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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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福氣得發抖,看著跑遠的張巖,氣急敗壞地罵:“這個不爭氣的東西,他犟什么犟?誰家不想送孩子去學堂?不管成不成才,認得幾個字也是好的,你瞅瞅他?” 季成看她也紅了眼眶,知道她心里急,張巖聰明,這會兒又正是學東西的好時候,安撫了她道:“你別氣,我去找他,這小子指不定在大哥嫂子那里受什么氣了。一時的糊涂話,你也別放在心上?!?/br> 春福等季成大步走遠了,看著放在角落里的麻袋,一時火氣上來想提著扔掉,可又想到他小心翼翼地費了大功夫去抓,頓時又舍不得了。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就是心疼他太懂事了,小小年紀背負了太多的委屈,所以她對他額外的疼愛。等再見到他,她一定要好好的收拾他一頓??勺屗龥]想到的是,張巖竟會從他們的生活里徹底消失,這一走便是七八年都了無音訊。 季成一直找到春木家,才進院子,見春木端著木盆倒臟水,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笑著問:“大哥,張巖回來了沒?我找他?!?/br> 春木見了季成也是驚訝,只當他是有什么事來找自己,聽著是問張巖,搖頭道:“他心大了,我們兩口子管不了了,已經一天一夜沒見回來了。沒良心的東西有種死在外面才成。季成,聽說前幾天有大戶人家來給你們送好東西,你怎么由著春福瞎折騰?自己有銀錢傍身不是都能過好日子?以后可別由著她一個什么不懂的丫頭胡作非為了?!?/br> 季成一聽張巖已經離家快兩天了,心里一陣急,沉聲道:“春福想做什么我不會管她,倒是大哥做事未免太過分了。張巖和張桐都是你的親兒子,你有必要事事分得這么清楚嗎?人心都是rou長的,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他在外面有個好歹怎么辦?你真不心疼?我看張巖已經很懂事了,小小年紀明白是非,心眼又善,做事勤快,怎么就不得你的眼?” 春木冷了臉,不甚高興地攆人:“我的兒子我想怎么著就怎么著,他愛去哪兒我不會管,胳膊肘往外拐的東西,我養他做什么?”說完就氣沖沖地回屋里了,不知道李秀娥說了句什么,屋里傳來春木的吼聲:“要找你自己去找,一個一個的全都跟討債鬼一樣,我欠你們了?伺候你們吃穿還得顧著你們的心情,誰來顧我的?我這輩子全毀在那兩個死鬼身上了,還有那個喪門星,早知道干脆餓死她得了?!?/br> 有一種人只要你有半點對不住他,他就能記恨你生生世世,而你所給與他的好,他只覺得理所當然。春木心里的前仇舊恨全都翻涌上來,像是發狂一樣雙眼猩紅,讓人覺得怕。 季成沒有多待,轉身去別的地方找張巖,自己親兒子都能這么對待,怪不得能生出將春福賣到花樓的惡毒心思,他冒雨尋遍了他可能去的任何地方都沒找到人,只能回去。 連生嫂因為季成在家就沒來幫忙,連生也能得陣兒閑,她得給他做點好吃的。春福將果醬罐子端出來,開始和面,一回頭看到那個麻袋靜靜地在那里躺著就嘆口氣。好不容易等到季成回來,趕忙迎上去問:“那小子可聽勸?” 季成想了想還是把實話告訴春福,知道她難受,擁著她的肩頭,聽她哽咽著怒罵:“他們真是畜生,張巖還那么小,怎么狠得下心來趕他?這讓我去那里找他去?這混小子我和他說過多少次了,讓他來咱們家住,他偏不聽。