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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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在慣了,如今被人天天盯著心里不好受吧?”錦娟擔憂的問,看著她的肚子,嘆了口氣:“成天里不舒心,孩子也跟著心情不好?!?/br> 春福搖搖頭:“總歸她是季成的親母親,他嘴上不說,我眼睛看得清,畢竟是血親,他心里還是惦記著的,每天回季成都要送到村口才回來。她也沒對我怎么樣,各干各的事就是?!?/br> “那你們會搬去京城嗎?季成如今是有身份的人,在咱們小村子里未免太委屈了,他娘不就是要帶著他認祖歸宗嗎?”連生嫂接口說道。 春福心里也是一陣煩亂,對這件事她也不想上心,還不如多cao心自己家的豬能賣多少錢,她盼著過年,到時候她存的蘑菇,木耳,銀耳都能再往上提個價,又能賺個舒心錢。越想越高興,咧嘴笑道:“季成的事還是讓他拿主意吧,我嫁了他,總得跟在他身后走?!?/br> 季成這次去鎮上不光帶了人參等藥材,還有那日獵得的雪狐,他最后還是被春福給說動了,今兒天氣大好,早些辦完事等回家太陽也該在。 白狐在尋常人眼里只知道好,卻不關心是什么價,與他們來說能過好日子就難得了,這種好東西過過眼癮也是難得。季成先將草藥賣了,與連生哥分了錢這才去大街上等買貨的人,他本想養著讓它未來的主人處置,哪知這狐貍倒是個有氣性的,吼叫掙扎累了便蜷縮起來睡覺,一天都不吃一口東西,季成生怕它漂亮的皮毛受到牽累,最后還是小心翼翼地剝了皮,省得毀了皮子,不值錢了。 在寒風里等了半個時辰也無人問津,季成這才去往專門收皮子的鋪子,掌柜大多是嘴巧的,任你再活泛也禁不住他的拿捏,他就是看得懂來人的心思,所以能次次成功壓價,這也是人們有好東西不樂意往這里送的緣故。 剛準備進門,只見遠處跑來一個小哥招呼他等一等,走近了才說他家主子途徑此地正在樓上飲茶歇意,見他手里的白狐皮不錯,想買下來,卻不知是怎么個賣法,還請兩位到茶樓上一敘。 季成也沒多想跟著過去了,其實這張狐皮值多少錢他也不甚清楚,他從未想過自己有天也會做獵戶的買賣,想著只要離穆夫人說的那個數差不多賣了便是。 茶樓包間里清雅別致,黑色桌木上擺放著再熟悉不過的糕點,茶壺嘴里冒出nongnong白霧,季成看了眼那人,客氣道:“聽小哥說公子看中了這張白狐皮,如今天寒地凍,我們想著早些賣了回家去,公子若是誠心要可算便宜些?!边@人穿著華貴精美的黑色衣袍,頭發以紫金發冠束起,卻是將耳朵上兩個耳洞露出來,原來是個女扮男裝的。 那公子仔細看了一遍見并無什么損壞,痛快的給了一百五十兩銀票,倒是將季成驚了一把。不卑不亢地道謝退出來,回去路上卻是感嘆萬分,當初他不過是想順著春福的心思,讓她高興些,哪知那丫頭雖小,眼光卻是毒的,這山上的寶,還不到半年的功夫就將本錢賺了回來。自己活了這般多年歲的大男人竟是比不得她一個剛滿十五歲的小丫頭,瞬間對她的情意又深了幾分,他敬重她的聰敏,愛惜她的可愛,更疼她的嬌憨與依賴,這個女人他真想揉碎了放到自己的心上,不管何時何地都能相伴恩愛。如此一想,回家的心頓時變得急迫起來,鞭子甩在驢屁股上,聽著它脖子下的鈴鐺叮叮當當的響。 “我明兒去準備些東西,大哥帶著孩子來我家吃頓飯熱鬧熱鬧,我家里還有一壇酒,咱們好好喝兩盅?!?/br> 連生哥見他這般暢快,打心里羨慕他,更佩服的是春福,季成總在自己身邊邊夸贊春福,說他這輩子的好日子全是春福給的,沒有春福他許是這會兒都在外面找活干。