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掌柜見紀寧雖年紀輕輕,穿著打扮也并不華麗,不過那眉眼間的倨傲之氣以及舉手投足間自帶一股貴氣,便感覺來人不一般,連忙上前迎道,“公子,不知道您想看些什么?” 紀寧掃視一眼四周,裝模做樣在里面逛了一圈,傲慢道,“我瞧著你們這東西都不怎么樣,你是這管事的?把你們最好的東西給本公子拿過來瞧瞧?!?/br> 那掌柜陪著笑,“不知公子您對什么感興趣?是自己收藏還是打算送人?” 紀寧大刺刺坐下,翹著二郎腿,態度囂張,“告訴你,本公子有的就是錢,只要你這里的東西能入得了本公子的法眼,不管多少錢,本公子都買了。坐了這么久,怎么都沒人給本公子上茶,你們就是這樣待客的?” 掌柜面上依舊掛著和煦的微笑,不卑不吭道,“我們這有上好的龍井和云霧,公子想喝什么?” “那就先給本公子泡杯龍井?!奔o寧不耐煩的揮手,“本公子剛才說的話你還沒回答,去去,把你們這最好的東西給本公子拿出來瞧瞧?!?/br> 掌柜吩咐店里的雜役下去泡茶后,對紀寧說道,“實在不瞞公子,小店所有的東西暫時都擺在這里,公子要是瞧不上,可以告訴小的您想要什么。本店雖然看著不大,但在各地都是有分店,只要您說,本店一定盡量滿足您的要求?!?/br> 紀寧見這店鋪整潔雅致,瞧這掌柜面對自己的刁難說話也得體,面上雖不動聲色,心里倒是滿意,喝完茶,她便起身打算離開。正欲走出去,迎面進來兩個面露兇相的男子,其中一個還差點撞到紀寧,好在她反應迅速身形一側。 紀寧皺了皺眉,在門口停住腳步。 那兩個男子態度比她還要囂張,一進去就朝掌柜大喝,“人呢人呢,快出來?!?/br> 掌柜連忙迎上前,謹小慎微道,“兩位大爺,您想看什么小的給您介紹介紹?” 其中一個男人朝掌柜冷冷一笑,“我們是清風幫的,來找你要上個月的份子錢?!?/br> 掌柜面露難色,“這……小店上月不是交過了嗎?為何現在又要交?” “說要你交你就交,哪里來的這么多廢話!” “這位大爺,不是小店不交,實在是已經交過了,凡是,總得講個規矩吧?!?/br> “啪”的一聲響,男人拍著桌子,兇神惡煞,“別說這條街,就是整個滄州,清風幫就是規矩,今兒個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說完從腰間抽出刀來,亮在掌柜面前。 明晃晃的刀刺得紀寧眼睛微微瞇了瞇,呵,從來都只有她訛別人的份,竟然有人敢訛到她頭上來,簡直膽大包天。 那掌柜還欲說什么,那男人一個巴掌扇過去,打得掌柜眼冒金星,差點摔倒在地。 掌柜倒也沒被眼前氣勢嚇到,捂著被打的半邊臉,臉色冷淡道,“兩位可知道這店后面的東家是誰嗎?我勸兩位還是收斂點好,不然我家東家要是知道,兩位怕是得吃不了兜著走?!?/br> 紀寧帶著殺意的眼神這才變得稍微柔和些許,她原因為這掌柜被這么一打會服軟,乖乖把份子錢送上,沒想到他卻有幾分硬氣。 交點保護費是小事,在哪做生意都會有地頭蛇,關鍵是要一次還來要第二次,這就說不過去了,如此沒有規矩,那以后是不是他們想怎么來就怎么來。 那兩個男子聽見掌柜這話不僅沒有收斂,反而放肆的大笑起來,仿若聽見什么好笑的笑話一般。 “背后的東家?告訴你,在這滄州,清風幫就是土皇帝?!闭f話的男子拿著刀,放在掌柜頸邊,惡狠狠威脅,“這錢,你要是不給,別怪小爺我不客氣?!?/br> 一旁的紀寧見狀,笑瞇瞇道,“清風幫?清風幫是個什么東西,聽名字還以為是勾欄院。怎么,這妓院的龜公,不在妓院好好呆著,跑出來做狗腿子?” 男子一聽這冷嘲熱諷的話,臉色立即變得很是難看。 他們見紀寧身板小,穿的一般,身邊只帶了一個隨從,說話的口音也像是外地人,便沒把她放在眼里。 “你是哪里的來的家伙,長得跟個娘們似的,勸你最好識趣一點乖乖給老子們磕個響頭,老子們就放過你,不然,今天叫你爬著走出這門?!?/br> 紀寧平生最恨人家威脅她,她臉上笑意雖未散,眼神卻收緊。 她慢悠悠走上前,指尖碰著男人擱在掌柜頸邊的刀,淡淡道,“本公子倒是想看看,你們是打算怎么不放過本公子,又是想怎么樣叫我爬出去?!?/br> 對方不料她不僅沒有被他們給嚇著,反而氣焰更是囂張,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拿著刀就朝她捅去。 紀寧也沒躲,直接夾住刀尖,抬腳就是一踢,把舉刀朝她揮來的男子重重踢倒在地。 男子遂不及防,痛的在地上直打滾,口里嗷嗷叫著。 