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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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沒記錯,那知府應該叫賀贏,年紀應有五六十?”兩人坐得近,韓玠見高誠點頭,便恍然道:“三十年前他也算是京中才俊,后來因奪嫡的事被先帝貶謫,皇上登基之后,便也沒重用過他,熬了幾十年,才到知府的位子?!?/br> “如今看來,他這藏而不露,怕是另有用處?!?/br> 韓玠沉默了半晌,才道:“這些事自有皇上定奪,他這官位怕是不長久了。有勞高大人漏夜前來,我還有些細節不明白?!北銓⒁苫笠灰坏莱?,高誠慢慢解答。 在明面上,高誠跟韓玠幾乎沒什么往來,這回也是事關重大高誠才偷偷的趕來信王府,自是多留不宜。說完了正事,他便想起身告辭,卻聽韓玠慢悠悠的道:“這一趟廊西去得兇險,我聽說高大人受傷了?”語氣里,卻陡然添了調侃的意味。 兩人在青衣衛相識相交并互相賞識、結為同盟,哪怕韓玠成了王爺,當初作為朋友的交情還是在的。 高誠一聽這個,便知是謝璇說的,難得的表露歉意,“今日唐突了王妃,是我做事不周。殿下要計較么?” “當然不是計較這個,只是我有些好奇——”韓玠轉頭看著高誠,暗沉的夜色里只能看清他的輪廓,根本無法想象高誠窘迫紅了臉是什么樣子,就有些遺憾,嘆道:“高大人一向不近女色,對這位溫姑娘,倒似乎很特別?” 高誠笑了一聲,“這似乎無關朝政大事?!?/br> “也未必。璇璇很欽佩她這個溫jiejie,不肯輕易召命,有事大多會找上門。若高大人跟溫姑娘有舊,往后我就提醒著她,不再如此莽撞。況且我跟高大人背后都有許多人盯著,也該少去玄武南街,免得被有心人注意,反倒令她麻煩?!?/br> 這樣一說,高誠就明白過來了,“殿下是怕有人盯上百草?” “高大人消失了這么久,回來面圣完了就去玄武南街,可見溫姑娘有多重要。京城里對高大人虎視眈眈的不少,你覺得他們會如何?” “有些人做事不擇手段,若是不能奈何我,怕會把主意打到百草頭上,用作要挾?!备哒\瞬間明白,“多謝殿下提點!” 韓玠便就勢道:“璇璇的那兩個成衣坊能做到今天,大部分都是溫姑娘出力。她打算給溫姑娘單獨買個宅子,就在我王府附近。只是不知道,高大人會否介意?” 他最后挑起的笑問里藏著揶揄,顯然還是不肯放過。 高誠跟韓玠說話,向來一點就通,知道他想問什么,便有些沉默,許久才道:“以前的事說來話長,另尋時機吧。只是溫百草對我很重要,若她能得殿下照拂,高誠感激不盡!” “高大人為朝政奔忙,溫姑娘對衣坊出力,應該的?!?/br> “謝殿下!”高誠也不多逗留,起身朝韓玠一揖,踏夜色而去。 待他走遠,韓玠也出了水榭,往黑漆漆的夜空瞧了一眼,便飛身掠過蓮池,悄無聲息的出了王府。 靖寧公府。 韓遂是慣于征戰之人,駐守雁鳴關許多年,早已習慣了每日練兵和廝殺征戰。如今一旦賦閑在家,且養了二十年的兒子被人奪去,心情郁郁是難免的,晚飯后到兵器房里取了一把七八十斤重的大刀,一整套刀法練下來,氣喘吁吁。 韓夫人知道丈夫的不甘心,一直在旁邊看著,等他練完了,才同丫鬟捧著毛巾上前,給他擦汗。 夜空漆黑,只有周圍挑著的燈籠散出昏暗的光芒。遠處,忽然有個人影疾奔而來,到了韓遂跟前的時候貼著耳朵稟報,“父親,玉玠來了?!?/br> 韓玠? 