我真怕他一個想不開走了歪路?!?/br> 季成扶著她在木凳坐下,皺眉安撫道:“我倒覺得不會,別看張巖小,他心里有一桿秤,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他就是太過見外了,一直顧著我們的日子不好過才會有這種不想連累我們的心思。你也別太擔心,他該是跑不遠,也許等想通了就回去了。大哥大嫂對他不好,可他也是個孝順的,舍不得他們的?!?/br> 春福懸著的心這才放松了些,但愿張巖能快點想通,回來和他們一起住,看著那個麻袋無奈道:“你自己收拾那條蛇吧,我是看不下去,難為他費了那么大的勁給捉回來。他是個好的,剛才我說話是不是狠了?我……算了,只要他沒什么事我就放心了?!?/br> 話雖這么說,春福卻一天都提不起勁來,季成幫著忙完要做的活,正好雨停了,雖然泥濘了些可他還是鼓動她一塊上山,兩個人都背著背簍,季成照例往腰間別了把斧頭。 大雨過后,匯聚成的小水流嘩啦啦地沿著高坡往下奔走,路并不好走,可山上的空氣干凈,滿山的青翠和偶爾一聲鳥鳴讓人精神一震。雨后的一切都美得讓人欣喜,所有的悶熱和灰塵被沖刷干凈,野果子上還沾著未滴的雨珠,飽滿而又晶瑩頭透亮。季成看著她去摘果子,自己蹲在地上找草藥,想起什么抬頭問道:“你那些曬干的蘑菇夠用了嗎?” 春福聞言回頭對著他笑:“哪有夠不夠一說,當然是越多越好。我想等再過段時間錢賺得多了,我只做樣式復雜的糕點,其他的我把熬制好的果醬給他們送過去,讓那些伙計做,這樣也可以輕松些能多忙點家里的事,要是真有了孩子怕禁不住這么折騰?!?/br> 季成在一堆草中發現了他要的草藥,也不抬頭,柔聲說:“在我看來,沒有任何人能比你能耐,你一個月就能賺這么多,可得我兩三年的攢才能行。我已經很知足了,你決定就成。說來我也得多努力才成,總不能往后靠你養家糊口,那得多尷尬?!?/br> 春福騰出手來拍了下他的肩膀,嗔怪道:“你說的什么話,咱們兩是過日子還是比誰賺錢多?我什么都不圖,只要咱們的日子好過了就成。季成,你想不想去鎮上???我這兩天琢磨了下,這買賣是要常做的,我們以后保不齊要在鎮上忙來不及回來,總不能連個落腳的地方也沒有吧?不用太大,只夠我們一家人住得開就成?!?/br> 季成笑話她道:“你才賺多少,鎮上的房子可不便宜,等攢足了錢再說吧?!?/br> 春福撇撇嘴,繼續摘果子,想到什么,睜大眼睛,里面涌動著欣喜的光:“等夏天過去了我們就多抓些魚,做成魚干,到了冬天就不愁沒好吃的了?!?/br> 季成聽她一個人在那里自言自語地說以后要做的事情,心里也跟著喜。他一直很知足,有春福在的日子比他一個人好過多了,每一天都那么有盼頭。 卻說張巖一口氣跑到了蔣老伯家,整個人都被澆了個通透,彼時蔣老伯正靠在他那張破木床上抽煙,見他進來,樂了:“你這是做什么?把雨披拎在手里,自己淋著,你不是給你姑姑送東西去了嗎?怎么,挨數落了?” 張巖有氣無力地說:“沒,我姑姑要送我去念學堂,我沒同意,跑出來了?!?/br> 蔣老伯坐起身在床沿上磕掉煙桿里的煙灰,嘆口氣道:“你小子犯什么混?有個這么好的姑姑還這么不知足,你真當抓蛇是什么好差事?” 張巖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來,垂著腦袋說:“我姑姑和姑父才成親不久,他們日子也過得難,再加上我不是更不好過?我爹娘倒是生養我現在也不愿意管我,他們還有自己的孩子,我就不去給他們添亂了。等我再大些,我也能干動重活了,不愁找不到地方做工?!?/br> 蔣老伯拍了拍他的腦袋,也不知該說什么好,良久才說:“既然你沒地方去,就在我這里住著吧,橫豎我也是快入土的人,也沒半個兒女,等我死了,這院子就是你的了,修整修整,討個媳婦生個娃,好好過日子。