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明明徐盛堯早就彎成了一盤蚊香,而他這個做弟弟的,居然還傻乎乎的認為徐盛堯又直又粗,足以當每年寺廟開年的第一炷香。 “你在這里等我一下?!毙焓蚝鋈婚_口。在扔下這句話之后,他向著路邊一個戴著瓜皮帽梳著辮子頭,抱著糖葫蘆墩子正在休息的群演大叔走了過去。 葉帆的目光追著徐盛堯的身影,他見哥哥在簡單的幾句交涉后,掏出零錢給了對方,然后仔細在插滿糖葫蘆的秸稈墩子上左右挑選,最終選了一只紅果鮮亮、掛糖最多的糖葫蘆取了下來。 在周圍人及身后保鏢的注視下,徐盛堯把手中這串紅艷艷裹著一層晶瑩糖霜的糖葫蘆遞給葉帆。這些糖葫蘆是古裝劇的布景,雖然是確實能吃的糖葫蘆,但制作的不怎么精致,山楂籽沒有挖,豆沙沒有填,就連糖霜都是最普通的長長高高的扁片狀,不過勝在食物干凈。畢竟身在“古代”,沒有那么多污染,比大馬路上那些吃汽車尾氣的糖葫蘆好多了。 “給我的?”葉帆有些踟躕的接過那串糖葫蘆,徐盛堯總是想盡辦法對他好,現在的他卻不敢理直氣壯的收下這份寵愛。 “嗯。你不是一直很喜歡吃這種酸酸甜甜的東西嗎,餐館距離這里還挺遠的,你先墊一些吧?!毙焓蚪忉?。 葉帆手握著竹簽,大拇指和中指略顯焦慮的擰動著這一串圓而誘人的糖葫蘆,遲遲下不了口。 徐盛堯注意到了他的動作,見糖霜都快化了他都沒有下口,關切的問他:“不愛吃?” “我從出國后就再沒吃過這個了……”葉帆小小聲說。 “為什么?因為禿鷹國沒有?” “不是啦,想買還是能買到的?!比~帆尷尬的解釋:“這個東西長得太像拉珠,我下不了口?!?/br> “……” 葉帆這才想起來自己的哥哥是個性經驗不怎么豐富的gay,而自己還腦子進水的把話題往這個彼此都難堪的方向引。為什么他就沒有一只機器貓,可以帶著他回到五分鐘前,難道是因為他比大雄有錢嗎? “呃,拉珠,呃拉珠就是……” 徐盛堯用他一貫溫柔卻不失強硬的口吻打斷了葉帆的解釋:“釣釣,吃完它?;蛘呶視屇愠酝晁??!?/br> 葉帆嚇得渾身一緊,不敢再隨便發散思維,趕忙把這一串足有十幾年沒吃過的零食往嘴巴里面塞。他三兩口啃掉上面高高聳立的糖片后,先是嘬住頂部圓潤的山楂,然后用牙齒輕輕試探了一下山楂的酸度,在確定酸度可承受之后,他用嘴唇包住最頂端的一顆,雙手握緊竹簽,輕松的把這顆紅色的果實褪下來送進了嘴里。 他吃的十分著急,一邊吃一邊小心窺探徐盛堯的臉色。剛剛他真是膽大包天,居然挑起那種無節cao的話題,好在哥哥不是那種一言不合就發情的gay,要不然…… 就在葉帆正要把簽子上最后一顆糖葫蘆送進嘴中時,原本靜靜站在他面前默默盯著他吃的徐盛堯忽然有了動作——他扶住葉帆的肩膀,向著弟弟的方向慢慢弓身,同時他的面孔距離葉帆的臉越來越近。近到葉帆可以從他那雙溫柔而深情的雙眸中,看到自己宛如癡呆一樣的表情。 不,不行,他們可是兄弟??!即使自己的嘴巴看上去再好吃,那也不能嘴邊亂啃啊。 關鍵時刻,葉帆腦中的警鈴響起,讓他沒有像偶像連續劇女主角一樣閉上眼一臉嬌羞的等待被男主角一親芳澤,而是捂住嘴巴往后磕絆的跳了一步,躲過了徐盛堯的“侵犯”。 “……”徐盛堯遲疑的停下差一點就要碰到他臉的手指,“你就這么不想讓我幫你摘糖霜?” “???什么糖霜?” “你的嘴角,”徐盛堯指了指:“多大的人了,吃根糖葫蘆都能吃到臉上?!?/br> 葉帆隨著他的指點一抹嘴角,果然入手一片粘膩,不知是什么時候搞得,碎成小塊的糖片黏在了他的皮膚上,隨著皮膚的溫度居然化掉了。 一想到自己腦補太多,把哥哥的正常關愛當作了他要吻自己的信號,葉帆真想消失不見。