聽到這個名字,韓遂手上的姿勢便是一頓,隨即道:“走!” “去哪里?”韓夫人沒明白,追著問。 韓遂腳步稍停,想了想便道,“你也一起走?!?/br> 一家三口直奔韓瑜的書房而去。夜已經深了,書房外除了一個值夜的小廝,旁人都已被韓瑜遣走,里頭黑漆漆的沒有燈火,韓瑜也不要人伺候,推門進去,摸黑走到內室,關嚴了門窗之后,才敢點起蠟燭。 燈火燃起,漸漸的照亮內室,韓玠原本安安靜靜的站在漆黑里,此時才單膝跪地道:“父親,母親?!倍嗄甑酿B育之情銘刻在心,他躬身抱拳,為這么久的刻意避嫌疏遠而歉疚。 韓遂是有心理準備的,忙將韓玠扶起來,也不分什么皇家臣子,將韓玠按在椅中。后頭韓夫人全然沒料到會是韓玠,愣怔著在那兒站了片刻,就有眼淚滾了下來,“玉玠,是你?” “母親?!表n玠拖過一張椅子,“請坐?!?/br> 他這樣深夜趕來,自然是有要緊的事情,韓遂不敢耽擱,往韓夫人手背拍了拍示意她鎮定,這才開口道:“這樣急著趕過來,難道是為了廊西的事?” “皇上派高誠去廊西查探,高誠已經回來了,那些事,全都查實?!表n玠的目光掃過韓遂和韓瑜,父子三人心意相通,他也無需贅述,只是道:“高誠還發現,那些銀錢自廊西送出來,由越王調度的時候,是經了巍城知府賀贏的手?!?/br> 對于賀贏這個名字,韓遂父子并不陌生。 雁鳴關外的將士駐守邊塞,關乎糧草的事上京城會跟賀贏打交道,韓遂父子對他十分熟悉。未料那個不得志的半百老頭竟會是越王和庸郡王之間的線,兩人各自詫異。 韓玠不能多耽擱,便將今夜高誠所述揀要緊的說了,父子三人共議對策。 旁邊韓夫人對這些知之甚少,今夜能夠前來,還是韓遂憐她許久未見韓玠才特意帶來的。即便知道眼前這尊貴挺拔的青年并非親生兒子,然而多年養育,那份感情又如何磨滅? 她沉默著聽父子三人議事,情緒由喜而轉悲、轉憂,肚子里攢了許多的話想說,卻不能盡吐。直到他們說完了正事,韓夫人才有機會插話,道出最擔心的事情,“我聽說你為了納側妃的事情,跟皇上鬧得很不好?” “皇上逼我納側妃,我不愿意,他自然生氣?!表n玠輕描淡寫。 韓夫人卻著急,“怎么還是這樣拗!你跟他本來就沒感情,再這么鬧下去,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不過是個側妃而已,他要你娶,你從了就是,何必在這等無關緊要的事上為難?” “我不打算娶側妃?!表n玠答得爽利。 “尋常人家都是三妻四妾,你見哪個王爺沒有側妃滕妾了?是,我知道你心疼謝家那孩子,可心疼也該有個限度,也不在這些小事上。你娶了那個胡家姑娘當擺設也罷,直接丟開也罷,對她并沒多少壞處,執拗個什么?!碑吘共皇钦浀哪赣H了,韓夫人即便心焦,卻也只能勸解,而非如從前般命令。 韓玠搖了搖頭,“我承諾過只娶她一人,說到做到?!?/br> 這股執拗的勁兒簡直就是說不通,韓夫人心急,“怎么就不知變通呢!她能有多好,值得你為她跟皇上做對?” 韓玠原本對于韓夫人是有感激與愧疚的,然而提到這個,想起前一世的支離破碎來,心里到底不能平靜無波。 上輩子的對錯固然已不必深究,然而他卻一直疑惑,不知道韓夫人為何不喜歡謝璇。正好此時提到,韓玠便問道:“我知道母親是關心我的處境,這些事我會有分寸。只是聽母親的意思,似乎不大看得上璇璇?” 韓夫人一愣,下意識的看了韓遂一眼,隨即道:“不是看不上,只是覺得不值得?!?/br> “我認為值得?!表n玠篤定。 韓夫人被噎了一下,話頭卡在嗓子里,卻吐不出來。 韓玠便道:“當日咱們府上被圍,多少舊日故交束手無策,甚至袖手旁觀怕受牽連。