這世上沒了誰都能活下去?!?/br> 張巖低低答應了一聲,可他心里卻在矛盾,就這樣和姑姑斷了來往?說實話他心里舍不得,姑姑是這個世上對他最好的人,所以他更不能拖累他們,他打定主意多學兩門手藝到時候也能多賺點錢,等他把日子過好了再和姑姑賠罪去。 季成答應了春福就真開始向村里慣熟的人打聽張巖的去向,也不管別人怎么想怎么看,他都努力從他們的話里扒拉出與張巖有關的線索,一條一條的串起來摸到他去過蔣老伯那里已經是七日后。他特地歇了一天去找蔣老伯,哪知道找過去,卻沒見過張巖。 蔣老伯抽著旱煙,露出一口大黃牙,滿是滄桑的臉上帶著笑,聲音里滿是肯定:“你就是張巖的姑父吧?也是,除了他姑姑家的沒人會來找他?!?/br> 季成滿身的風塵仆仆,心道這小子可真能跑,書 香 門 第還能跑這么遠來,趕忙道:“蔣老伯知道張巖在哪里嗎?我和他姑姑都很擔心他,找了好幾天才找到這里來?!?/br> 蔣老伯將口里的青霧吐出來,嘆口氣:“他在我這里住了幾天,不過已經走了,也沒和我說去哪里。不過那小子骨頭硬,死不了,你放心回去吧?!?/br> 季成不信,追著蔣老伯問了半天卻也知道張巖是個很通竅的人,很多事情只要一點就透,蔣老伯倒是想把自己知道的東西都告訴他,可是時間太短,來不及了。季成沒有辦法,只得往回走,他該怎么和春福說?所有人眼中懂事的孩子卻做了最糊涂的事,他到底躲哪里去了? 村里人沒有人關心張巖去哪里了,而是一個接一個的傳著張春木和李秀娥是多缺德把自己的親兒子都能趕出家門,多大的仇和怨?再偏心還能不管大兒子的死活?以至于人們坐在一起就是聊春木家的這檔子事,久久不消退。李秀娥和春木都沒開口辯解什么,只有放學回來的張桐不滿村里人嘴碎,嘟囔著邊走邊說:“張巖不識得好壞,心都不向著我爹娘,胳膊肘一直朝外拐,他自己要走怎么能怪我爹娘?爹娘的心都給他寒透了,半點都指望不上,以后我孝順他們?!?/br> 張桐一番話聲音不大,卻讓路過的人都聽得清楚,春木聽了更是欣慰不已,摸著他的頭眼睛里滿是慈愛。有人忍不住開口嘲諷:“春木你得了個這么孝順的兒子真是好福氣,說起來還真是比那個強?!?/br> 春木沒有理會帶著張桐回去了,他因為沒錢才斷了念書的夢,哪知張巖出生后就一直像個討債鬼一樣不停的花錢,那時候因為他是第一個孩子,李秀娥舍不得就這么沒了命,所以他強撐著給他續命,只等到張桐出生他的心情才好了點。比起張巖,張桐要聽話討喜健康很多,總是張著一雙大眼沖他笑,而張巖除了張嘴大哭好像沒什么別的事可做了,也讓他越發厭惡張巖了。后來張巖成日里幫著春福,更讓他不愿多看一眼。 不管是指責聲還是看熱鬧的話都在春木的沉默中消停下來,后來人們再說起卻換了一個說法,是張巖自己心大不聽春木兩口子的話自己跑的沒影了,做爹娘的能管他吃飽飯還能管住他的兩條腿?他不樂意在家里待著能有什么辦法?一時又成了張巖是個叛逆不懂事的。 而春福再知道張巖跑得不知去向時,卻沒有大哭,神色平靜地做自己手中的事,季成擔心她接受不了,可看到她不動聲色更緊張起來,輕聲道:“我在去找,他應該不會跑太遠?!?/br> 春福搖搖頭,嘆息道:“他那種性子,打定了主意是說不通的,我只是沒想到他會這么狠心。一點余地都不留,我怎么不擔心他?我最怕他學壞,怕他被壞人給拐走了,可是現在還有什么辦法?我只求他能珍惜著他那條命,有一天能活著回來。他真是傻,他和那兩個被狗吞了心的人賭氣能有什么用?我真想打醒他?!?/br> 春福知道自己說得語文倫次,她心里有火可也知道就算發出來也沒用,這個死小子脾氣犟起來比牛還嚴重。 之后他們沒有再談起張巖的事,可季成發現春福皺著眉頭想事情,望著院門口的時候多了,偶爾她會念幾句:“他不是說還要拿他的袋子來嗎?