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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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室之中幾個要緊的人也相繼進宮探視,傅太后也將消息傳到了泰陵。 晉王本來清清靜靜的給先帝守著陵,傅太后這專程傳信兒過來,他若還是裝聾作啞,枉顧皇上龍體,沒半分關懷,那就很不妥了。 五月初七的時候,晉王特地入宮問候圣安。 彼時韓玠就在文華閣中處理政務,晌午的時候過去看我小皇帝,跟晉王碰了個正著。 自那年將晉王送出京城后,韓玠雖然隨時知道晉王的處境,卻一直未曾謀面。如今久別重逢,同樣詫異于晉王的變化。 晉王卻是鎮定的抬手作禮,“皇兄?!?/br> ——雖然隔了五六年的時間,卻已經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時候他還是個少年,韓玠卻已經在青衣衛中聲名鵲起,有一回他帶著謝璇在謝堤上游走,半路碰見穿著麒麟服的韓玠,韓玠便躬身肅容行禮,口稱信王殿下。而如今再相逢,當年的青衣衛卻已搖身一變,成了攝政的信王,威勢難雙,風光無兩。 世事機緣之折轉,委實令人嘆為觀止。 他雖不能將對韓玠的感激宣之于口,行禮時卻格外誠懇用心。 韓玠印象里的晉王還是那個溫潤的少年,會躲在玄真觀的僻靜處,將一粒紅豆拖在掌心同謝璇剖白心意,也會敏銳的嗅出越王的不懷好意,卻束手無策難以化解。五六年之后,面對這身材頎長、容貌已有變化的青年時,韓玠怎么都叫不出一聲弟弟,只好道:“晉王也過來了?” “聽說皇上抱恙,特地趕來問安?!睍x王原本是打算看完就走了,既然碰見了韓玠,便打算再逗留一會兒。等韓玠對著那四歲的孩子問候完了圣安,又將借病纏著耍賴的小皇帝哄了好半天,才相伴出了宮門。 如今正是晌午,五月的驕陽已有些刺目,護城河上水光粼粼,柳蔭下早已有車馬過來迎候。 韓玠側頭,恰與晉王對視,“數年未見,一起去喝杯茶?” “但憑皇兄做主?!睍x王正有此意。 沿著朱雀大街而行,出了內城門后走不多久,便是京城里頗有名氣的天香閣。這兒的飯菜價錢不貴,分量也不算足,卻將每一道都做得格外精致,加之后面帶了個清幽的竹園,臨街的一面雖然熱鬧,內里卻十分清幽,便成了達官貴人們極愛往來的地方。 兩人入得其中,韓玠忽然想起一事,朝跟隨在身側的榮安吩咐道:“派人去稟報王妃,今日晌午我不回府中,叫她不必等我?!陛p飄飄的一句話,卻叫晉王稍稍觸動,笑道:“久聞皇兄將王妃寵若至寶,如今看來,傳言不虛?!?/br> 韓玠只是一笑,“璇璇是我愛妻,自當如此?!?/br> 兩個人在幾年前就不算太熟,若不是謝璇想要救下晉王性命,恐怕也不會有什么關聯。如今再逢,雖然變身成了兄弟,卻沒多少舊日養出的親情,除了救命之恩外,似乎也沒有其他的關系。朝堂上的事晉王不太關心,韓玠也不打算同他說這個,便只說起瀘州的風光。 飯菜齊備,雅間外竹枝搖動,晉王本就極擅文辭,將遠處風光道來,便如畫卷在眼前綻開,一山一水,莫不熟悉。 韓玠隨性而談,漸漸就提到了韓采衣,“當時采衣想出京游歷,看到了晉王送給璇璇的那幅畫,仰慕其間風景,我便送了她過去。沒有打攪晉王吧?” 說起韓采衣來,晉王臉上竟自露出些微笑容,“韓姑娘性情活潑,倒是為瀘州的山水增了不少樂趣,談何打攪?倒是羨慕皇兄,有過這樣一個meimei?!?/br> “有這么個meimei固然是好,卻也叫人頭疼?!表n玠打量著晉王的神色,徐徐道:“雖說我已歸入宗譜,到底韓家于我有養育恩情,采衣更是得封縣主,繼續與我以兄妹想稱。這兩年為她的事我也費了不少神思,說出來不怕晉王笑話,她與璇璇同齡,卻至今未曾許配人家,而璇璇——就快要做娘親了?!?