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重姑母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一家人說這些外道話做什么?我聽說老大那個不要臉的又來你這里鬧騰了,沒被他討到什么便宜吧?” 重嵐聽她這般形容重大伯,沒忍住笑出來:“倒也沒什么,只是大伯見我病著,要來幫我管事罷了?!?/br> 重姑母冷笑道:“他胃口倒不小?!闭f著又嘆息道:“我家里婆婆這些日子又在尋事,拘著我不讓我出門,這些日子也騰不出空來幫你?!?/br> 重嵐忙挽住她的胳膊:“這有什么,你也是有兒有女的人了,哪能時時刻刻顧著我?” 重姑母見她體貼,心里歡喜,又閑話了半晌才問道:“我上回給你提的張家少東家不是個好東西,這人不用考慮了?!?/br> 她這些年高不成低不就的,所以姻緣運一直不好,累的周遭人都替她急,重嵐想到那被拐到勾欄院的張少東家,心里一陣心虛,咳了聲道:“姑母說不好便不好吧,回頭再找就是了?!?/br> 重姑母有些頭疼地按了按眉心,忽然想到一事兒,遞出張帖子來:“這是你姑父的上司張知府下的帖子,還要帶女眷過去的,你兩個堂姐在婆家,到時候你便跟我一道過去吧?!彼f著又壓低聲音道:“聽說他這次請的人不少,好些公子少爺也要去,你好生裝扮一番,沒準婚嫁之事就水到渠成了呢?!?/br> 重嵐尷尬地道:“姑母...您這是何必呢?我這身份不尷不尬的,去了怕是不大好?!?/br> 重姑母擰她一把:“我這還不是心疼你,你倒還推三阻四上了?!彼貋砝讌栵L行,已經起身道:“記住了,三日后,到時候可別遲了?!?/br> 好容易送她離開,重嵐頭疼地搖了搖頭,轉身回房撥算盤對賬目了。 她自己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旁人卻激動的跟什么似的,一大早就把她捉起來梳妝打扮,重家人大都相貌俊美,而且不論男女長相都偏于靡艷妖媚,清歌可是下足了功夫,選了身顏色淡雅的繡折枝花卉果綠色緞子圓領直身襖,下身配著白色百褶裙,桃心髻上簪了八寶簇珠白玉釵 ,這一身配的清雅秀逸。 上妝的時候清歌斟酌許久,還是選了極素淡的妝容給她畫上,又用脂粉稍稍掩住上挑的眼尾,一邊抱怨道:“人家姑娘家都是往艷麗了打扮,獨獨您只能往素凈了穿戴?!贝虬缤暧中Φ溃骸安贿^您穿什么都好看,淡妝濃抹總相宜?!?/br> 重嵐側眼去瞧打磨的光溜的銅鏡,即使上了妝也遮不住媚骨天成,一顰一笑自有股媚意透了出來,長的實在是...太不正經了。 她訕笑,重家人天生就是狐媚臉,她又笑著搖頭道:“這算什么,當初三房有位堂叔,那長相才是...”她說到一半就閉上了嘴,像是想到什么禁忌似的。 清歌雖然好奇,但見她不說,也不會緊著追問,收拾停當后便扶著她上了馬車。 張知府倒是個雅人,設宴的地方不似尋常人設在府里,而是在秦淮河上買下幾艘畫舫,請人來畫舫里談笑取樂,他這時候坐在當中最大的邀月畫舫二層,正小心翼翼地探著對面人的神色,笑道:“您在邊關鎮守辛苦,我心中著實欽佩,自打知道指揮使回來,便總想著要宴請您一回,今日特地為您設了宴,下官先敬您一杯?!?/br> 晏和擺擺手,輕輕一哂道:“張知府客氣了,都是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哪里談得上辛苦,讓你這般破費,我如何好意思呢?” 