都說女人如水該是爺們來疼的,季成家里倒是顛倒了個,季成也不顧自己落不落面子,別人說他吃軟飯,他笑得更歡實。 季成趕著驢車回到家見穆家的馬車還在院子里,低頭將驢牽進棚里,摸著它的頭夸贊了一番這才回屋里凈手,剛要倒水,穆夫人身邊的丫頭已經端過來了,恭敬地向他行李:“二公子請?!?/br> 他心里一陣堵,這些人成天在眼前晃來晃去,害得他白日里想和春福親近都不行,沉聲道:“你們忙自己的罷,這些事我自己來就成?!?/br> 太陽還未落山,剛到做晚飯的時候,春福還未出來,想來最近她才更受委屈,心里一陣愧疚,掀起簾子進去,沖著穆夫人點點頭,即便熟識了他依舊喚不出那聲娘。大步走到忙著縫衣裳的春福身邊,笑得爽朗,獻寶似的說:“今兒有位公子把狐皮買走了,一百多兩銀子呢,咱們兩人便是什么都不做也夠花好多年了?!?/br> 春福本來心里也是歡喜不已,想就此將春木的事提了,看了穆夫人一眼還是作罷了,瞧她那副吃味的樣子,還是不添什么不痛快了。接過季成遞來的銀票,春福仔細看了兩眼放到隔間去。 穆夫人這才和季成說:“錢權該掌在你手里才是,她一個家中婦人懂什么?可別讓她得意忘形全給揮霍完了。我本來不想說什么,可你是我兒子,我看不得你辛苦賺錢卻便宜了別人,我便做回小人,今兒她哥哥來了像是要銀子來的?!?/br> 季成臉上的笑全因為她這話而消失不見,變得有些氣急:“若您來這里是想給我們兩口子添亂,還請您往后不要來了。我自己的娘子我清楚她是什么人,你只當她是依附著我而活,卻不知我家中新添置的東西都是她的功勞。我如今能過上體面快活的好日子,都靠她,我不許任何人說她的半點不是?!?/br> 穆夫人心里的氣不打一處來,好不容易找到了兒子,天天地眼巴巴跑來讓他回京城,不過提醒了他一兩句自己這當娘的瞬時就不受待見了,果真是有了媳婦眼里就沒了娘,頓時悲從中來,拿著手帕抹眼睛:“我不過是為了你好,我怕我的兒子受了蒙騙這有錯嗎?我苦尋你二十余年,你為何不能想想我的難過,我所受的苦?我這做娘的是活該嗎?你當我愿意讓自己的兒子在這種地方過日子?二郎,娘也老了,你大哥一心撲在仕途上,家中事物繁多,我著實忙不過來,你回去且能幫幫我。不說別的,我的小孫子將來也是個正兒八經地小公子?!?/br> 穆夫人見季成濃眉緊蹙,顯然是將自己的話放進心里了,趕緊說:“咱們穆家能給孩子請京城數得上名來的學識大儒給孩子授課,打小就將她養得壯實才不易生病,你難道不想他將來也成人中龍鳳?做父母的可以貪圖安逸,但是怎么會不想自己的孩子能出人頭地有出息?窮鄉僻壤的地兒倒是清凈,你打算讓他只學些家長里短,雞毛蒜皮的碎事嗎?” 季成當然不愿意讓自己的孩子像自己這般庸庸碌碌一輩子,他恨不得將世上最好的一切都送到孩子身邊,所以他不愿意閑下來,想多賺些錢,到時候將房子重新修葺,讓孩子吃好穿暖,長大后想做個買賣,他們做爹娘的也能拿出本錢來。 穆夫人的心終于得到些許安慰,但愿他看在小孫子的份上回京城陪伴她過完這輩子罷。 吃過晚飯送走了穆夫人,春福見季成心事重重,趕忙問:“怎么了?有心事?我有話想同你說?!?/br> 季成將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里放到嘴邊哈出熱氣幫她暖著,笑著說:“不是什么大事,你先說你的事?!?/br> 春福嘆口氣說:“我大哥得了癆病,張桐為這事停了學,他不想拖累張桐,讓我幫忙讓張桐繼續念書。穆夫人在身邊我不好直接應下來,總歸應該和你說一聲。