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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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臉兇相的漢子像是怔了怔,看著角落里的那間牢房——牢內的人身姿挺拔,即使在朝不保夕的處境下,依舊將脊背挺得筆直,仿佛泰山崩于前都不會畏懼。牢獄之外,精致的青衣衛服侍里包裹著十三歲少女的身材,那張嬌美的臉露出來,在火光下柔弱而堅定。 隔著鐵制的欄桿,他們的手緊握在一處,莫名的令人動容。 高誠忽然生出了些欽佩,為韓玠在官場打滾沉浮,在狠辣手腕掃清障礙的另一面,還能說出那句“最重要的只有你”;也為謝璇態度堅決,在韓家四面楚歌的時候,甘冒風險來到詔獄,去做一些本不該是她這樣的姑娘做的事情。 在高誠眼中,她畢竟只是個十三歲的、嬌生慣養的公府千金。 高誠不自覺的觸向從謝璇手里搶來的那方繡帕,隨即冷聲道:“該走了?!?/br> 韓玠曉得詔獄內的規矩,不能多耽誤片刻,放開謝璇的手掌,迅速幫她將盔帽戴好,再次叮囑,“不要驚慌!”隨即示意謝璇趕緊離開。 他的果斷感染了謝璇,原先那些慌亂暫時消卻,她快步走到高誠跟前,同進來時那樣,以隨身侍衛的身份緊隨在后。怕心中生出眷戀,她不敢多回頭看關押韓玠的牢房,只是揪緊了衣裳,死死的盯著高誠的腳步。 詔獄之外,夜風冷冽。 謝璇跟著高誠走出那扇黑色的鐵門時,冷冽清新的夜風撲面而來。她忍不住抬頭望了望,一輪皓月依舊高高的懸在空中,將高聳的石墻拉出暗影,高曠而冷清。 她緊繃著的神經總算稍稍松懈,跟隨高誠走出很遠,才悄悄的噓了口氣。 “她在哪里?”前面的高誠停下腳步,回身問她。 “玄武南街紅螺巷,倒數第二個院落,唯一沒貼門神的那家。有一個婆子在院里照顧,跟她住在一處?!敝x璇報出了溫百草的住址,“今夜的事多謝高大人出手相助,謝璇姐弟銘感于心!”她深深施了一禮,真心實意。 高誠“嗯”了一聲,抬步就走。 走了兩步,他忽然想起什么,轉過頭時,就見謝璇茫然站在原地,正在打量前后的道路。高誠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去哪里?” “先去找澹兒吧?!敝x璇有點小心翼翼,“高大人,你家該怎么走?” …… 高誠到底不能把她一個不常出門的姑娘扔在這里,何況此時已入宵禁,若是放任謝璇四處亂跑,被巡夜的兵馬司碰見了盤問,難免麻煩。他只好冷聲道:“跟我走?!?/br> 回到高誠的小院,唐靈鈞和謝澹正一左一右的趴在門邊,見了謝璇的時候立時撲了上來。瞧見高誠那張冷冰冰似乎想要殺人的臉,兩人到底有些敬懼,又各自退開了幾步。 高誠依舊冷著臉,“去哪?”——夜色已深,他可不想留三個少年在自家小院住下,尤其是里面還有個嬌生慣養的恒國公府千金。 這個問題是唐靈鈞和謝澹早就商量過的,唐靈鈞雖不敢在高誠的黑臉下直接問結果,瞧見謝璇偷偷點頭的時候也放心了許多,當即道:“這里離我家最近,先回我家?!?/br> 唐靈鈞是頑劣慣了的,自小調皮搗蛋,夜闖宵禁的事手到擒來,最會躲避巡夜的兵馬司,高誠則更不必說。有他倆帶路,一路走到西平伯府的時候,連只野貓都沒碰到,唐靈鈞招呼著仆從開門,高誠總算卸下了擔子,有些避之不及的趕緊消失了。 這頭唐靈鈞一進了府門便沒了顧忌,趕緊問道:“怎么樣,表哥在那里還好么?” “他很好,并沒受任何苦楚,只是目下的情勢叫他始料未及,說是叫我們靜候對策,不要輕舉妄動?!