張知府知道這杯酒不是這么好敬的,便從容地放下酒杯:“秦淮河素有之名盛于天下,素有‘清波蕩漾柳圍堤,菡萏嬌柔媚眼迷’之名,大人務必游玩盡興才是?!?/br> 晏和嗯了聲,倒有些心不在焉,忽然問道:“我聽說張知府府上有位極有名的治腦疾大夫,不知可否請他來齊國府一趟?” 張知府一怔,隨即了然了,晏和這人并不是肯隨意赴宴的人,這回難得來宴飲,竟然是有事要囑托,心里把晏家人都過了一圈,沒聽說哪個頭腦有毛病的,不過想歸想,答話卻不耽誤,笑道:“大人不嫌他醫術低微,我便讓他去府上走一遭了?!?/br> 晏和神色這才略有和緩,張知府暗自納悶,到底是什么人讓他這般上心,不過他既然討了巧,便趁機邀晏和到船頭游覽。 這時候畫舫還沒出游,只是??吭诎哆?,岸邊有好幾戶接了帖子的人家準備登船,當中有一戶人家的女眷從靛藍綢布馬車里款款走了出來,裝扮雖然淡雅,但舉手投足自有股婉媚風韻,硬生把周遭幾個打扮的花紅柳綠的小姐比了下去,張知府難免多瞧了幾眼,贊嘆笑道:“不知是哪家小姐這般風采,當真是...”他本想贊一句天生尤物,但又覺著太過輕佻,又把話咽了回去。 晏和目光隨意掠過,又投到江面上。 張知府身后的仆從見機答話道:“這是皇商重嵐,她是胡知州的堂侄女?!?/br> 張知府聽說是商人,不咸不淡地哦了聲,倒是晏和轉過身,興味地挑了挑眉毛:“她叫重嵐?哪個嵐?” 仆從呵著腰答道:“看帖子上寫的是山風嵐?!?/br> 晏和不期然地想到一只荷包,微瞇了瞇眼,這時候重嵐已經上了畫舫,正被重姑母帶著和一眾女眷說話,他沉吟片刻,拋下張知府走到二樓的雕欄邊,他目力極好,一眼就瞧見重嵐腰間配了只碧綠的荷包,上面用金線繡了個嵐字。 張知府這時候也跟了過來,見他若有所思地瞧著重嵐,還以為他是對美人動了心,他自以為揣摩到了真意,便轉身吩咐底下人,把那重嵐請上來一敘。 第28章 重嵐被重姑母拉著在幾位官家夫人中間說話,她雖不上心,但也不想拂了重姑母的好意,便拿出精神來談笑應對,她是應酬慣了的人,不一會兒就引得幾位夫人笑容滿面,對她也是交口稱贊。 重姑母頗為自得,正要趁機贊她幾句,就見旁邊有個系著翠綠絳子的小丫鬟走了過來,對著重嵐福身行禮:“重小姐,我們知府夫人請您上樓一敘?!睆堉故锹斆?,知道自己一個大男人請人家未必會來,便干脆假借了自家夫人的名頭。 重嵐一怔,她記得自己跟張夫人沒甚交際???重姑母也輕蹙著眉頭:“知府夫人,請問她有何事?” 小丫鬟眼珠子轉了轉,湊到重嵐身邊低聲道:“實不相瞞,是我家夫人想在小姐這里買些貴重東西,又怕在人前說了不好,所以特地請小姐上樓相商?!?/br> 這說法合情合理,而且知府夫人開罪不得,重嵐遲疑了片刻就跟她上樓,走到最里面的一間雕花門前,她猝不及防被人輕輕推了一把,竟然幾步沖了進去。 她下意識地想回頭看,沒想到一抬眼卻瞧見坐在窗邊的頎長身影,驚得目瞪口呆,隨即有些慌亂道:“晏大人這是何意?”她見這屋子就晏和一人,再加上做賊心虛,下意識地就認定是晏和干的。 晏和想到適才張知府借故出去的情形,轉眼就猜到了他的無聊把戲,長睫低斂,掩住眼底一瞬而過的尷尬,漫聲道:“不是我做的?!彼f完睇了她一眼:“不過你倒是好眼力,一眼竟認出了我?!?