人真是怪,我以前很討厭他,從不想把他當做我的哥哥,可是在聽到他得病可能活不下去的時候我心里還是會難受。明明和我沒有關系,可是我就是止不住……” 季成將她攬到懷里拍著她的肩膀安慰:“傻丫頭,這是人之常情,都說有多恨其實就有多在意,你也不過是對他的所作所為失望罷了,想著他是你的親哥哥卻怎么能這樣欺負你,是嗎?如今我們不差錢,幫他們一把,只當給我們的孩子集福了。明天我們帶些東西過去看看罷,他也就你一個親人,這事真是……” 季成的心思卻沒提早表露,他等上了炕才和春福說了自己的打算:“以前我想著咱們就這樣過日子就挺好,我們的孩子會樂意嗎?如今的孩子都已經學會了捧高踩低,不是我將咱們得孩子想的太脆弱,我不想他輸在一開始?!?/br> 春福突然抿嘴笑了,這才是人該有的心思,會這樣想的季成才是食人間煙火的大俗人,路變得寬了才敢有一直往前走的想法:“你想回去嗎?認祖歸宗?!?/br> 季成撐起身子,兩只手落在她的兩側,他的背后是銀色的月輝,這樣的夜里明明什么都看不真切,可她就是能看到他臉上的慌張,無奈,害怕,良久啞著聲音問:“是,你會笑話我嗎?我并不是為了穆家的錢財,真的?!?/br> 春福雙手環上他的脖頸,柔嫩的肌膚露在外面有些涼,她巧笑嫣然:“我為什么要笑話你?那本來就是屬于你的,自己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又不犯法。只是季成,該怕的是我,外面的世界那么好,我生怕你……算了,是我多慮了?!?/br> 季成猛地低頭含住她柔嫩的唇,一遍一遍的親吻,讓她在迎合中吐出破碎的吟唱,他在她的耳邊輕聲說:“我稀罕你稀罕的瘋了,沒有誰能帶走我。你為我懷著孩子,我不是那種禽獸,你且信我。如今說什么都不足以讓你相信,等老大生出來,你緩緩身子我們繼續生,你總會知道我的心意,我只愿意和你生孩子?!?/br> 春福本來被他撩撥的動了情,聽到這話卻是忍不住笑起來:“我可不是能生的母豬,如今我只想著肚子里的這個,至于往后端看你合不合我的心意?!?/br> 兩人笑鬧在一處,春福藏在深處的隱憂終是被季成帶給她的快樂掩蓋了下去。 卻說穆夫人回到縣衙,管家迎了上來,低聲回稟道:“唐家的三小姐路過此地,聽聞夫人亦在便來了,說是要送您樣好東西?!?/br> 穆夫人與唐夫人是打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唐小小時常陪著母親到穆府玩耍,關系自是親厚的很。 這唐小小便是在裴家茶樓女扮男裝的公子,見了穆夫人她笑顏如花,聲音嬌脆婉轉:“我今兒在路上碰到個賣白狐皮的傻大個,花了一百多兩買回來,想著很襯姨母便順便送過來讓您做起風。那人想必也是頭回做買賣,不知道這白狐皮的珍貴,它們最是狡猾靈巧,要捉一只難如登天,他卻這般問也不問的賤賣了?!?/br> 穆夫人拿在手里仔細看了看,嘴角扯起一抹笑,柔聲說道:“你說的傻大個正是姨母的小兒子,你的二郎哥哥,當真是有緣分。改日回去府里了,你得幫姨母多照顧他一些,帶他去京城里認認路,離家這么多年,很多東西都要從頭開始學,你向來耐心好,可得多教教他?!?/br> 唐小小對那人尚有幾分印象,因為平日里甚少見穆宏大哥,竟是如何都想不起來這人像誰,此時卻是有些羞愧,紅著臉應了。 穆夫人看著她嬌羞可愛的模樣,心里一動,突然想起那個待她半點不熱絡的農家婦人來。她實在看不出那個女人除了一張臉尚算能看,還有什么值得人高看。她是穆家的當家人,在她眼里,只有身份與穆家相當的女兒家才能配的上自己的兒子。 穆夫人這一想足足想看看一夜,第二天只叮囑了孫嬤嬤和穆宏一番,便與唐小小一同回京了。