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她本想說考校功課也不急于這一時,就聽晏和漫聲道:“若是晚了就讓她先睡在我屋里?!彼娝饕庖讯?,也知道沒法再勸,便把重嵐放下轉身出去了。 重嵐站在正堂里,一只手無意識地絞著腰間的絳子,皺著眉小臉滿是不愿:“我晚上睡覺流口水,磨牙,還打呼...萬一擾著你休息怎么辦?” 他慢悠悠瞥了她一眼:“無妨?!彼а劭戳丝丛律骸皶r候不早了,走吧?!?/br> 她見他主意定了,只好慢吞吞地跟在背后,故意長吁短嘆唉聲嘆氣,他在前面只當沒聽見。 重嵐在晏府住這么久了,進他屋子還是頭一遭,一進門就見地上鋪著雪白的羊毛毯子,當中擱著烏木雕花的圓桌,旁邊呈梅花形擺著圓凳,琉璃燈四面點著,映照著整個屋室光彩熠熠,盈盈如新雪。一股子如蘭似麝的味道撲面而來,引得她深吸了口氣。 這屋內陳設處處透著精心,真瞧不出來屋主人是個帶兵打仗的將軍,倒像是哪家的風流公子,不過她想到他平時的打扮也就釋然了,本就是個極精細的人,日常用度講究些也是理所當然。 他把筆墨鋪好讓她練字,自己優哉游哉地捧著茶盞喝茶指點,她站著練字,提筆用力,可惜力道實在不足,過了半個時辰胳膊便抖了起來。 重嵐忍不住偷眼瞄他,見他正在躺椅上斜靠著看書,正想把筆放下偷會兒懶,就聽他輕咳了一聲,她一臉憋屈地又把筆握了回去。 又練了半個時辰,他才允她放下筆,仔細瞧了瞧她寫好的字,嗤笑一聲:“毫無存進?!?/br> 重嵐:“...跟您不敢比?!彼粋€經商的字些那么好干嗎,能記賬能寫信不就成了! 他搖搖頭:“別耍嘴皮子了,明日還得繼續練習?!彼砹死硪聰[:“如今夜色已深,這就安置了吧?!?/br> 重嵐臉色變了:“安置在哪???”她記得晏和這屋子沒有偏間和抱廈的。 他一笑,帶著她進了碧紗櫥,指了指黑漆云母石事事如意的架子床:“你今晚就睡在這里吧?!?/br> 重嵐心頭亂跳:“我睡這兒,那你呢?” 晏和笑了笑,神情有幾分古怪:“你想趕我去外面睡?” 重嵐干笑道:“那自然是不敢,我不拘睡哪都行,兩張凳子拼一拼便得?!彼纸Y結巴巴地補了句:“男女授受不親啊...” 他眼底有幾分玩味:“你覺著你這個年紀算得了女人?”他倒是好奇,她能藏到什么時候,藏到什么地步。 重嵐聽這話有些不對味兒,但讓她跟個男人同床共枕也太難為人了,她眼底糾結片刻,直到抬眼瞧見他興味的眼神,才咬著牙道:“您說的是?!?/br> 晏和哦了聲,神情略有失望,命人打水進來服侍洗漱,他解開發冠,又去解腰帶,轉身身上就只剩下了素綢的中衣和薄薄的褻褲,他的衣裳用料講究,輕薄透氣,隨著他的走動隱約看出筆直修長的兩條腿的輪廓。 這情景能讓人垂涎三尺,按理來說是人人都想看的艷福,重嵐卻完全高興不起來,只是坐在一邊的帽椅上,兩條腿突突亂顫,他忽然走了過來過來,見她低頭緊張的模樣,嘴角微微一挑:“蘭蘭?” 這還是他頭回如此親昵叫她小名,重嵐恍惚一瞬,有點不知道他叫的是哪個蘭字,頓了片刻才局促地應了聲。 他坐過來看著她兩只不斷晃蕩的小腳,一手扶她站起來:“你緊張什么?”他手里握的小手冰冰涼涼,還不斷沁出冷汗,他傾身歪頭上下打量著她:“你在怕我?