怎么還不來?裝過那么惡心東西的袋子留著做什么?” 春福膽小不敢收拾那條蛇,季成搬到她看不到的地方將rou和骨頭分開,拿回去后,她忍著動手做了,倒是香味四溢。季成以為她不會吃這個,誰知道她抬眼沖他笑:“我侄子孝敬我的東西怎么不吃?就是□□我也咽下去?!?/br> 太多的記憶在這刻涌起,嫂子打她的時候,張巖跟在她后面去撈嫂子手里的雞毛撣子,口里央求著別打了。吃飯的時候會趁著他們不注意偷藏兩個窩頭給她留著,還不嫌棄她傻,說他見到的各種有趣的事,孩子的趣事也不過是逮蛐蛐兒,到沒人敢去的地方比膽量。她現在才想起來,她病得快死的時候,是張巖在她耳邊喋喋不休地說:“姑姑,你張嘴喝口水,喝了就好了。他們說你快死了,你可別死,這家里就你和我親了?!?/br> 突然怎么就覺得心這么酸呢? ☆、第50章 不管季成再怎么費心思找,張巖徹底沒了蹤影,他一直怕春福想不開,哪知她不過消沉了兩天,便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正如她自己所說,日子總歸還是要過的,不能總一直待在這些事里不出來。 春福昨兒說要和季成一起去鎮上,一大早起來將昨天留下的吃食熱了熱將就著填補了幾口,等季成把豬喂好正好連生哥也從家里出來了,三人一塊去村口坐車。剛到大槐樹下面,就見三伯不耐煩地蹲在那里抽旱煙,有一個人被對著他們不知道再說什么,三伯見著他們過來招了招手,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往馬車前走。 季成走過來才看清背對他們的是岑牛,穿了身藏藍色洗得發白的衣衫,渾身打理的干干凈凈,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去辦。沒一會兒春木帶著張桐過來了,,也沒搭理季成和春福,叮囑了張桐兩句就轉身回去了。 岑牛臉上止不住的得意,等所有人坐上馬車,車子動起來才開口:“季成,往后咱們可就在一個工地上做工了,一個村的往后可相跟上彼此也有個照應?!?/br> 季成沒搭話,春福明顯沒睡醒,他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再睡會兒。這陣子光張巖的事兒就把春福累得夠嗆,人啊都知道身體上的累算什么,最怕心上被事情壓著喘不過氣來,想不開就只能進死胡同,傷身子又耗人心神。 沒人搭理他,岑牛也不覺尷尬依舊笑嘻嘻地拍了拍三伯的肩膀,身子往過湊了湊:“三伯,你成天在外可不知道吧?村里人都看不起人家季坤,個個都是有眼無珠的,卻不知道季坤悶聲悶氣不說話卻是個有能耐的,他和季成工地上的大管事熟,不過一句話的功夫我就能去干活了??杀燃境蛇@個當著管事卻辦不了事的人強,你說是吧,季成?” 連生哥看不過去,沉聲道:“說你自己的事拉扯別人做什么?靠著女人往上走,不覺羞還大嘴巴子的往外說,要臉不?” 東坡村不過是個巴掌大的地方,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捂著就不會露出半點風聲,他們這些男人們雖然在外面忙著可村里的那些個上不得臺面的事情總是第一時間知道,閑了就坐在一起嘮嘮閑話,消磨消磨時間。一開始人們顧及著季成和季坤是親戚,不敢說的太明目張膽,只得坐在角落里小聲說。直到季成看不過去,沉聲道:“不就是說季坤的事兒?我不愛聽,也不會去管?!边@才敢大聲議論。 這事兒春福也是從連生嫂那里聽說季坤和春菊那些不清不楚的事兒,她本來覺得這事肯定是人們亂編排,沒放在心上,這會兒聽著季坤幫岑牛尋了差事也覺得外面傳的那些話該是不假。