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節
…… “公主,吃飯了?!睂m女推門而入,擰著食盒進來。 德慶公主正在用從詩社得回來的文房四寶練字:“放桌上吧?!?/br> “是,公主?!睂m女把食盒放在了桌上,眸光一掃,“十一娘呢?那丫頭又跑哪兒去了?怎么能讓您一人在屋里?我吩咐過她多少次,公主身邊不能沒人服侍!” “行了,她還是個孩子,貪玩些也是有的?!钡聭c公主寬容地說道:“我這邊又沒什么事,不缺一個服侍的人?!?/br> 宮女苦口婆心道:“公主,這不是您缺不缺的問題,這是規矩!奴婢奉了皇后與皇貴妃之命,輔佐公主,就必須把公主給照顧體面!” “你呀你,真是比老嬤嬤還啰嗦?!钡聭c公主提筆,在硯臺中蘸了蘸墨汁,“都離宮了,你就讓我過幾天普通人的日子吧?!?/br> “普通人有什么?您可是公主!”宮女說著,發現自己被德慶公主帶跑了,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嗔道:“公主!您可真不能再慣著十一娘了!將來您選了駙馬,她也是要跟過去的!丟了您的臉,您就知道怪罪奴婢沒調教好她了?!?/br> “哎呀,她不就是出去玩會兒嗎?哪有那么嚴重?行了,你也下去吃飯吧,我這邊,不需要人服侍?!钡聭c公主練字,興致極高,不想被打擾。 “那您記得吃,飯菜涼了叫奴婢去熱一熱,奴婢就在隔壁?!睂m女把飯菜與碗筷擺到了桌上。 德慶公主又落下一筆:“知道了,萍嬤嬤!” 宮女哼了一聲,轉身跨出了門檻。 “關門!” 德慶公主喝道。 宮女心不甘情不愿地關上了門,心里把那不守規矩的十一娘罵了千百遍:“公主從前可不是這么不知規矩的人兒,自打那小妖精出現,公主就跟脫了韁的野馬似的,怎么拉都拉不住,小蹄子,你等著!不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你都不知道我萍大jiejie的厲害!” 腳步聲走遠,德慶公主低頭看了看,說道:“出來吧!” “嘿嘿?!笔荒飶臅郎舷裸@了出來,一手拿著盤子,一手拿著咬了一半的杏仁酥,滿嘴都是沫沫。 德慶公主噗哧一聲笑了:“有那么餓嗎?萍兒沒給你早飯吃?” “給了,只有一小碗,還沒有rou,我沒吃飽?!笔荒锏偷偷卣f。 德慶公主知道萍兒的性子,對手下人十分嚴厲,十一娘總做錯事,所以總是受罰,可萍兒罰得有道理,縱然她是公主,也不好干涉什么,只能這么偷偷地給十一娘放水了。 德慶公主小聲道:“別吃這個了,桌上有rou?!?/br> 十一娘忙放下糕點,起身欲朝八仙桌走去,可還沒站穩,手里的盤子掉了下來,十一娘忙伸手去搶,卻一下子撞到了德慶公主。 德慶公主啪的一聲,撲在桌上,手指在墨玉煙臺的花紋上擦出了一道血口子。 十一娘大驚:“???血!流血了……” 哐啷! 門被無情地推開了。 宮女走進來,狠狠地瞪了十一娘一眼:“你這丫頭,居然躲在房里?又闖禍了是不是?” 十一娘面色發白,擺手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滾開!”宮女推了十一娘一把,將十一娘推到了地上,宮女又抓起德慶公主流著血的食指,心疼地說道:“這怎么搞的?都流血了!奴婢怎么說來著?跟她在一塊兒絕對沒好事吧?疼不疼?” 