穆宏看著走遠的馬車忍不住皺緊眉頭,母親的用意,他大抵能猜得透幾分。 ☆、第88章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專欄和穿越之家有惡夫,大概這個月就會開 ,么么噠 春木在外面轉了許久才臉色鐵青的回到家,李秀娥等得急,在院子外面張望了許久才見他慢慢踱步回來?;璋档奶炷幌?,挺拔的身軀彎了卻也更瘦了,像是一陣寒風就能把他吹倒,這個給他們一家子頂著天地的男人一轉眼就變成了這樣。 她趕緊迎上去,沉聲數落:“怎么亂跑呢,你這身子得暖著些,外面的風這么沖,你又得難受了。我給你做了rou絲面,快來嘗嘗?!?/br> 春木任李秀娥拉著自己被凍得有些僵硬的手,無奈地扯起嘴角,輕聲說:“做什么這么破費?我又不是那挑嘴的人,橫豎都是命,順其自然罷?!?/br> 李秀娥回頭瞪著他說:“春木,我不認命。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走到那一步,我們得和它斗,一定要斗過去,為了我和張桐你也不能認命啊?!?/br> 春木彎了嘴角,拍拍她的肩:“我知道,你不要多想,好死不如賴活著的道理我懂?!?/br> 李秀娥只給春木做了一碗rou絲面,自己和張桐吃的不過是飄著面疙瘩的大燴菜,他心下不忍,將碗里的rou絲要夾給張桐,張桐抱著碗躲開,笑著說:“爹吃,爹要養身體,我身子健壯不貪那個?!?/br> 張桐自從念了學堂后整個人都變了,變得像個小大人一樣,書中教為人道理的章節頗多,他不止勤奮好學,更拿此來約束自己,對不知去向的張巖愧疚頗深。人開竅只是那一瞬間的事,以往他隨心所欲,此時倒覺得不對了,孝順父母,兄弟友愛,這才是該做的。 李秀娥贊賞地摸著兒子的頭笑:“張桐向來很懂事,你快些吃吧,吃完了泡泡腳去炕上躺著去?!?/br> 春木只得一口一口吃下去,嘗不出什么味道卻覺得心里無比的暖和,連日里陰沉的心情也變得明媚起來,他想了想還是說出口:“我去找了趟春福,讓她幫幫咱們,好讓張桐繼續念書。咱們家就這么個成器的,我不能讓他半途而廢,我這張臉又算得了什么?!?/br> 院子外面突然響起三伯的聲音,他剛從鎮上回來,順便將人托給他轉交的東西送過來,李秀娥和春木兩口子出來,笑道:“今兒有個小后生找到我說讓給你們帶回來,也沒說受誰的托付?!?/br> 李秀娥趕緊和三伯道了謝,卻想不出來是誰好端端的給他們家送東西,回到屋里將包裹拆開,只見一疊厚實衣物里面夾著幾兩銀子,翻遍了也沒找到一點頭緒。 張桐站在旁邊看著,開口說:“是大哥吧,他就是這般疊衣物的,一件一件不管好壞都疊得這么齊整?!?/br> 春木嘆了口氣轉身回到飯桌前,自嘲地笑:“這小子,我那么對他,他還能惦記著。也不知道我死的時候能不能見他一面,得了吃飯罷?!?/br> 李秀娥看了眼里面的料子也不是好的,那三兩銀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攢下來的。她做娘的心是偏了些,心里拿能真不在意他?可就是沒法喜歡他那個性子,看多了他做的不討喜的事,只覺得心煩。 三人坐在一起也沒再說什么,吃過飯就各忙各的了。張桐擦過臉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抱著枕頭邊的書,思緒卻漸漸飄遠。以前他霸道慣了,每次娘敲打哥哥的時候他最高興,現在想起哥哥被攆出去,這屋里只剩他一個人才覺得孤清冷寂。