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那晚,也是這樣的天氣。那傻子不知道在那等了多久,她到最后都沒去,所以他們的劇目,沒有結局,就已經慘淡收場。 再到后來,天各一方,他應該早就忘了她,而她也只能把他埋進心底。隔著大洋彼岸,他不可能知道她在哪,隔著電視屏幕,她卻能知道零星他的近況。 “睡不著?”胡烈翻動了一下,外頭又是一記響雷。 路晨星縮了縮身體,心念著前塵往事不可追,說:“雷聲太響,怪嚇人的?!?/br> 胡烈摟著她腰的右手突然用力,將路晨星翻了過來,和他正面相對,摸索著她頭頂的包,感覺是有點消腫后抱緊。她的臉貼在了他的肩處,這樣親密的距離即便外頭再大的雷雨聲,她都能把他的心跳聽的一清二楚。 平穩,有力,催眠效果極佳。 “睡覺?!?/br> 路晨星覺得自己一定是腦抽才會看這種大自然生物類的節目。 這會屏幕上兩只壯碩的獅子正在“疊羅漢”,已經有三分多鐘了。她到底要不要換臺?余光撇向胡烈,他此刻正戴著眼鏡,挑高了一邊的眉毛,饒有興趣的樣子。 “……獅子的交,配過程也許會把人嚇壞。母獅大約每兩年才有約一個星期的發情期,公獅會形影不離伴在母獅旁邊,最高紀錄是一天內跟母獅交、配超過100次……”配音主持磁性播音腔再配以公獅騎在母獅身上,邊交、配邊咆哮的“動作片”視頻就是對路晨星羞恥心深層的鞭撻,避無可避。 胡烈自然是察覺到了路晨星的尷尬,重新舉起報紙,擋住了他幾不可見的嘴角弧度。 “夫人,你要一起去超市嗎?”阿姨從廚房里走出來問。 “要的要的?!甭烦啃菑臎]有像今天這么積極響應號召。 胡烈一手將報紙放到茶幾上,又摘下了眼鏡?!叭ツ?,我帶你去?!?/br> 這是胡烈頭一次帶路晨星出門,雖然也不過是景園附近的那個超市。 路晨星認真看著阿姨寫給她的紙條上的東西,在一排排的貨架上找尋。 胡烈抽過她的紙條掃了兩眼就給撕了。 路晨星來不及去搶,碎紙片已經被扔到了蔬菜架旁的垃圾桶里。 “你把紙條撕了干什么?” “就那幾行字,你記不???記不住就買什么做什么?!焙依碇睔鈮训?。 路晨星閉了嘴,開始認真回想剛才紙條上的食材。 “呦,胡總?”迎面而來的一個休閑裝的男人,身邊跟著一個年輕貌美的小姑娘,路晨星看了一眼,猜測那個小姑娘不會超過20歲。 不等胡烈開口,路晨星已經自覺推著購物車往鮮果區方向去了,裝作不相識的陌路人。 胡烈眼里一閃而過的不悅。 “胡總,這么巧?!?/br> “瞿老板什么時候搬到這附近了?”胡烈換上客套的笑容,心里不耐煩著這會還要虛與委蛇。 路晨星站在冷藏柜前挑著酸奶,看到僅剩的一盒大果粒,還沒接觸到,半道截出一只細白的手抽走了那盒酸奶。 再看時,那個先她一步拿走酸奶的同樣推著購物車的女人,正是秦菲。 路晨星表情變得很微妙,撇了撇嘴,就要繞開,秦菲上前一步擋住了她的去路。 “路小姐一個人呀?”秦菲笑得燦爛,可路晨星就是能感覺到不對勁。 前面走不了,路晨星往后退開一步,又被秦菲緊逼上來。 “大家都是鄰居,那么冷漠,真傷人心?!鼻胤蒲b腔作勢的樣子,路晨星覺得自己一輩子都做不來。 “秦女士有事?”路晨星問。 “當然?!鼻胤谱呓烦啃?,貼在她的耳邊,說:“我啊,平時沒什么愛好,也就是喜歡玩,朋友多,這不,前兩天,我聽一個朋友無意中說起件事,是關于,路小姐你——的?!?/br> 路晨星警鈴大響,她知道自己的姓名了? 拉開一點距離,秦菲看著路晨星的側臉,諷刺一笑:“一挑三,想不到路小姐也是個放得開的,并不像現在這么,矜持啊?!?