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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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院子離春竹院不算太遠,以前是空置著的,這回謝紆安排應春住進來,也并未修繕,只是粗粗清理過了,倒顯得院里花草樹木有些蕪雜。 謝紆走進去的時候,應春正在廊外的臥榻上安靜側躺著,八月時節桂花盛開,這會兒滿院子都是桂花的香氣。她像是在出神,將頭枕在右臂,側面的起伏輪廓在臥榻上愈發顯出玲瓏,只瞧了那么一眼,便似乎能見到那襲垂順的綢緞之下藏著的身段。 院子里伺候的人并不多,只有一個丫鬟一個婆子,如今也沒見蹤影,索索風聲之中,只有她安靜的側臥。 就像是初見的那次,她閑閑的倚靠在紅漆鵝頸靠椅上,一只手寥落的撫弄荷葉,舉手投足全是風情。及至開口問候,柔軟溫和的聲音像是撥動琴弦,未必清越,卻像是能酥到人的骨子里去,透著無法言說的嫵媚。 那時他才知道,原來瘦馬之名,并非虛傳。 在京城中三十多年,他見過高貴端莊、文雅清秀的世家女子,見過小鳥依人、嬌憨可愛的小家碧玉,也見過教坊歌肆里嫵媚的歌姬和讓人血脈僨張的舞姬,甚至曾見過花街柳巷中銷魂蝕骨的水蛇狐貍精,卻極少見過像應春這樣的—— 舉止端莊從容、氣質秀麗清雅,卻沒有傲氣和刻意的姿態。那份嫵媚和溫柔藏在骨子里,卻不會肆意外露,如一副畫卷徐徐展開,像一株藤蔓援引向上,讓人想要保護、想要探究,生不出敬意,也生不出輕視之心。 這是種他從未品嘗過的女人。 所以哪怕他知道這是魏尚書送給謝縝的女人,知道岳氏可能會不高興,卻還是忍不住走上前去,嗅到她身上極淡的香氣。 年輕的嫵媚姑娘對于他這個三十歲的男子,有種難以言喻的吸引力。 在往后的十幾個日夜里,謝紆對此有了更加深刻的體會。 此時瞧著玲瓏側臥的身體,謝紆腳步微微一頓,心里那股憋悶似乎就散了不少。 應春似乎有所察覺,側頭瞧見他,便撐起身子,“你來了?” 謝紆被他迎到短榻上坐著,那雙柔膩微涼的手便到了他的鬢間,嫻熟的按摩之間,應春的聲音也是極柔和的,“累了吧?天氣正熱,待會歇一歇?” “嗯?!敝x紆閉著眼睛,感覺腦海中那些纏在一起理不清的亂緒被她揉得煙消云散。 廊下微涼的風攜著桂花香氣吹過來,他忍不住握住了應春的手,“過來?!鄙焓忠焕?,站在身側的應春像是柔弱無骨似的,須臾便順著他的心意落在了懷里。 軟玉溫香在懷,應春的手指攀上他的眉間,聲音愈發嫵媚,“發愁什么呢?” “一些瑣事?!敝x紆并未明說。 應春也只是一笑,稍稍直起身子,拇指作勢去撫展他的眉心,將紅嫩的唇瓣送到謝紆眼前。 謝紆旖旎心思已起,再無顧忌的,將她打橫抱起往屋里走。 應春的唇角悄悄勾了起來——她當然知道謝紆發愁的是什么,這兩天食狗案鬧得沸沸揚揚,整個恒國公府上下,怕是無人不知。只是不知道,她裝作無意提過的事情,他是否聽了進去。 榮喜閣里,岳氏的臉色很難看,謝老夫人的指責和質問一句句的戳到她耳朵里,像是針刺一樣。 “我一向看著你仁善,這件事,當真是你安排的?”上首謝老夫人的眼中有惋惜而不可置信的意思。 岳氏稍稍弓著身子,心里縱然天翻地覆,面上卻是巋然不動的,“老夫人既然知道我處事仁善,就該信我沒有這樣歹毒的心思。那田mama固然是我身邊的人,但她所做的事情,未必就是我指使。老夫人已經明令過,咱們跟越王殿下相處時當把握好分寸,媳婦再愚蠢不堪,也不敢違拗長輩的吩咐?!?/br> “你的意思是,她是受旁人指使?”