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裴玨抿了抿唇,“jiejie的脾氣你也知道的,她說不能讓你們知道那就是不能讓你們知道,我也不敢說啊?!?/br> 他這話成功地讓裴爽沉默了。裴泠泠是個什么樣的人她這個當媽的比誰都清楚,她說不能讓人知道,那就肯定不能讓知道,裴玨說的也是實話。她疲倦地扶額,坐在了椅子上,“那你現在跟我說,究竟是怎么回事?!?/br> 裴玨下意識地看向裴泠泠,然而他姐現在正在昏迷當中,不能給他任何提示。裴爽一把把他拉過來,“別看了,你姐正暈著呢?!?/br> 裴玨認命一樣嘆了口氣,說道,“我......十歲的時候吧,那個時候不是才回來上學沒多久嗎?”那個時候他父母離婚,裴老爺子把他逮回來,讓他在國內上學,他就跟裴泠泠讀一個學校,不過他上小學,全年級倒數,他姐上中學,全年級就沒跌出過前三。 剛從國外回來的裴玨作為一個學渣,絲毫沒有意識到成為裴泠泠的弟弟是件多么恐怖的事情。就算每天被他老師當成反面教材,他也并不認為他姐跟外人口中的那個魔女有什么不一樣,直到有一天,他那小小年紀已經顯出高貴冷艷的jiejie突然下課之后找到他,讓他放學之后先別走,跟她一起出去一趟。 裴家三姐弟就讀一個學校,詹甜甜那天班上組織春游,不跟他們一起回去,要不然按照慣例,都是司機一起來接他們放學的。裴玨接到裴泠泠這個消息,當時第一反應就是她要去干什么壞事,但是又不能讓家里知道,所以拉著他打掩護。至于什么壞事,短短一節課時間,裴玨那個腦袋已經腦補出了無數可能,什么打游戲上網啊,什么談戀愛見小男朋友啊,甚至是什么打架搞校園暴力啊,然而任他猜測了無限多種可能,他都沒有想到,他姐叫他一起,是去捉jian。 捉他姑父,他姐親爸爸,詹海生的jian。 他眼睜睜地看著他姐成功忽悠了他們家的司機,帶著他坐上了一輛出租車,一起到了一個小巷子里。那是個民巷,而且是屬于老城區的巷子,有些舊了,對裴玨裴泠泠來講,實在不像是他們能接觸到的地方。他雖然傻雖然小雖然很多時候搞不懂他姐沖他冷笑什么,但是也能感覺出來今天他姐有點兒不對,她身上的殺氣好像格外濃重,裴玨為了避免被臺風尾掃到,小心地縮著脖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后他看到他姐在附近一家小旅館下了車,拿了十塊錢從里面取了一個桶,聽他們談話,好像是裴泠泠之前寄存在這里的。然后她把油漆桶遞給裴玨,帶著他從一條小路穿了進去。那路七扭八拐,彎彎繞繞,她卻是一副輕車熟路的樣子。然后路過一個放著木料的樓梯口,她跑到后面撿了一根一米來長、手臂粗細的大棍子,拎在手上,帶著裴玨到了一戶居民樓前,然后直接走了上去。 走到一戶人家前,裴泠泠把油漆桶拿在手里,將裴玨推到身前,對他低聲說道,“等下問你是誰,你就說你是魏映延的同學?!辈坏人磻^來,裴泠泠就敲下了那戶人的門。 他聽見一個十分溫柔的女性聲音在門后響了起來,“誰???” “我是魏映延的同學?!彼粋€小男生,聽著年齡就不大,不會有人防備他。就在門被推開的那一剎那,裴玨還來不及去看那個女人長什么樣子,一桶油漆已經越過他的頭頂,朝著那女人兜頭潑了下來。 那個女人大概也沒有想到,愣了愣,然而就是這愣神的瞬間,裴泠泠已經一把薅開裴玨,自己沖進了屋子里,她進去了,還不忘拉一把裴玨,順手再把門給反鎖了。 看到她闖進來,那個女人像是才反應過來一樣開始大聲尖叫,裴泠泠卻不給裴玨反應的時間,抬腿一腳踢在那個女人的肚子上,趁那個女人哇哇大叫的時候,她推了一把裴玨,“你進去看看她家那個小崽子在不在,在的話給我制住?!?/br> 話音剛落,里面的臥室里就走出一個跟裴玨年紀差不多的小男孩兒,“媽,你怎么了——”他媽現在腦袋上一大坨油漆,映出山河一片紅,那個小男孩兒也看呆了,裴泠泠眼疾手快,幾步跑過去,那男孩兒見勢不妙,轉身就走,但是還是晚了。裴泠泠仗著她比人家大幾歲產生的身高優勢,直接扒了那男孩兒身上的褂子,把他手腳綁在一起,丟到沙發上,對裴玨說道,“你看好他?!?