/br> “皇兄即將得子,說來我還未曾道賀,恭喜皇兄了?!睍x王舉杯,避過韓采衣的話題不談。 韓玠將酒飲盡,也識趣的不再試探。 都是皇室來往的人,晉王即便性子溫柔不愛權柄,聽話聽音的本事卻是不輸旁人的。韓采衣特意追到瀘州去,雖然韓玠以風光掩飾,難道晉王察覺不出她的意思?明知韓采衣有意,卻在韓玠提到許配之事時避而不談,這態度已頗明朗。 這等事上韓玠并不能強求,因晉王問及北地風光,便也說給他聽。 期間偶爾穿插謝璇與韓采衣的話題,韓玠察言觀色,心中很快就有了計較。 ——雖然晉王口中不應,然而提及韓采衣時,便會不自覺的浮起笑意,笑意直達眼底,可見是入了心的。這樣的表現是因何而起,韓玠心知肚明。只是晉王一直不肯回應,難道還是惦記著當年跟謝璇那一小段縹緲無緒的孽緣么?五年了夢還沒醒,又看不透自家真心,看來這晉王雖說在山水詩詞上有靈性,兒女私情上卻還是不夠靈透啊。 是夜回府,懷抱了嬌妻在書案邊焚香練字,韓玠提及與晉王相見之事,倒叫謝璇有點詫異,“他不是在給先帝守陵的么,怎么也過來了?” “說是有人專程把信兒遞到他跟前,他也不能裝聾作啞?!表n玠筆鋒落定,卻是個氣勢縱橫的“劍”字。 謝璇嗤笑,“這自然又是太后的手筆了?!?/br> “晉王識得大體,也無意戀棧權位,自然不會為她所用。他臨別時同我交了底,這一年都會在京外守陵,除了玉太皇太妃之外,他并不留戀宮城中的任何東西——說得好像我提防他來謀反,所以提早撇清似的?!闭Z氣之中,到底有幾分不悅。 謝璇忍俊不禁,“你臉上又沒寫無意權位幾個字,旁人哪知道你的心思?何況傅太后前次當眾招攬,這回又來這么一手,他也是怕麻煩,提前說得明白而已。晉王殿下就這個性子,你倒想了這么多?!?/br> “我想多了?”韓玠睇她一眼,語聲壓低了一些,徐徐道:“你對晉王的性子倒是了解得不淺,多大點事,還幫他開脫?!?/br> 這話酸得,都快溢出來了! 謝璇知道這種事越抹越黑,當年她與晉王確實性情相投,甚至晉王曾隱晦的提過將她引為知己的話,彼時玉貴妃也有意將她納為晉王妃。這雖不算大事,若描摹解釋得多了,反而像藏了私心,還不知道引出韓玠多少酸醋來。 于是閉口不言,只是抿著唇笑。 韓玠久未等到回答,便轉過謝璇的身子禁錮在懷里。呼吸咫尺之間,他窮追不舍,“我說對了?” “嗯?!敝x璇一本正經的回答,見韓玠威脅似的目光衣緊,還有意追下去,卻是忍不住噗嗤笑出來。 韓玠一怔,就見謝璇笑得眉眼彎彎,語氣略帶促狹,“只是想看你喝醋而已?!?/br> 這句話似曾相識,韓玠伸手捧住她的臉龐狠狠親了一口。 小促狹鬼!這么遠的仇居然還記著。 ☆、第141章 141 自韓玠從潼州回來之后,便有不少朝臣來拜訪,韓玠挑著要緊的見一見,無關緊要的一概推拒。饒是如此,也還是忙得腳不沾地——這幾個月里大事連連,積壓了許多政務要處理。韓玠白日里都是在文華閣呆著,只有晚間回了王府,才能陪著謝璇在府里散步閑游,順便給腹中的孩子講講故事。 謝璇也應付了不少的來客,加上小皇帝一病就能拖十來天,來來去去的,到了六月初才算是徹底清閑下來。 忙碌了許多天,閑下來時反而覺得不習慣,那天去拜訪南平大長公主時途徑霞衣閣,便進去瞧了瞧。因溫百草孕中不能勞累,今年的夏天便沒了由她親自裁剪縫制的幾套衣裳,雖說其他繡娘按她的花樣做出來的衣裳也是頂尖,到底還是令姑娘們遺憾。 然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謝璇順著街市瞧了幾家京城里有名號的香鋪首飾店,回去便打發人去給謝珺遞信兒,邀她明日一同往高府去看望溫百草。 溫百草的身孕至今已有八個月,身子已然是十分顯眼的。她的身子原本就偏于苗條,孩子日漸大了,那肚子便像是顫巍巍的挑在那里,聞訊迎來的時候,下臺階稍稍顯得吃力。 