季坤該不會好心到隨便去幫別人忙,村里找不到活干的人多了去了,這幾天也沒聽季成說起在工地上遇見季亮。 岑牛本就因著上次的事兒和連生哥不對付,這會兒被他一陣冷嗖嗖地嘲諷,登時氣不打一處來,活像被火燒了屁股的猴子氣得直跳腳,眼眶泛紅,雙眼瞪得老大:“連生哥說話可得過過腦子,飯能隨便吃,話能亂說嗎?上次的事兒是我糊涂,道歉賠禮全都齊活了,你還要怎么樣?我說這兩天村里人看我眼神都怪怪地,該不會是從你這里傳了什么話出來吧?” 連生哥氣不過岑牛胡亂損人,他和季成處的時間長了知道他的為人,看不得他被人欺負也不在意的樣子,哪知這岑牛往人身上潑臟水的功夫倒是練得熟練,也來了脾氣:“岑牛,別太過分了,小心我對你不客氣?!?/br> 岑牛在眾人中是出了名的小心眼重,自上次那事兒后更是越發不討人喜,連生不過嘴快沒好好琢磨話就沖了出來,如今被他堵了回來,自己心里反倒不得意了。剛想和他理論兩句,感覺自己的衣服被人拉了拉,只得咽下去了。 季成神色淡淡道:“我確實沒什么能耐,不敢什么人都給老板往過領,畢竟我還得先保住自己的飯碗,你就不一樣了,身后可是有靠山的,我們不能和你比?!?/br> 季坤傷好后就穿著舊友送來的華衣在外面招搖,將他將舊友從刀口下救下來的壯舉大肆宣揚,舊友以金銀華服相贈,他也算是苦盡甘來,一時東坡村人想不知道都難。只是那衣服穿在他身上活像狗披了錦綢,看著有點好笑。 春福突然噗嗤一聲笑出來,這季成繃著張臉,說起這種話來倒是順得很。岑牛的靠山可不就是季坤?不說應這事得人為什么答應了季坤,只是求人之事也不好次數太多,多了便成了得寸進尺惹人惱恨。季坤嗜賭便是有貪婪之心,好不容易有了可以仰仗的人自然不會放過。只是一個仰著別人鼻息過活的人怎么能靠得??? 季成摸著她包在頭巾里如緞的發,附在她耳邊低喃道:“怎么不睡了?吵到你了?” 春福搖了搖頭,輕聲回道:“沒,在想事情睡不著?!?/br> 村里適婚的年輕人在見過春福長相后無不扼腕嘆息,早知道她是這等姿色哪能便宜了季成?雖說是傻了點兒,不過這不好了嗎?聽說一雙手是巧的,還會疼男人,這種即拿的出手又能下得廳堂的女人,怎么就在眼皮子下面給錯過了? 岑??戳艘谎鄞焊?,撇了撇嘴,看著兩人的恩愛樣只覺得刺眼,嗤道:“怎么出來做工還帶著媳婦?應該的,你天天不在家保不齊有些人生就賊膽就覬覦上你的小娘子,何況還生得這般好,是該防著點,萬一……啊呀……三伯你怎么打我?” 季成攥緊了拳正想教訓這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人一頓,只見三伯用煙桿重重地敲打岑牛,只打得他抱頭亂躲,手捂著被打疼的地方直抽氣。 “打得就是你這個嘴上不積德的,你要是成天找事不安生別怪我把你攆下去,忙后你自己想辦法去,我這馬車可不許那些不干不凈的人上來。我就賣回老,替你老子敲打敲打你,你爹可是咱村里出了名的勤快老實你,你看看你娘把你給慣的。好吃懶做喝花酒就差賭了,一天到晚吹牛皮揭人短不干半點正事,像是個正經過日子的人嗎?你就嘚瑟吧,我看你遲早得栽個大跟頭?!比岛拥裳劬Φ臄德渌?,眾人都知道,三伯和岑牛他爹以前關系好,只是看不慣岑牛的性子這才次次拿話堵他。 岑牛不停地往縮在角落里打瞌睡的張桐身邊擠,頗為狼狽的喊:“三伯,不待你這么咒我的,你不能因著和我死去的爹關系好就這么收拾我,大伙兒都看著呢?!?/br> 春福無心在意這些,不時以余光看一眼未抬過頭稱道她一聲的張桐,在他的身上依稀能看到張巖的身影,心里的那根神經被觸動又是一陣緊。 到了鎮上,春??粗境珊椭芫?,連生哥一塊走了這才回鋪子里和金柳兒談事。