為什么?” 要是她是真的何蘭蘭,當然是不怕的,反正小戶人家家里姑娘和父母住的多得是,可她不是??!一個能議親的大姑娘和大男人睡一張床上,想想就覺著渾身別扭。 她被他握在手里的小手微抽了抽,搖頭道:“有點冷...”還十分逼真地哈出一口白氣。 “原來如此...”他拖長了腔調,上下打量她幾眼:“我今日才發現,你長得有些像我一位熟人?!?/br> 重嵐低低地哦了聲,絕對不會傻到問像誰。他自顧自地道:“她姓重,你應當不認識的?!?/br> 她頭腦嗡鳴起來,他說這話是什么意思?為什么要屢次提起她原身?他到底想說什么? 他似乎沒瞧見她的慌張,仍舊繼續道:“可惜她來府上的時候你正昏迷著,你好不容易醒來了,她又昏迷了,不然倒是可以讓你見見她?!?/br> 重嵐干巴巴地道:“那,那真是太不湊巧了?!?/br> 晏和嗯了聲:“是不太巧,不過你若是有機會見了她之后會喜歡她的?!彼Z氣平淡,唇邊一點笑卻別有深意:“因為我也挺喜歡她的?!?/br> 重嵐這時候除了驚慌,臉也不由得紅了起來,又不知道該接什么話,只好呵呵干笑兩聲,低下頭看自己寢衣上繡的纏枝菊花。 他彎了彎唇角:“你今天話怎么這么少?”他一根玉白的手指勾住她的下顎轉了過來:“我說了這么多,你就沒什么想說的嗎?” 重嵐推開他的手,用小胖手掩嘴打了個哈欠:“我好困?!?/br> 晏和唇邊的笑意隱去,淡然地瞧著她,過了會兒才道:“既然困了,那就睡吧?!?/br> 重嵐一頭倒在床上,身子滾了幾滾靠著床架子,心里盤算著怎么讓晏和把她趕下床,說夢話好像有點太輕了,打呼她也不會,尿床...那估計兩人就結下不共戴天之仇了。 她這邊正胡思亂想,就感覺身邊微微一沉,底下人進來熄了燈,轉眼就是屋內一片昏暗,只有碧沉沉的月色透過淺綠的窗紗照進來,昏暗的一點光,照的人心頭喘不過氣來。 她呼吸時急時緩,晏和枕在青玉抱香枕上,無聲地勾了勾唇角。 兩人雖躺在一處,但彼此涇渭分明,重嵐不自在地床上躺著,又不敢翻身驚擾了他,只好姿勢僵硬地枕在枕頭上,忍了半晌終是忍不住,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大人,你睡了嗎?” 晏和嗯了聲,她期期艾艾地道:“我要方便...” 她約莫是緊張過了頭,小孩子又不比大人能憋尿,她一晚上起夜好幾回,到了早上兩人都是一臉懶散。 馮嬤嬤見她無精打采的模樣,又看了看晏和半闔著眼,忍不住笑道:“忘了告訴少爺小小姐有起夜的毛病,以后還是老奴來伺候小小姐吧,少爺做不來這活兒?!?/br> 晏和隨意應了聲就出門去了,馮嬤嬤見她無精打采,便抱著她回去補眠,沒想到才過了一個時辰,外面就傳來隱約的喧鬧聲,好像是馮嬤嬤在辯解什么:“...我們家小小姐昨晚上用過廚房就直接走了,哪里知道出了什么事兒,劉嫂子讓我們小小姐過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啊?!?/br> 劉嫂子似乎是寧氏身邊的管事娘子,聞言皮笑rou不笑地道:“陳姨娘就是因著吃了廚房里的東西,今兒早上這才見了紅,昨晚上只有陳姨娘和何家小姐去了廚房,所以老夫人和大夫人特意命我帶小小姐過去問話,嬤嬤放心,不過是問幾句罷了,不礙什么事的?!?