他一邊胡亂用手背抹著臟兮兮的嘴角,一邊為自己剛剛腦中出現的場景感到羞憤難當。他眼神亂瞟,看花花看草草,就是不看面前的徐盛堯,兩人對話時,葉帆的視線不敢直視他的雙眼,目光上升到膝蓋就不敢前進了。 從今天中午開始,葉帆莫名的疏遠讓謹慎敏感的徐盛堯看在了眼中,記在心里。他的判斷能力遠超常人,往往能在別人沒有注意時就洞悉到了事件的真相,這都和他謹慎的觀察牢不可聞。釣釣重生回來后,對自己的態度向來是粘的不得了,直到今天早上他還乖乖的躺在自己身邊。 究竟在他們兩人分開的這幾個小時里,葉帆遇到什么事,還是說聽誰說了些什么? 他聯想起在自己靠近時,葉帆緊張又忐忑的羞澀模樣,一種猜測浮現于他心中。 他問:“……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事情?” “不不不!”心里有鬼的葉帆一下就叫出來了,擺著手欲蓋彌彰的否認:“我什么都不知道!” 面對這個意料之中的回復,徐盛堯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他沒笑沒怒,而是又一次把手搭到了葉帆的肩膀,如同剛才那樣重新彎下了腰。 不過這一次,他的目標不再是葉帆嘴角掛著的食物殘渣,而是葉帆手里的簽子上,留下的最后一顆糖葫蘆。 他在葉帆呆頭呆腦的注視下咬掉了那顆果實,包裹著糖漿的山楂有一種混合了甜蜜以及酸澀的味道。徐盛堯慢慢咀嚼著,細細品嘗著這多年未嘗過的滋味。待這一口咽下,他掏出口袋里的手巾仔細擦了擦嘴角。 這對兄弟真的是截然不同的兩類人,徐盛堯有多成熟優雅,葉帆就有多毛躁爽直。 就像是磁鐵的兩極。 徐盛堯把手巾疊好收回兜里,再次把視線定格在了面前緊張無措的葉帆身上。 “釣釣,”他的笑容像是一潭深不見底的池水,稍不留神就會溺斃其中,“看來你什么都知道了?!?/br> 第三十三章 葉帆心知肚明自己不可能在徐盛堯面前裝太久——但他沒想過這么快就暴露了??!掐指一算,從他偷聽到哥哥性向,到分析出哥哥可能對自己抱有不一般的感情,到現在猜出來,也不過三個小時??? 他忽然明白為什么吳哥會批評他不上進——他在大神云集的劇組觀摩學習了這么久,卻連演戲的一點點精髓都沒抓住,徐盛堯一問他他就露陷,簡直像是沒收住口的燒麥,肚子里有什么存貨都擺在了明面上。 見弟弟已石化,徐盛堯拿過他手中的簽子扔到一旁的垃圾箱里,又拉過他的手掌一根根為他擦手指。葉帆現在正是最尷尬的時候,徐盛堯一碰他他就臉紅,他不敢抽回手,擔心徐盛堯誤認為自己覺得他惡心、要跟他劃清界限。 徐盛堯一邊為他擦手,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這事你怎么知道的?” 葉帆支吾半晌,他不想當個卑鄙的告密者,但他確實編不出來其他理由,只能老實作答:“我從敖瀾仁那里聽說的?!?/br> “……瀾仁?”徐盛堯尾音上挑,怎么會是他? “是啊。就上午你不是去開會嗎,我本來想找敖瀾仁和余秘書一起吃飯的,但是到了余秘書的房間后我聽到他們倆在討論……”后面幾個字他幾乎是含在嘴里說出來的:“……你的性向?!?/br> 這個出乎徐盛堯意料的答案讓他的動作停住了,臉上的笑容隨之多了幾分無奈:“所以你知道的事情就是我的性向?” 葉帆被他問的一臉迷茫:“???要不然我知道的是……臥槽!徐盛堯你在詐我!”他氣的把手從徐盛堯的手里抽回來,也不顧哥哥的想法,狠狠的在褲縫上擦了幾下,連話都說不利索:“你、你居然詐我?” “嗯,我就是在詐你?!毙焓蝽槃莩姓J:“不過這個答案真的讓我挺意外的?!?/br> 他正色道:“這件事我一直沒打算告訴你,畢竟這不重要,而且現在科技這么發達,若是需要孩子的話大可去找代孕。