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感謝孟辛受之有愧，含糊地道：“沒有……”

    “餓了吧？我猜你們都沒有吃飯?！眳穷？戳丝幢?，熱情地把倆小孩領上車，“想吃什么??？徐簡有傷口，咱們吃清淡點吧？”

    “嗯，我都可以?！泵闲翐牡夭榭葱旌喌念~頭，徐簡被他看得皮膚發癢，忍不住想碰一碰紗布，被他拉住了，“你別亂碰?！?/br>
    “徐哥都跟我說了，這些小兔崽子，都有誰？”吳睿把著方向盤，氣憤得很，“讓他們進去好好受受教育?！?/br>
    他說得義憤填膺，孟辛順著點頭。當事人徐簡淡淡地道：“告訴我爸不用cao這份心。人已經跑了，我受的也不是重傷，而且他們都未成年，殺了人都只是勞改教育，何況只是傷人，教育幾天就出來了。何必白費力氣?！?/br>
    孟辛一愣，這樣冷淡得近乎尖銳的徐簡他是沒有見過的，居然覺得有些陌生。

    他都聽出徐簡的情緒了，更何況吳睿，老老實實地閉嘴開車。

    然而帶人去茶餐廳吃了飯后，他還是往警局開：“至少備個案吧?！?/br>
    徐簡這回沒說什么了，對此可有可無的：“先把孟辛送回家?！?/br>
    孟辛立馬說：“不用，我陪著你過去?！?/br>
    “對，”吳睿從后視鏡里看了他們一眼，笑道：“孟辛也是目擊證人嘛。你們平時在學校里關系挺好的吧？”

    后座一片沉默。

    他們的關系一言難盡，孟辛和徐簡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吳睿搞不懂為什么這么簡單的一個問題也能把天給聊死，他只好自己挽尊：“孟辛啊，徐簡應該比你小一歲吧？在學校里麻煩你多照顧照顧他，你們是同學嘛，互相照應?！?/br>
    徐簡這回沉默不下去了：“吳哥，你說這個干什么？”

    “你比我小一歲？”孟辛第一次知道這個，驚訝地轉頭看徐簡。他還真沒看出來，徐簡個頭都比他高來著啊。

    “徐簡跳了級嘛，比同級生都小一歲?！眳穷Ｕf這話時有點與有榮焉，“徐哥常說徐簡讓他特省心?！?/br>
    徐簡聽了這話就面無表情了，結果孟辛靠過來問：“那你不是該叫我哥哥才對？”

    徐簡：“……”

    孟辛今天一天都沒個笑臉，說起這個話題才像被吸引了注意力，情緒不再那么低沉：“你還跳過級啊，真厲害，什么時候跳的？”

    徐簡抿著嘴，不知為何猶豫地看了孟辛一眼：“五年級?！?/br>
    “五年級……”孟辛想了想自己的五年級，正在叱咤風云，每天過得精彩充實，當然現在想起當初也覺得自己是個小傻x，“說起來，我小學也有個跳級的，腦子應該也是很好用的。你從小成績就這么好啊?！?/br>
    吳睿接口道：“對啊，我聽徐哥說徐簡從小成績就好，小時候轉了好幾次學都沒拉下?！?/br>
    每次吳睿提起徐逸的時候，徐簡的神色都會特別冷淡，孟辛忍不住扯了扯他，待他看過來眼里映出自己時，才覺得他還是平時的那個徐簡：“麻醉退了吧？痛不痛？”

    “沒什么感覺?！毙旌啌u搖頭，“你別擔心?！?/br>
    三個人說話間到了警察局，吳睿對這個流程已是駕輕就熟，領著徐簡和孟辛配合警察做了筆錄，出來時天色已經不早了。

    “真不好意思，弄到這么晚?！眳穷０衙闲了突亓思?，帶著歉意和感激道，“早點回去休息吧?！?/br>
    “沒事的，我回去就睡了?！泵闲翆λ懒酥x，又回過頭隔著窗戶對徐簡說了一遍醫囑：“別亂來啊，傷口不能沾水的。明天聽醫生的，在家休息?！?/br>
    “我知道了?！毙旌喪种鈹R在窗框上，人往外探，也許是天色太晚，也許單單只是他聲音放得輕，話音聽起來是這個年歲特有的生澀溫柔，“你快點回去吧?！?/br>
    “嗯?！泵闲镣碎_幾步，看著黑色的小轎車啟動離開，轉身朝家走。