兩外一個男子見狀,也舉起刀朝她撲過來,紀寧身形一晃,躲過這一擊后,撿起地上掉落的刀,反手朝撲過來的男子胸口插過去。 那速度又快又準又狠,并且直中要害,男子目光驚恐的愣在原地,剛一張口,便滿嘴鮮血的倒在地上。 紀寧在男子倒地之前抽出刀,緩緩走到被她踢了一腳的男子面前,臉上依舊掛著燦爛無害的笑意,“怎么,現在還想讓我爬出去嗎?” 男子捂著胸口,看紀寧的眼神,像是看怪物一般,里面透著極深的恐懼。 “公子……大爺饒命,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大爺,還請大爺大人有大量,別和小的一般計較?!蹦凶訃樀闷L尿流,跪在地上,不斷給紀寧磕著頭。 紀寧厭惡的看了他一眼,“回去告訴你們的主子,就說人,是本巡撫殺的,他要是想討個公道,就到本巡撫府上來,還不快給我滾?!?/br> 巡,巡撫…… 男子來不及細想,跌跌撞撞爬起來,面色慘白的跑了出去。 店里的掌柜和小二,顯然還沒從眼前的情況反應過來,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倒在地上的男子此刻身邊已經流了一大堆血,空氣中冒著血腥味,場面陰森駭人。 早在那兩個男子進來鬧事時,店外不遠處就站了幾個偷看熱鬧的人,紀寧殺人不久后,便有圍觀路人反應過來嚇得大叫,漸漸吸引了不少人過來看。 紀寧朝身邊的隨從吩咐,“收拾一下,把尸體帶去巡撫衙門?!?/br> “是?!?/br> 轉身離去時,終于反應過來的掌柜上前叫道,“原來您就是新上任的巡撫大人,草民失敬?!?/br> 紀寧和顏悅色,“不必多禮?!?/br> 新來的巡撫,這滄州的百姓也都有所耳聞,雖然官職只是個翰林院編修,卻是當今皇帝眼中的大紅人,還是太子老師,聽說在京師橫行霸道的很,連朝中很多大員見了他,都要繞道走,是個厲害的角色。 掌柜沒想到那位傳說中的巡撫,會是如此年輕,心里不免很是訝異,又見他方才動不動就殺人,更是倒吸一口涼氣。 這巡撫大人行事,是不是太過魯莽了些。才剛到任,就殺人,而且殺的還是清風幫的人,這下……怕是要出大亂子了。 “大人,有句話草民不知該講不該講?!?/br> “請說?!?/br> “大人新到任,怕是有所不知,這清風幫,在這滄州地界,無人敢惹,就是官府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大人一來,就打殺了清風幫的人,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闭f到這里,掌柜的聲音低了很多,湊在紀寧耳邊小聲道,“前不久不是死了兩個官員?有傳言,就是清風幫的人干的,所以大人務必要小心提防?!?/br> 掌柜之所以跟紀寧說這些,主要是因為紀寧方才幫他解了圍,雖說在店里殺人怕是會引來清風幫的報復,但若方才沒有紀寧出手,他小命怕是也得不保。 紀寧依舊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樣,面帶微笑,“多謝提醒,掌柜的好意,本官心領。這店里掌柜盡管放心,只要有本官在,這清風幫的人,就不敢再來撒野?!?/br> 掌柜心想這巡撫大人行事雖然孟浪,但卻是個為民的好官,不免感動的熱淚盈眶,叩拜道,“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爺,此番大恩大德,草民感激不盡?!?/br> 紀寧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這……自家的店鋪要是都被人訛詐,她一張老臉往哪里擱。 “嗯咳……為民除害,是本官應該做的,本官平日最見不得那些為欺壓無辜善良百姓的jian詐無恥之徒?!焙裰樒ご罅x凜然的說完這句話后,紀寧拂袖背著手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圍觀的百姓聽見她在店里面說的那些慷慨激昂的話,不免紛紛鼓起掌來。 “好官吶好官?!?/br> “竟然連清風幫的人都敢惹,不愧是京師來的大官,就是不一樣?!?/br> “這巡撫大人生的這般玉樹臨風瀟灑倜儻,為人又正派,哪家姑娘若是嫁給他,當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br> “可不是,聽說這巡撫大人還未成親,哎呀不成,我得趕快回去,叫我家那閨女倒騰倒騰……” 紀寧在京師被人罵慣了,這到了地方,一下子受人稱贊,頗為讓她慚愧。 