/br> 編瞎話還不簡單,重嵐雖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仍舊斟酌著答道:“當初在西北的時候有幸見過大人一回,大人風采過人,畢生難忘?!?/br> 晏和目光終于定在她身上,細長的黛眉似蹙非蹙,紅唇微張,雪白的貝齒微露,軟糯清甜的聲口倒像是情人的撒嬌,不僅媚,而且媚的理所當然。而且不知怎地,總覺得她有些面善,臉雖是頭一回見,但那一行一止,一轉身一蹙眉,舉止神態都似曾相識。 他忽覺得有些不自在,不著痕跡地撇開頭,半晌又轉過來,輕笑了聲:“說到西北,倒是讓我想起些舊事來,你在西北不是已經有家業了嗎,為何又舍下根基遠走江南?” 重嵐就怕他提舊事兒,不知道這是不是算總賬的意思,站在原地手心冒汗,他側眼瞧過來,好整以暇地靜待她回答。 她心里揣摩了會子,還是決定攤開說話,躬身道;“不用我說大人也知道,當初我能包攬軍糧的經營權全靠宋將軍在背后支持,若是沒有這經營之權,我這家業等于垮了一大半,是以明知道當初大人和宋將軍...,我也只能全力支持宋將軍,并非針對大人,只是利益相關,不得以而為之?!彼f著攤手苦笑,一派無奈神色。 晏和慢悠悠地道:“照你這么說,要是我能給你經營之權,你也會對我忠心耿耿了?” 這問題比剛才那個還刁鉆,若是答是,那就是有奶便是娘的小人,若是答不是,那就是跟他唱對臺,能有好下場才怪。 重嵐心思轉了轉,已經有了說法:“宋將軍對我有恩,晏大人更是驚才絕艷的人物,若是能在宋將軍之前見到,我必然舍下一切跟了大人?!彼f完覺得有點不對味,有調戲之嫌,訕笑道:“我是說...為大人肝腦涂地?!?/br> 她不解釋還好,一解釋晏和也覺著有些別扭,抿著唇道:“嘴皮子倒是利索?!?/br> 重嵐額上冒出細密的汗,站在原地不敢多話,只是拿眼睛不住地瞅她,半晌才道;“大人若是沒旁的事要吩咐,我就不打擾大人獨酌的興致了?” 晏和不知又在想什么,神色雖然淡淡的,竟然屈尊給她倒了杯酒,細長一縷銀線入杯,轉眼便滿了:“既然是舊識,按著北地的規矩,不飲酒一杯總說不過去?!彼终兴^去。 重嵐小心落了座,不敢讓他先敬,主動把就喝了,他瞧她飲的痛快,唇邊漾起幾分笑意,她偷眼看得時候不由得微怔。約莫是高度不同,欣賞美貌的角度也不同,他身上幾許淡香不期然地透了過來,旁邊寬大的吊蘭葉半遮著臉,越發顯得一雙眼如春日煙波一般。 她莫名地想到親他那一回,臉上的熱氣蒸騰,幸好有酒杯擋著。 白瓷的酒杯在指尖幾轉,晏和也淺淺啜了口,忽然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你身上的荷包很是精巧,是自己繡的?” 重嵐一怔,隨即點頭道:“正是?!?/br> 她等著晏和往下說,他卻又沒了話,重嵐見他失了說話的興致,便很有眼色地起身告辭。 門開到一半,他的聲音懶散地傳了過來:“看來我當初的話你手下的人沒傳到,既然你醒了,為何不來拜見我?”重嵐臉色又緊繃起來,他似乎也無意追究:“宴散了便挑個時候來拜見我?!?/br> 重嵐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個什么意思,只能應了聲是,扶著雕欄歇了會才邁開有些發軟的腿。底下樓的好些女孩湊成一團嘰嘰喳喳,正圍著張知府家的閨女說話,張知府的閨女張錦繡用絹子按了按額角,面上看似恬淡,眼里卻掩不住得意之色,似乎極享受眾人的追捧。 