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好容易到了正堂,就見寧氏跪在堂下,用絹子捂著臉倒也看不清神色,只是抽泣道:“...老太太說這話可就是誤會兒媳了,兒媳何時惦記過您手里的家產?只是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世道離了銀錢誰肯下功夫幫忙?您既要安兒他爹在外面幫著活動,手里沒些銀錢怎么成?” 晏老夫人冷笑道:“你若是單要銀錢我也不說什么了,可你開口就要祖上留下來的鋪面和田莊,當我這個婆母是死的不成?” 寧氏哭的哽咽:“那些衙門里的大老爺,哪個不是眼高于頂,尋常那幾兩銀子哪里是能瞧得上眼的?兒媳不過是怕現銀不夠反倒誤事兒,為了家里的幾位叔伯兄弟,這才觍顏開口,娘怎么能這般說我呢?” 晏老夫人在晏府地位崇高,就是晏三樂兩口子也不敢輕易得罪,一個是因著她是嫡母,身份高,二也是因為寧氏雖掌了管家權,但家里的錢財還是握在晏老太太手里。寧氏哪里只是想要祖產,而是想要掌管整個府上啊。 這時候晏和已經帶著重嵐進去,不過堂上吵得正歡,沒什么人注意他們倆,她跑去跟晏芷坐著,晏和瞧了她一眼,隨意找了張帽椅坐在下首。 晏老夫人用力一拄拐杖,怒聲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兩口子存了什么齷齪心思,看著三思他爹不在了,想著拿了銀錢就能擺弄我們娘倆,我告訴你,做夢!” 寧氏跪在地上,哭的幾乎要癱軟過去:“娘說這話可讓兒媳怎么活下去,當初爹特地拉了相公的手叮囑他要看顧二叔,相公到現在也不敢忘,這些日子為了二叔和其他幾位叔伯的事兒,見天兒地跑出去幫忙,自己這些年薪俸不知道搭進去多少,如今要不是實在沒錢了,我也不會厚著臉皮向娘開這個口了?!?/br> 她用絹子揩了揩眼淚:“相公不是您親生的,您不心疼也就罷了,可二叔可是您親生兒子,還有那幾位叔伯兄弟,都是一家子的至親骨rou,錢再多也買不來家里人的性命,您難道還在乎這點銀子嗎?” 重嵐暗贊了一聲高明,這話說的倒像是晏老太太不出銀子,就是要誠心害死晏三思和其他幾位被抓進去的人似的。 晏老太太被堵得說不出話來,晏三思有些坐不住了,也挺身勸道:“娘,大嫂說的也有些道理,要不您就把田產鋪子分大哥他們些子吧,反正也是給咱們自家人花?!?/br> 重嵐本來捧著茶盞子正在喝茶,聞言差點一口茶水噴出來,這晏家二爺可以啊,胳膊往外拐。她下意識地去瞧晏和,見他神色淡淡的,只是眼底略有譏誚,卻并不意外。 那邊晏老太太也給氣得不輕,怒斥道:“你懂什么?還不給我退下!” 晏三思不敢反駁母親,只好悻悻地坐了回去,旁邊有幾房相公被帶走的女眷蠢蠢欲動,都輕聲勸說道:“是啊嬸娘,這時候就不要吝嗇銀錢了,錢在重要也沒家里人的命重要,大哥既然有門道,那就把錢給他讓他試試唄?!?/br> 晏三樂做這么多一概都是為了爵位,能真心幫忙才怪了,等他們掌了這晏府的大權,撈夠了好處,在承襲了爵位,只怕府上再無他們嫡出這一房的容身之地。 晏老夫人被你一眼我一語說的六神無主,冷不丁瞧見晏和坐在遠處,如獲至寶,忙招手道:“和哥兒,您是咱們家的嫡孫,又在外說得上話,你來說說這事兒到底怎么辦?” 晏和起身緩聲道:“我如今已經丁憂在家,在朝里說不上話,祖母這般問可就是為難我了?!?