謝老夫人到底偏信岳氏一些。 岳氏便忙跪在謝老夫人膝下,道:“當年媳婦帶來的陪嫁里確實有他們一家,只是并未重用,那個田mama也非我的心腹。老夫人細想,若我真的做這等喪盡天良的事情,又怎會讓她去做?媳婦身邊自有得力的管事,安排他們去做,豈非更加天衣無縫?” 這么說也是有道理的,謝老夫人知道岳氏的性子,不會如此莽撞。 她沉吟了片刻,旁邊隋氏便道:“可玥兒那里已經認了,” “認了么?玥兒是怎么說的?”岳氏看向隋氏,目光逼人。 隋氏倒是不卑不亢,道:“她承認了想跟越王有牽連的事情,央告我千萬別告訴老夫人。她一個女孩子家犯了糊涂,長輩們卻不能坐視不理,老夫人若是不信,叫玥兒過來問過便知?!?/br> 岳氏當即道:“那她是否說過,是我教她跟越王牽扯的?” 隋氏一怔,便搖頭道:“這倒沒有?!彼k事的經驗畢竟淺,當時只是生氣于田mama的蠱惑人心和謝玥的糊涂不清,念著謝玥是個小姑娘,確實沒問清這個。 岳氏見狀,便一口咬定是田mama受人指使,栽贓于她。 等謝老夫人將謝玥叫過來一問,有岳氏在場,謝玥倒是隨機應變,覺得往后只能仰仗岳氏,自然一口咬定是田mama教唆的,沒提岳氏半句。 謝老夫人就有些不高興了——田mama之心固然可惡,謝玥也確實糊涂,可隋氏還未查清真相便將岳氏拉扯進來,居心如何,還值得思量。何況隋氏只是推測,謝玥卻是矢口否認,其中分量,自是不同。 老夫人被岳氏哄了這么多年,心中也有偏信,最初的那一陣憤怒過去,這會兒倒猶豫起來了,將謝玥教訓了一頓,便說明日再議。 這些事畢竟上不得臺面,謝老夫人習慣了將不好聽的事藏著掖著,也沒打算大動干戈,只想著今晚認真想想,明兒再審出個子丑寅卯來。 她這里不溫不火的處理著,謝老太爺那里卻又是一場大動肝火。 謝璇既然布了田mama這招棋,自然不會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耳根子又軟又糊涂的謝老夫人那里,等榮喜閣那邊派人來請謝玥的時候,她便覺得事情不大妙,于是趁著去外面看望謝澹的時候,找到個由頭,將今兒的見聞直接稟報給了謝老太爺。 ☆、第65章 065 謝老太爺活了大半輩子,第一回感嘆家門不幸。 之前得知謝紆父子跟郭舍父子有來往的時候,他也只是覺得生氣,深恨老二夫婦野心太重,為了榮華不擇手段。 待得知謝玥此事時,謝老太爺甚至覺得有些惡心了——從去年謝璇在玄妙觀外遇險,到謝澹的飲食里出現烏頭,到如今謝玥被哄騙得五迷三道,怎么哪里都有岳氏的影子? 這半年里他被韓玠陪著外出閑逛、在府修養,沒少見到謝紆跟官場上其他人的往來,老太爺敲打警戒了幾回,謝紆也是我行我素,沒鬧出什么大事來,老太爺便也沒心思去狠狠的管了。誰知道這回,他們不止跟郭舍有往來,竟然也會跟越王有牽扯? 而且,還是那樣齷齪的牽扯?越王私下里的品行,她可知道? 氣怒之下,謝老太爺當即將謝縝叫到了跟前,連老夫人都沒告訴一聲,直接將田mama帶到了自己院里。 這會兒天已經黑了,謝縝今兒在衙署事務繁忙,回府后連飯都沒吃一口就被叫過去,神色就有些蔫蔫的。老太爺一見,氣就不打一處來,怒聲質問道:“不過是一個女人,你到底要喪氣到什么時候才肯振作!” 謝縝情知他是指陶氏,面色黯然之下,只躬身道:“兒子并不敢?!?/br> “好好好,為個女人,家也不管了,孩子也不管了,整日除了抱著經書,就什么都不管了是不是!”老太爺大步走過去,雖然比謝縝矮了半個頭,氣勢卻是十足的,“璇璇、澹兒、玥兒,一個個的都給人家害死了,你才肯用心是不是!” 謝縝一驚,忙抬頭道:“孩子們怎么了?” 他一個當爹的,口中說著要照顧好孩子們,然而人雖在棠梨院,對謝玥的近況竟一無所知?