/br> 馮嬤嬤本來極不愿意,但她既然抬出了晏老夫人,她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好進屋去尋重嵐。 重嵐趴在窗邊聽了一時,總算聽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兒,穿好衣服迎上馮嬤嬤,皺眉對著幾個丫鬟吩咐道:“大人應當還沒走遠,你們趕緊去把他找回來?!彼惶ь^看了眼馮嬤嬤:“勞煩嬤嬤跟我去走一趟了?!?/br> 馮嬤嬤見她如此鎮定,心里稍稍有些吃驚,不過很快就掩去了,柔聲勸慰道:“您放心,不過是叫過去問幾句話,不礙事的?!?/br> 重嵐點了點頭,跟著她往外走。 陳姨娘頗得晏三思的寵愛,當然也是二房沒有正頭夫人的原因,她不過一個妾室,竟有自己的院落,雖然不大,但說出去也是極得臉的了。 她剛一邁進院落,就聽晏老夫人怒斥道:“你說的這是什么混賬話,她一個五歲的女娃娃,哪里會弄害人的事兒,簡直滑稽!” 寧氏壓低了聲音道:“她雖不會,但若是身后有人指使,只怕就...”她話沒說完又輕聲道:“您想想和哥兒昨日的冷漠袖手,他心里只怕還因著弟妹的死恨著咱們呢?!?/br> 陳姨娘也跟著嚶嚶哭了幾聲,趴在床沿上磕頭哭求:“妾雖是妾室,可肚子里的孩子卻是老夫人的嫡親血脈,求您看在孩子的份上為妾做主啊?!?/br> 晏老夫人就是聽說這胎是男孩兒,為了晏三思的子嗣,這才屈尊到妾室院里來,聞言還是不悅道:“這事兒還沒準兒呢,我為你做的哪門子的主?”她又轉向寧氏,沉聲道:“和哥兒不是那樣的人,此事休要再提?!?/br> 第38章 寧氏眼神閃了閃,似有不服,但卻沒有開口,和陳姨娘對視一眼,雙雙垂下頭去。 重嵐趁著這時候走了進去,晏老夫人瞧見她,面上似有猶豫,過了片刻才勉強一笑,對著她招手道:“好孩子,你過來一下,這兒有些事兒要問你?!备o雙至禍不單行,如今齊國府正是多事之秋,這時候還出了這等事兒,簡直讓人頭疼。 重嵐依言走了過去,福身行禮道:“老夫人?!庇洲D頭對著寧氏行禮:“大夫人?!?/br> 晏老夫人見她乖巧懂禮,面色緩了緩,問道:“昨晚上你去了廚下,把去之后的事兒都跟我說說?!?/br> 她昨晚去廚下做飯的事兒倒也沒什么好瞞的,想了想便道:“昨晚大人說他餓了,我就幫他去廚下準備飯食,做好了就端出來了,沒發生什么事兒啊?!?/br> 晏老夫人瞧了眼陳姨娘,一指她道:“你昨晚上可曾見過陳姨娘?” 重嵐瞧了陳姨娘一眼:“見過,還說了幾句話?!?/br> 陳姨娘哀哀怯怯地道:“昨晚上妾不留神,還和小小姐撞了一下,正好撞到肚子上,當時就覺著身子不大爽利了?!?/br> 重嵐偏頭瞧了她一眼:“我最多才能到姨娘大腿那里,怎么就撞到你的肚子了,難不成是跳起來撞得?” 陳姨娘一怔,隨即道:“當時天色暗了,妾一時情急,只感覺疼,也沒覺出撞到哪里了?!?/br> 晏老夫人不悅地瞧了眼陳姨娘:“一會兒這樣一會兒又那樣,你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寧氏在晏老夫人下首坐著,一邊不急不慢地吹著茶葉沫子,慢慢地道:“方才大夫不是已經診治出來了,陳姨娘是昨晚上吃了寒涼之物這才見了紅,她一時緊張記錯了也是有的?!?