/br> 晏老夫人見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心里著急:“可你當初做到了那般高的官位,難道在官場上一點人脈都沒有?總歸是個活動的余地??!” 寧氏就怕晏和出手,那他們兩口子這戲就別唱了,緊跟著道:“官場上不都是人走茶涼,縱然和哥兒原來有通天的手眼,現在沒有職位在身,說話也沒人聽啊?!?/br> 晏老夫人心里發緊,抬眼無措地看著晏和,這時候有位衣著素簡,甚至可以說是陳舊的婦人走了出來,輕聲問道:“方才大嫂說要祖母手里的祖產來為家里人通關系,大嫂是否有十成的把握把人保出來?” 這話問到點子上了,重嵐忍不住去打量那婦人,她本來見那婦人打扮低調素簡,還以為她是伺候的管事娘子,沒想到也是位正頭主子。 寧氏一怔,視線躲閃開去,含糊道:“世上哪有十成的事兒,你大哥只能盡全力而為了?!?/br> 那婦人又繼續問道:“若是事不成,那花費出去的銀錢又該怎么算,剩下的大嫂是否還會還回來?” 寧氏語塞,怨恨地一眼瞧了過去,冷笑道:“敢情是六弟妹沒了相公,也不愿這趟渾水,便站干岸說風涼話?!?/br> 晏老太太終于吐出一口氣,感激地瞧了那婦人一眼,冷著臉沉聲道:“老六媳婦說的沒錯,要把這錢給你也可以,但得說說事成之后怎么清算?” 寧氏當然說不出如數奉還之類的話,便只是含糊道:“有那般多人要救,花費多少也是沒準的事兒,娘現在問我,我也說不出啊?!?/br> 她說著又流下淚來:“娘問這話是什么意思,我在這家里熬油似的熬了這么些年,幫著管了這么多年的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難道還能貪墨了這些銀錢不成?” 重嵐忍不住按了按額角,晏家這群人也真是奇了,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應該怎么把人撈出來嗎,怎么被寧氏扯著全跑偏了路,一個勁兒地折騰怎么分家產? 晏老夫人氣得夠嗆,魏嬤嬤忙上前幾步給她撫胸順氣兒,她闔著眼急急喘了片刻才算是理清了輕重緩急,也不搭理寧氏了,直接轉臉問向晏和:“你真的沒半點法子了嗎?這可是你親爹啊,他若是出了什么事兒,你以后的仕途又如何能平坦順當?咱們府若是倒了,對你又有什么好處?” 這才算是終于回歸正題,幾個男人被抓進去的女眷都齊齊地看向他,晏和掖了掖袖子,漫聲道:“我會盡量幫著活動,其余的還得看當今圣上的意思了?!?/br> 這話還是說跟沒說一樣,晏老夫人急的心頭猶如有把火在燒,直直地瞧向晏和,正想再逼問幾句,冷不丁瞧見他的臉,眉眼如春波麗華,恍惚中竟極像那位過世多年的二兒媳婦,她心頭一跳,整個人委頓在椅子上,那逼迫的話也再說不出口了。 寧氏眼珠子轉了轉,心里巴不得晏和不這個幫忙,他們兩口子好拿捏整個晏府,便借著這個由頭上前給她撫胸順氣,一迭聲地罵道:“你們都是死人啊,怎么不看顧著些老太太?!庇謱χ紫氯说溃骸敖駜哼@家宴眼瞧著是開不成了,都散了吧,有什么話明日再說?!?/br> 她說完瞧了眼晏和,心里暗暗盤算著,怎么讓他出府一段時間,她和晏三思才好籌謀這個爵位啊。 晏和帶著重嵐回了院子,她挪啊挪挪到他身邊,湊在他耳邊輕聲道:“大人你晚上沒吃飯,餓不餓???” 