不肯離去。 “蘇姑娘,王爺還未回來,您還是請回吧?!?/br> 任由王府的侍衛一遍又一遍地勸說,蘇琬始終不為所動。 她咬了咬凍得已經沒有了知覺的下唇,難過地道:“他明明已經回來了,為什么不見我?” 侍衛為難地道:“蘇姑娘,請不要讓小人為難?!?/br> 從皇宮回來,寧澤還是問出了心底的疑問:“王爺,蘇姑娘已經來過多次了,為何你最近要對她避而不見?” 沈桓走下馬車,卻沒有說話。 寧澤讓車夫將馬車拉走,卻聽到了王府門前傳來的動靜,不由停下了腳步。 他循聲望去,登時一愣,遂即看向沈桓,道:“王爺,是蘇姑娘……” 蘇琬聽到身后的動靜,迅速轉過身去。 沈桓怔住,與蘇琬四目相對。 大雪紛紛揚揚落下。 蘇琬孤零零一人站在大雪當中,任由落雪覆滿全身,看起來彷徨又無助的模樣。 沈桓心中有了猜測,不由一驚。 難道,她都知道了? 他明明不讓任何人將此事告之她,是誰給她透露了風聲? 沈桓心中暗惱。 他不想讓她卷入其中,原想著瞞著她,獨自一人將所有事情解決,所以才會對她避而不見。他害怕稍有不慎,便會傷害到她。 可是,看到小姑娘淚眼朦朧的模樣,他的心瞬間坍塌了下來,軟得一塌糊涂。 第121章 承諾 “碗碗……” 沈桓與蘇琬對視著,仿佛壓抑著什么。才開口,她已快步上前,撲到他的懷里。 蘇琬的淚水止不住的落下,打濕了他的衣襟。 “碗碗,別哭?!彼幌伦踊帕?,只能笨拙地伸手為她拭去眼角的淚水,心底頭一回生出無措的情緒。 蘇琬抬頭,眼淚淌在她的眼眶:“你為什么要躲我?” “我不想讓你卷入這件事情里?!鄙蚧傅吐暤?,為她撣去身上的落雪,另一只手握住了她落下的手,只覺手心一涼,原來她的手早已冰涼。 他一驚,問道:“怎么這么冰涼?你在外面等了多久?”似是想到什么,冷刀子般的眼神立刻向王府的侍衛扔去,侍衛低下頭去。但此時沈桓也沒有跟他計較的心思,只拉著蘇琬進入王府:“別在外面站著,跟我進來?!?/br> 寧澤會意,先一步進入府中,命人準備暖爐。 沈桓將她帶到房中,為了警醒自己,無論春夏秋冬,他睡的一直是硬床。但此時,床塌上已墊上了蓬松柔軟的厚墊子,最上面鋪著一層錦帛。 暖爐生起火,橘黃色的火光在房中溫暖地淌開,室內溫暖起來。 蘇琬坐在暖塌上,喝了口茶,茶水溫熱,但即便如此,也驅不散心底的冰涼。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眸看了沈桓一眼,又低下頭去,小聲道:“我差點以為……” 沈桓道:“那件事情……不是本王做的?!?/br> “我知道的?!碧K琬聲音悶悶地說道。她熟知他的性格,也從心底里相信他。但是,她的心情卻是矛盾的。若此事不是他所為,那就意味著,蘇慎所處的險境,非常人能想象。若是他做的,反而更加好辦。 她再抬頭看向他,道:“但即使是你做的也沒關系。如果是你做的更好,只要能讓爹平安回來,我什么都愿意……” 沈桓握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的動作,低頭懲罰般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道:“你這個小混蛋,本王對你這么好,你居然懷疑我?!钡恼Z氣里聽不出絲毫的責怪,只有對她的心疼。 他又道:“雖然本王向來喜歡趁人之危,但我唯獨不想這樣對你?!?/br> 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人,蘇琬眼中的淚水又控制不住地往下落。 “別哭,本王答應你?!鄙蚧笍奈丛囘^如此心軟,他忙將她摟在懷中,小心翼翼地安慰道,“永遠不會對蘇家下手。你放心,只要有本王在的一天,誰也不能對蘇家出手?!?/br> “所以,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我沒有生你的氣,我只是覺得自己很沒用?!碧K琬收了收淚,將臉藏進他的胸膛里,說道,“什么都做不了,什么忙也幫不上?!?/br> 沈桓的手覆上她的后腦勺,那溫度,透過重重發絲,直直觸碰到那發涼的靈魂。 “不要說了?!彼谅暤?,“你已經做得很好了?!?/br> 蘇琬搖了搖頭,道:“爹身陷險境,我卻毫無辦法,就只能在這里干著急。這幾天,我不斷地想……” “別想多余的事情?!鄙蚧父采蟻?,吻輕輕落到她的唇上,“……你放心,等你醒過來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br> 蘇琬輕輕點頭,閉上了眼。 蘇琬累了,在沈桓的懷里沉沉睡去。 他小心翼翼地將她輕放在床上,蓋上棉被。沈桓的雙手握住她那只始終冰涼涼的手,試圖傳遞溫度。 她的手是那樣小那樣細,手掌卻有著厚厚的繭,那是長期練箭留下的痕跡。 沈桓伸出手,撫過她那如畫的眉目,只覺得心情異常沉重。 他百般不愿,還是將她卷入了這件事情里。 雖然他以前跟她說過,即使要下地獄,也要拉著她一同。 但到了這種地步,他還是舍不得讓她受苦。他怎么忍心將她拖入到無盡苦楚的萬丈深淵中? 如果他不是生在殘酷的皇家該多好,那樣的話他就能帶她離開上京,游歷天下。然后,他們能在某個或深山或鬧市的地方成家,男耕女織,當然要是她想反過來,他也不介意。從此相濡以沫,過著平凡逍遙的日子。 嘴角扯開一抹自嘲的笑容,沈桓將蘇琬的手放回到被窩中,掖好被子,站了起身。不舍地看了她一眼,他毅然邁步離開了房間。 庭院里,有寒冷而凜冽的風吹過,干枯的樹枝上還剩最后一片落葉,在頑強抵抗了許久之后,終于也落了下來。 枯葉落到在池水上,沈桓站在池邊,有漫天的雪散下來,一點點碎在水面。 地上早已鋪了一層厚厚的積雪,他踩在雪地里,卻仿佛一點都不覺得冷。 寧晉走至他身后,問:“王爺,真的要這么做?” 沈桓只“嗯”了一聲。 他有些著急道:“王爺請三思。眼下正是最關鍵的時刻,王爺明明知道,一旦離開上京,便是真的中了衛王的詭計。衛王必定會趁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