敝x璇跟著唐靈鈞到了就近的暖閣,將大致情況說了,又叮囑他們不要宣揚告辭的事情,唐靈鈞和謝澹自然明白。 是夜唐靈鈞安排姐弟二人在西平伯府住下,次日早晨見過唐夫人,因唐樽與韓遂交情極深,唐夫人倒是十分熱心。 謝璇能猜到謝老太爺的怒氣,生怕回到恒國公府后就再難有機會出門,這一日依舊逗留在西平伯府。只是畢竟怕府中擔心,便簡略寫了封信回去報平安。 焦灼的等了一日,次日清晨天蒙蒙亮的時候,總算等來了高誠。 ☆、第98章 098 高誠并未去拜訪唐夫人,而是在唐靈鈞的接引下,直接到了客廳。謝璇正在那里焦灼的等著,一見了他,忙趕上去道:“高大人,怎么樣?” “他讓我轉交這個?!备哒\的手掌攤開,稍見粗糲的掌心拖著一枚紅豆。 謝璇一怔,旁邊唐靈鈞和謝澹也都呆了,“就只是這個?” “嗯?!备哒\也是滿心不解。他并不是個擅長交往的人,在青衣衛中這么多年,對旁人都不大瞧得上眼,也就這兩年跟韓玠走得近些,才有耐心來給這幾個“毛孩子”遞信。多年來的習慣使然,他很會控制好奇心,并沒有刨根問底的習慣——否則宮廷內外那么多懸疑難解的案子,若是樁樁件件都去好奇,那可真就沒法活了。 他的手掌翻轉,將紅豆扣在謝璇的掌心,之后沒再說半句話,大踏步的離去。 謝璇其實有些好奇他跟溫百草的故事,然而這個節骨眼上哪還有心情管這些,只是將那一粒小小的紅豆捧在掌心,稍稍出神。 唐靈鈞和謝澹就在她的旁邊,對著紅豆滿頭霧水。 “這是什么意思?”唐靈鈞撥了撥紅豆,指尖碰到謝璇掌心的柔軟時,才倏然收回,沖謝澹道:“你明白嗎?” 謝澹搖頭。 他只知道紅豆可代相思之意,可目下的處境,韓玠顯然沒有這等閑心。 正月下旬的陽光已經日益和暖,謝璇愣愣的將那紅豆看了好半天,才斷然道:“澹兒,我要去拜訪南平長公主?!彪S即看向唐靈鈞,“唐公子,能不能帶我去見見你母親?” “當然!”唐靈鈞當即帶著姐弟倆往唐夫人的住處走,“這紅豆和南平長公主有關?” “嗯?!敝x璇點頭,“我明白玉玠哥哥的意思,這個時候,大概只有長公主能夠救他?!薄且涣<t豆的寓意并非相思,而是韓玠背后的胎記。大抵韓玠真的是無路可走了,才會決定自揭身份,這樣才能博得一線希望,在面見元靖帝的時候,為韓家開脫。 而想要將這訊息傳遞到元靖帝面前,且將影響降到最低,謝璇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南平長公主。她是元靖帝最疼愛的meimei,能受命執掌謝池文社,為元靖帝引薦賢才,足見其在元靖帝心中的地位。最難得的是她有良善之心,先前疼愛晉王,如今也必定不會見死不救。 唐夫人的居處離此不遠,聽說事涉韓玠,唐夫人當即答應了。 南平長公主在內城外城皆有府邸,唐夫人與她交情甚篤,熟門熟路的將謝璇引到了位于內城的府門口。這是皇帝御賜的宅邸,皇家住處,自非尋常侯門公府可比,不說那威風凜凜的石獅子,單單門外執刀而立的侍衛就比別處多了幾分威儀。 唐夫人是???,遞了消息進去沒一會兒,便被人迎入府中。 長公主已經在客廳內等著了。 近來大事頻頻,先是皇后被禁足,之后太子涉嫌謀逆,東宮被封,與之有聯系的許多朝廷大員相繼被查,動蕩之中,她這座公主府的門口都比平時熱鬧了許多。 她自然明白唐夫人的來意,瞧見謝璇的時候倒有些意外,揮退了女官,開門見山,“還是為了韓家的事么?” “嗯,靈鈞這兩天上躥下跳,我也時刻掛心?!碧品蛉松焓謱⒅x璇帶到前面來,“六姑娘新近得了些消息,說是只有長公主能救韓家性命,特來拜望。長公主,能否聽她一言?” 南平長公主稍稍遲疑。 她居于高位,除了唐夫人之外,平素也有不少交好的友人,這回京城里被查封的府邸不下四五處,已有許多人來求過這樣的事情。