    到小區門口時，他腳步一頓。

    馮向東叼著根煙蹲在綠化帶邊的街沿上，瞧見他了，拍拍屁股站了起來：“去哪兒了啊，這么晚才回來?！?/br>
    孟辛沖上去就是一拳，馮向東像早有準備，側身躲開：“喂！好好說話啊，要打一架嗎？”

    根本沒管他在說什么，孟辛反身不要命似地撲上去，馮向東大他好幾歲，人高馬大，看他這么不懂事也冒了點火，抓著孟辛一膝蓋磕在他肚子上。孟辛痛得要嘔，卻順手抓著他，抬手就揍。

    馮向東被他打到胸口，一掌把他推開：“你再動我真要火了！孟辛你是不是想試試我帶人天天來找你和你那朋友？”

    孟辛站穩，捏著拳頭陰沉沉地盯他：“你怎么知道我家在這里？”

    “頭幾次跟著你來過?！瘪T向東食指和拇指捏住煙尾巴，吸了最后一口，把香煙丟在地上，“唉，一開始還以為你家庭條件不錯，沒想到結果那么窮酸。不過算了，反正帶著你跟帶了條小狗似的，還挺好玩的?！?/br>
    孟辛道：“少說屁話，有什么事？”

    “哦，告訴你那朋友，就算去警察局也沒用，我們都進去過好幾次了，吃了幾頓飯聽了課就出來了?！瘪T向東笑起來，騰出手揉了揉胸口，“這次見了血是嚴重點，肖力閃了，不過我估計他進去也就是多住幾天的功夫?！?/br>
    “那你站在這里是想干嘛？”孟辛走到他面前，“專程告訴我這個？我才陪著徐簡警察局備案回來，你們再試試？”

    旁邊有行人路過，兩人極有默契的都住了嘴。

    等人過去，孟辛才道：“有屁快放?！?/br>
    馮向東瞧著他，上下掃了一眼，嘿嘿兩聲：“mp3的事就算了了吧。但是你之前白吃白喝我們那么久，這個虧我總不能白吃，對吧？不然我每天帶著兄弟們去校門口找你們，警察不會管，保安管不了，誰比較麻煩，你可想好了?！?/br>
    他用的不是你，而是你們。

    孟辛一把扯住他的領口，忍無可忍地壓低聲音道：“我警告你，你少他媽招惹徐簡，不然我跟你沒完！”

    “喲，要咬人了啊?！瘪T向東舉起雙手晃了晃，臉上帶笑，“沒那么嚴重，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之前你是不是吃我們白食？你對著債主你還這么橫不太好吧？”

    這一點孟辛是承認的，這事說來竟然還是他理虧。

    他只恨自己怎么那么白癡，白癡透了。

    深吸一口氣，他丟開手里的衣料：“說吧，多少錢?！?/br>
    馮向東比了個ok的手勢，孟辛沒有天真到他說的是三百。

    孟辛嗤笑道：“我沒有那么多錢。而且我也沒用這么多錢?！?/br>
    馮向東道：“借錢可是有利息的。你沒壓歲錢??？”

    孟辛還真沒有，過年他是能收壓歲錢的，可都何舒碧保管著。

    “找你爸媽要嘛?！瘪T向東往身后的小區示意性地看了一眼，“而且還有徐簡啊，我瞧他可比你有錢?！?/br>
    徐簡確實比孟辛有錢，今天去醫院縫針加上麻藥收了好幾百，他也是直接自己付的，都沒等監護人來。

    孟辛冷笑：“你聽不懂人話嗎？還要我說多少遍？我的事和徐簡沒關系?！?/br>
    “你別這么說，那個徐簡連酒瓶都幫你擋了，要聽到你撇得這么干凈，可得寒心了?！瘪T向東說到這里還感慨，“要說他也是夠朋友的?！?/br>
    孟辛閉了閉眼睛，免得自己再一拳頭打上去沒得談：“有多少說多少，少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2000，多一分沒有了?！?/br>
    看出這是孟辛底線了，馮向東也是見好就收的，知道這小孩是真沒什么零花錢，真逼急了搞不好一分錢都拿不到，那不是虧大發了。要說2000也夠他們混吃混喝好一陣子了：“好吧，看在咱們以前也朋友過一陣子的份上2000就2000，周六我來這里找你拿?！?/br>
    時間很緊，只是孟辛一個字都不想和馮向東啰嗦，往小區門走了兩步，他停住，轉頭對馮向東道：“讓肖力自己躲遠點，讓我看見了，今天他怎么砸的徐簡，我就怎么還他?！?/br>
    馮向東扯起一邊嘴角，沖他聳了聳肩。

