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但是她越想越是氣憤,隨手抓起什么便朝一旁扔了過去——那字畫店贈送的一方美玉鎮紙砸在司琴腳邊立刻碎裂成幾塊。 司琴立刻低下頭去,絲毫不敢動彈。 “那蘇琬一定是故意的!她分明就知道這些字畫是贗品,竟敢算計本郡主!”玲慧郡主美目一瞪,掃向了司琴,“司琴,跟那蘇家阿琬在一起的那人是誰?” 司琴忙道:“回郡主,那位姑娘是近來被皇上召回上京的衛王之女?!?/br> 玲慧郡主不由冷笑:“呵!衛王之女?一個不受寵的王爺之女,與那蘇琬果然是一丘之貉?!?/br> “郡主,您別氣,當心氣壞身子?!彼厩偕锨皫撞?,撫著她的背脊,安撫道,“奴婢打聽到一個消息,郡主聽了一定會高興的。奴婢聽聞,端郡王府為蘇琬相中的夫婿人選,在相看過之后,都對端君王府避如蛇蝎,之后便匆忙定親了。蘇琬的婚事,幾乎全部黃了?!?/br> 玲慧郡主一怔,狐疑地看向司琴,問:“真有此事?” 司琴連忙點頭:“千真萬確?!?/br> 玲慧郡主美目中眸光流轉,瞬即她笑了起來,又問道:“世子呢?” 司琴欠了欠身:“回郡主,世子回來后,便一直待在書房中,并未離開?!?/br> 玲慧郡主眼珠一轉,示意她附過耳來:“司琴,你去替本郡主去辦一件事?!?/br> 她對司琴耳語幾句,卻見司琴暗暗送了一口氣,恭順道:“是,奴婢知道了?!闭f罷,腳步匆忙而去。 吩咐完丫鬟,玲慧郡主轉身走入內院,去里屋尋靖安王世子。 此時的書房中,靖安王世子正提筆作畫。 簡單的幾筆勾劃,一名女子曼妙的倩影便躍然紙上,神韻十足。 他全神貫注,竟未察覺到玲慧郡主的走近。 “哥哥,為何今日突然有了作畫的興致?” 青年手上自然而然地攥緊毛筆,轉頭之間竟然在雪白的宣紙上暈出一滴巨大的墨點。 玲慧郡主走上前去,瞧見畫上那道被墨水糊掉的身影,不由一怔,頓時來了興致:“哥哥,難道你有了心上人?” 雖然被墨水破壞,但還是依稀能看出畫上是一個女子的背影。 看著一幅畫就這么廢掉,她的臉上不由得露出遺憾之色。 青年回過神來,直接更換了新紙墊在桌面上,主動消弭此時的尷尬:“或許是我一廂情愿罷了?!?/br> 聽出青年話中的惆悵,玲慧郡主有些不滿地道:“哥哥這般優秀,怎么可能是一廂情愿?要我說,那姑娘說不定已經對哥哥芳心暗許,只是故作矜持?!?/br> 青年皺眉:“meimei,你這話……” 玲慧郡主倨傲道:“哥哥是靖安王的世子,看上誰,那是誰的福氣。只要一開口,有什么人是得不到的?!币活D,她又道,“我相信那女子也會被哥哥的才華折服。若是拒絕,那就是對方不知好歹。再不濟,哥哥直接請皇上賜婚就是。圣旨一下,我就不信她敢膽抗旨不遵!” 青年搖搖頭,無奈道:“meimei,你可知道你在說些什么嗎?到了上京,你這張揚的性子也該收斂些了。上京并不同于封地,我們的一言一行都要謹而慎之。若是你剛才那番話讓有心之人聽見,恐怕就大事不妙了?!?/br> 玲慧郡主不以為然:“皇上怎么會這般小氣?他對我們靖安王府向來敬重,這么點小要求,他也沒理由會拒絕。哥哥,你認為呢?” 青年只沉默不語。 第019章 姻緣 喵大王團子最近得到了一件新的“玩具”。 兩只白雪毛絨的爪子此時沾滿墨汁,拍在輕似蟬翼的宣紙上,立刻形成了一只小巧玲瓏的梅花爪印。 