她最初還有所嘗試,在看清楚元靖帝徹底不見任何人的態度之后,就開始打退堂鼓了。 “皇兄不見任何人,恐怕我也無能為力?!蹦掀介L公主也有些黯然,“前兒我就被阻在門外,今兒恐怕更難面圣了?!?/br> 這樣的態度在謝璇意料之中,她鄭重取出那枚紅豆來,恭敬的托在掌心,“長公主請看這個,是靖寧侯府的韓玠自詔獄中托人帶出來的。韓家生死懸于此物,還望長公主能聽我說完?!?/br> 白嫩的掌心里,殷紅的豆子微微顫動,南平長公主瞧了瞧,沒太明白謝璇的意思,“這紅豆有什么稀奇?” 謝璇縱然深信唐夫人為人,卻還是不敢擅自將韓玠的身世泄露于旁人,只好隱晦的提醒,“除夕夜宴時,長公主應當也在太華殿里吧?” 她突兀的提起那個敏感的夜晚,南平長公主稍稍一怔,目光在那紅豆上逡巡了片刻,猛然想起什么來,不由面色微變—— “那個孩子身上有胎記,我永遠記得,一個紅豆般的胎記,很顯眼??伤砩蠜]有……”當夜寧妃那惶惑茫然的聲音仿佛又重新到了耳畔,南平長公主的目光牢牢的落在那枚紅豆上面,有些不可置信。 她對韓玠的了解有限,知道他是靖寧侯府的公子,也知道他是元靖帝跟前極得寵的南衙鎮撫使。青衣衛所查探的案件牽涉宮內宮外,韓玠遞來這枚紅豆,莫非是知曉當年寧妃那孩子的相關的事情? 即便久經宮闈起伏,南平長公主還是眉心一跳。 事涉皇嗣,不論如何,她必然要聽完謝璇的話再做打算。瞧了一眼旁邊顯然有些茫然的唐夫人,曉得謝璇并未將事情告訴旁人,南平長公主當即道:“跟我來?!毙凑衼砼?,讓她好生服侍著客人。 唐夫人也未探究,依舊安心坐著喝茶。 這頭長公主帶著謝璇到了內室之中,將一應女官丫鬟全都屏退,指尖捏著那枚紅豆,端端正正的坐在圈椅里,面色嚴肅,“說吧,怎么回事?!?/br> 謝璇來之前已然深思熟慮,此時更無隱瞞,深吸了口氣,道:“除夕夜太華殿里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三公主出生時是元靖十六年十一月三十,而靖寧侯府的韓玠,也是在那一夜出生。除此之外,他的身上有寧妃娘娘口中的紅豆胎記,而他出生的那晚,曾有人闖入靖寧侯府搶走剛出生的嬰兒,最后被韓將軍追回?!?/br> 她口中所說的都是宮廷中嚴令封鎖的消息,那紅豆胎記的事情,外人并不知曉,南平長公主面色陡然一變。 謝璇頓了一頓,抬眸鄭重道:“長公主殿下,寧妃娘娘誕下的是龍胎,是皇上的血脈。就算有人想要偷龍轉鳳,一介宮廷侍衛,未必真有膽子損傷龍裔,扼殺皇子。當年那個死在亂葬崗的孩子或許是靖寧侯府的幼子,而寧妃娘娘的孩子,或許還活著?!?/br> “還活著?”南平長公主霍然站起身來。 謝璇依舊跪在她跟前,鄭重的點了點頭。 “這些事情……”長公主不可置信的看向謝璇。她當日只是在太華殿里聽到了趙文山所說的那些,至于這背后的事情,并未親歷。只是后來得知三公主并非皇帝親生,寧妃的孩子已經死在了亂葬崗,其間內情還是后來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弄明白的。 可謝璇一個十三歲的姑娘,竟然會知道這些? 就算玉貴妃知道內情,也不可能將這些宮廷秘辛告訴恒國公府,更不可能告訴謝璇。如今謝璇是帶著韓玠的紅豆而來,她竟然能跟詔獄中的韓玠取得聯系……南平長公主目光微沉,俯視謝璇,“誰告訴你的?” 謝璇仰頭,平靜的道:“是韓玠?!?/br> 南平長公主死死的盯著謝璇的眼睛,并未在其中看到波瀾。謝韓兩家的交情她知道,但是韓玠竟然會將如此隱秘之事告訴謝璇?這背后顯然有許多值得深思的事情,然而這個時候,長公主卻顧不到這么多,她心中關注的,只有那個孩子。 