/br> 她說著神色肅正起來,對著重嵐沉聲道:“你昨晚上做飯,定然用了那些鍋碗瓢盆,可還記得有把什么不當的東西丟進去嗎?” 晏老夫人見她面色凌厲,皺了皺眉,終究是沒說什么,當初她護著重嵐,是因為她得罪的是大房的人,現下這可是她嫡親的血脈,須得問個清楚才是。 要是尋常小孩子家家的,被這么一嚇唬指不定就開始胡言亂語,重嵐臉上倒是一派從容:“沒有,我做完了吃食就直接端出去了?!彼A苏Q郏骸笆裁唇胁划數臇|西?” 寧氏撫了撫鬢邊的釵子,不理她的問話,冷笑道:“是嗎?昨晚上可只有你和陳姨娘兩個人用過廚房,她總不可能自個兒害了自個吧?”她目光掃過重嵐身后的丫鬟婆子,目光一戾:“還有你帶著的這些丫鬟婆子,手腳也未必就干凈了?!?/br> 重嵐一臉費解地道:“大夫人這話好生奇怪,我怎么知道陳姨娘晚上要來?況且就算我動用了廚房里的鍋碗瓢盆,也自有人清理啊,怎么能礙著陳姨娘了?” 馮嬤嬤本來顧及晏老夫人不準備開口,這時候也忍不住上前福身行了個禮:“大夫人,昨兒個老奴也在場,請您容老奴說一句話,這一來我們小小姐和陳姨娘無冤無仇,為什么要算計她?二來縱然我們小小姐一時不慎,用了些寒涼之物,也自有廚下的人幫著洗涮,臨到陳姨娘的時候用的爐灶都該是干凈的,若是沒有,那也是廚下之人失職,跟我們小小姐有什么關系?大夫人為何要怨責我們小小姐?” 寧氏面色一厲:“主子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兒!況且她是你主子,你自然向著她說話,說得話也不足為信?!彼谝巫由?,有意無意地瞧了眼晏老夫人:“況且她跟陳姨娘是無冤無仇,但若是受了旁的人指使可就說不準了?!?/br> 晏老夫人當然知道她說的是誰,卻只是眉頭微微一皺:“馮嬤嬤在府上呆的時候比你都多,自然是能說得上話的?!?/br> 寧氏立即轉了歉然模樣,對著晏老夫人欠身道:“是,兒媳年輕不懂事,多虧了娘教導了?!彼沉搜壑貚?,嘆口氣道:“兒媳到底掌管家事,出了這樣大的事兒,也是一時心急,方才我抽空去審問了廚下的幾個婆子,都說何家姑娘自己是沒做什么,但身邊的幾個丫鬟婆子都行止鬼祟,是廚下的人瞧見的?!?/br> 她說完抬起手來拍了拍,幾個廚下的婆子被帶上來,她揚了揚下巴:“廚下的人都在這兒了,娘聽聽她們怎么說?” 重嵐心里冷哼一聲,果然那幾個婆子不待人發問,你一言我一語地道:“昨晚上何家小姐帶來的下人確實鬼祟,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又道:“昨晚上做飯的時候把我們都趕了出去,也不讓幫忙打下手?!?/br> 晏老夫人本就不是什么有大主意的人,聽完這些話心頭一糾,想到二兒媳婦的死,還有晏和的冷漠模樣,一時心亂如麻,下意識地喃喃道:“這可如何是好?” 寧氏見她面上茫然,心里一喜,嘆聲道:“昨晚上只有陳姨娘和何家姑娘去了廚房,又有廚下的人作證,這事兒本是定了的,依兒媳看...不如先把何家姑娘關幾日,再尋戶人家送走算了。