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咳。誰想到那個姓陶的那么煩人?”穆效氣悶,用手拂了拂腦袋,惱道:“要不是那個時候時機太巧了點,不然的話,哪有他上去的份?!?/br> 元槿有點沒弄明白,輕聲問身邊的藺君泓:“什么時機太巧了?” 她開口的時候,剛好少年們都停了一瞬,所以,這話被他們都聽了去。 他們怕藺君泓心里不舒坦,想要幫忙回答一兩句。 藺君泓擺擺手,示意他們不必如此。 而后,端王爺想了想,親自給元槿大致解釋了下。 當初陶將軍不過是個副將。受了傷后,在京養著。待到傷好的時候,剛好遇到藺君泓交出兵權歸京,所以,陛下就將他提為將軍,去守北疆。 大家沒料到藺君泓竟然能語氣平靜地和元槿講出此事。見此情形,面面相覷后,看元槿的眼神更是與之前不同了些。 元槿沒有留意到他們的神色變化。 她聽了那番話后,靜了片刻,忽地說道:“這事兒也太巧了點吧。莫不是有人從中作祟?” 這話一出來,滿座皆驚。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元槿忙道:“我不過隨口一說罷了。戰場和朝堂的事情,我哪里懂得?你們不用放在心上?!?/br> 語畢,終究是難以在少年們愕然的目光下鎮定待著,她尋了個借口,找楊可晴玩去了。 她一離開,許林廣便開了口:“或許,有的時候,我們被‘所謂的真相’蒙蔽住了也未可知?!?/br> 他雖未明說,但在場的少年們都是知曉當年事情的,哪還不曉得他的意思? 所謂的真相,便是說,明樂長公主藺君瀾利用手段逼著藺君泓交出兵權歸京的事情。 “所謂‘當局者迷’,恐怕就是如此了?!备鹩昝髡f道:“我們只盯著那‘所謂的真相’,卻忘了,有的時候,太過于巧合的事情,分明不會是巧合?!?/br> 當年知根知底的幾家都知道是明樂長公主下的手。 這事兒來得太突然,大家措手不及。根本沒來得及做任何安排,所以,被恰好病愈的陶志忠搶了先機,成功掌了西疆兵權。 彼時大家都在為藺君泓扼腕嘆息。即便覺得這事兒太巧了點,也只幾句話就揭了過去,哪里往別處想了? 畢竟,藺君瀾是藺君泓的親jiejie啊。 可如今,一個旁觀此事的小姑娘,卻一針見血,說出了這事兒太過蹊蹺。 她不知端王交出兵權的內幕,不知各方勢力的錯綜復雜,反而看得更清、不用被諸多情緒所纏繞。 少年們議論了許久后,顧青言忽然搖了搖頭,示意大家止住。他們方才發現,端王爺對此不置可否,并未出言說什么,一直神色淡淡的,好似他們在說旁人的事情一般。 大家拿不準他是個什么主意。又暗想藺君瀾畢竟是端王胞姐,不管這事兒有沒有可疑,最難過的人,恐怕就是王爺了。 故而少年們沒再繼續細細研究藺君瀾和陶將軍間可能存在的糾葛了。只思量著找到自家老爺子,旁敲側擊地幫忙打聽一聲。 將要離去的時候,元槿忽然發現,這幾個公子哥兒突然對她十分親切了起來。 全都笑瞇瞇地主動和她打招呼、一口一個“槿meimei”叫得歡不說,而且,在她上車的時候,穆效甚至還很主動地幫她撩了車簾子。 這讓她受寵若驚,深覺怪異。 藺君泓察覺了她的不自在。 他敲了敲車壁,等女孩兒撩了車窗簾子看出來,便與她道:“不用緊張。他們都是好意?!?/br> 他們這幫人有個特點。覺得你是自己人了,便掏心掏肺地待你好。 之前有了元槿護著葛雨薇的事情,他們就已經挺喜歡這個小丫頭的了。如今她直擊那事的蹊蹺之處,直言不諱地和他們講出來,更是讓少年們覺得她與別個不同。 他們最瞧不上的,便是那種傻乎乎地看不分明的人。每每拖了自己人后腿,偏還要擺出無辜的模樣來,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鄒三十分護短,顧及著自己人,而且,機敏、聰慧、不拖泥帶水。這在京中貴女里,是十分難得的品性,讓他們十分欣賞。 這一來,少年們便是真的接納她入了他們這個圈子里。 且,一切無關乎端王。 藺君泓只能拉她一把,讓他們對她客氣一些、尊重一些。卻無法讓他們打從心里把她當自己人。 這事兒,可是她自己做成了的。 而后藺君泓又道:“還有幾個這次沒能過來。往后你見了,與他們一般隨意點相處就是了?!?/br> 屆時即便他不在場,顧、穆、葛、許中只要有一個人在,她都能融進圈子里去。 這回見面的效果,倒是大大地出乎藺君泓的預料了。 元槿自始至終都不明白他們的兩次態度轉變是因為什么。聞言只能默默地點了點頭,聽了他那些話后,依然一頭霧水。 去到長公主府的時候,還沒到大門口,便可望見府外牽著馬的兩個少年郎。 元槿在車里,自是沒有瞧見。 端王爺當先認出來是鄒家大少爺還有表少爺高文恒,登時臉色有些難看。 偏偏穆效這個時候還不知死活地冒出來一句:“鄒大少身邊那個是誰?看著眼生。不過,瞧上去是個性子很不錯的?!?/br> 相由心生。 高文恒脾氣極其溫和,神色間自是帶著這般氣度,就連笑容,也是讓人如沐春風般的和煦溫暖。 