跪在跟前的少女面色坦然目光堅定,并不像是說謊的樣子。南平長公主了解陶青青,這一年的接觸中,對謝璇也漸漸有所了解,她審慎的考慮了好半天,才伸手將謝璇扶起,“還有什么沒說的?” 謝璇站起身來,因為跪得久了,膝蓋隱隱發麻。 這個時候,南平長公主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她不敢有半點怠慢,又補充道:“韓玠縱有此猜測,卻也不敢萬分確信自己的身份。如今他身在詔獄,沒有半點面圣的機會,長公主殿下,晉王故去,太子被囚,皇嗣之事絕非兒戲,半點希望都不能掐斷,還望殿下能夠垂憐,給韓玠博得面圣的機會——到時候真相如何,自能分曉?!?/br> 手里那枚紅豆已經被握得guntang,南平長公主自然明白這件事有多么重大。 元靖帝膝下子嗣單薄,晉王故去,太子以謀逆之罪下獄,性命也未必能保全,屆時就只剩下了素有癡傻之名的越王。就算拋開江山承繼的千秋大事,單單論皇嗣血脈,就算元靖帝膝下子嗣繁多,在得知皇家血脈流落在外的時候,她難道還能坐視不理? 素來鎮定的南平長公主稍稍有些不可自抑的顫抖,撇開了謝璇,獨自坐在圈椅里,埋頭沉思。 好半晌,南平長公主才站起身來,挺直了腰背,“我這就入宮求見皇兄!” 皇宮之內的泰和殿,元靖帝披著明黃色的外袍獨坐在龍椅上,身影稍稍佝僂。從除夕夜至今,短短十數天的時間,卻幾乎叫他心力憔悴——人生走到了傍晚,許多事便開始力不從心,這個時候,他比任何時候都渴望說一不二的強權,愈發貪戀身下冰冷又威儀的龍椅。 案頭的奏折幾乎堆成了山,他已經連續四五個夜晚未能安眠,安神香和太醫開的藥都不管用,每個夜晚掙扎著睡一兩個時辰,到此時,就有些精神不濟。 大太監薛保輕輕的推門進來,恭恭敬敬的回稟,“皇上,南平長公主求見?!?/br> “不見?!痹傅哿晳T性的拒絕。 薛保偷偷看了看藏在奏折后的明黃身影,心里有一瞬的猶疑,最終還是沒有在長公主和皇帝之間陽奉陰違的膽量,將長公主交給他的銅制虎印雙手奉過頭頂,“皇上,長公主帶了這個?!?/br> 元靖帝頗不耐煩,低頭掃了那虎印一眼,又是皺眉。 趙文山拿玉牌求見,南平奉虎印前來,這一年還真是特殊,多少珍藏著的寶貝都被拿出來了。他揉了揉雙鬢,聲音低沉,“宣?!?/br> 南平長公主走進殿里的時候,元靖帝已經坐直了身子,待長公主行禮完畢,便道:“平身?!迸赃呇ΡE踔璞P過來,元靖帝瞧了瞧南平長公主,便朝薛保吩咐,“放下茶,出去吧?!?/br> 薛保并不敢抗命,只好恭順的退出去。 殿內只剩下兄妹二人,南平長公主的情緒稍稍有些激動,走至元靖帝跟前,將那枚沁了掌心細汗的紅豆托在掌心,恭恭敬敬的道:“皇兄,臣妹執意求見,是為了一件關乎皇嗣的大事。寧妃娘娘的那個孩子,或許還活著?!?/br> “啪”的一聲,元靖帝手里的茶杯跌落在御案上,溫熱的茶水四散開來,浸透了群臣的奏章,隨即蔓延到案邊,滴滴答答的落在地毯上。 元靖帝不可置信的猛然盯向南平長公主,“你說什么?” “寧妃娘娘的那個孩子,背上有紅豆胎記的男胎,或許還活著?!蹦掀介L公主壓低了聲音,隱隱藏著激動,“當年那個孩子,也許并沒有死在亂葬崗。他還活著,如今就在獄中?!?/br> “誰!” 南平長公主緩緩道:“青衣衛南衙鎮撫使,靖寧侯韓遂之子韓玠。他與三公主同一個晚上出生,據秘奏所言,背后也有紅豆般的胎記。臣妹雖不能斷言他就是寧妃之子,但如此巧合,又事關皇嗣,不敢稍有怠慢,才會執意求見皇兄?!?/br> 韓玠?元靖帝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