謝珺一瞧,生怕她有什么閃失,忙要叫丫鬟去扶,卻見屋里閃出個人影,穩穩的扶住了溫百草的手臂。正是有黑臉閻王之稱的青衣衛指揮使高誠。 他身上穿著麒麟服,一應官帽腰飾都還在,就連月華刀都沒來得及解下,想必是趁著晌午休息的空暇回家來看妻子。人高馬大的漢子扶著身材只及他下巴的溫百草,雖然沉默著什么話都沒說,全幅精力卻都放在溫百草的身上,顯得小心翼翼。 謝珺雖然跟溫百草往來的次數不少,跟高誠卻幾乎沒什么交情,更不曉得這兩人之間的故事,只是聽謝璇說過高誠格外在意溫百草,雖然不善言辭,行動間卻分外體貼。 她從前只知道高誠兇神惡煞之名,偶爾幾次遠遠看見,也是他魁梧的騎在馬上去辦事,或者冷著臉教訓人,樣子確實很兇,所以也沒法想象,兇神惡煞的高誠體貼性情平和的溫百草時是什么情形。如今見著眼前的畫面,便微微一怔。 鐵漢柔情,原來竟是這個意思。 聽謝璇說高誠這么多年未曾娶親,便是為了溫百草的緣故。否則他居于青衣衛副指揮使的位子,雖說名聲兇惡了些,卻也不缺愿意嫁給他的女子。他卻始終未娶,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守到了將近三十歲。 對面的夫妻已經朝跟前走來,沖謝璇行禮,各自寒暄。 謝珺忍不住就想起了幾年前,那時候她才嫁入許家沒多久,懷孕之后跟許少留的感情日漸融洽,她月份大了行動不便的時候,許少留若在府里,也會這樣扶著她。只是不會像高誠這樣抽著時間過來照料罷了。 可而今呢? 夫妻的名分雖在,卻已有許久不曾溫存體貼,兩顆心的隔閡愈來愈深,如有冰冷的石墻矗立。那不止是為一個妾室,更是為許多復雜莫名的情愫。 這一日的謝珺總有些心不在焉,回府的路上也沉默不語。 晚間謝珺夫婦用完了飯,許少留站起身來,道:“還有些事沒處理完,我先去書房?!?/br> “就那么忙?”謝珺開口叫住他,揮手令丫鬟婆子們退出去,淡聲道:“少留,我有事同你說?!?/br> 許少留便道:“那咱們到里面去?!?/br> 里間原本是夫妻二人同住,自感情生分之后,許少留大多數時間都宿在外書房里,偶爾去看看那個名叫崔鳳的侍妾,即便跟謝珺同床共枕時,也極少有太過親密的行為——自他取了崔鳳為侍妾之后,謝珺就開始明顯的排斥他的親近,許少留心知肚明。 站在這間房子里的時候,他便稍稍尷尬。 謝珺覺得有些氣悶,過去將窗戶開了條縫來透氣,開口道:“少留,這半年多咱們已經沒怎么認真說過話了,老夫人那里催了幾回,我卻總是沒法應答。你也覺得尷尬吧?”她看向許少留,那位正平靜地自低頭斟茶,并未回答。 “既然各自都覺得很難再相處下去,不如和離吧?!敝x珺輕輕吐出這句憋了半年多的話,心里竟莫名的松了口氣。 啪的一聲,許少留手中的茶壺跌在桌上,溫熱的茶水四散,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他似是不可置信,問道:“你說什么?” “我說,和離。這樣的處境你難受,我難受,老夫人也是。不如我讓出少夫人的位子,不再尸位素餐,你再娶個足夠賢良寬宏的……”她的聲音驀然止住,略有些驚駭的看著陡然欺身近前,握住她手臂的許少留。 他一向都儒雅從容,即便與人爭論時,也不會太拔高聲音,更不會像現在這樣,緊緊鉗住她的手臂。 “和離?”許少留審視著妻子,沉聲道:“謝珺,你瘋了嗎?” 謝珺沒有回答,只是目光平靜的看著許少留。最初的驚駭過去,她很快就平復了心緒,接著道:“這半年我們為什么尷尬,你我心知肚明。沒錯,是我心胸狹隘,心里始終芥蒂你跟崔鳳的事情。是我高估了自己的氣量,平白占著少夫人的位子,卻沒能拿出少夫人應有的做派。我辜負了老夫人的期盼,也辜負了少夫人的位置,所以咱們和離吧,換個合適的人來?!?/br> 她平靜的陳述著,幾乎把所有的過錯都攬到了自己的頭上,就連聲音都沒多少波動。 