她徑直走到了重姑母身邊,一眼就瞧見她面色鐵青,重姑母瞧見她臉色不好,挽著她的手問道:“你怎么了?知府夫人刁難你了?” 重嵐笑著擺手:“沒有的事兒,只是她方才請我喝了兩杯酒,這時候有些上頭?!?/br> 重姑母忙命人取了碗醒酒湯喂她,見她臉上顏色好了不少,便拉著她往夫人小姐堆兒里湊,不動聲色地介紹著自家侄女。 她介紹的大都是家中有還未娶親的庶子,或者有旁系上進侄子外甥的人家,不是她看低自家侄女,畢竟她商戶的身份擺在這兒,家里又沒有當官的,想找個門第身份高的也難。 她又拉著重嵐說了會子,好些人家見她品貌打扮皆是不俗,眼睛不由得一亮,但聽到商人的身份,神色又淡了下去,雖不至鄙視,但明顯失了興致。 眾人正說話間,突然看見張知府引著一眾男客下了樓,他半呵著腰小心陪著晏和,神色似乎有些尷尬,晏和負手下樓,海水藍的直綴下擺跟著晃動,衣裳上面的海水紋漾開,越發顯得清貴雍容。他目光隨意掠過,在重嵐身上停了片刻,隨即又移開了去。 只要是美人,不論男女都引人注意,一樓廳里的好些小姐都紅了臉,不著痕跡地整理衣裙,或膽大或含蓄地看過去,希望能得這位晏大人的傾心一顧。 張錦繡的優勢得天獨厚,不用像尋常姑娘家偷摸地看,直接跑過去挽住張知府的手臂,嬌俏笑道:“爹爹可算下來了,我盼你盼了好一時,你不是請了最有名的月喜班來演,他們什么時候來???”她一邊說話,一雙妙目含蓄又熱烈地看著晏和。 張知府自然知道自家女兒的心思,不過顯然沒有成全的意思,沉了臉輕斥道:“沒得規矩,該來的時候自然會來,你這般亂跑成何體統?” 張錦繡難得被父親這般責罵,更何況還是當著晏和的面,眼眶不由得一紅,抬眼去瞧晏和,見他神色淡然地瞧著江面,似乎沒有聽見,心里越發覺得煩悶,又不敢當眾落淚,只是垂了頭快步跑開了。 張知府對著晏和賠笑道:“小女無狀,沖撞了大人,讓大人見笑了?!?/br> 晏和唔了聲,完全沒放在眼里的樣子,倒是讓張知府嘆了聲,引著他往外走。 那邊重嵐還在被鍥而不舍的重姑母拉著跟人說話,差點碰上了一頭沖進來的張錦繡,她忙避讓開才算躲過去,張錦繡這時候正心緒不佳,捏著帕子怒聲道:“什么人這般毛躁,一眼沒看就撞上來!” 重嵐本覺著她夠丟人的了,本也沒打算跟她計較,重姑母卻極厭惡她那副跟下人說話的口氣,不悅道:“張二小姐說的是,走路的時候應當低頭看路才是,別光顧著悶頭哭了?!?/br> 張錦繡面色通紅,不知是羞還是惱,重姑母是長輩,她不敢回嘴,忽然抬眼瞧了瞧重嵐,想到她方才被重姑母帶著相看的場景,忽然一笑,手里的帕子一松,微微笑道:“是我失禮了?!彼舷麓蛄恐貚箮籽郏骸斑@位jiejie的年紀瞧著有十七八歲了,沒想到梳的還是未嫁女子的發型,不知道是哪家府這般舍不得女兒?” 她笑容滿面的問話讓人發不出火來,重嵐捋了捋袖口:“我姓重?!?/br> 張錦繡用絹子半掩著臉,故意大驚小怪地揚聲道:“原來meimei是商戶啊,這倒也難怪了,meimei多嘴,問了不該問的,還望jiejie別跟我見怪?!?/br> 本來沒幾個人注意這里,她這么一說,好些人都好奇看了過來,有的低頭耳語,面上有些輕鄙。 重嵐真不知怎么得罪她了,不過小女孩斗嘴而已,也算不得什么大場面,因此平靜地道:“家中高堂不在,大哥離散,二哥不擅打理家業,生計所迫,只能自己出來料理家事,我是自己立了女戶,又沒有入商人賤籍,小姐有什么不該問的?” 