有一次你問過我有沒有女朋友,我當時就明白,在你來的那個世界里,另一個我也沒有同你講過這件事。畢竟我們是同一個人,他的想法我都會有——雖然我現在的某些想法因為你的到來改變了——但大體思路都很接近?!?/br> 葉帆這次回國后,一直告誡自己要當個乖寶寶,能不說臟話就不說臟話,可是徐盛堯憑借演技和智商碾壓自己這件事情,還是讓葉帆止不住的想罵臟話。 他們兄弟之間能多一點真誠嗎?能少一點套…… “誒?你們兄弟倆站路邊演什么偶像劇呢?” 一道熟悉的聲音成功打斷了葉帆不斷積累攀升的怒氣值,也讓原本想順著這個話題繼續深入談談的徐盛堯無法繼續下去。 被點名的兄弟倆看向聲音來的地方,只見在不遠處的樹蔭下,敖瀾仁手搭涼棚,怪聲怪調的向他們打招呼。在距離他一步開外的地方就是與他一同行動的余知樂,他滿臉嫌棄,看起來很不愿意和這么搞怪的家伙走在一起。 人都走到面前,總不能不和他們打招呼。 徐盛堯雖然很遺憾自己想說的話被打斷了,但依然很有禮貌的同敖瀾仁say hi?!澳銈円踩ス淞??吃飯了沒?” 敖瀾仁順桿爬,他說他們一直在逛,沒注意時間,到了現在才覺得肚子餓,想要同他們一起吃。 葉帆問:“你們剛才去哪里逛了?” 余知樂替他回答:“這邊的幾個布景都拍了拍,還去了《狗肺之徒》劇組,本來以為你們在那兒,沒想到和你們剛好錯過。我很久沒見an了,就和他聊了會兒天?!?/br> 敖瀾仁說:“我看那男主角越看越眼熟,突然想起來他是我兩個jiejie挺喜歡的一個男演員,他演的電影電視劇她們都愛看。他人挺好,幫我簽名來著,還和我加了微信好友?!?/br> 敖瀾仁摸摸下巴:“帆帆,聽說你最近在給他做助理?那你可得多留神啊,那個男演員一看就和andrew是一對兒,你別傻乎乎的當電燈泡啊?!痹赼n剛簽到新貴娛樂旗下時,敖瀾仁曾在徐盛堯的介紹下同他見過幾次,兩人算不上熟,只能算點頭之交。 不等葉帆答話,余知樂吃驚的問:“他們是一對兒?你怎么看出來的?” “這還看不出來?”敖瀾仁嘲笑他:“他們兩個人的微信名一個是wang、一個是an——‘wang’中有‘an’,‘an’在‘wang’里。而且兩人在片場經常對望,一看就關系非同尋常?!?/br> 余知樂根本不信。 葉帆:“……呃,他們確實是一對?!?/br> 余知樂:“????。?!” 敖瀾仁洋洋自得的說:“我就說嘛,誰會和長得那么漂亮的男人發生純友誼關系啊?!?/br> 其實敖瀾仁的話僅是一句玩笑,但葉帆聽后卻覺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an長得極美,這是大家都公認的事實,若是有這么美的人成日在眼前晃的話,恐怕是再筆直的電線桿都會彎下腰。 若本來就是彎的an,遇上另一個彎男呢? ……比如,像他哥這樣,又英俊又有風度的gay? 他一直知道徐盛堯和an關系匪淺,他在還沒重生來這個世界之前,就曾聽哥哥講過他們的事情。當初an剛取得影帝,正是風頭最勁的時候,僅因為和徐盛堯在一次聚會上相遇,一見如故、談得興起,便毅然決然的和原公司解約,跟著徐盛堯到了當時一文不名的新貴娛樂,成為了公司當之無愧的頂梁柱。 雖然新貴娛樂付出了百分之十二的股份,并且替an繳納了天價的違約金,但現在葉帆卻覺得事有蹊蹺。就因為“一見如故”,an就拋下原公司的一切說跳槽就跳槽?就因為“談得興起”,徐盛堯就肯付出這么大的代價挖來一個明星? 葉帆越想越覺得自己摸到了事情的真相,隨之而來的是他難以解釋的失望與沮喪。 哥哥如果曾經秘密和an交往過的話,恐怕是不會看上清粥小菜的。那他之前懷疑哥哥喜歡自己,完全就是無稽之談,說出來都覺得荒誕可笑、不自量力。