許少留卻幾乎氣得失了理智。 “和離?謝珺,你想和離?”他也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怒氣,將這半年多的涵養和忍耐全部擊碎,讓他忍不住將謝珺的手臂鉗得更緊,問道:“就為一個崔鳳,你要拋下融兒,跟我和離?” “我早就跟你解釋過,他只是我好友的meimei,無依無靠我才收留了她!” “我知道?!敝x珺竟自勾了勾唇角,“你跟崔大人相交甚篤,崔大人落難喪身,你不愿看著崔鳳流離,所以照顧她。你說過很多遍,我都記得,一字不落?!?/br> ——可是照顧人的方式那么多,你為什么要選擇最傷人的那種?把崔鳳嫁給別人去做正頭夫人不可以么?為何要在兩人感情最濃的時候擅做主張的納她為妾?如果等上幾年,等到她不那么看重情愛的時候,也許她還能不在乎??善褪窃趦扇烁星樽詈玫臅r候,他無聲無息的插了一刀,擊碎她所有的期許。 她的神情……許少留讀不懂那神情里藏著的情緒,卻看到了她不自覺的皺眉。 這才發覺手上用力過猛,許少留有些歉疚的松手,心里卻還是堵得慌,“你既然知道,又何必非要別扭?謝珺,你是我慶國公府的少夫人,是我許少留的妻子,該給的我都能給你,就只是一個崔鳳罷了,你非要這樣較勁嗎?” 非要這樣較勁嗎?謝珺自問。 許少留沒等她回答,便又續道:“從那年春天至今,你別別扭扭的鬧到現在,還不夠嗎?咱們已經有了融兒,我也不會像其他男人那樣三妻四妾的往屋里拉,就只是收留一個崔鳳而已,至于讓你如此介意?” 是啊,在他看來,男人就是該三妻四妾,這是天經地義的事,無可指摘。 甚至謝珺以前受老太爺教導時都是這么認為的,直到她沉溺到許少留的溫柔里,初次品嘗情愛的滋味,才發現一旦托付了感情,便再難接受這樣的事情。不愿與別的女人分享一個丈夫,更不愿丈夫前一晚在別的女人榻上流連,后一晚又來自己枕邊溫存。 那會讓人覺得惡心。 那也說明,許少留口中所謂的“愛她”,根本與她所理解的不同。 就像韓玠、就像高誠,如果愛著自己的妻子,又怎會讓旁人介入夫妻之間? 她抬起頭來,唇邊竟淡淡的浮起笑意,平靜的看著許少留略微發紅的眼睛,道:“我介意的,不止是崔鳳?!?/br> “那你還介意什么,謝珺,你能不能清清楚楚的告訴我,你介意的是什么!” “如果我跟旁的男子有染,許少留,你會介意么?” 許少留萬萬沒想到大家閨秀出身的謝珺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這回換到他驚駭,瞪大了眼睛看著謝珺,好半天才道:“謝珺,你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話!” “覺得這話不知廉恥么?”謝珺苦笑。她不過是打個比方而已,告訴他如果兩情相悅,沒有人愿意對方與旁人有染??擅黠@許少留根本沒這個意識,她不曾想過他納妾后她的感受,直到此時,他首先想到的,是這句話不知廉恥。 是了,他從小受教育名門大儒,那是和謝老太爺一樣的路子,覺得男人納妾天經地義,女人從一而終、帶著一群妾室服侍好夫君是天經地義。他或許還在得意,為他只“收留”了一個好友之妹,而沒有像其他同僚一樣娶好幾個妾室。 所以到頭來,只有她一廂情愿的沉溺在所謂“情愛”的泡影里,而他不過是嘴上說說而已。她終究是,高估了許少留對她的感情。 沒有任何值得留戀的了,謝珺挺直了身板,道:“是我做不到你想要的賢良淑德,辜負了謝許兩家的期盼,愧對少夫人的位子。許少留,咱們和離吧?!?/br> “我以為你能漸漸想明白的……”許少留難以置信的看著謝珺,喃喃道:“我一直在等你想明白,崔鳳不過是個妾室,是我收留的孤女而已,不值得你放在眼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