這些女孩雖是養在家中的嬌客,卻也佩服能自立之人,倒是好些夫人面上露出贊許之色來。 張錦繡面上的笑有些不自在,正想再說幾句,坐在外面的晏和偏頭瞧見半開的菱花窗里,重嵐被個趾高氣揚的女子擋住,他沒由來地皺了下眉頭,對著正在殷勤招待的張知府微微笑道:“張知府教導家人有方,府中人都這般懂禮,不虧是書香門第?!?/br> 第29章 張知府一轉身也瞧見了,面色白了又紅,忙吩咐底下人:“二小姐身子不爽利,還不快把她帶回去?!?/br> 那邊張錦繡拖長了腔哦了聲,偏了偏頭,一臉的天真嬌憨:“我只記得娘給官宦夫人和小姐下了帖子,并不記得有請商賈人家來啊,jiejie是怎么來的?” 重姑母本不愿參與小輩的斗嘴失了身份,但看了一眼她那拿腔拿調的德行,冷淡道:“她是我侄女,我請她陪我過來赴宴,二小姐還有旁的話要問嗎?” 不過一個嫁不出去的破落戶,她刁難幾句又能怎地?張錦繡見有人護著,心里越發著惱,正要繼續說話,忽然見旁邊有個面色古板嚴肅的婆子走了過來,在她耳邊低低說了幾句,她聽完之后面色發白,發間的金步搖一陣晃蕩,卻不敢不應,跟著那婆子退了出去。 重姑母拉著重嵐往后退了幾步,啐道:“高枝攀沒攀的上還另說,這就得意起來了,我看這張知府家也不是有規矩的,由著女兒這般為難客人!” 重嵐好奇問道:“攀什么高枝?” 重姑母沖著窗外努努嘴:“瞧見沒有,外頭長得最俊的那個名叫晏和,年紀輕輕的就中了探花,偏還能文能武,當了正三品的指揮使,最近張家巴他巴得緊,本來他一概不搭理的,今兒不知怎么到跑來參加宴席了?!?/br> 她用絹子摁了摁眉間的花鈿,冷笑道:“我看不光張家男人巴著他,就連女人家都有些想頭。晏和這樣的人,想找什么樣的找不著,想攀龍附鳳也不掂量掂量自個的斤兩!” 她刀口無德,重嵐卻心念一動,笑道:“這樣的人才品貌,任誰都有些想頭吧?!?/br> 重姑母倒不以為然:“要是我肯定舍不得讓閨女這般上趕著巴結,能不能巴結上暫且不論,首先那齊國府就是個事兒堆,哪個疼閨女的舍得把人嫁過去?!?/br> 重嵐在齊國府也呆了一段日子了,對重姑母的話大為贊同,那一家子是夠糟心的了。 重姑母感嘆完,又拉著她的手語重心長地道:“咱們也不求找個多高門第的,找個良善厚道的也能開開心心地過一輩子,你也別灰心,現下雖難了些,日后定有大福氣等著呢?!?/br> 重嵐點了點頭,又幾個官家小姐過來拉著她說話,但她一想到晏和跟她在同一艘船上就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打起精神來陪著她們說笑一時,便推脫身子不適,告罪之后又跟重姑母打了個招呼,準備搭一艘艄船先退了。 她出門命清歌去叫艄船,自己帶了斗笠立在船尾,忽然皂靴踏在船板上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了過來,她擰身一看,就見晏和立在不遠處,瞧見她似乎也有些詫異。 兩人同時靜了會兒,還是晏和先了開口:“你這是要走嗎?” 重嵐眼見著艄船已經開來,這時候再說不是也來不及了,只能尷尬笑道:“是啊,張知府是為了大人才開了這場宴席,大人這就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