拱著手朝四周笑呵呵道,“哪里哪里,抬愛抬愛,應該的應該的?!?/br> 上了馬車,她帶著笑意的神色便收斂幾分,看著窗外不遠處幾個鬼鬼祟祟跟在后面的人,眼睛微瞇了起來。 這滄州……果然不太平的很吶。 不過,誰要是敢惹到她頭上,她便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紀寧沒有回巡撫府邸,而是直接去了知府衙門。 許是上任知府被殺,知府衙門顯得有些落敗。 一路走進去,紀寧都沒見半個人影,不免有些惱怒,她大喝,“人呢?本官來了還不速速出來迎接?!?/br> 喊了一番后,才慢悠悠走出來一個臉色蠟黃沒精打采的差役,他上前道,“不知大人是?” 紀寧板著臉,“本官乃是新上任的巡撫,為何這里就你一人?前兩日上任的楊大人和李大人呢?快叫他們來見本官?!?/br> 那差役打了個哈欠,懶洋洋應了一聲。 紀寧臉色不免更冷了幾分,這知府衙門,怎么成這個樣子,豈有此理,若是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朝廷的顏面都被丟盡了。也難怪那清風幫的人,如此放肆。 其實也不怪那差役如此怠慢,自從接連死了兩個官員后,這知府衙門就人心惶惶,再加上又沒人管,大家便散的散,躲的躲,生怕惹上什么麻煩。 在院子里等了一會,忽然一個人影朝她撲來。 “紀兄,你總算來了,你不知道,沒有你的日子,小弟我是茶不思飯不想,就盼著紀兄趕快過來?!?/br> 紀寧眼疾手快的閃到一邊,口中罵罵咧咧的朝來人一腳踢去,“好好說話別動手動腳,一個大男人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 ☆、第23章 休妻 也難怪李言亭看見紀寧來了會如此激動,自從他來到這滄州,知府衙門沒人不說,下面的官員,一個個也都萎靡不振,要辦什么事,簡直難于登天,更別提查案以及整頓滄州。他雖說是什么知府同知,但毛的權利都沒有。 李言亭雖然比紀寧年長兩歲,入翰林也比她入的早,但紀寧那敢作敢為敢打敢殺雷厲風行的性子,深得李言亭佩服。滄州如今頹敗暗涌*的局勢,要是別人來不知行不行,可李言亭知道,只要紀寧來,以紀寧的性子,誰要是敢踩在他頭上作威作福,那無疑是摸老虎屁股,他不整的你哭爹喊娘,他就不姓紀。 “紀大人,下官有失遠迎,還請見諒?!焙屠钛酝ひ煌瑏頊嬷莸臈顕雷饕?。 紀寧淡淡揮手,“先把所有人都集合起來,本官有話要訓?!?/br> “是?!?/br> 李言亭被紀寧踢了一腳,也不惱,依舊熱忱道,“紀兄,你來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聲,之修好給你接風洗塵?!?/br> 紀寧難得一本正經,“這些虛禮就不必了,李大人,楊大人,你們來了兩日,這滄州什么情景,還需你們給本官說說?!?/br> 落座后,李言亭和楊嚴給紀寧大概說了一下他這兩日在滄州的情況。 滄州外表看似平靜,內里卻一片混亂,那清風幫,可以說就是滄州的土皇帝,在滄州橫行霸道,不僅是知府衙門,連本地的鎮守太監,也都不敢插手清風幫的事。 以前街面上的那些份子錢,羽衣衛和東廠曾整個頭破血流,紀寧當了羽衣衛指揮使后,羽衣衛的風光壓了東廠幾分,因此油水大部分都被羽衣衛給撈了??纱蠹s在一年左右前,忽然冒出一個清風幫,很快就在滄州形成了勢力,官府起初還打壓幾次,后來就沒影了,清風幫因此風頭越來越盛。 紀寧一直在京師活動,事情也多,清風幫她曾有耳聞,不過那時還沒引起她的警覺,畢竟天下間那么大,各種事情也多,要是每件事她都管,那不是早得累死。 這次到滄州,看見在店里看見這清風幫的人如此囂張,她才意識到,這個清風幫已經尾大難掉。若是再放任下去,她這個巡撫,怕是都得被別人再頭上拉屎拉尿。 聽了李言亭和楊嚴報告的情況后,紀寧臉色一直陰晴不定,眼睛微瞇,不知在謀劃些什么。 她吩咐所有人集合的消息下去后,知府府衙的官員和差役漸漸趕來。 官員們曾對紀寧的名號有所耳聞,知曉這家伙是個不好惹的性子,倒是不敢怠慢。 不過那些差役就不同,他們又不是官身,也沒個功名,這知府府邸接連出了那么大的兩個案子,弄得人心惶惶,再加上油水也不多,自然不想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過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