至于這幾個丫鬟婆子...”她抬眼一掃:“都帶下去審問吧?!彼屏搜坳汤戏蛉耍骸澳?,您覺著這般處置妥當嗎嗎?” “我竟不知我院里的人,也要伯娘來管了?!?/br> 重嵐聽到這聲音,心里一喜,揚起頭就瞧見晏和優雅地提著曳撒走了進來,不急不忙地道:“她昨晚上去廚下是我的吩咐,那依著伯娘的意思,我是不是也要跟著一道出府門?” 寧氏面皮微抽,干笑道:“要不是一時情急,我豈會這般行事?和哥兒說的這是什么話?”她心頭一跳,她就是特意選了晏和不在的時候行事,一來整治‘何蘭蘭’這個屢次害她閨女的小賤人。 二來晏和對‘何蘭蘭’如何寶貝府上人都知道的,要是晏老夫人把她關起來送人,這過程中‘何蘭蘭’再出了什么岔子,再加上當初老二媳婦的事兒,晏和肯定不會再跟二房的事兒了,爵位定能順順當當地落到大房手里。 三來晏老夫人若是對晏和起了疑心,那肯定也不敢向當初一樣信他。 晏和淡淡道:“人話,大伯娘聽不懂嗎?”他說完也不理會寧氏的神色有多難看,錯身讓開,一位大夫和一個急著綠色絳子的丫鬟行禮走了進來:“我特特請了城中的圣手張成來,既然有病,還是請大夫來瞧病更為穩妥?!?/br> 陳姨娘好似沒聽見他的話一般,兩眼直直地瞧著那小丫鬟,沖口道:“你怎么...?”話說到一半才覺著不妥,慌忙閉上了嘴。 晏和道:“怎么什么?”他自尋了個椅子坐下,微微笑了笑:“說起來,我方才還聽到些有意思的事兒?!?/br> 那小丫鬟進來之后,有些畏懼地瞧了眼晏和,又福身行了個禮,隨即抬眼直直地瞧著陳姨娘:“我們姨娘當初為了討二老爺歡心,知道二老爺喜歡皮膚雪白的美人,所以特特吃□□想要膚色更白皙些,這胎剛懷上的時候大夫便跟姨娘說,她身子底子壞了,這胎很難保得住,昨晚上聽到姨娘見紅,奴婢倒是不覺著奇怪,只是好奇怎么攀扯上了何家小姐,姨娘這胎本就是保不住的,跟旁人有什么關系?” 陳姨娘面色一變:“住口!你這小賤蹄子胡說什么!” 她心里慌亂,下意識地抬眼去瞧寧氏,寧氏也有些著慌,她自然知道陳姨娘這胎保不住這事兒,想著怎么把這事兒栽到晏和頭上,昨晚上也是趕巧,她晚上才見著何蘭蘭,今兒早上就發作起來,干脆喝了藥一了百了,直接栽到何蘭蘭身上。 寧氏強自鎮定,冷哼一聲:“我記得這賤婢當初偷過陳姨娘東西,被趕出去之后心懷怨恨,編了謊話出來也是有的,她的話怎么能信?!” 晏和按了按眉心,聲音懶懶的:“信不信的,讓張大夫查查就是了?!?/br> 陳姨娘面色一慌,又抬頭去看寧氏,忙把手縮了回去,慌亂道:“從來沒有過的事兒,都是這賤婢胡言亂語!” 寧氏也僵著臉道:“已經請大夫查驗過了,何必再折騰一回呢?” 晏老夫人這時候終于反應過來,沉著臉道:“有什么折騰不折騰的,和哥兒都把人請回來了,總不能讓人白跑一趟?!彼龑χ鴱埑深h首道:“張大夫的醫術醫德咱們都是信得過的,勞煩你了?!?/br> 張成笑著謙了幾句,她又打了個眼風過去,身邊的幾個嬤嬤按著陳姨娘的手不讓她動彈,他搭在她腕子上診了一時,捋須道:“方才那丫鬟說的沒錯,這位娘子當初就是吃了□□,身體底子壞了,這才難以保胎,并不是吃錯了東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