/br> 裴玨本人已經被這一番變故嚇傻了,他一面抖得跟只鵪鶉一樣,一面本能地按照裴泠泠的要求坐到沙發上,守著那個小男孩兒。 那個小男孩兒也不是善茬兒,手腳被綁住了,嘴上還不饒人,亂七八糟地問候裴泠泠全家上下。裴玨聽不過去,又見他快掙脫了那件衣服,趕緊一個泰山壓頂,過去抱住那個小男孩兒。但他只有一雙手,抱住了人就沒辦法捂住嘴,只能聽那個男孩兒侮辱他家十八代女性。 他做這些的時候,裴泠泠已經恨恨地往那個女人肚子上踩了幾腳,他看到那個女人癱在地上,身下一片血紅。收拾了大人,裴泠泠這才騰出精力來收拾小的。她手上提著剛才撿來的那根木棍,滿臉戾氣地看向那個小男孩兒,“你媽偷人,你還好意思罵我?你再罵一句?”她木棍指向那個小男孩兒,裴玨覺得,要是他膽敢罵一句,可能那木棍就直接戳他臉上來了。 然而他聽見那小男孩兒不負眾望地罵了她。 裴泠泠笑了一聲,轉身過去,拿起那根木棍,猛地朝墻壁上的電視砸了下去。她滿臉狠厲,裴玨從未見過她這樣失態,他也呆住了。裴泠泠三下五除二砸完電視機,轉身過來看著那個小男孩兒,“你再罵?!?/br> 那小男孩兒從震驚當中回過神來,破口大罵。裴泠泠果然不負所望,在他一片臭氣熏天的罵聲中,把他家砸了個稀巴爛。 等到裴泠泠砸完,體力也剩不下什么了,那個女人這會兒總算是痛過了,勉強站起來,一把抓住裴泠泠的頭發,把她往電視機那片碎片上面撞。裴泠泠當然不會讓她如愿,跟那個女人扭打在了一起,裴玨見她搞不定,連忙松開那個小男孩兒,過去幫忙。那個女人在他們姐弟兩人夾擊下,邊哭邊罵,邊吩咐那個小男孩兒,“打電話,快!給你叔叔打電話!” 裴玨的腦子還沒空去想他爸爸是誰,裴冷冷已經在他的幫助下從那個女人手上掙脫下來了。她學著那個女人的樣子,一把抓住她的頭發,直接把她往浴室里帶。到了浴室門口,裴冷冷騰出手來一把拿起花灑,開冷水開到最大,直接往那個女人身上沖??v然是夏天了,那個女人還是爆發出一陣裴玨不能明白的鬼哭狼嚎。在她一片嚎啕聲和斷斷續續的相互毆打中,他們聽見門口傳來開門的聲音。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六章 屋子里的人好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魏映延最先反應過來,連忙要去門口給外面的人開門,裴泠泠也想沖過去,但是魏春梅看穿了她的舉動,在她跑過來的時候直接一把抓住了她。就這么一打岔,門已經開了。 詹海生看到屋里這一片狼藉,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走進來把門關上,喝道,“你們這是在干什么?” 他話音剛落,魏春梅就嚎了起來,“海生海生,她打我,打我......”她捂著肚子,痛得縮在地上,“我的孩子沒了.......” 裴玨到了那個時候才知道,魏春梅身下的那灘紅色,不是裴泠泠潑上去的油漆,而是她踢掉的那個孩子。 他說完小心地打量了一眼唐昭理,剛才裴泠泠要跟他離婚的事情他們已經知道了,裴玨雖然混賬,但是也知道現在要搜唐昭理跟他jiejie離婚,裴氏會受到多大的影響。他還不知道之前裴泠泠在公寓當中聽到了什么,自然也就無法理解他姐現在的心情。 裴泠泠十四歲不到就能把她爸爸的情人弄得流產,這種狠辣,對女人來講或許覺得大快人心,然而在男人眼中,或許只覺得她殘忍。 唐昭理經過之前短暫的驚訝,又恢復了平靜。裴玨看了一眼,沒有從他臉上看出什么來,又繼續說道,“姑父來了,自然埋怨她,jiejie......jiejie.......”他“jiejie”了半天也沒有說個所以然出來,不過這里都是裴泠泠的親屬,對她的性格再清楚不過了,知道他后面要說的肯定是裴泠泠振振有詞,絲毫不認為自己錯了。 “他們兩個吵了起來,”連帶著裴玨也被臺風尾巴掃到了臉,但到底是自己做了錯事,詹海生不好過多地說裴泠泠,“魏春梅見姑父都不肯為她撐腰,可能是想起了自己白白犧牲掉的那個孩子,立刻不干,說要把jiejie送去警察局,告她私闖民宅,故意傷人?!?