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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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云修沒見半點羞慚,只是收攏了雙手,徐徐道:“當日我誠意邀六姑娘去猜燈謎,六姑娘說跟北安縣主有約。只是那夜我曾跟北安縣主在一處賞燈,并未瞧見六姑娘,就有些好奇這緣故?!闭f著盈盈一笑,“六姑娘若是瞧不上我,直說也就是了,也好叫我知情知趣,這樣搪塞,倒叫人意外?!?/br> 她話里提著北安縣主,卻對站在面前的韓采衣沒任何表示,謝璇覺得有趣,攔住正要開口的韓采衣,“胡姑娘竟跟北安縣主一處賞燈了?縣主那樣溫柔可愛的人,應該叫胡姑娘印象深刻吧?!?/br> “縣主溫柔美貌,自是叫人過目不忘?!?/br> “哦?!表n采衣噗嗤笑出聲來,“胡姑娘過獎了,這溫柔二字,我是當不起的?!彼剿夭粣劬惺?,今日也不過尋常打扮,且身后幾乎沒帶什么隨從,乍一眼看著便是個普通的貴家之女。 胡云修登時愣了。 自先前胡云修放出謠言之后,京城里許多姑娘便知她與謝璇不睦,這會兒見倆人湊在一處,遠遠近近便有來圍觀的。 謝璇瞧著她那漸漸漲紅的面皮,便笑了笑,“為免胡姑娘誤以為我性情倨傲,還是該解釋下,當日我所說的與北安縣主有約,并非虛言,更不是敷衍姑娘?!?/br> 旁邊韓采衣接住話頭,“是那日璇璇受了風寒,才未能出來賞燈。胡姑娘僅憑一己猜測就這樣議論人的是非,實在有失風范。其實你若當真想邀璇璇,既然碰巧在一處賞燈,過來問一句又如何呢?我必定會據實奉告,就不必你私下揣測,以為旁人也跟你一樣了?!?/br> 這最后一句有點重,聽得胡云修面紅耳赤,正要還嘴時卻被謝璇截住了—— “聽說姑娘曾答應信王殿下,不再論人是非、散播謠言。我以為姑娘通情達理,已改過自新,誰知這會兒又在揣度臆測,哪怕旁人曲解也不加阻止。殊不知你一句揣測出去,便是三人成虎,損人清譽?!彼α艘恍?,襯著謝池的春光,明媚姣好,似有嘆息,“這般出爾反爾,實在不像胡家門風?!?/br> 對面的謝璇、韓采衣和唐婉容已經離去,胡云修被身邊的姑娘們拱衛在中間,死死的揪住了袖中絲帕。 得意吧,看你能得意到幾時。 等皇帝的旨意下來,信王他當真能抗旨不遵?當真能對著活色生香的誘惑無動于衷?他,畢竟也是個食色為性的男人! ☆、第111章 成婚 三月初三,上巳佳節。 京城外早已是綠柳成行百花綻放,成群結隊的少年男女們相約去踏青賞春,一時間陌上游人如織,初懷心事的少女眼波兒如蜿蜒清流,柔軟清澈而婉媚多姿,一年中難得的明艷時光。 今年的上巳節,除了踏青之外,還有比這更加津津樂道的事情—— 信王殿下親自穿了大紅的喜服,騎著高頭大馬前往恒國公府迎親,給足了謝府面子。按禮,皇家的婚禮儀程雖與民間差異不大,但皇子皇孫們總是高貴一籌,公主出降時是駙馬入府,而王爺娶妃,則不必向民間那樣親自迎娶,只管在府里等著即可,外頭自有禮部成群的官員打點。 然而韓玠還是不顧禮部尚書的勸阻來了。 二十余歲的男子身高體長,常年習武練得肩寬腰勁,那一襲華貴的喜服穿在身上,加之人逢喜事精神爽,奕奕神采令人為之傾倒。那些成日里與韓玠打交道的官員們瞧見了,也是隨之一笑,繼而感嘆,“信王殿下今兒是真的高興啊。以王爺之尊親自騎馬迎親,咱們開國百年,幾時有過這樣的殊榮?” 更有從前畏懼于韓玠兇煞之名不敢近前的,此時也是竊竊私語,“這還是那個傳聞中殺人不眨眼的玉面修羅嗎?