    第13章 沒事了

    2000。

    對很多人來說不算什么，但對一個月伙食費不超過300的高中生來說，實在是一大筆錢。

    高二開始上晚自習后，大家都習慣吃了晚飯再回家，孟辛也不例外，所以何舒碧多給了100元伙食費。

    這個月剛好月末了，他能從何舒碧那里拿300，加上以前攢的零錢，暑假打工的錢，勉勉強強能湊夠將近1000。

    可還有1000呢？

    最大的問題是下周就需要，時間太緊。

    借錢？

    孟辛一搖頭，側頭躺在床上，長嘆一口氣。

    *

    徐簡休息了一上午，下午就來了，惹得孟辛很不高興。他被打的這件事鬧得動靜不小，一來上課就被周麗娟請到辦公室了，連帶著孟辛這個當事人一起。

    教導主任董長興也在。

    “徐簡，你沒事吧？”董長興讓徐簡和孟辛先坐下，臉上滿是關切，“身體如果不舒服，可以先請兩天假?！?/br>
    學生在校門口出了事，很容易掰扯上學校，他的態度不能不主動親切。

    徐簡禮貌地道：“謝謝主任關心，醫生說如果沒有頭暈的現象就沒有大礙，照了片的，顱內沒有淤血，骨頭也沒事?！?/br>
    就被砸頭這件事而言，徐簡不過是不可避免地被碎玻璃劃傷，已經算是十分輕傷了。

    “孟辛，怎么回事？”強烈懷疑徐簡是被孟辛連累，周麗娟嚴厲地看著孟辛，“保安說那些人好像和你是認識的?！?/br>
    “周老師，是這樣的?！毙旌嗛_口接過話，“趙佑之前丟了mp3，孟辛是他同桌，記得他的mp3長什么樣子，所以在一個高年級的學生那里看到了相似的之后就很警覺。和他發生沖突后，孟辛把那個mp3拿了回來，發現確實是趙佑的就還給趙佑了。那個高年級的學生和他外面的朋友一起來找孟辛，我剛好也在?！?/br>
    之后發生了什么不用再說，這話里話外跟孟辛完全沒有一點關系，孟辛只是一個見義勇為被打擊報復的好學生，而徐簡就是受到了連累而已。

    周麗娟略微有些意外。

    董長興馬上問：“那個高年級的學生是誰？”

    似乎不準備讓孟辛說話，徐簡道：“好像是叫沈什么偉……”

    “沈昌偉?！倍L興的語氣帶了點“原來是他”的了然意味，“原來是這樣?！?/br>
    徐簡像是有點好奇，追問道：“主任認識他？”

    “這個學生平時也是比較活躍的?！倍L興隱晦地提了一句，也沒有多說，“我們之后也會問他的。還有啊，做好事是好的，但是你們下次一定要小心，及時找大人，不要和別人硬拼?！?/br>
    語重心長的說完之后，董長興看了周麗娟一眼。

    周麗娟問：“徐簡，你準備怎么處理這件事？要不要請你爸爸來學校一趟？”

    徐簡道：“我已經報了警了?！?/br>
    董長興和周麗娟眼皮齊齊一跳，又聽到徐簡說：“但只是以防萬一，我爸是律師，做事喜歡走司法那一套。但我覺得這也不是學校的錯，鬧得太大了對學校影響不好?，F在的新聞報道又很喜歡找這些題材?！?/br>
    孟辛壓根沒聽過這茬，悄悄瞟向徐簡。

    徐簡表情很平靜也很認真，叫眼前兩位師長摸不準他是不是故意繞了他們一圈。

    聽到徐簡的父親是律師，董長興笑得更親切了點：“對，這對你影響也不好?！?/br>
    “我也這么想的?！毙旌嘃c點頭，“現在我們的任務主要是學習，不能讓太多的事耽誤?！?/br>
    兩個人一起點頭：“是這么個道理?！?/br>
    徐簡恰到好處地露出點擔心模樣：“那個沈昌偉拿了我同學的mp3這件事只有我和孟辛知道，主任你一問他……我怕他學校外的朋友又來找我們，我爸一直擔心這點所以才堅持我報警的，他說我上學上這么提心吊膽的，學也上不好?！?/br>
    孟辛想昨晚他爸不是沒來嗎？是后來回家通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