他突然也想不明白爹娘為什么要那樣對大哥,大哥比他大不了多少卻已經在外面熬日子了,換成是他肯定要恨的,可他還想著往家里送東西。 學堂里的夫子是個正經人,不光嚴以律己,對他們這些學生的要求也很高,但凡心思不正,人品有問題的便是送再多的錢也不會接納,張桐便這樣被扳回了正道,那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話是十分有道理的。 第二天季成準備了些村里不大常見的東西,春木得了這種病,一家子的苦他們想也知道,錢沒了還能再賺,所以也不省了,揣著算得上是巨款的銀兩上門了。 春福對大哥一家的怨念頗多,替以前的自己還有張巖,讓她供張桐繼續念書,她左思右想之下覺得還是給銀兩最好,往后來往多了,她可禁不住他們的別有用心,將這事和季成說了,又多拿了錢湊了個整數,也算是盡了心。 兩口子剛進院子見張桐雙手通紅的清掃院子,嘴里念念有詞,之乎者也得想來是書本上的東西,春福心里一陣復雜,這孩子雖然不討自己喜歡可看著是真心喜歡念書的。 張桐瞧見他們,走過來叫人:“姑姑,姑父,我聽說姑姑有小弟弟了,等以后我也可以教他讀書習字了?!?/br> 春福驚訝地看了眼張桐,這孩子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懂禮會說話了?看他面容平靜,含著淺笑,平靜無害的樣子,摸摸他的頭:“乖,喜好讀書嗎?方才我聽到你在背書?!?/br> 張桐尷尬地摸摸頭,他以往在路上見了姑父不敢理,生怕他們還在討厭自己,如今見姑父也嘴角噙笑,輕聲說:“夫子給我粗略講解了一番,我現在背會了也好領悟?!毕袷桥卤坏锇l現的羞窘,他知道家里已經沒有辦法供得起他了。 讀書使人辨善惡明是非,倒是應當繼續讀的。春福點點頭:“虧得只一天的功夫,明兒繼續去念也落不下多少。先生教你的東西好好記著,便是與別人也當誠心以待,莫要處處惹人斷了最適合自己的那條路?!?/br> 張桐吸了吸被凍得通紅的鼻頭,臉上欣喜不已,重重地應了聲。 春福自打懷了孩子心更軟了,她是偏心張巖,可看著變了個人的張桐心里也是一陣無奈。大人哪能和孩子太過計較?正因為年紀小,他卻知道改變,人生在世最難得的是有一顆辨善惡的心,知道什么可為什么不可為。張桐也是她的侄子,如今她也不能再視而不見。 李秀娥在屋里守著春木和他說些有趣的話,喝過藥倒是能緩解咳嗽,可看他白的像紙糊的人一樣,并沒有大好的跡象,她的心里越發急。聽外面傳來說話的聲音,她嘆了口氣:“該是春福他們來了,平時都不登門的,她壓根心里就沒你這個哥哥?!?/br> 春木擺擺手:“別說了,當初總想著占她的便宜,可是日子是咱們自己再過,老天沒給咱們發財的命,能有什么辦法?去把他們叫進來吧?!?/br> 以前他倒是真想從春福和季成那里分一杯羹,后來他們兩口子見自己甚是不客氣,倒像是仇人般,讓他慢慢的也打消了這個念頭。自己哪能真因為生病就不動彈了?家還得養,真等到自己閉了眼事情也就算忙完了。 李秀娥將人帶進來,招呼他們兩口子坐。春福先將自己帶來的東西遞給嫂子,嘆口氣說:“里面都是季成找來的稀罕物,也能給大哥換換口味,還有些銀子拿來填補家用罷。我身子也不便,不能時常往娘家跑?!?/br> 李秀娥笑著接過來,憔悴的臉色看著蒼老了些:“先和你哥說說話,我出去給你們倒點水?!彼搅肆硪婚g屋子,再看到那十兩銀子時,臉色才好看起來,心里也有些底氣了,春木的藥錢是有了,不用她急急忙慌的不知去哪兒賺才好。娘家過得也是窮苦日子,就算有心也拿不出幾個錢來,真是沒錢往前走一步都艱難。 