寥寥的幾個按爪,一副踏雪尋梅圖便躍然紙上。那一朵朵盛放在枝頭的梅花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團子不亦樂乎地在千金一尺的宣紙上肆意作畫,被當作板凳踩在腳下的寧澤卻是苦不堪言。在愣神的片刻,他又被團子踩了幾腳,墨汁賤得他白俊的臉到處都是。 團子渾然未覺,它往宣紙空白一處拍了一爪,墨爪抬開之后,方才空白那一處,卻沒有顯出墨的印跡來。 “喵?” 團子盯著空白的地方,困惑地歪著小腦袋,而后抬起爪子看了一眼。 原來是墨汁干了。 團子叫喚了一聲,但半晌沒得到回應。他不由低頭去看腳下那個愚蠢的人類在發什么愣,卻只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喵喵?!笨茨睦锬??還不快給本喵磨墨?瞧見寧澤神游天外,團子不滿地用黑乎乎的爪子拍了拍他,催他快點兒。 團子用爪子蘸了墨水,正要繼續“作畫”時,卻聽見一陣腳步聲由遠至近。察覺到有人接近,它機警地豎起耳朵,回過頭去。 來人正是沈桓。 見著沈桓,寧澤忙行了一禮:“王爺?!?/br> “喵~”團子趁機跳到地上,飛快朝沈桓撲去,打算將墨汁糊到他的身上。 讓這群壞人強搶民喵! 還未得逞,沈桓已面無表情地將那臟兮兮的一團貓兒拎了起來,毫不留情地扔回到寧澤懷中:“臟,拿去洗干凈?!?/br> 聽出他話中的嫌棄,團子不由從寧澤懷里探出半只腦袋,抗議地沖著他直叫:“喵!” 一息之后,寧晉緊隨而來,并帶來了一個消息:“王爺,宮里傳來消息,皇上昨夜突然吐血昏倒,直到今天清晨方才醒來?!?/br> 沈桓微微一頓,瞥他一眼,淡道:“本王讓你查的事情呢?” 寧晉一怔,瞬即垂首道:“馬車一事是靖安王府的玲慧郡主所為。她買通了車夫,讓他駕駛馬車撞向蘇姑娘,那匹瘋馬被事先喂下了醉仙桃果實,因此才會突然發瘋。而且……” 他欲言卻止。 沈桓不耐地道:“而且什么?” 寧晉不敢隱瞞,只能接著道:“而且,玲慧郡主最近讓人放出謠言,說蘇姑娘是天煞孤星,誰家娶了誰家便會倒霉?!?/br> 沈桓沒有說話。 “那靖安王府的什么郡主怎么這般陰魂不散?”一旁寧澤聞言,忍不住出聲道,“難道是她從中的阻撓,蘇姑娘才……” 寧晉適時瞪他一眼。寧澤這才意識到自己提到了沈桓的禁忌,連忙住了口。 他能看得出來,王爺最近心情很不好。 寧澤想到方才寧晉提到皇帝時,沈桓那一臉“管他去死”的不耐之色,心中更加不安。也不知道王爺做了什么,昨日才從宮中出來,今日便傳出皇上吐血的消息,想必此時宮里的御醫必定忙得焦頭爛額。 他下意識窺向沈桓,寧晉亦小心翼翼地請示道:“王爺,要將謠言截下嗎?” “不必?!鄙蚝憷湫σ宦?,冷清的黑眸中神色莫測,“那靖安王之女倒是替本王辦了一件好事,既然如此,在她成親之日,本王必定送上一份‘大禮’?!?/br> 寧晉和寧澤心底卻生出了陣陣的寒意,齊齊應了一聲“是”。 寧澤懷中的團子也不敢落后,忙叫喚起來:“喵喵喵!”愚蠢的人類啊,快放本喵回去! “至于你,”沈桓抬眸瞥它一眼,語氣惡劣地說道,“你家主子不要你了,就只能賣身抵債了?!?/br> 團子完全探出了頭,想沖他大吼。但想到蘇琬這些天來真的將它忘得干干凈凈,一時底氣不足。 