加上他相貌雋秀,只一眼,就讓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顧青言也笑著附和了兩句。 只葛雨明有點印象,說道:“好似是永安侯府的少爺?!?/br> 葛家和鄒家同為武將之家,接觸稍微多些,他見過高文恒幾次。 其實,穆家和鄒家關系也不錯。穆效也見過,只不過,讓穆效記住比較困難罷了。 少年們這時候是一側兩個一側三個地騎馬護在元槿的馬車旁邊。那邊離元槿車子最近的藺君泓沒動作,這邊最近的許林廣便策馬挨近馬車,抬指敲了敲車壁,笑問元槿:“妹子,看看那邊的,是你哥哥和表哥不是?” 元槿朝那邊看了一眼,就認出了哥哥們,忍不住笑瞇了眼,輕輕“啊”了一聲,驚喜道:“他們怎么來了?!?/br> “自然是看你來的。昨兒不是沒回家么?!蹦滦χ鴳司浜?,揚鞭朝拉車的馬兒上抽了幾鞭。 馬車頓時速度快了起來。 元槿一個不防,車子驟然變得顛得厲害。她趕緊縮在車里,穩住身形。 車里傳出了藺松華和楊可晴磕磕絆絆的哎呦呼痛聲。 穆效只考慮著讓元槿快點和哥哥見面,沒料到這一出。眼看著車子快起來后顛簸得眼中了許多,他頗有些訕訕然地嘿嘿笑了笑。 少年們紛紛側目。 好在原本離公主府大門也不遠了。而且,元槿她們一起坐了藺松華的舒適的小馬車,太子府的這個車夫的水平很是不錯,沒多久就重新控制好了車子速度。 車子漸漸平穩,又漸漸慢了下來、停了下來。 鄒元鈞沒料到這一回竟然看到京中這么多位勛貴子弟。上前來和大家見禮。又將表弟高文恒引見給少年們。 大家正說著話的功夫,高文恒看元槿要下車,趕忙上前一步仔細看著。若不是太子府的婆子扶了元槿下車,看他那架勢,恨不得親自扶了女孩兒下來才好。 藺君泓一見高文恒和元槿說話的那個溫柔勁兒,就膈應地胸里悶著一股子氣。見狀也不多逗留了,拉著韁繩就往旁邊巷子里溜達去了。 他走了,其余幾人就都繼續留下。想著護送槿兒入了公主府大門后再離開。 鄒元鈞本是半個月了好不容易歸家一次,結果沒有見到meimei的面,所以趕了個早來看看她。 高文恒聽聞,自然是跟了來。 兩人見元槿安然無恙,心下稍安。細細叮囑了一番,便也離去。 待到高文恒和鄒元鈞走后,少年們和元槿道了別。正欲離開,誰知這時候又有一行人朝著這邊過來。 當先的騎馬少年,大家都是認得的。護國公府的世子爺,徐云靖。 至于車子里的是誰,他們并不關心。所以,只朝徐云靖微微頷首示意后,少年們就打算離去。 偏偏這個時候車子里的少女聽到了徐云靖的聲音,知曉元槿到了,正在大門口處。 她也顧不得禮法了,當先撩開了車簾子,朝著這邊說道:“你好沒道理。不過是吵個架罷了,怎么還非得鬧得人盡皆知?也不知心思惡毒成了什么樣子,不鬧得撕破臉不罷休?!?/br> 此人正是徐云靈。 她氣惱的,便是上一回學琴時候的事情。 當時她故意揮手一拂,把元槿的琴給掃到了地上。結果導致那琴碎裂,壞了。 楊可晴哪里看得慣元槿受委屈?更何況,那琴本就是長公主給元槿準備了的,徐云靈摔壞的,可是公主府的東西。 小郡主當即就派了人,跟著徐云靈回到護國公府,把那修琴的錢給要了來。 結果,護國公夫人趙氏知道這事兒后,很是嚴厲地教訓了徐云靈一番。 徐云靈雖沒有好繼母,卻有個好哥哥。 徐云靖事后不住地安慰她,這才讓她心里好過了點。 只不過,對于“始作俑者”鄒三姑娘的怨氣,徐云靈也是越積越多,恨不得趕緊和她撕破臉好好理論一番才可。 如今聽聞元槿就在前面不遠處,徐云靈哪還按捺地??? 自然是揚聲先將氣勢做足了,稍后再和那鄒三細細地算! 這邊的少年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聽到徐家那邊有個女孩兒在撂狠話,又見她探出頭來看著這邊,眉目兇狠,他們面面相覷后,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個時候,楊可晴跳下了車子,氣呼呼地說道:“表姨,你怎么能這樣呢?明明不是槿jiejie的錯,你還非要怪到她頭上來。沒有這樣的道理!” 少年們這回算是弄明白了。 敢情自家妹子被人欺負了?哦,而且是被徐家的欺負了。 他們就也不急著走了。紛紛翻身下馬,走上前來。 顧青言安撫住小皇孫藺松華還有小郡主楊可晴,把他們叫到了一旁,護著他們倆往府里走。 葛雨明想要護著元槿往里行,被一聲大叫給驚了一跳,腳步不由地就滯了一瞬。 “鄒元槿,你敢不理我?!” 徐云靈不顧徐云靖的一再阻攔,把哥哥往旁邊一推,氣道:“鎮日里只知道擺出來清高模樣??烧l不知你這是裝的?不過是壞了把琴罷了,還眼巴巴地跑去母親面前告狀,非要計較那一點兩點的銀子。也不知道鎮日里裝出這樣子來給誰看!” 她其實不太敢在公主府里和元槿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