春木看著春福難得的和顏悅色,他們做兄妹這么幾年,幾乎沒有一次能做下來好好說話,如今不知還剩多少時日才覺得有諸多話想與她說,可惜嫌隙已生,就算他再怎么做好大哥倒也像裝出來的,索性也就不多說了:“你怎么過來了,當心過了病氣。如今看來倒是我當初虧待你該得的報應,你也別想著勸我,我那年見過得了癆病的人生生咳死的場景,我知道自己也終究逃不了那一步。只是你嫂子和張桐我放心不下,還有張巖如今跑的沒了蹤跡,不肯回來,我當真是對不起他?!?/br> 春福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他們兄妹兩這么多年彼此都沒有交過心,她無非是看不上大哥和嫂子的貪婪無恥和寡情,她也做好了老死不相往來的打算,可是在脆弱流走的生命面前,所有的一切都變得不再重要起來。 “這世上的說不清的事多了去了,大哥也別泄氣,還是好好養好身體,往后安心過日子吧?!?/br> 大事還是得和男人說,春福一個婦人看得事情自然不遠,如今他們日子好過的多,他就是舍了這張臉也得求他們往后多照顧些秀娥和張桐,猛咳了一陣,春木坐起來靠著墻緩了一會兒,好受些才說:“季成,你們兩口子的日子在咱們村里過得是最好的。我要是真走了,你和春??丛谠蹅冴P系最近的份上多顧著他們些,讓他們能吃的飽穿的暖就成。你嫂子雖然嘴不好,手腳卻是麻利的,你們有個什么事喊她去做就是了,就當是給你們幫工了?!?/br> 春福不喜歡他說這樣的話,不拼一把就覺得自己必死無疑。當初她恨春木的心狠,苛待她,還想將自己賣進窯子,雖說是命運眷顧讓她自己救了自己,遠離了那一種可能,但她覺得春木和嫂子的心還是壞的,并不想應下來,李秀娥惹事的本事她心里最清楚??纱耗狙劾锏陌笈c急切讓她不知該怎么開這個口,轉頭看向季成。 季成笑了笑:“自然是成的,明年開春有的忙,到時候嫂子過來幫忙,我給她算工錢就是,大哥放心我不會虧待自家人?!北緛磉€想說兩句重話,眼前這副樣子倒是不合適了,只得咽下去。 春木想留他們在家里吃午飯,春福拒絕了,直說自己還有事,回去有的忙便和季成一塊離開了??諢o人的路上,春福的小手被季成握在手里,她想了想說:“你母親不在家我倒是松快了許多,難得出來,我們上山去看看吧。時候尚早,我們正好去釣條魚,回去燉湯喝?!?/br> 冬天的清水山美的冷硬,陽光漫天鋪陳,連斜斜的光線都看得清楚,將消未消的積雪讓整座山看起來像是個披了白裘的溫婉女子,落落大方又高貴迷人。這處清幽寂靜的世界沒有任何人打擾,與橋下的俗塵分離開來。 其實也免不了有些苦日子的人上山想找東西果腹和發財,自被季成撞見了好幾次倒是不好意思這么做了,季成瞪人的模樣太過可怕,而且今時不同往日,拿根柴火都是偷人家的,不得已他們只能去離村子遠得多的另一座山上找好物。村子里不缺心眼足,一看就會的人,紛紛效仿著去山上采蘑菇,木耳,銀耳賣,倒是得了些小甜頭??上叫?,東西比不得清水山的多,且每天上山搶東西的人那么多,壓根做不成像季成兩口子那么大的,多少人心里又氣又恨,氣自己怎么就沒那個腦子,若是早一些自己不也就能賺大錢過好日子了嗎?如今卻只能在一群雞鴨中努力出頭。 兩人出來時是吃過東西的,并不覺得餓,待在山上的時間也就長了些。季成照例先去看了陷阱,沒想到收獲頗豐,在陷阱里發現一只兔子和野雞,冬天里就是死了也不會發壞。季成將陷阱重新整理過,想著回去把野雞給收拾出來,好給春福補身子。 春福提著裙擺跟在身后,她穿得厚實,像只包裹得胖胖的粽子,季成走得慢,讓她隨時能追得上自己。 “季成,你打算什么時候去京城?你要早點回來,我一個人在家,我心慌?!?