/br> 這肯定是不可能的,且不說裴泠泠的來歷,就是詹海生也不能讓她被送到警察局。裴泠泠來之前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她聽到魏春梅那樣說,立刻就笑了,說她過兩天才十四歲,別說故意傷人,就是故意殺人,警方也不能把她怎么樣?!?/br> 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還有沒有完全退下去的戾氣,站在一片凌亂的屋子中間,有一種可以將人吞噬的美。很顯然,里面的幾個,除了被嚇成一只鵪鶉的裴玨之外,沒有人還有心情欣賞她一個半大孩子有多好看。魏春梅母子想弄死她,詹海生忙著思考怎么才能把這件事情抹平。 她越得意,魏春梅就越痛苦。雖然裴泠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但是很顯然事情不能就這么算了。詹海生雖然又氣又恨,但是還要想著如何才能把兩方擺平。哦,還有裴泠泠的外公,這件事情如果讓他知道了,那肯定是不得了的。且不說自己現在到手的一切還能不能握在手里,魏春梅母子能不能活著多半都有問題。還有,把事情鬧大,裴泠泠的外公也不想看到。 他想了個折中的方法,在南邊給魏春梅買了一套大房子,把魏春梅和魏映延直接打包送了過去,每個月定期給他們打一筆足夠他們生活的錢,從今往后天高皇帝遠,裴泠泠既不方便找他們麻煩,他們也不是那么容易威脅到裴泠泠,算是把這件事情抹平了。 裴爽聽到這里,忽然問裴玨,“這件事情,你爺爺不知道?” 裴玨抿了抿唇,他當然知道裴爽的意思,如果裴老知道這件事情還能允許魏家母子繼續跑到她面前來現眼,那這個打擊,不比發現她丈夫出軌更小吧?但是不管再艱難,他還是不想撒謊,頓了頓,說道,“知道。而且......姑父這樣的處理方式,也是爺爺默許了的?!?/br> 裴爽原本就蒼白的臉上更是一青,裴玨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她的臉色,暗叫了一聲“不好”,連忙補救道,“姑姑,其實爺爺和jiejie他們一直瞞著你也是為了你好啊。你想想,你要是知道了這些事情,除了傷心氣憤,還能有什么作用?你跟我爸那種不一樣,”裴玨對他爹的品行有很清楚的認識,“與其知道了傷心,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知道呢。要不是今天魏映延找上門來,哪有后面的事情?!?/br> 裴爽靜靜聽他說完,才笑了一聲,“這原本是跟我切身相關的事情,就被你們這么三言兩語給做了決定,我這個當事人,反而從頭到尾不知道。你覺得這件事情你們做得對嗎?” 裴玨原本還想安慰她的嘴立刻像是被封了膠布一樣閉住了。他也知道這件事情不對,他們不應該幫裴爽做了決定,但是,當時他能怎么辦?當初單方面下決定的兩個人都已經死了,就算他那個吊炸天的jiejie,那個時候還是個小毛孩子,砸了人家家里當時是暢快了,但是后面不照樣要大人來給她擦屁股?她都沒有資格說什么,何況是自己? 偏偏裴爽正該問的三個人,有兩個都不在了,剩下一個現在躺在病床上,知道這件事情的裴家人只有自己,不問自己她能夠問誰?裴玨只恨自己為什么沒能跟裴泠泠一樣暈過去,來個一了百了。 不過,既然沒有暈過去,那該收的尾就還是要收。裴爽尚且還沉浸在父親丈夫和女兒都騙自己的傷心之中沒有緩過來,唐昭理又問道,“為什么裴老會同意?”怎么看怎么覺得這件事情不像裴泠泠那個雷厲風行的外公的作風啊。 裴玨一僵,隨即說道,“那這件事情你覺得要怎么處理?難道我爺爺還能把人給滅了嗎?” 經過裴玨這么一說,好像也是這個道理,那樣處理,無論怎么看,都算是比較好的了。 裴玨看了一眼唐昭理,續道,“我知道你要問什么。魏映延這貨,確實不是個東西。因為姑父出軌這件事情,爺爺不是那么放心把裴氏交給他,所以jiejie一上大學就在裴氏實習,跟的還全是核心項目,就是想讓她趕快成長起來,好保住裴氏的招牌。至于魏映延,他可能是不忿,總想著給他mama報仇,反正就是找過jiejie幾次麻煩。