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節
德慶公主把玳瑁項鏈往攤主面前一放:“你自己畫的嗎?不是天然的?” 小伙子約莫是知道自己碰到了行家,歇了忽悠幾個小姑娘的心思,溫和地說道:“小的可沒說它是天然的,它上頭的顏色的確是畫上去的,但正因為是畫的所以才值錢呀!” “此話怎講?”德慶公主納悶地問。 小伙子笑瞇瞇地解釋道:“小的是找詩會的大師畫的,大師的作品,您看能不值錢嗎?但姑娘您這么面善,小的就不賺你錢了,五百文一條,虧本賣給你吧!” “五百文還虧本?”十一娘叫道:“這種玳瑁,在我們村兒都不要錢!隨便撿的!” 小伙子的面色不大好看了:“玳瑁本身不值多少錢,可我這是普通的玳瑁嗎?我是找詩會的大師繪了顏色的!一個鄉巴佬,到底懂不懂?不懂就在邊上看著!姑娘,你買不買?不買就別站這兒擋我生意!” 差不多猜出這單生意砸了,便也懶得賠笑了。 五百文對德慶公主而言連跟皮毛都算不上,買東西嘛,就是圖個新鮮,德慶公主都打算給錢了,他這么一說,德慶公主又丟下項鏈走掉了。 三人又一連逛了幾家賣玳瑁項鏈的,都繪了一些圖案,都說是詩會的大師出品,德慶公主項鏈沒買到腰包里,反倒是對詩會來了興趣。 “萍兒,去問問哪里的詩會?” “是?!?/br> 萍兒打聽了一圈回來,稟報道:“公主,是長明街的一處風雅之地,以詩會命名,其實就是文人sao客以風采會友的地方,不全都是吟詩作賦,也有書法、繪畫、棋藝和琴藝?!?/br> 德慶公主來了興趣:“走,我們去瞧瞧!” 一行人抵達了長明街的詩社,恰好此時,一輛通體泛著黑光的馬車也停在了詩社門口,簾幕掀開,一名身著墨色錦服的美男子優雅地躬身,走了出來。 陽光打在他白皙得近乎通透的肌膚上,有種冷艷的美。 德慶公主的步子頓了一下。 詩社中,有年輕的書童迎了出來,拿著折扇拱了拱手:“無雙公子來啦?快請快請!今兒正好人在切磋書法!” 無雙公子被書童迎了進去。 德慶公主左看右看。 又一名書童走了出來,瞧見德慶公主左顧右盼的模樣,友好地問道:“姑娘,請問您是來入社的嗎?” “呃……入社?”德慶公主微微發愣,眼神閃了閃,道:“怎么入?” 書童笑道:“很簡單,交上一兩銀子的會費,登記雅號與特長,便能入社了?!?/br> 一兩銀子,便宜得很。 更重要的是,德慶公主在西涼從沒接觸過類似的東西,心中不免向往,便對書童道:“我們三個都入社!” 三人入了社。 這邊都稱雅號,不以真名示人,也不泄漏彼此的身世,當被問到雅號時,德慶公主看了看手腕上的紅豆手釧,道:“南國,我叫南國?!?/br> 書童問:“南國姑娘,請問您的特長是……” “書法?!?/br> 女人在南疆的地位比在西涼要高,這是德慶公主到南疆后最深切的感受,朝堂上出了一個能左右朝綱的皇后,民間,也有不少能與男人一較高下的才女,而這些,在西涼是絕不可能見到的事。 德慶公主自幼飽讀詩書,一手書法更是深得司空朔的提點,出神入化,很快便引來了不少人的參觀。 書童見她寫得這么漂亮,把她的作品拿到閣中,請大師們鑒賞。一刻鐘后,書童捧著她的作品返回,笑容滿面地說道:“恭喜南國姑娘獲得了本次書法大賽的第一!” “???”德慶公主就是一愣。 書童道:“今天,正好有人在切磋書法,南國姑娘巾幗不讓須眉,摘得本次比賽的頭籌,作為獎勵,姑娘將獲得一套我們詩會特制的文房四寶?!?/br> 宮女喜滋滋地道:“恭喜公主!” 德慶公主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抹笑意,民間真是個神奇的地方,難怪那些王公子弟終日在民間游樂,的確比在宮里有意思。 德慶公主隨書童入書閣領取獎勵,發現剛剛在門口看到了墨衣男子也在,與她領了的是同一套東西:“所有人都是一樣的獎勵嗎?” 書童解釋道:“第一名是文房四寶,第二名是紫玉狼毫筆,第三名是一套詩社珍藏的繪本?!?/br> 德慶公主眉梢一挑。 男子語氣溫和地解釋道:“在下與姑娘并列第一?!?/br> “原來是這樣?!钡聭c公主禮貌地欠了欠身。 男子回了一禮。 德慶公主拿了獎品,轉身離開,男子突然開口道:“無雙?!?/br> “嗯?”德慶公主困惑地看向了他。 男子微微一笑,說道:“在下的雅號,無雙,他們都叫我無雙公子,請問姑娘是……” “南國?!钡聭c公主微微頷首,說道。 男子眸光一掃,落在了德慶公主袖口下的紅豆手釧上:“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好名字?!?/br> “不是的,我……”德慶公主心知對方誤會了,解釋道:“我沒成親,也沒意中人,這是丫鬟送的手釧?!?/br> 男子抱歉地行了一禮:“看到紅豆上刻了字,我還以為是姑娘的意中人所贈,我唐突了,請姑娘不要見怪?!?