/br> 路晨星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倒流,跌跌撞撞,碰翻了一個堆架上的酸奶廣告牌,差點摔倒。 路過的顧客,好奇的朝這邊張望。 秦菲偽善地走過來扶她,卻柔著聲說:“想不到胡烈竟然嗜好如此不同常人,不過也難怪,你這樣的女人,自然有的是伺候男人的手段,就連我那個朋友都說,到現在都忘不了路,小姐,的*滋味?!?/br> 路晨星哆嗦著,腦子里空白著,秦菲假裝的關切,周圍人群探究的目光,都像是剝開她皮rou的利刃,令她痛不堪言。 而秦菲如同低喃的話語也越來越不堪,正當秦菲沉浸在報復的痛快中不能自拔時,手腕傳來的劇痛,令她痛呼出聲,身體隨著那人的力氣,后跌了三米。 “滾?!比绻皇枪矆龊?,胡烈會選擇直接動手,讓這個女人永遠閉上嘴。 秦菲眼看著路晨星被一個身姿挺拔的男人扶著站起身,甚至往他背后藏了藏,眼里恨意更甚。 就是這個男人!就是這個男人,搞得阿是人不人鬼不鬼,到如今,精神失常,根本連房門都不敢出,誰都不能碰,常常大小便失禁。 就是眼前這個渾身戾氣的男人!秦菲怨毒地盯著胡烈,而胡烈的氣勢更是逼人,不過兩秒,秦菲敗下陣來,低下眉眼,輕笑:“胡先生可得看好了,這么漂亮的‘小姐’,丟了,那就不好找了?!?/br> 胡烈冷笑,“你應該慶幸何進利來找我還算及時,否則,你弟弟可不單單是昏死在手術臺上了?!?/br> 秦菲做夢都不敢想象,胡烈竟然……他還是人嗎?! “你可以盡情惹毛我,畢竟我也想看看,何進利還有什么,可以拿來救你們姐弟倆的?!?/br> 秦菲倒吸一口冷氣,感覺自己的內臟都要凝結了,面無血色地推著車落荒而逃,如同身后站著惡鬼。 胡烈冷冷看著秦菲逃遠,右手上下搓了搓路晨星冰冷的手臂,左手推動購物車,幾乎是半抱著失神落魄的路晨星離開超市的。 一晚上,路晨星都跟死魚一樣,這讓胡烈興致大缺,黑暗中摸上她的臉,滿手潮濕,胡烈更是不痛快,拍開開關,枕頭上已經染上一片深色。 “號喪?”胡烈已經明顯動怒,粗魯地扯開路晨星掩住雙眼的手,看到她濕成一縷一縷的眼睫毛,微瞇起眼。 路晨星抽噎著,說不出話。 胡烈惱怒,“家里死人了你哭成這幅鬼樣?” “胡烈,”路晨星強扯出笑,“你不覺得臟嗎?” “臟?”胡烈冷哼,“誰又是多干凈的?” 路晨星并不知道胡烈是不是在安慰她,但是眼淚漸消。 胡烈心里拱出一股火,悶不吭聲從路晨星身上下來,沉著臉,離開了臥房,門被摔的大響。 既然有人一心不想過幾天安穩日子,就不要怪他下手太狠。 書房內打開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上,赫然映著漢遠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的黑體大字。 ☆、第11章 丑聞 午間的八卦新聞就像是餐桌上的一點白胡椒粉,充當著可有可無的調味品。 電視里播放著哪位導演新片開拍,哪位女星國外紅地毯驚艷亮相,哪位男明星夜會妙齡女郎。這種你方唱罷我登場的節奏,路晨星實在不容易記清那些層出不窮的精致面孔。 路晨星低頭吃著飯,胡烈最近來景園住的次數很頻繁,這很奇怪。 但是她也不至于蠢到問出口。 飯沒吃完,一個電話過來,胡烈就上樓換了衣服要走,臨走前還朝電視屏幕看了兩秒。路晨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不過一個臉都不熟的男模的桃色新聞,照片模糊不清,根本看不出什么東西。這種事,絕對不是胡烈感興趣的點,就連她都懶得再看第二眼。 “最近不要出門?!