/br> 季成何嘗舍得離開她,笑著說:“你和我是夫妻,自然我去哪里你跟著去哪里。那有認我一個人的道理?我這般做也不過是想我們的孩子將來能得個體面,不管他長大后有沒有野心,我們把選擇的路給他鋪好,往后也不至于落了埋怨。至于我一個粗人,我倒是喜愛過咱們這種小院生活?!?/br> 春福和他走到河邊,看他熟練的破冰釣魚,她在一邊托著下巴說:“季成,我不和你去京城。頭三個月受不得顛簸,我要小心護著他才行。穆家認了你便承認了我們母子的存在,去不去也沒什么。我在家中等你回來就是?!?/br> 季成的手頓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點頭道:“也好,一路風餐露宿我也不放心。我不在你也不能委屈了自己和我的孩子,該吃什么不能趁我不在就短下了?!?/br> 春福天天吃雞蛋,她不是貪吃的,自然想省下來留給他,誰知還沒做就被他猜到了心思。她尷尬地摸了摸鼻頭,催促著讓他留意河里。 季成自己動手忙活做了頓好的,請連生嫂和錦娟一家子來自己家里熱鬧了一回,想著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里他們能多照應些。錦娟失笑地調侃:“你一走我就過來和春福做個伴,順便將春福的好手藝學一學,可比那些專門拜師學手藝的強多了?!?/br> 該辦的事情都辦妥了,季成這才和穆宏一道走了。那天天氣陰沉,像是隨時就要飄雪一樣,春福站在院子外面看著馬車越走越遠,抬頭看了眼天生,暗想天公不作美,季成頭回出遠門都不能給個好臉色,一口霧氣沖向天際,難掩她此時的難過與不舍。 果然沒多久天,天上就紛紛揚揚的落起了大雪,她在外面站了好一會兒,肩頭,頭發上都落滿了雪,怕染了風寒,這才戀戀不舍的回去。 寬敞燃著暖爐的馬車里,穆宏見季成不時往后面看,明明看不到了還不放棄,輕笑一聲說:“不用擔心,我吩咐人多關照著弟妹,不會發生什么事。母親想必要帶你去認識鋪子里的各大管事,少說也得個把月才能閑下來,我便是顧著此事,所以幫你做了安排?!?/br> 季成點點頭,心里卻想著這一個月可是要怎么熬。出了長豐縣,途徑通州,滄州等地終于到了京城境內,馬車走得不慢也費了七日的功夫才到,季成忍不住松了口氣。 京城是天子居住之地,這座城是無比的繁華,行走在街頭的人穿著打扮都不差。季成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倒是與這座都城格格不入。他還沒來得及多想什么,熱鬧嘈雜的人聲已經聽不到,周圍很安靜,馬車停下來,他掀起簾子下車,才站定,眼前這座氣勢恢宏的宅子大門開啟,穆夫人一身精致華貴的裝扮,眉眼間全是笑,急急走過來,拉著他上下打量:“我兒這一路可是辛苦了,我給你安排了院子,先去洗洗換身衣裳,我讓廚房給你們哥倆備好了吃食。正巧你唐姨母過來看我,你也好認認人?!?/br> 既然答應了認祖歸宗,他在稱呼上便得改了,只是尚不習慣,費了好一番勁才喊出那句母親。饒是如此,穆夫人已然高興不已,兩眼泛紅,拉著季成往里面走:“咱們都別在門口站著了,先回去暖了身子再說?!?/br> 穆夫人給季成安排在了離自己最近的長春園,下人們得了消息,一早就備好了熱水和衣物。老夫人當真是極愛這位失而復得的二爺,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不說,更將自己貼心最得意的丫頭撥了過來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