/br> “無妨?!钡聭c公主優雅地說道,對男子印象不錯,是她喜歡的類型,只不過經歷了那么多次傷害,越是讓她賞心悅目的,她反而越不敢靠近,“我先告辭了?!?/br> “等等?!蹦凶由锨?,捏了捏德慶公主的硯臺道:“你這里壞了?!?/br> 德慶公主低頭一看,墨玉煙臺的邊角果然有一道細小的裂縫,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真是的,他們怎么能發壞的東西給別人?我去找他們換?!?/br> 德慶公主把煙臺拿回了領獎處。 書童檢查完硯臺與柜子里的存貨,一臉為難地說道:“真是抱歉,南國姑娘,我們沒有多余的文房四寶了,要不……給您換個別的獎品可以嗎?” 德慶公主不舍地放下手里的東西:“那好吧?!逼鋵?,她挺喜歡這一套東西的。 書童拿來兩支紫玉狼毫筆:“這是第二名的禮物,送您兩只吧!請您笑納!” 德慶公主嘆了口氣,伸手去拿。 男子卻輕輕地把自己那份文房四寶推到了她手邊:“這個給你,我要紫玉狼毫筆?!?/br> “可是……” 男子溫潤地說道:“沒什么,我上個月已經得過一次第一,領過一套墨玉文房四寶了,再多領一套也多大用處,反倒是這紫玉狼毫筆,我沒用過?!?/br> 德慶公主看得出對方是在相讓自己,不由地生出一分好感:“那我卻之不恭了?!?/br> 男子拿起狼毫筆,拱了拱手:“姑娘請收好,時辰不早了,我出來多時,內人必定記掛,先行告辭?!?/br> 內人…… 這么說,已經成親了。 還如此坦蕩地告訴了她,沒有在外拈花惹草的意思,是個正人君子呢。 德慶公主摸著手中的硯臺,高高興興地上了回府的馬車。 自從被恭王玷污后,她便再沒露出過如此暢快的笑容,宮女不解地問:“公主,你怎么這么高興???不會是看上那個無雙公子了吧?那人氣度不凡、容貌冷艷,應該是個貴公子,只是很可惜,他已經成親了呀!” “你懂什么?我與他是君子之交?!?/br> “所以您是覺得自己交到朋友了才開心的嗎?” “算是吧?!钡聭c公主笑著,玩起了那方墨玉硯臺,煙臺的玉質不錯,做工也精致,微風一吹,仿佛能聞到它由內而外散發的淡淡墨香,“這是本宮自己賺來的東西!” 十一娘拍了拍手:“公主真厲害!” 宮女瞪她:“就你會拍馬屁!” 十一娘吐了吐舌頭。 …… 德慶公主回到大帥時,寧玥與玄胤、容麟也全都到了。 “怎么樣?有什么收獲?”容麟問三人。 容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問玄胤咯!” 寧玥倒了一杯茶,遞給玄胤,容麟去搶,被寧玥瞪了一眼。 “偏心!”容麟哼了哼。 寧玥笑道:“他是我男人,我不偏心他偏心誰?”第二杯才給了容麟。 玄胤撫了撫妻子的手,道:“麒麟軍里有內賊,應該是耿家安插的?!?/br> 麒麟軍并不是容麟一手帶出來的,而是本身就存在,曾有瞿老統領,瞿老年事高了,萌生歸隱之意,才讓容麟做了麒麟軍的統帥。容麟原先與耿家是盟友關系,便由著耿家在軍中插人,反正不擾亂軍紀,不在他背后放冷箭,他總得給耿家幾分面子。這次雙方撕破臉,那些暗線就不該留了。 “先等幾天,還不到動他們的時候?!毙酚值?。 容卿點頭:“沒錯,還沒到那一步。你的人都混入麒麟軍了?” 玄胤嗯了一聲:“都進去了,會盯著耿家的暗線的?!?/br> 耿家勢力之大,近到朝堂,遠至邊疆戰場,不可估量,越想把他們連根拔起,越不能著急,必須沉得住氣。容卿又看向meimei:“你呢,玩的怎么樣?” “還不錯!”寧玥把琉璃缸里的小錦鯉放到桌上,“看,劉貴妃送的!” “是南疆王送的吧?”容卿笑笑,掃了玄胤一眼,玄胤的神色十分淡漠。 寧玥就道:“是他送劉貴妃,然后劉貴妃轉手送了我兩條!挺漂亮的,等我把它養得肥肥嫩嫩的,就能紅燒了?!?/br> 一屋子人:“……” 容卿清了清嗓子:“宣王對耿家主用刑了,是不是你干的?” 寧玥逗弄著水里的錦鯉,道:“我就奉承了劉貴妃幾句?!?/br> “不是幾句吧?”容麟不信地問,meimei那張舌燦蓮花的嘴,黑的能說成白的,死的能說成活的。 寧玥坐直了身子:“真的只有幾句,歸納起來呢就是,處置耿家主是陛下的意思,陛下在考驗宣王的忠心與能力,然后估計劉貴妃理解成了陛下終于看到她的好了,皇后失寵了,七皇子失寵了,耿家失寵了,宣王要上位了!” 一屋子人的嘴角,全都抽動了。 這不是黑的說成白的,這完完全全是在無中生有??! 劉貴妃居然也信了,還信出了很多連他們都覺得荒誕的內容。 “我以前……沒發現劉貴妃這么笨啊?!比蓣胝A苏G宄簾o暇的眸子。 容卿:我也沒發現。 寧玥拍了拍手:“耿家主受刑,耿家人肯定坐不住了,那個什么耿世子,應該已經開始行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