就憑自己這秘密藏不住三秒鐘的燒麥性格,像徐盛堯那樣的情商智商雙高的人,哪里瞧得上。 發現弟弟突然莫名陷入低落的情緒中,徐盛堯第一時間給予他極大的關心,問他是不是在太陽下走太久了,被曬得不舒服。 葉帆搖搖頭,迎面撞上徐盛堯關切的目光,更覺得惆悵。 看,他有個多在意他的哥哥。 見弟弟不說,徐盛堯沒有強求。他伸出手試探性的摟了摟葉帆的肩膀,試著把他往自己懷中帶,他做好了弟弟可能會拒絕的準備,誰想葉帆居然很自然的靠近了他的懷里,甚至主動把腦袋埋進了他懷中,兩手還抓住了他的胸口的衣服。 徐盛堯心中大定,他原以為性向曝光后釣釣會對自己的肢體接觸有一定的抵觸,沒想到釣釣依舊很信賴他。他動作溫柔的輕撫弟弟的后背,像是撫慰一個被午夜雷雨嚇醒的孩子。 這對兄弟旁若無人的摟抱在一起,一旁的余知樂神色一動,表情有些奇怪。 敖瀾仁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問他怎么了。 余知樂小聲說:“自從你跟我說徐總是gay以后,我總覺得他們這對兄弟相處怪怪的。就算真是當兒子養,現在小少爺成年了,這么摟摟抱抱的時間太長了吧?!?/br> “大驚小怪,他的外號可叫‘徐惜弟’!你信不信,如果葉帆要星星,徐盛堯明天就讓你以他私人名義贊助命名一個。他給了葉帆那么多珍貴的東西,擁抱只是其中最不值錢的一項,要是徐盛堯每天唱搖籃曲哄他弟睡覺那才值得奇怪?!?/br> 敖瀾仁聳聳肩:“你這人就是愛瞎cao心,我認識他三十五年了,我都不敢說把他摸透了。他這人臉上看著正經又禁欲,內心絕對比我浪。要是他真沒把葉帆當弟弟看,葉帆是絕對逃不開的。一艘小帆船,能載幾公斤‘心眼兒’?甭管來幾艘,浪大了都能掀翻?!?/br> 第三十四章 當天中午的那一頓晉豫羊湯,在敖瀾仁的插科打諢下吃的賓主盡歡。他這人性子咋咋呼呼,凡事又特別愛往下三路上考慮,見著菜單上的推薦特色菜有羊鞭、羊蛋、羊腰,就非吵著要來一整套羊三寶。 他還特嘴賤的跟余知樂說:“樂樂,吃啥補啥,雖然割掉的蛋長不出來了,但剩下的這一個補好了也能當倆用?!?/br> 經過三個月的自我調節,余知樂早就不會把那個從他身上消失的東西放在心上了,更不會因為敖瀾仁的這么幾句損話就翻臉。他語重心長的說:“那三少你一定要多吃幾塊羊鞭,取長補短?!?/br> 眼見著自己的得力干將和自己的至交好友就要在飯館里上演全武行,徐盛堯果斷的把敖瀾仁從位子上叫起來,拉著他去外面“聊聊天”。 敖瀾仁猜不透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懵懵懂懂的跟著他出來了,兩人找了個陰涼地方呆著,見周圍無人,徐盛堯慢悠悠的開口:“今天中午,你把我喜歡男人的事情告訴知樂了?” 他臉上不見喜怒,但正是這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把敖瀾仁唬的心驚膽戰。 “???你怎么知道的?” 徐盛堯平靜的說:“還不是你們倆說話太不小心,隔著門都讓釣釣聽到了?!?/br> 敖瀾仁一聽心里就打起了鼓,釣釣可是徐惜弟的掌上金勺,葉帆出生的那年正是徐盛堯剛確定自己性向的時候,說是把葉帆當兒子疼都不為過。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敖瀾仁站在徐盛堯的立場上,自己的性向問題肯定是希望能自己親口告訴至親,絕對不希望借別人之口出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