剛才家宴被叫走之前兩人其實都沒吃飯,家宴上雖擺了飯,但對著那么一大家子誰能吃得下去,重嵐就沒那個胃口,想必晏和也差不多。 他聞弦歌而知雅意,偏頭瞧了她一眼:“你還餓著?” 重嵐用力點了點頭,一臉狗腿地在他耳邊悄聲道:“我去給大人做點吃食先墊墊?” 她就是懂事有眼色這點,讓人也難討厭的起來,他低頭看她,小臉上出現的熟悉神情讓他怔忪一瞬,隨即調開視線道:“你去吧,讓下人跟著?!?/br> 重嵐嘿嘿笑了聲,帶著馮嬤嬤和兩個丫鬟往外走,晏家的大廚房共有兩個,主子一個下人一個,各房的小廚房暫且不論。她略想了想,直奔主子用的廚房過去了。 正好這時候廚房也沒什么人,她給了賞錢之后就在廚房里忙活,差遣廚下的人打下手,煮好了鮮白的一鍋魚湯,又命人去搟面條,用魚湯下了面,撒上青翠的蔥花,一大碗魚湯面就做好了。 馮嬤嬤看著明晃晃的灶火,看的心驚rou跳,嘴上迭聲叮囑道:“小小姐小心點,可別燙著自己?!彼f完又贊道:“小小姐小小年紀竟有這般手藝了,難怪得大人喜歡?!?/br> 重嵐沖她一樂,又把選好的肥鵝命人切成長條,再放進淺盞里去燉,自己加了麻油香油還有香醋,準備涼拌兩個小菜。 小時候重家二房家道中落,她也是做慣這些事兒的,不到半個時辰就準備停當,用食盒裝了準備給晏和提過去。 沒想到剛走到門口,有位打扮的艷麗嫵媚的娘子大步走了過來,重嵐小短腿沒停住,一時不慎就撞了上去,幸虧才做好的食材沒有灑出來。 那娘子穿著桃紅半臂,肩上搭著同色披帛,瞧著不像是正頭娘子的打扮,面上還帶了些火氣,被她撞了之后尖聲怒道:“怎么走的路,沒長眼睛???!” 第37章 重嵐被潑出來的幾滴熱湯燙了下,輕輕倒吸了口氣,聽她張揚喝罵,沒忍住皺了皺眉,還是道:“方才沒瞧見,對不住了?!?/br> 那女子約莫是心緒不佳,沉著臉冷笑一聲,也不想跟個小丫頭斗嘴失了身份,瞧了眼身邊的丫鬟,那丫鬟會意,豎起尖尖的手指罵道:“你這小丫頭是哪房的?竟敢這般橫沖直撞的,我們姨娘身子金貴,沖撞了你擔待得起?!” 重嵐偏頭,看見那女子小腹隆起,搖頭輕聲道:“方才是個彎角,我也沒瞧見你們,又有廊柱擋著,我什么都沒瞧著,又自承了不是了,你們若是執意不原諒,那我也沒法子?!?/br> 跟在那姨娘身邊的丫鬟見她還敢還嘴,偏又找不出話來罵回去,一時又急又氣,揚起巴掌就要打過去,正好馮嬤嬤這時候收拾完東西,提著裝了涼菜的食盒走了出來,一把攥住她的手,反應極快地回了一巴掌過去,啪地一聲脆響,厲聲道:“你是什么東西也敢對主子動手,想造反不成?!” 馮嬤嬤那口子是外院管事,她自己又在老太太身邊當差,比尋常姨娘和庶出的小主子還有體面。 那挨了打的丫鬟一時有些著慌,捂著臉不敢再頂嘴,只是道:“嬤嬤不知道,是她方才撞了我們主子的肚子,我一時氣不過,這才出手教訓的,并不是有意犯上?!?/br> 馮嬤嬤轉向那位姨娘,沉著臉道:“陳姨娘恕老奴多嘴說一句,您既然有了身孕,就該在院里好好養胎,跑到廚下來算什么?難道是下人躲懶不成?” 陳姨娘其實是在晏三思那里吃了掛落,眼瞧著他到別的狐媚子屋里,心有不甘這才準備下廚做些吃食給他送過去,她本來心氣兒不順,可巧重嵐就撞上來了,她見她打扮素簡又提著食盒,還以為是哪家下人的孩子,本想教訓一頓出出氣,沒想到卻踢到鐵板了。 她見機極快,忙轉了笑模樣出來,呵呵笑道:“是我這丫鬟不懂規矩,又護主心切,這才說了幾句難聽話?!