這樣的人才氣度,像是辰時懸在天上的太陽,又光亮又暖和,滿京城里有幾人能及?” 而于韓玠而言,這些紛紛議論不足入眼,他所期待的只是那座熟悉的府邸,那道熟悉的身影—— 前世他年少時隨韓遂上了沙場,成婚要比這回晚兩年。那時候他也是這樣滿心歡喜的騎著高頭大馬前往謝府去迎娶謝璇,似乎是艷陽高照的秋日,空氣里全是干爽的桂花香味,那是他一生里最堪珍藏的記憶。 而今陽春三月,山河媚麗,經由熟悉的街市來到謝府,心里藏著的不止是喜悅。那一世沉甸甸的記憶還藏在心間,那扇漆黑色的巨門時隱時現,他曾錯失,亦以極大的代價求得重來的機會,往后的每一天他都不能錯失,每一個朝夕,都不可辜負。他所藥給她的,拼盡全力也要給予—— 哪怕因執意不肯納側妃而被元靖帝惱怒。 哪怕因違抗規矩親自迎娶而被朝臣詬病、父皇斥責。 那些他全都不在乎。 目標已然明晰,他只要朝著那里走下去,其他的細枝末節,全都不足為懼。 恒國公府外裝飾了滿目紅綢,禮部不能阻止韓玠胡鬧,只好在謝家做功夫,為不失皇家身份,除了老太爺和老夫人年事已高、身份頗尊,可以在府中等候之外,自謝縝以下,全都要出來迎候。 按禮部的安排,謝縝是岳丈故而無需跪迎,其余人則全都穿了喜慶的紅衣裳在外跪接。 謝家的三爺謝緹奉皇命南下并不在場,妻子隋氏要為謝璇送嫁,還在府內陪伴新娘。故而到了最后,在外跪著的全都是家仆,只是靠近門口地方還有兩個脊背僵直不情不愿的人——謝紆夫婦。 謝紆早已是布衣百姓,面對王爺本就該跪接,他以前因為攀了郭舍且出身公府而頗驕傲過一陣子,今日前來謝府主事的禮部官員恰巧被他得罪過,所以特地把住在臨近的夫妻倆叫了過來,在顯眼處跪侯。 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的進了巷口,韓玠縱馬走在最前面,明媚春光下,英姿挺拔。謝縝連忙過去迎接,一面又派人往里頭遞信兒。 棠梨院里,謝璇端坐在梳妝臺前,瞧著鏡中的明眸皓齒,一時恍然。 出嫁新娘的裝扮原就艷麗,她是要嫁入皇家,自需一番盛裝。宮里特地派了嬤嬤過來為她修容整妝,華麗精美的鳳冠上垂了珍珠流蘇,粒粒渾圓,柔潤生光,上頭寶石金翠裝點,耀人眼目。身上則是禮部送來的王妃吉服,比之前世所用的嫁衣霞帔,其繡工用料及花紋裝飾無不精致,繡了飛鳳的立領如綻開的荷瓣,襯得臉頰格外白皙。 她的臉原本就生得嬌麗精致,如今被鳳冠嫁衣襯托,愈發顯得嬌小玲瓏。 細膩白潤的粉幾與肌膚同色,唇瓣上涂了嬌艷的胭脂,稍稍啟唇,便如最嬌艷的花瓣綻放。蛾眉如遠山青黛,經了脂粉點綴的眼眸愈發神采明亮。 宮中服侍妃嬪的嬤嬤果真是妙手巧心,這一番打扮下來,謝璇縱有九分姿色,也要被裝點成十二分來。 謝珮在旁看得感嘆不已,“尋常瞧著璇璇,自是姝麗,從沒見過你這樣打扮,真是……真是……”好半天也沒能尋出恰當的詞匯,她悄悄捏了捏謝玥的手,“瞧著璇璇這模樣兒,我也想出閣了?!?/br> ——姑娘家愛美,此生能有這樣美麗出彩的一天,絕對值得珍藏。 謝玥悄悄的打趣,“這是嬤嬤的手藝好,你恐怕沒這等福氣?!?/br> 那嬤嬤倒是聽見了,便一笑道:“四姑娘若看得上,回頭等四姑娘出閣,我也愿意再來侍奉?!?/br> “當真?”謝珮喜出望外,旋即咬了咬唇,覺得自己將喜悅表現得太明顯。 那嬤嬤卻只覺得小姑娘率真可親,“到時候王妃有命,自無不從?!?/br> 謝珮看向謝璇,便見她嫣然而笑,“那就看四jiejie到時候愿不愿意了?!?/br> 外頭已經有人來傳話,說迎親的隊伍已經抵達,謝璇披好蓋頭,被攙扶出門,由謝澹背著到了轎輦跟前。