边@是胡烈走前留給她的一句話。路晨星點點頭。 然而,有句老話說得好,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就在胡烈離開景園的第二天,各大報紙雜志紛紛刊登出一則爆炸性新聞:富豪太太嬌養鮮rou登堂入室,昨日夫妻恩愛不疑另有隱情? 路晨星看著手中的報紙頭版頭條,照片中男主角她并不認識,可那女主角,她卻認的一清二楚,這親昵挽著年輕男子手臂的女人不是鄧喬雪還能是誰? 路晨星這會說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覺了,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機,不出所料,今日頭條,是清一色的鄧喬雪的那張照片,狗仔甚至拍到了幾秒鐘的視頻,鐵證如山。 這事,胡烈應該,已經知道了……路晨星想起胡烈走前留給她的話,讓她最近不要出門。這么想來,他應該是,比任何人都早知道了。 這事,有點鬧大了。 而孟霖,顯然是最佳損友,第一時間通過手機送去了他最衷心的“祝?!?“恭喜啊,以后墳頭都不用長草了,誰還能綠得過你啊?!?/br> 接著三個小時后,孟霖整個辦公室都被人搬滿了綠油油的萬年青。 “孟醫生,你這是要長草???”實習醫生小劉驚奇道。 “去去去,你才長草?!泵狭責┑?,“小劉,幫我把這些萬年青,挨個樓層辦公室送一盆去,這大好的日子,都沾沾喜氣?!?/br> 小劉不解:“今天什么好日子呀?” “鱉節?!泵狭乇蛔约憾簶?,笑得嘚瑟。 胡烈坐在自己辦公室的辦公椅上,看著落地窗外的風景,哪怕這時候的公司樓底下已經擠滿了各家報社電視臺的記者,他這里依舊安靜的出奇。 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極突兀地響了起來,胡烈就跟沒聽見一樣。 系統鈴聲接連響了五次后,終于消停了。 “咚咚”兩下敲門聲。 良久,胡烈才開口,“進來?!?/br> 蘇秘書推門而入。 “胡總,外面現在堵了一群記者,您看,是不是我們從后門……” “不用,記者不是傻的?!焙艺f話的樣子和平時無二,蘇秘書不知道自己這位老板現在到底是什么樣的一個情緒。 “哎哎哎,胡烈出來了?!辈恢勒l叫了一句,那群記者一見胡烈出來,如見到鮮rou的蒼蠅,蜂擁而上。公司保安只能盡可能地抵擋開那些來勢洶洶的記者,卻不能阻攔住他們接二連三提出的尖銳問題。 “胡先生,請問八月二十四號晚上,你太太同一位年輕男性在家中,共進晚餐,并于隔天上午六點多從你家中出來,你當時是否知情?” “請問胡先生,胡太太約會男子當天你在哪里呢?” “胡先生,據說你跟你太太的感情早已破裂是否屬實?” “胡先生,你是否打算離婚?” 胡先生…… 胡先生他現在,真的,很想殺人。 所謂的“家”是暫時不能回了,他也不想回。胡烈半道讓司機下了車,自己開著車停在了一處郊外。 正中午,夏末依舊熱得人汗流浹背的。車內空調開得足,胡烈還是覺得頭暈腦脹。打開車門,胡烈走了出來,倚靠在車門處,點燃了一根煙,骨節分明的手指夾住煙蒂前端,放置嘴邊,帶著恨意,狠吸一口,滿嘴的尼古丁,隨著他喉結的上下蠕動,咽進喉管,通過肺黏膜和口腔黏膜擴散到全身,刺激著他的神經,讓他意識更加的清醒。 手機再一次在車內響起,胡烈吸完最后一口,扔掉了煙蒂,轉身打開車門,取出手機,剛要關機,就見到來電顯示,一串他不用保存就能牢記于心的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