是璇璇不顧謝老太爺的威壓,去求告于人,來詔獄中看我,又去南平長公主處求情,為我求得轉圜之機。整個京城乃至天下,幾個姑娘有這樣的膽色,敢拋下一切不顧,只為救人?別說是姑娘,就是男子,誰能像她般到詔獄探視身負附逆大罪的人?母親哪怕不感念這份恩情,也當明白,這京城上下,能比得上她這份膽色與仗義的,沒有任何人?!?/br> 他甚少這樣維護過誰,更不曾用過這樣的言辭。 韓夫人被最后一句說得有些臉紅,只是她自發現當年偷龍換鳳的事情后就有些偏激,一年多壓抑至今,性情也有些乖戾。 于是羞而成惱,“你就只看得到她的好?” 韓玠體念她的心情,然而該說的話還是要說清楚,“我今日前來,原不是為說這個,不過既然母親提及,我也說得透徹。璇璇是我請禮部鄭重安排迎娶的王妃,也是采衣自幼相交的好友。個人自有緣法,母親若不喜歡她,我也不能怎樣。只是別再阻攔采衣了——她難得有幾個性格投契的朋友?!?/br> 韓夫人的臉霎時就有些紅了。 靖寧侯府最初解圍,韓夫人得知是謝家姐弟出力的時候,確實感念過,然而隨之而來的就是那個天翻地覆的消息——韓玠是寧妃的兒子,他的兒子早已在將近二十年前被人掐死后丟在亂葬崗。她明明知道著一些,卻不能說,不能反抗,甚至還要跪謝元靖帝所給的榮寵,打落牙齒和血吞。 仇恨與壓抑積攢,卻難以發泄,日漸乖戾的性情中,便將恩仇無限放大。 從前不喜歡的,如今更加不喜歡。從前能忍耐隱藏的,此時卻在不經意間流露,要求韓采衣遠離她不喜歡的人。 沒想到韓玠慧眼如炬,竟連這些都知道。 內室里片刻沉默,韓遂是個公私分明的人,知道韓玠素來有主見,也知道妻子心里的疙瘩,便未插嘴,甚至在韓瑜想要勸解的時候,攔住了他。 ——該說的話總要說的,就像該面對的敵人總要面對,拖延得久了,反而會潰爛,越來越難清理。 燭火燃燒得明亮,噼啪聲里爆出一個燈花,韓玠再度單膝跪地,“母親的養育之恩,玉玠一直銘刻于心,將來必當報答。只是今日的話,還望母親三思。璇璇是我的妻子,她對我來說很重要?!?/br> 踏著濃重的夜色離開靖寧公府,半路上卻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 韓玠出門前未帶防雨之物,只能冒雨而行,等回到王府的時候,渾身都濕透了。輕易躲開外圍的一雙眼睛,進了信王府,才徹底安心——當了一年半的信王,這座起初如同牢籠的府邸漸漸也歸到了他的麾下,除了王府長史是元靖帝專門指派,他不敢籠絡得太明顯之外,大半的護衛已然成了真正的信王府侍衛。 漆黑的雨夜,甬道兩側的昏黃燭光像是奄奄一息,隨時能滅了似的。 他踏著雨水走進和謝璇居住的明光院,值夜的婆子在靠著廊柱打盹兒,并未聽到任何動靜。韓玠有意放輕腳步,旁人更是難以察覺,直到屋門輕聲作響再掩上,那婆子才后知后覺的睜開一個眼皮,沒發現任何異常,便對著雨幕嘆了口氣。 屋子里也是黑漆漆的,韓玠脫掉濕透了的外衫,換上寢衣進了內室,謝璇大概是為了等她,并未熄掉床帳外的火燭,此時幾乎燃燒到了盡頭。 那一點微弱的光亮,卻如同熊熊篝火溫暖。 韓玠掀開幃帳,就見謝璇睡在床榻里側,微微蜷縮著,靠向他的位置。一只手搭在他的枕頭上,睡得安穩。 隨手揮滅外頭的火燭,韓玠鉆進被窩里,謝璇仿佛察覺了似的,又軟有暖的身子便朝他懷里鉆了進來。 ☆、第115章 115 高誠的歸來并未在朝堂上引起太大的波瀾,元靖帝如常的上朝,只是心緒欠佳,為一點點小事生了場大氣,狠狠的懲治了幾個官員,其中就有戶部的一位侍郎——說北邊的一些郡縣前兩月鬧春荒,元靖帝派了戶部侍郎親自去賑災,袛報上寫得天花亂墜,說將賑災做得有多好,卻原來私貪了許多賑災的錢糧,斷了老百姓的活路。 