待謝璇進了轎輦,謝澹轉身的時候,身子稍稍一頓,到韓玠跟前低聲、認真的道:“信王殿下,我jiejie就托付給你了?!?/br> “嗯?!表n玠鄭重點頭。 轎輦在歡慶的奏樂里起行,韓玠騎馬跟在旁邊,距離謝璇不過幾步之遙。 到了信王府,禮部已安排了諸般儀程,今日由元靖帝帶著婉貴妃親自來道賀,自是格外熱鬧。喜堂里人影錯綜,腳步繁雜,謝璇被那一頭的金銀珠翠和寶石珍珠壓得脖子都酸了,眼前遮著紅蓋頭,也看不清那些幢幢人影,只能感受到韓玠的氣息,叫人心安。 強撐著拜完天地,往洞房走的時候稍稍清靜些,謝璇總算是舒了口氣,伸手去扶了扶有些歪掉的沉重鳳冠。寬大的袍袖滑落,露出嫩白的手臂,她比以前稍稍豐腴了點,藏在大紅喜袍里的那一段手臂便格外引人遐想。 韓玠這會兒沒了顧忌,低聲問道:“累么?” “脖子疼?!敝x璇小聲嘀咕。 信王府的規模不算小,拜堂用的是正廳,洞房卻還在后頭,繞著游廊走過去,還有一程子呢。他有點迫不及待,躬身將謝璇打橫抱起,“抱你過去?!?/br> 垂順的蓋頭被掀起了一角,露出里面謝璇訝然的面容,旋即滿面飛紅,低聲道:“放我下來!” “這樣快些?!表n玠目下尚未喝酒,臉皮卻厚了許多,也不顧后頭婆子丫鬟們詫異的目光,大步的往洞房里走。 整個信王府都浸泡在喜紅的海洋里,游廊兩側都是紅紙燈籠,旁邊花樹上點綴著紅絹堆出的繁花,起伏交錯的紅綢里,滿目皆是喜慶。謝璇借著韓玠步伐的起伏稍稍窺到外頭布置,貼在他懷里的時候,氣息灼熱。 他的胸膛寬厚,比記憶里的更加結實有力。 那時候初初成婚,靖寧侯府的規矩更加寬松,韓玠也是從華堂上一路抱著她去了洞房,然后……心里忽然砰砰跳了起來,謝璇揪緊了韓玠胸前的衣裳,不自覺的有些緊張。 洞房之外已有人等候,韓玠將謝璇抱進去放在床榻,在她耳邊低聲道:“等我?!?/br> 外頭還有賓客,元靖帝和婉貴妃也在,韓玠并不能逗留太久。 遠遠的依稀能聽見外面的笑鬧,芳洲上來問她渴不渴要不要吃點糕點墊肚子。謝璇這會兒確實有點餓了,吩咐屋內的人先到外頭伺候,再叫芳洲把鳳冠取下來。頭頂上的千鈞大山移去,謝璇瞬間覺得松快起來,輕快的活動了下脖子,便先吃些糕點墊肚子,不過也未能盡興——唇上還涂著胭脂膏子,萬一花了被人瞧見,那可不大好。 這會兒賓客都在宴席上,謝璇難得清靜,便取了個迎枕靠著瞇會兒,吩咐木葉在外把風。 她今早四更天就被拖出了被窩,這一路頂著沉重的鳳冠在轎輦里顛簸,確實是累得夠嗆,瞇著坐了會兒便昏昏睡去。 半夢半醒之間被芳洲搖醒,精神立時又好了許多,連忙戴好鳳冠蓋頭等著。 外頭已經有一大群人涌了進來,便又是一套繁瑣禮儀,待韓玠以金秤挑開蓋頭,謝璇才算是能徹底卸下那華麗又沉重的鳳冠。眼眸微微抬起,看到同樣華服覆身的韓玠,他今日精神昂揚,此時臉上罕見的有了醉意,想必是被人灌了不少酒。 韓玠的目光緊緊鎖在她臉上,驚艷毫不掩飾。 謝璇同他對視了片刻,微微一笑。 如春花綻放,鳳蝶縈繞,團團簇簇皆是錦繡麗色。 周圍全是客套的夸贊聲,這會兒來了不少親近賓客,韓玠在不熟悉的女眷跟前大多嚴肅,此時也未多說話,接了酒杯遞到謝璇手中。健壯有力的手臂與嬌柔纖細的皓腕勾疊,湊近了的時候,他的呼吸夾雜著酒氣,將謝璇的臉頰燒紅。 合巹酒在賀喜聲中飲盡,外頭還有賓客要招呼,韓玠湊到謝璇耳邊低聲道:“休息會兒,等我?!彪S即起身,往外頭去。一大群的女眷已經魚貫出門,韓玠故意落在最后,回頭一望,就見謝璇在芳洲的攙扶下站起身來,娉婷身段掩藏在精致華麗的喜服當中,雙眸瞧過來的時候,若有水光。 他低頭笑了笑,抬步離開。 