金柳兒自打開鋪子做買賣后就不和金掌柜在一個屋子里待著了,搞得金掌柜直念女兒不孝順,這還沒嫁人就見不著人了,要是真嫁人可怎么得了。不過看她把鋪子經營得紅火,惹得其他糕點鋪子的老板眼紅,他心上就一陣暢快。 金柳兒將春福帶到內室,笑著說:“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我這買賣,別人賣一天都賺不到我打開店門做半天少半天的進項,那滋味別提有多爽快了。只是咱們家的糕點賣的太快,有些沒買到的未免生了怨氣,就去別家了,更何況他們也學著樣子在賣,我讓人買回來嘗了嘗,味道遠遠比不上我們的,只是他們要價低,我不愁是假的,萬一生意都被拉去了可怎么辦?” 春福早已不將金柳兒當外人,聞言拉著她的手笑著說:“這個你且放心,我這次來就是和你說這個事。我們把目光都放在富人身上,他們錢多可總有吃膩的時候,我們又不是只做一錘子買賣。我想好了,我會重新調制果醬味道,讓那些窮人也能吃上。打開門做生意,我們就不看進來的人是貧還是富,一樣對待就成。讓伙計多給人點好臉色,嘴甜些,還怕人記不???鎮上做工不便回家的人多了去,不如中午那會兒試著做點綠豆湯,解暑解渴的好東西,該是也能賣出去?!?/br> 金柳兒懸著的心落到肚子里,輕笑道:“我還想著是不是要壓價才成,既然你有主意我也就放心了?!?/br> 春福抿了抿嘴,有些尷尬道:“我有個事兒還要同你說,你先聽聽罷。我在家里做總歸是不大方便,做得少了不夠賣,做得多了季成在路上又不大方便。雖說就我家的情況不應該挑揀,可我還是想能把時間勻出來,花在做樣式繁復的糕點上面,有了口碑,就不愁大戶人家辦什么體面喜事的時候不來找我們家了。至于沒什么花樣的,我讓季成將果醬送來,勞煩伙計辛苦些,你看,成嗎?我未做的那些便不算錢了?!?/br> 金柳兒沒好氣地瞪她一眼,說道:“你別看著我家中是做生意的,只是從未遇到過這般爭搶的,心里還真是一點主意都沒有,你想出了辦法解決了麻煩,已經是大功臣了,那點東西算什么。你讓季成送過來,我找個手藝好的人去做。你安心照著你的想法來做就成,其他事不用你cao心?!?/br> 商量的事決定后就輕松了很多,春福獨自一人上了街,大太陽底下那些賣東西的農家人都無精打采,和籃子里的菜一樣,就算再這里擺一天沒賣掉也好過錯失了機會。家里的菜地有季成cao心,什么時候種什么菜,他都安排妥當了。 路過上次買衣服的布坊,不由自主地走進去,她沒想給季成買成衣,他身形修長萬一不合適了也不好退。往后自己輕松了些,也就可以和連生嫂學著給他縫制衣裳了。平日里看他長穿藏藍色或者黑色的衣裳,顯得精神又耐臟,她怕換了別的顏色他不喜歡,扯了布料出來,正好看見一對母子有說有笑的進了賣紙書筆墨的書齋,不禁又想起那個混賬小子,心頓時低落起來。 她將東西放到鋪子里又去工地上看季成,她站得遠怕打擾了季成干活,他大概是那堆男人中最英俊的男人了,汗水沿著他深邃的臉頰流下來,太陽光打在他古銅色的背部折射出耀眼的光亮,不小心看得久了,引來路人的注目,忍不住紅了臉。 作者有話要說: ☆、第51章 春福站得久了有些腿麻,正準備轉身走,不經意回頭對上周敬那雙桃花眼,烏亮的眸子里發出點點光輝,與掛在天上的金光一同撒下來,只見他拍了拍季成的肩膀又附在耳邊笑著說了什么,季成轉過頭來。 他抬手抹去額上的汗水,沖她咧嘴笑,一口整齊的大白牙明晃晃的照人,整個人身上都透著化不開的柔波。他往旁邊指了指,見春福明白繼續轉身去忙。 春福在他放背簍的地方坐下來,無聊地看著街上來往的行人。在這座宅子不遠處是一家首飾鋪子,聽人說里面的首飾做工細致精美,各家小姐都會來這里挑買,想來不是她這種人能進得去的。笑在唇角彌漫開來,只見從里面走出個穿玫紅色薄衫裙的漂亮女子,仔細看了一眼,可不是當初來家里找季成的阿秀?