德慶公主倒抽一口涼氣:“疼?!彼膊皇菦]受過傷,可這一次,好似被鉗子給鉗掉了一塊rou似的,疼得心里去了。 “傷口倒是不大,就是流太多血了,您等等,奴婢去拿金創藥來!”宮女說著,放開了德慶公主的手,走了幾步,瞪了瞪十一娘道:“杵在這兒干嘛?快去打水來呀!” “???哦,哦!”十一娘連滾帶爬,在門口摔了好幾跤,才跌跌撞撞地把水打來了。 宮女給德慶公主清洗了傷口,又用棉花止血,血太多了,流了小半碗才止住。 涂完金創藥后,宮女不放心地說道:“奴婢還是去請個大夫來瞧瞧?!?/br> “不必了,都止住了,也不是很疼了,我有些累,先睡會兒,下午就不入宮了,你去和中常侍說一聲,讓他自己去,或者改天?!钡聭c公主吩咐完,舉著被綁得像個小粽子的手指,躺回了床上。 誰都沒有料到,她這一睡,一直到天黑都沒有醒來。 【v137】一箭三雕 宮女神色慌張地找到了玄胤:“大人,公主好像生病了,您快去給公主瞧瞧吧?” “什么癥狀?”玄胤不疾不徐地問。 宮女哽咽道:“就是睡不醒……奴婢叫公主吃飯,叫了半天都沒反應!她以前不會睡這么死的!” “之前有什么癥狀沒?” “沒!好好兒的!特別正常!就是不小心擦傷了手指,但血已經止住了,然后公主說困了,歇息一會兒,還叫奴婢給您帶了消息說她不入宮的……” “嗯,之后便一直沒有醒?”玄胤凝眸問。 “是的?!?/br> 玄胤頓了頓:“我知道了,你先去,本座稍后就到?!?/br> 他并不是真正的司空朔,不懂醫術,得找個懂醫術又不至于讓宮女懷疑的人。 一刻鐘后,玄胤與容卿抵達了德慶公主居住的雅蘭居,寧玥、容麟緊隨其后。 容卿先是看了德慶公主的面色與瞳孔,隨后把了脈、檢查德慶公主右手食指上的創口,創口已經結痂,又涂了金創藥,沒什么血腥味兒,可那種紅黑的色澤還是看得容卿渾身不適。 “把藥給我?!比萸鋵θ蓣氲?。 容麟不情不愿地把抑制暈血癥狀的藥丸給了容卿。 容卿服下后,身體輕松了很多,問向宮女道:“在哪里弄傷的?” “在硯臺上擦傷的?!睂m女答道。 “公主受傷的時候,流的血是多還是少?”容卿又問。 宮女想了想,道:“多,特別多,一開始止都止不住,后面用了半碗棉花才止住?!?/br> 寧玥在回春堂接診過各式各樣的傷患,還從沒見過一個小小的創口流出大量的血來。而且宮女說是擦傷的,擦傷怎么會有個深深的創口? 玄胤與容麟也緊緊地盯著德慶公主的創口,從習武之人的角度來看,那種口子就根本不是擦傷所致。 “公主覺得疼嗎?”容卿問。 宮女就道:“特別疼!比平時的傷口都要疼!” 容卿從醫藥箱里拿出工具,把創口的血痂夾了一點下來,放入一個青花瓷瓶的小藥瓶中,藥瓶里本是無色無味的水,不一會兒,卻漸漸變成了黑色。 容麟瞪了瞪眸子:“她中蠱了?” 容卿點頭。 玄胤與寧玥面面相覷,好端端的一個人,怎么突然之間中了蠱? 宮女更是不明白其中緣由,嚇得面色發白:“那……那公主還有救嗎?” 容卿沒說話。 寧玥問:“大哥,公主中的是什么蠱?” “同命蠱?!?/br> 寧玥眉心一跳:“同命蠱?就是夙火之前中的那種嗎?” “沒錯?!?/br> “奇怪了,她是怎么中的這種蠱?”寧玥狐疑地蹙了蹙眉,望向嚇得不清的宮女道:“萍女官,公主今天接觸了什么人?” “今天……今天……”宮女平復了一下焦慮的情緒,說道:“今天接觸的人還挺多的,我們陪公主去逛盛京,逛了很多玳瑁攤子?!?