彼D頭罰了那丫鬟的跪,又對著重嵐笑道:“這位便是何家小姐吧?生的這般玉雪可愛,我一見就喜歡,方才真真是對不住了?!?/br> 重嵐對她的變臉感到莫名其妙,馮嬤嬤擋在她前頭,不卑不亢地回話道:“時候不早了,咱們也該回去了?!?/br> 陳姨娘又笑了幾聲:“可別介啊,嬤嬤這般嚴苛做什么,我和何家小姐不打不相識,正覺著投緣呢?!彼f著從手腕上褪了串珍珠手釧要套到她手上:“何家小姐把這個收下吧,權當是我對方才那場誤會的賠禮了?!?/br> 晏家的女人都是什么毛病,動輒就要送人東西,重嵐背過手退開幾步,馮嬤嬤不經意地一攔:“姨娘自己留著吧,我們小小姐是大度之人,不會為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的?!?/br> 她說完就帶著重嵐往外走,陳姨娘暗地里咬了咬牙,還是跺腳進了廚房。 馮嬤嬤一邊走一邊對著她叮囑:“小姐下回遇見這陳姨娘,可千萬離遠了走,別跟她參合,那不是什么好的?!?/br> 重嵐好奇道:“她是誰房里的姨娘?” 馮嬤嬤面上露出幾分無奈:“是二爺房里的,原本是大夫人房里的丫頭,不知怎么得了二爺的喜歡,兩人還有了首尾,大夫人哭到老夫人房里要說法,老夫人本想把她趕出去的,沒想到二爺喜歡得緊,老夫人拗不過便留下了?!?/br> 她不過是隨口抱怨幾句,也沒指望重嵐能聽懂,但她還真就聽懂了,暗自感慨,這晏三思真乃神人也,明擺著是人家下的套,竟還樂顛顛地往里鉆,堪稱被賣了還給人數錢的典范。 約莫是金陵這地兒邪門,說曹cao曹cao就到,重嵐剛走進晏和院子里,就見晏三思坐在正堂,面沉如水地道:“...說白了這事兒你就是不肯幫忙!我說的可對?!” 晏和笑了笑:“如今丁憂在家,實在是無能為力?!彼戳搜坳倘迹骸皼r且我這些年一直呆在西北,對南邊官面并不熟悉,倒是父親當年也在金陵六部任過職,難道還沒有可以活動的人脈嗎?” 這話問的好,重嵐在心里點頭,果然晏三思面皮子發僵:“為官艱難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我也是人走茶涼...”他說著微微語塞,他是人走茶涼,晏和現在業已卸任,何嘗不是如此呢? 晏和聲音輕慢:“既然如此,只能等著刑部出結果了?!彼龡l斯理的起身:“如今時候不早了,恭送父親?!?/br> 晏三思不悅道:“你趕我走?!” 他笑笑:“怕天色太暗,父親瞧不清路而已?!?/br> 晏三思看見他笑起來和亡妻相似的模樣,心頭發悶,酸澀之余又生出憤恨來,一拂袖轉身去了。 重嵐這才提著食盒進院子,把吃食一樣樣擺到桌上,昂著rou下巴等夸獎:“嘗嘗我的手藝怎么樣?” 晏和用筷子挑了根魚湯面嘗了嘗:“勉強能入口?!滨r美彈滑,回味悠長。 重嵐向來把他的話反了聽,喜滋滋地坐下道:“我也覺著是人間佳肴來著?!?/br> 晏和挑眉看她,她拿出小碗來給自己乘了碗,坐在他旁邊給自己吃面條,又瞧著晏三思離去的地方:“方才那個是不是晏家二爺???” 晏和笑了笑,雙眼秋水盈盈:“不是該叫未來公公嗎?”他看著重嵐咬著一根面條滑了進去,被嗆得捂著嘴連連咳嗽,這才點頭道:“正是?!?/br> 重嵐閉眼想著晏三思的模樣,又瞧了瞧他,搖頭感慨道:“你們長得不像啊?!标倘贾炼嗨銈€端正,明顯跟漂亮驚人的晏美人差遠了,她想了想,夾了筷子涼拌的筍絲,斷然道:“你肯定像你娘多些?!?