哦,當初魏春梅經過那件事情之后,喪失了生育能力,想必他也是因為這個吧?不過那時候他還小,jiejie一直沒有讓他回來,本來以為這輩子都很難再見到他了,誰知道又出現了。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br> 裴玨覺得難,唐昭理卻知道,只要是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一天兩人能再見面的。當初裴泠泠當著魏映延跑到他家里又打又砸,魏映延恨她也很正常。當年他年紀小,不能把裴泠泠怎么樣,如今蟄伏這么多年,這條冬眠的毒蛇終于朝已經大難臨頭的裴氏脖子上咬上了致命的一口。不知道裴泠泠會不會后悔,當初沒能斬草除根,留下今日大患。 不過現代社會,想要斬草除根,談何容易。裴泠泠要忙著處理跟裴氏那么多的股東董事周旋,忙著過自己的日子,一個多年前的小男孩兒,還是被放逐到另外一個城市的,她怎么會放在心上?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會讓魏映延抓到把柄。 “那你姑父跟那個魏春梅,又是什么時候開始聯系的?”裴爽總算是勉強收拾好了心情,擦掉了眼淚問裴玨。 這次裴玨賣了個乖,“那就不清楚了。不過他如果一早就跟那個女人有聯系,jiejie不可能不知道的。況且,近幾年他退居二線,不是經常陪在你身邊嗎?就算要陪那個女人,也很難吧?” 他這番避重就輕的安慰,讓裴爽心里稍微好受一點兒,盡管理智告訴她,沒有那么巧,詹海生不會那么巧就和他曾經的舊情人在一輛車上還死在了一起。但是當人受到巨大打擊的時候,還是愿意相信會給自己帶來傷害比較小的那些話,盡管并不符合邏輯。 她點了點頭,“我剛才聽見那個姓魏的在叫什么‘jiejie’,你姐也沒有否認,他......當真是你姑父的孩子?那個魏春梅,她又是誰?” “魏春梅......據說是姑父之前的女朋友,后來因為他要去上大學兩人就分開了。那個女人嫁了人,跟老公一起在h市打工,后來她老公去世了,婆家覺得她克夫,娘家又沒剩下什么人,所以就留在了這里,可能......就是這樣遇上了吧?”原本就是舊情人,看見她過得不好,一般的男人都會生出幾分憐憫吧?一來二去,也就熟悉了。 “至于那個魏映延......”裴玨思考著應該怎么跟裴爽講,“我看未必就真的是姑父的孩子。他那么叫,只是想惡心一下我們。姑姑你也不用把他放在心上,就算他真的是姑父的孩子,那又能怎么樣?姑父活著的時候不能讓他認祖歸宗,難道死了還能嗎?” 第二十七章 裴泠泠可能只有睡著的時候才會顯得不那么咄咄逼人。經過一晚上的打擊,她的面容看上去有些蒼白,不像平常那么生機勃勃。唐昭理坐在床邊靜靜看著她,腦子里面想著的還是之前她跟自己說離婚時候的樣子?,F在回想起來,她那個時候,跟平常和他鬧還是有些區別的。起碼,眼神灰敗了許多。 唐昭理心里有點兒不是滋味兒,就好像一個一直被家長捧在手心里的小朋友,從來都是有恃無恐,但突然有一天,家長不捧了,那種落差,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接受得了的。 病床上的裴泠泠動了一下,然后慢慢睜開眼睛,看到唐昭理,她第一個反應居然是“嘖”了一聲,聽上去,好像十分糟心。 “你在這里干什么?”裴泠泠沒好氣地問他。 唐昭理被她噎了一下,他好心好意地留在這里等她醒過來,沒想到人家眼睛睜開第一句話就是滿滿的嫌棄。唐昭理被人捧慣了,一時之間還接受不了。 他頓了頓,才開口,“我等你醒過來?!?/br> “醒過來干什么?”裴泠泠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才過了兩個小時,她原本以為已經睡了很久了,沒想到才這么點兒時間。裴泠泠抬眸看他,“我這里不需要你,趕緊走吧?!?/br> 聽她張口閉口就是讓自己走人,原本就有些堵心的唐昭理心里更堵了。他沉默了片刻,才說道,“剛才我爸給我打電話了?!