元靖帝漸漸上了年紀,朝務上花的精力早已不如從前,這幾年漸漸的有了許多營私舞弊、貪賄腐敗的事,朝臣們大多心知肚明。 這一回元靖帝下狠心整治,不止對戶部下了狠手,連帶著還牽出了些地方官員,縱貫南北,其中就有巍城的知府賀贏。 這似乎與以前那些大整治沒什么不同,元靖帝一旦發作起來,便是鐵腕無情,多難都要去做的。朝堂上下人心惶惶,韓玠被元靖帝召入宮中幾次,言語之間,也漸漸猜到了元靖帝的打算—— 庸郡王是他的死xue,在發現越王竟然與庸郡王有所往來之后,元靖帝是打算徹底廢棄這個兒子了。 只是越王多年籌謀,內外勾結,卻不是他一兩句話就能夠廢除了的。 在揪出那一連串的蟻蟲之前,他還有許多的事情需要籌備,要穩住局勢,還要釜底抽薪,少不得要有人幫手,韓玠也漸漸的開始出力。 四月下旬的時候,夫妻倆終于往越王府上去了。 越王府上日漸熱鬧,韓玠和謝璇到達的時候,外頭早已停了幾輛馬車,卻是來跟越王請示事情的——今日休沐,衙署里不用上值,可越王現管的幾樁事情尚未了結,便有人以此為由頭登門拜訪,套個近乎。 聽說是信王攜信王妃前來,越王便拋下幾個官員,趕來了客廳。 他的臉上是最近常見的熱情笑容,“原來是玉玠來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彼埔娕赃叺闹x璇,便吩咐人去請越王妃,又叫丫鬟們奉茶捧果,熱情周到的態度簡直讓謝謝目瞪口呆。 她自成婚以來,幾乎沒有見過越王,如今近了瞧著,便覺此人幾乎是天翻地覆。 從前模樣癡傻,行動緩慢,腆著個肚子的時候確實像是腦筋遲鈍的草包,就連那眼神兒都是渾濁的。而今他挺直了腰背,除了依舊藏在眼中的陰鷙之外,從前的種種樣子全都不見了,說話時利索又熱情,幾句話安排下去,下人們有條不紊的招待客人,顯然是訓練有素。 韓玠入座,舉茶慢品,“進府時瞧見外頭似有來客,打擾越王兄了?!?/br> “不過是幾個來稟事的官員,玉玠客氣了?!痹酵踝谥魑?,藏著陰鷙的目光掃過兩位客人,便道:“父皇這兩天又召你議事了?我還想你難得成個親,能多偷懶幾個月?!?/br> “朝堂上事情多,父皇要懲治那些貪官,自然更費心神。有時悶了,叫我過去散散心罷了?!表n玠舉目四顧,瞧著廳外的庭院布置,“從前極少來打攪越王兄,這庭院倒是修繕布置得不錯?!?/br> ——像是工部那位怪才的手筆。 越王呵呵一笑,“閑時觀玩罷了?!?/br> 韓玠也是低頭喝茶,沒再多言。 連跟越王交集不多的工部小官吏都來湊熱鬧逢迎,可見在朝臣眼中,多半是認定了越王能夠入主東宮。哪怕不能入主東宮,等元靖帝駕崩時,也能毫無懸念的登上帝位。 外頭越王妃已經在丫鬟婆子們的簇擁下姍姍而來。哪怕是家常居住,她也是盛裝濃抹,用了整套的頭面釵簪,衣裳是十成新的浮光緞,錦繡軟鞋上綴著渾圓的珍珠,稍嫌圓潤的小臂露在七分寬袖之外,隱約可見做工精致的纏臂金和腕間瑪瑙手串。 這樣的珠光寶氣,哪怕只有五分的容貌,也能顯出六分的姿態。 她施施然進了客廳,恭敬的朝越王行了一禮,才朝韓玠和謝璇笑道:“盼了這么多天,總算是盼來了信王和弟妹,上回我入宮的時候恰好弟妹才出去錯過了,倒有許久未見?!?/br> 謝璇盈盈起身,“前些天俗務纏身,一直沒能來拜會,還望王妃jiejie不要見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