/br> 話說回來,她在晏府住的日子不算短了,卻沒見過晏二夫人,府中人也鮮少提及這位夫人,就算是不經意提起也都是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 身后的馮嬤嬤見她大喇喇這么說出來,面色不由得一變,正想上前提醒,就聽他慢悠悠地道:“相由心生?!泵嫔系挂矝]見怒色。 重嵐腦子轉了幾轉才反應過來,這把晏三思損了一把的同時,還捎帶著給自己夸了一句。她撇撇嘴:“是是是,大人你長得好看,心底自然也是好的?!?/br> 晏和懶懶出了聲:“說起這個,你父親的誕辰也快到了,雖然他人已經去了,你又身在南邊,但祭拜一下也是必要的,到時候你準備準備吧?!?/br> 重嵐捏著筷子的手一緊,她可不知道何副將是什么時候生的啊。他見她半天不話說,轉眼看了過來:“恩?” 一般他用著語調說話就是沒有拒絕的余地,重嵐捏著筷子戳著碗里的面條,猶豫問道:“可是該怎么祭拜???要不我對著北邊磕個頭?” 晏和道:“還是立個牌位上柱香吧?!敝貚沟偷偷貞寺?,這時候兩人都吃的差不多了,底下人上來把碗筷收走,又奉了果子和點心到桌上。 他拿了塊藤蘿餅掰下拇指大小的一塊遞到她嘴邊,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下意識地張嘴去接,他卻只是在她唇邊晃了晃,半道一拐自己吃了。 重嵐鄙夷道:“大人,你好無聊?!?/br> 他笑了笑,又掰下小小的一塊遞過去:“你還吃嗎?” 重嵐這回堅決不上當,往后仰了仰,一下子別開臉,他鍥而不舍,手臂繞過去到她唇邊,廣袖袖管滑落一截,露出玉白的手臂來,又繼續問道:“你吃不吃?” 她整個人像是被他從后擁進懷里,淡香無孔不入地沁了進來,她偏開頭:“我吃...” 她雙唇開合的時候擦過他手里的藤蘿餅,他全無所覺一般,手臂繞回來慢悠悠地自己吃了:“想吃自己拿?!?/br> 重嵐紅著臉看他,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想了想還是閉了嘴。這時候馮嬤嬤拿了琉璃瓶盛的玫瑰鹵子來,對著她笑道:“小小姐吃點這個,去去嘴里的膩味?!彼晦D頭問道:“大人可要一道用些?” 她想著晏和不愛吃甜食,本來只是問問,沒想到他竟點了頭:“兌開之后端上來吧,不要太甜的?!敝貚股碜右煌?,正要說話,他就又補了句:“你也喝兌開的,太甜的小心牙齒生蟲?!?/br> 馮嬤嬤笑得合不攏嘴:“大少爺和小小姐好的喲,跟親親的父女倆似的,真是攢了幾輩子的父女緣分?!?/br> 晏和揚了揚唇,一語雙關:“確實是緣分?!?/br> 重嵐面上訕訕地,也不好接話。馮嬤嬤辦事利落,轉眼就兌了玫瑰汁子過來,不涼不熱正好能喝,她伸手接過青花纏枝紋茶盅,咕嘟咕嘟幾口喝完,溫熱的湯水喝完之后腹腔暖洋洋的,她探頭看著正堂外的一汪明月,愜意地伸了個懶腰。 馮嬤嬤看天色不早了,探手想要把她抱起來,對著晏和告罪道:“小小姐怕是困了,在這里怕擾著少爺,老奴先把她帶下去安置了?!?/br> 晏和略一抬手止了:“不必,她過幾日就要回學堂,留在這兒我考校她功課進度?!?/br> 馮嬤嬤遲疑著抬頭看著外面的天色:“可這時候不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