碧莆伎吹脚徙鲢霭l的離婚聲明,當即打電話過來把唐昭理罵了個狗血淋頭,“現在不僅是外面的人,就連我父母,都認為我是看你父親不在了,過河拆橋跟你離婚的?!?/br> 裴泠泠扯了扯嘴角,沒說話,一副不合作的態度。唐昭理見她這樣,也知道今天晚上怕是說不下去了,但讓他就這么走了又好像不是很甘心。他思考了一下,終于找了一個話題,“你明天早上打算怎么辦?” “這是我們公司的事情,不勞你費心?!迸徙鲢隹戳怂谎?,她實在太疲倦了,頭一歪就倒在枕頭上睡了過去。唐昭理見她說睡就睡,也不知道她是真的這么累還是不想跟自己說話裝出來的,心中有些失落,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裴泠泠這一覺直接睡到了大天亮。雖然心中惦記著事情,但她也知道第二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沒有好的精力不行,加上昨天勞累了一天,實在太疲倦了,這一晚上居然睡得還不錯。 第二天早上起來,唐昭理已經不在了,裴玨還在醫院,見她出來,昨天晚上把裴泠泠賣了一遍的裴玨自覺心虛,連忙迎上來跟她解釋,“姐夫回另外一邊醫院去了,說是昨天晚上他侄子好像又發燒了?!?/br> 裴泠泠往外伸的腳猛地頓了一下,開始對裴玨進行無差別攻擊,“昨天晚上我發的聲明你沒看是吧?還是說你不識字啊?!?/br> “不是吧姐?!迸岖k有點兒不敢相信,“你還真的要跟他離婚啊?!毖巯屡崾险庥鼍拮?,裴泠泠已經不服眾了,如果沒有唐昭理在后面站著,她那個位子豈不是更坐不穩? 裴泠泠掃了他一眼,“靠別人能坐穩的位子,永遠做不安穩?!彼フ蔡鹛鸬牟》靠戳怂谎?,又囑咐了裴爽兩句,讓司機開車送她回到裴宅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又匆匆忙忙趕到了裴氏。 如果不是她臉色有著粉底也蓋不住的蒼白,單看她今天的精神狀態誰也不會想到她剛剛經歷了如此大的變故。裴泠泠去的時候離八點半還差十分鐘,頂樓大會議室已經有了幾個股東,裴泠泠掃了一眼,嗯,昨天晚上的那幾個主要人物還沒來。 她坐在自己以前的位置上面,最上面那個原本屬于詹海生的位置空了出來。眼看著時間已經過了,剩下的那幾個位置還是沒有被坐滿,之前坐下的人當中有些人已經坐不住了。如果不是裴泠泠在這里坐著,恐怕早已經走了。 她把自己的助理叫了過來,用大家都能聽見的聲音吩咐她,“去問一下,那幾位董事為什么還不來,是不是路上堵車,要不要公司派車來接他們?!?/br> 片刻之后,助理回來匯報,“甄董事說他昨天晚上傷心董事長的離開,心臟病復發,今天不能來公司。劉董事王董事還有朱董事,說他們馬上就到?!?/br> 裴泠泠揮手讓她下去忙了。很好,感情今天上午這場逼宮,有些人還要避一下嫌。 眼看著時間快到九點一刻了,劉靜波帶著另外兩名董事這才姍姍來遲,一進會議室,他就先笑著抱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昨天晚上奔波勞累,今早上起來得有點兒晚,加上路上堵車,來晚了來晚了?!?/br> 裴泠泠沖他笑了笑,“是,昨天晚上劉董來了醫院兩次,對我家關懷備至,確實累得很?!?/br> 劉靜波笑了一下,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明知故問,“怎么?其他人還沒來嗎?” 裴泠泠不介意跟他解釋一下,“甄董昨天晚上心臟病發作,今天早上來不了了。我還打算等下開完會,過去看看他呢?!?/br> “原來是這樣啊?!眲㈧o波話音剛落,裴泠泠就說到,“要我說,這人年紀大了就該多注重保養,別成天那么勞累,對身體也不好?!?/br> “你以為我們不想嗎?”朱董說道,“現在的小輩,能挑大梁的不多,要是能放手我們早就放手了,哪兒還用我們幾個老東西在這兒支著一把老骨頭成天風里來雨里去啊,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br> 朱董一向是中間派的,今天能站在劉靜波甄杰他們這一邊,看來應該是昨天晚上自己那篇離婚聲明導致的。