/br> 來南疆之前,她和公主就曾聽過傳聞,說南疆的一個孩子都會下蠱,一開始她們還挺謹慎的,可接觸了一些商販,發現沒有傳聞中的那么嚴重,她們便沒那么小心翼翼了。 宮女懊悔地說道:“之后,我們又去了詩社,跟詩社的人打了一些交道,但應該不是那些人吧?他們都是正兒八經的讀書人?!?/br> 在她眼里,讀書人都是一股清流,輕易不會干出傷天害理的事來。 容卿卻沉了沉臉,問:“哪個詩社?” “長明街那個?!?/br> “把具體發生的事一件不漏地說出來?!比萸洳慌酝氐?。 宮女的心口顫了顫,照實把公主化名南國在詩社的書法大賽上獲得第一的事說了一遍:“……獎品是一套墨玉文房四寶,當時有個無雙公子與公主并列第一,二人都得了文房四寶,可是公主那套里的硯臺壞了,無雙公子便把自己的讓給了公主,他得了兩只紫玉狼毫筆?!?/br> “無雙公子……”容卿呢喃著,面上閃過一絲嘲弄,“公主拿硯臺的時候沒發現是壞的嗎?” “沒有,還是無雙公子提醒公主的?!?/br> “他碰到硯臺了?” “嗯?!?/br> 聽到這里,寧玥、玄胤和容麟都明白硯臺是被無雙公子用內力給弄壞的了,不由地心生困惑,那無雙公子是誰? “耿云?!彼剖强闯隽吮娙说囊苫?,容卿解釋道,又對宮女說:“把硯臺拿給我看看?!?/br> 宮女把硯臺遞給了容卿:“這個……是無雙公子讓給公主的?!?/br> “什么讓?他就是故意給德慶公主的!”容麟沒好氣地說道。 宮女低下了頭,虧得公主還高興自己交到了一個坦蕩光明的君子朋友,哪里知道對方是比小人還小人的耿家世子,太可惡了! 容卿在硯臺邊角發現了一個用內力震開的小缺口,不仔細看看不出來,耿云應該就是把蠱蟲藏在了缺口中,蠱蟲對人的皮膚非常敏感,一碰到便會逮準機會進入宿體,那個創口應該是被蠱蟲咬的,所以才疼痛難忍、流血不止。 寧玥無語了:“那家伙真是陰險!居然朝手無縛雞之力的德慶下手!若是德慶公主沒去詩社怎么辦?” 容卿云淡風輕道:“沒去詩社,他也能找別的法子,公主總不能天天悶在府里,只要她上街買東西,耿云就有機會給公主下蠱?!?/br> 寧玥喟嘆道:“那這什么同命蠱能治嗎?” “可以,找到另一條同命蠱?!比萸湔f道。 同命蠱與其余蠱毒最大的區別在于,它除了一開始進入人體時,會造成人體的排斥反應,或出現暈厥、嗜睡、惡心等癥狀,三天后,癥狀減輕,便能與正常人無異。但要把它從人體引出來,必須找到它的伴兒。同命蠱通常用來對付那些為家族效力的部下,他們若是衷心,同命蠱一輩子在他們體內也會相安無事,若是不衷心,掐死那一條,他們體內的那條也會死掉,任何蠱蟲在死亡的一瞬間都會爆發出巨大的毒性,因此,宿主也會殞命。 “另一條在耿云手中吧?”寧玥嘲諷一笑,“這個耿云還真是厲害,知道我們幾個不好攻破,便朝德慶公主下手,若是德慶公主死了,不管死在誰的手里,護送德慶來南疆的‘司空朔’都難辭其咎?!?/br> 不僅司空朔難辭其咎,就連她與大哥,恐怕都逃不了干系,只要耿云把他們之間的恩怨告訴皇上,皇上絕對不會原諒德慶公主成了他們幾人相互傾軋的犧牲品,盛怒之下,讓他們給德慶公主陪葬也不是不可能。 這個對手,有點意思。 …… 中午,玄胤讓人給宣王遞了消息,說公主身體抱恙,和親押后幾日,宣王差人送來補品與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