雖不算什么事,可她心里還是有些別扭,就和男人的心思一樣,誰樂意自己的男人被別的女人惦記著? 春福微微動了動身子,垂了眼眸,哪知阿秀卻和旁邊長相清俊,一身書香氣的男人說了句什么徑直走過來,倒顯得春福有些小家子氣了。 阿秀抬頭看了眼站在大太陽底下的那個男人,輕笑一聲,聲音清脆動聽:“別緊張,我沒惦記他,我都要嫁人了還想著他做什么?我挑的夫婿可比他有能耐,會讀書識字,賺得可是體面錢,可不像季成這樣,整天兒的面朝黃土背朝天,要么就是站在這架子上給太陽曬著,我可是過慣了暢快日子,怎么能受得了這種苦。你且告訴你家那位,往后讓他最好別遇見我,不然別怪我對他不客氣?!?/br> 春福卻明白過來,她這么說明顯就是還沒放下,一個女子這般踩低季成為的也不過是想讓自己心安,正因為決定重新開始,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盡快走出來。瞬時她心里的那點別扭釋懷了,橫豎季成是自己的,誰也搶不走。 “日子定下來了嗎?你看著是有福氣的,往后日子肯定過得順遂?!?/br> 阿秀滿肚子的氣被她這么一說全都癟了下去,尷尬地將目光轉向別處,輕咳一聲:“定得七月十六,本想著明年再辦,他急得很便提前了。得了,不和你說了,我先走了?!闭f著就匆匆走遠了,直到走到男人身邊她臉還漲得通紅,心里懊惱自己沒出息,本來是要發脾氣的怎么就…… 身邊清俊儒雅的男人,輕聲問道:“怎么了?可是被人給欺負了?” 阿秀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沒你什么事,趕緊回吧?!?/br> 男人垂下眼,嘴角的笑耷拉下來,也沒再說什么。他看得出來,阿秀瞧不上他,不過是因著他條件尚可能配得上她這才答應嫁給自己??伤攘诉@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一個合心思的,不喜歡又何妨?一起搭伙過日子,能看著就好了。 至于風花雪月,她不過從縣城小姐家學了兩句不解其意的詩詞,什么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只羨鴛鴦不羨仙,念得順口了,他一句一句全都接上,她卻冷冷地說沒聽過。他這一腔的情意就栽在了這么個不解風情的女子身上。 鋪子里的伙計將春福要用的東西裝到背簍里和金柳兒說了聲就回了,現在鋪子里沒什么事兒到時辰了就能回,等以后自己忙活開可就沒這么好了。春福和金柳兒又說了幾句話,這才和季成一塊走了。 路上都是匆匆回家的人,西斜的落日將人們的影子拉長,看著更顯忙碌。春福將買好的布抱在懷里沖著季成笑道:“往后就不用那么忙了,我找連生嫂去學針線活,往后自己做衣裳穿的日子多了去,自己動手豐衣足食?!?/br> 季成順了順越發重的背簍,摸了摸她的發,柔聲道:“那倒是好,省得往后我自己往衣服上打補丁,怎么弄都看著丑?!?/br> 三伯和連生哥早已經習慣了,正靠在大石柱子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見季成兩口子過來站起身準備動身,原本躺在車板上的岑牛不得不坐起來,此時他灰頭土臉,新穿的衣裳上面全是塵土,冷著臉抱怨:“哪來的架子讓滿車的人等你們,還不利索著點,肚子都快餓扁了?!?/br> 春福面皮薄,聽著這話登時紅了臉,要不是季成還得顧著自己這邊這會兒早該上路了,軟聲道:“對不住,是我太磨蹭,耽誤大伙兒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