謝老太爺氣怒之下,抬起手中的拐杖就招呼在謝縝身上,“老二媳婦打著壞主意,要把玥兒往越王那里送,你竟然不知道!” “有這事!”謝縝總算是精神一震,連忙道:“兒子近來疏忽,還請父親言明?!?/br> 謝老太爺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無奈和惱怒,將今日謝璇轉達的事情說了,道:“玥兒一個十來歲的姑娘能懂什么事情,被那些人教得心術不正,你這當爹的竟不知情!今日若非被老三媳婦和璇璇撞破,待大錯釀成,我們恒國公府還有什么顏面往外走!” 謝縝未料到岳氏暗地里還做了這般事情,驚詫之下,忙道:“是兒子疏忽了。之前聽說玥兒收了越王的扳指后,我還特意教導過她,竟不知道她沒放在心上!” “疏忽,疏忽,你就只會說疏忽!到底要何時你才能挑起這擔子!玥兒只是個十歲的孩子,心性未定,你只說過就夠了?這且不說,你可知道越王是個什么樣的人?”謝老太爺低頭盯著一臉驚異惶惑的謝縝,眼睛里陰云翻滾,“那可不是什么好東西,在冷宮里長大的人心思陰狠,被他折磨死的童女少說也有十幾個,你想讓玥兒也遭受嗎!” 最末一句如同霹靂擊入謝縝耳中,他不可置信的抬起頭道:“越王他……” “以前我只覺得此人心思深沉,不能親近,這半年聽說得多了,才知道他根本就是個滿口毒液的毒蛇!”謝老太爺將拐杖重重一頓,“老兒媳婦想把府里的姑娘往越王跟前送,那就是作孽!” 謝縝近來頹喪,在這些事上根本沒留心過,聞言只覺得心跳驟疾。 謝老太爺也不隱瞞,續道:“還是玉玠這孩子跟我說的,青衣衛探查消息的本事大,越王那些隱私瞞得住旁人,也瞞不住那些耳目,這事應當屬實。況且皇上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那里肆無忌憚,你以為不敢對玥兒下手?” 這種事情委實是謝縝沒想過的。 他一個文人,肚子里藏著的全是錦繡文章和風花雪月,華麗詩文寫得雖多,于人心之險惡卻甚少觸及,凡事總要美化幾分,哪怕岳氏的歹毒居心昭然若揭,他也未必能認識得多深刻。 如今聽說越王的陰私,謝縝更是詫異,“皇上不管么?” “他少年在冷宮受折磨,后來又去了鐵勒,皇上欠了他,自然不會追究。如今他越發膽大,居然把主意打到玥兒頭上來了——”謝老太爺冷聲道:“可笑玥兒年幼,被人哄騙得迷了心竅,恐怕還在做側妃的美夢。我只問你,你到底是否知道老二夫婦的野心?” “兒子很明白,”謝縝有些慚愧,“二弟的才能品行遠勝于我,澤兒又是長孫,二弟妹自然不服氣。只是我沒想到,她已經受了敲打,竟還敢往玥兒頭上打主意?!?/br> “這就是你扶不起來的惡果!子女都護不住,你還如何護著闔府上下?” 片刻的沉默后,謝老太爺的怒氣漸漸化作無力,“我慢慢老了,不可能一輩子幫著你,你身為長兄,事關你的孩子,這事就由你處置?!?/br> ——長子缺才干少決斷,并非國公位的最佳人選。然而次子雖能干,心術卻不正,況有早年的心結在,謝老太爺并不想將位子給他。三子倒是個好的,卻又是庶出,如今有岳氏這么個野心勃勃的女人摻進來,又是攛掇又是暗里構陷,當真是家宅不寧。 五十余歲的老人頭上已經見了白發,長長嘆了口氣,有些出神。 謝縝的拳頭漸漸握住,起身時,臉上有慚愧和自悔,“璇璇、澹兒、玥兒,甚至當年的事情……兒子不管怎么處置,都可以嗎?” 見謝老太爺點頭,他便深吸了口氣,“那么,兒子先提審那個下人?!?/br> 不同于謝老夫人的口頭責問,謝縝這回發了狠,又有老太爺的默許在,行事便無顧忌,將田mama帶過來的時候,家法俱備。 