團子頗為失落地耷拉下腦袋,耳朵無精打采地垂著,委屈地縮成了一團,顯得可憐兮兮。 花朝節來臨之際,上京也是換上了早春的新衣。 雨露后柳枝剛吐新芽,到處一片綠意盎然的景象,花蕾含苞待放,春意濃郁。 而這天,云和郡主卻早早將蘇琬喚了起來,帶她前往靈覺寺上香。 原本她也是前去為即將歸來的夫君和兒子祈福的,可最近上京的一些不知從何傳出的傳言,讓她不得不在意。 蘇琬已經過了及笄之年,常人家的女子在這個年紀早早便定下了親事,可她的親事直到現在遲遲未能定下。 一的確是云和郡主舍不得蘇琬,二則是,始終尋不到令她滿意的人家。 云和郡主并不想讓蘇琬草草嫁人,日后受盡委屈,因此在對待蘇琬的親事時自然是萬般謹慎。 以前議親的那些人家,或多或少欺瞞或騙親的意圖,云和郡主自然將他們拒之門外。 可是近來,卻有一些不好的傳言傳來出來。 “夫人,外面似乎有了一些傳言,是關于琬姑娘的……外面的人竟然說姑娘是天煞孤星,誰家娶了便會禍及全家,倒霉三世?!?/br> 昨日墨雪之言還歷歷在耳,一想到蘇琬竟被這般編排,云和郡主便氣得心肝抽疼。 云和郡主盛怒不已,但也心疼女兒。因此今日上香才特意捎上了蘇琬,希望能為她求來一個好姻緣。 她聽聞靈覺寺有一位得道高僧法力高深,他不但知曉天文地理,甚至能看破天機,逆天改命。 那高僧法號九厹,世人尊稱為九厹大師。傳聞先帝曾受九厹大師指點,贏得了一場關鍵戰爭的勝利,遂有今日的開平盛世。 高人總有怪癖,九厹大師每日只為一位賓客解答簽文和作指點。即便如此,前來拜訪的人依然絡繹不絕,達官貴人更是為求見九厹大師一面擠破了頭。 而今日,云和郡主也是千辛萬苦才求到見他一面的機會。 蘇府的馬車駛出東邊城門,往著東郊的靈覺寺而去。約莫半個時辰后,蘇琬一行到達了靈覺寺。 靈覺寺香火鼎盛,常年煙霧繚繞,此處又是佛門重地,莊嚴肅穆,走在縈繞的云煙當中,令人有著如臨仙地的錯覺。 云和郡主領著蘇琬登上臺階,還未走到正殿時,有什么東西悠然飄下。 蘇琬下意識伸手一接,一片粉色的花瓣落入掌心,似乎帶著淡淡的馨香。 花……瓣? 她一愣,稍微抬眼,便看見無數花瓣從天而降。 兩名小沙彌正站在大殿的屋頂上,將大把大把的花瓣往下撒。 花瓣落下的正前方,眾僧簇擁著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正是九厹大師。九厹大師雖年過半百,卻不顯老態,雪白的長胡子襯得他猶如世外高人。此時他身披著一件彩色的袈裟,上面點綴著各種名貴寶石,澄亮的寶石閃閃發光,幾乎晃花了人的眼。 瞧著那一身花里花俏的的打扮,蘇琬眼底閃過一絲懷疑。 云和郡主也停下腳步,美目中流露出疑惑之色:“大師,您為何穿得如此……”她欲言又止。 九厹大師上前幾步,雙手合掌朝云和郡主鞠了一躬,道:“阿彌陀佛,施主為何而來,此番形式,不過是應了施主心中之境?!?/br> 云和郡主一聽,方才的疑慮也煙消云散。她不由驚喜道:“大師知道我們這番是為姻緣而來?” 九厹大師神色不改,只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蘇琬盯著他看了半晌,忍不住道:“大師,您的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