外頭的歡聲笑鬧漸漸的低了,謝璇在芳洲的服侍下吃了些清淡的小菜墊肚子,便回榻上坐著。 夕陽斜下的時候,洞房內花燭愈發明亮,金色的龍鳳纏繞在兒臂粗的紅蠟上,兩座十二支的燭臺分立在幃帳之后,透過那一層薄紗,將上頭金線繡出的飛鳳描摹得鮮活生動。滿屋子都是紅與金交織,世間最喜慶和最尊貴的顏色,在姑娘家最看重的日子里肆意綻放。 芳洲瞧著謝璇又有些犯困了,便勸道:“姑娘要不再瞇會兒?尋常都要歇午覺,今兒本就起得早,折騰了一天也該累了。再這么熬下去,回頭等殿下來時精神不濟,可不大好?!彼埔娭x璇臉頰上浮起的胭脂紅潤,握著嘴兒一笑,“姑娘可得養好精神?!?/br> 隨嫁而來的劉mama也勸道:“姑娘放心瞇會兒吧,我叫人去外頭把風?!?/br> “嗯?!敝x璇覺得今晚韓玠必定不會輕易放過她,等他歸來時還有得折騰,確實該趁著這會兒補個覺,便又吩咐,“備好醒酒湯,壺里的茶也溫著,芳洲四處瞧著些?!?/br> 繡金的鴛鴦紗帳落下,謝璇脫了繡鞋,并不敢亂了衣裳發飾,只規規矩矩的躺在榻上,取了個軟枕靠著養神。如今正是三月天光和暖的時候,這么躺著也不怕著涼,漸漸的便安心進了夢鄉。 韓玠來得悄無聲息。 遠遠的還有賓客的笑鬧聲,夜色中的信王府被燈籠映照得如同白晝。燭光自紅紙透出,映照在紅廊綠柱上,為疾步而行的韓玠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他的喜袍在夜風里微微擺動,不好在自家王府里飛檐走壁,便健步如飛,如一陣紅色的旋風卷了過來。劉mama親自在門口把風,遠遠瞧著有一團紅影飄來,細辨出是信王殿下,想要回屋叫醒謝璇的時候,韓玠的身影已經飄到了跟前。 “都退下?!彼谅暦愿?,掀門進屋,將同樣驚訝的芳洲木葉等人屏退。 一室春暖,瑞獸吐香,融融的燭光里,可以看到紗帳內規規矩矩小憩的謝璇。她的身子又長高了不少,修長的腿藏在喜服之下,雙手交疊放在腹部,兩側寬袖延展,上頭繡了一圈暗紋合歡,再往上便是鼓起的胸脯,領口微敞的脖頸,秀氣的側臉,紅嫩的唇瓣…… 壓制了許久的熱氣又開始在小腹內流竄,韓玠今兒高興,喝了不少的酒,腦子卻還勉強算清楚。 他緩步上前,掀簾入內。 謝璇睡得安穩,嬌美的臉蛋在燭光里愈發柔潤,長長的眼睫投了暗影,她的唇角微微勾著,不知是在做什么美夢。 韓玠坐在榻邊,如在夢里,一時恍然。 他曾在前世的破碎里無數遍的咀嚼過一句詩——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那時候他遠在雁鳴關外,將她獨自留在京城,聚日短少,無數個日夜的思念,全都只能化為月光與烈酒??赡窃鹿猱吘惯€是甜蜜的,因為還有盼頭,他盼著有朝一日能立下戰功,為她博得更多的榮光。然而那個寒月凄風的初冬,就連水中月影都破碎了。他再也沒能找到她,整整十多年。 那時候他才明白,還有比動如參商還難過的事情。 參星已沒落,只剩孤獨的商星懸在空中。再無伴侶,空留悔恨。 而如今花燭高燒,洞房溫暖,一年里最美好的春光,他將最心愛的姑娘迎入了王府。窗外月牙彎彎,簾內花好人團圓,熟悉的容顏近在眼前,他伸手撫著謝璇的臉頰,綿長平穩的呼吸盈盈落在手背,像是她甜軟的聲音掠過心間。 他終于尋回了她,觸手可及。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今夕復何夕,共此燈燭光。 今夕何夕?他竟還能尋回遺失的美好,同她共此花燭良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