眼下的困境并沒有讓裴泠泠后悔昨天晚上發了離婚聲明出去,比起被趕出董事會,跟唐昭理在一起繼續生活,好像也沒有好到哪里去。沒有裴氏做依仗,在唐昭理面前,未必有那么開心。 裴泠泠笑了笑,“你們老一輩看我們年輕這一輩,總是覺得好像是沒長大的孩子,哪怕我們五十歲了也依然這樣覺得。其實我們早已經能獨立,只是你們不放心罷了?!?/br> “可不是這樣的?!眲㈧o波趕緊說道,“要是能放手哪兒能把著位子不放呢?我們現在,別的不說,也不至于為了那點兒錢把身體交代進去吧?實在是,不放心啊。其他的都不說了,單是這個經驗,你們年輕人肯定就跟我們不一樣。泠泠啊,不是我說你,”劉靜波話鋒一轉,“昨天晚上你的那個離婚聲明,實在是不應該發啊。你看到今天早上我們裴氏的股價跌成什么樣子了嗎?就快觸底了!能不能反彈還不知道呢,現在已經是歷史最低了!你爸當董事長的時候,可是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情況啊?!?/br> “按理來講呢,你們家的事情,我們這些外人不該張嘴的。但好歹也是從小看著你的長大的叔叔伯伯,出了公司你還要叫我們一聲‘叔叔’,我這個話就不得不說了?!眲㈧o波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身為董事會成員,一舉一動都跟公司命運息息相關,尤其是董事長,連打個噴嚏都要考慮場合,是不是會影響公司。你爸走得急,眼下正是我們公司的多事之秋,你現在突然要跟唐家一刀兩斷,是不是太不考慮......其他人了?” “怎么?我結個婚,跟誰結婚,還要看別人???”裴泠泠沖他冷笑,“我就應該為了工作,把我什么都搭上去嗎?” “那倒不是這個意思?!眲㈧o波沖她笑了笑,像是絲毫沒有感覺到她在生氣一樣,“只是說你還是太年輕了?!彼鄣?,有著志得意滿得的笑容,“考慮問題有的時候不是那么足夠?!?/br> 裴泠泠知道,她昨天晚上的離婚聲明一發出去,劉靜波他們肯定會拿著大做文章。但是這些年公司一直都是她在掌舵,如果劉靜波他們想推甄杰上位,他們也該清楚,要想整個公司運轉,外面的人買他們的賬,不是那么容易的。她能年紀輕輕就橫行無忌,靠的可不是老爹和老公,如果沒有過硬的專業素質,也不可能那么快在公司站穩腳跟。原本以為他們考慮到這一點不會那么急切地把她趕走,卻沒想到人家覺得她太礙眼了,要先安內再攘外。 劉靜波說完就恰到好處地停下了,“說了那么久的閑話,正事還沒做呢?!彼麖墓陌锬贸鲆化B文件,分給在座的各位股東,“這是我的兩份提案,一個是罷免裴泠泠女士的董事資格,另一個是提名甄杰為新任董事長。具體內容都寫在里面了,大家可以看看——” “我拒絕!”裴泠泠想也不想就開口,“你就算要罷免我,也應該提前十天通知股東會成員,哪有你這樣突然提案的!”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八章 青銅器做成的噴壺中緩緩倒出水,將花盆里的植物從上到下潤澤了一遍。站在綠色植物旁邊的老人靜靜聽劉靜波把事情說完,然后將水壺交給身后的那個年輕人,朗然一笑,“想要她走,哪里是那么容易的?!?/br> 他轉過身來,坐到劉靜波的對面,“就算她出了董事會,也還是最大的股東,況且她來裴氏這有這么多年了,雖然稱不上根深蒂固,但是總有幾分自己的勢力,想要把她推出去,不是那么容易的?!闭缃茴D了頓,又說道,“之所以這次會這么順利,也跟昨天晚上她頭腦發熱弄出來的那個離婚聲明有關,要不然,你以為那幾個老狐貍,還真能站在我們這邊啊。裴氏掌權已經幾十年了,忽然換了人,你覺得他們會怎么想?說到底,誰當這個董事長,他們并不在意,他們在意的,是誰能給他們帶來最大的利益。昨天晚上鬧的那一出,已經足夠讓他們意識到裴泠泠這丫頭不行,太意氣用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