田mama原也只是聽謝璇的吩咐行事,哪里敢真的嘗這些苦頭,當下將岳氏攛掇謝玥的事情招了個干干凈凈——她雖不是岳氏最倚重的人,畢竟也在春竹院里管著事情,岳氏外出會客的事她知道一些,再跟一同陪嫁過來的mama們通個氣兒,便八九不離十了。 除了今日田mama對謝玥的攛掇,其他事情都是岳氏實打實安排下來的,謝縝越聽越是心驚,隨即跟老夫人稟報一身,托榮喜閣之名,將岳氏身邊涉事的mama們全都帶了過來嚴加審問。 如此通宵一夜,次日清早就有了眉目。 謝縝今兒也不去衙署了,派人去那里告了個假,將審問的結果往老太爺和老夫人跟前稟報完了,又將謝玥叫到跟前。 謝玥這會兒已經有些戰戰兢兢的了。 自打羅氏去世后,棠梨院里由大小兩位徐mama管著事情,謝玥以前驕縱慣了,如今要她本本分分的過日子,自然是受了不少委屈。委屈之余,便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岳氏的身上——只要能讓她搭上越王這條線,哪怕這會兒名聲不好聽一點,等她進了越王府,那還有什么可怕的? 即便最初只是低等滕妾,往后她多使些手段,何愁沒有當側妃的日子? 就像她的母親羅氏,當年嫁進恒國公府的時候也是受遍罵名,后來不也是風風光光的當著正頭夫人的么? 這般鬼迷心竅,謝玥幾乎是將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了越王這塊寶上面。 而想走近越王,就只能靠著岳氏這條線。 因此,哪怕此時有謝老太爺、老夫人和謝縝三個人詢問,她還是一口咬死此事與岳氏無關。上首那三位活了那么多年,哪里看不透她這點小心思,在謝玥越來越閃爍的目光和模糊的說辭中,謝老太爺終究是怒哼了一聲,斥道:“無可救藥!” 謝老夫人也有些失望,勸了幾句全沒用處,也只好讓謝玥回去,謝縝這回倒是長了個心眼,怕女兒執迷不悟,如此情境下又做出什么傻事來,便吩咐徐mama貼身陪伴著,這兩個月不許謝玥出門。 這頭送走了謝玥,三個人沉默之間,謝老夫人重重嘆了口氣,“去把老二和老二媳婦叫來吧?!?/br> 岳氏此時正在春竹院里坐著,臉色很不好看——田mama據說被老太爺帶走了,之后謝縝托老夫人之名將她身邊的丫鬟mama們幾乎挨個審了一夜,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到會是怎樣的結果。 只是不知道,謝縝那里究竟能審出多少? 關于她和謝紆所做的事情,老太爺又能知道多少? 秋末的天氣漸漸涼了下來,今兒是個陰天,云層扯絮一樣的堆在天上,叫人心頭都沉甸甸的。院子里一陣風過,身上涼颼颼的,岳氏隨口叫丫鬟拿衣裳出來,半天沒人應,才想起這會兒小丫鬟并不在春竹院里。 岳氏不由得冷笑了一聲,正要起身回屋,就見小丫鬟雙兒拎著食盒走了進來。 雙兒原本是春竹院里的小丫頭,自打謝紆討了應春進門之后,便被分派去伺候應春。這會兒她也在涼風里有些瑟縮,見岳氏正在那里,忙迎上來道:“夫人,這是老爺今早新買的點心,說夫人近日勞累,特地叫奴婢送過來?!?/br> 新買的點心?岳氏斜睨過那食盒,看到“五寶齋”三個字。 那是應春喜歡的點心鋪子! 岳氏只覺得煩躁極了,這時候她內外交困,關于越王的這件事情還沒處理嗷,自然沒心思去計較應春這等小人物。 昨兒被叫到榮喜閣的時候事發突然,她還沒有細想,只能粗粗應付過去,出了榮喜閣一回思,心里便十分惱怒——田mama唱了那么一出,她這里完全不知情,自然是被他人指使的,會是誰?是隋氏,還是那個才十來歲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