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他聲音嘶啞,“你可終于醒來了,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少天了?!?/br> 那天車子到站后,顧升想把南山叫醒,可她一動不動。要不是她還有呼吸,他還以為她已經死了。 之后,他試了很多方法試圖喚醒她,都不管用。 醫生對她這種情況也無能為力,她的身體各項指標都是合格的。醫生讓他等,等她醒來。 南山一愣,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如此邋遢的顧升。 眼前的顧升,頭發亂糟糟的,一看就是好幾天沒有打理了,胡子拉渣,眼中帶著些許血絲。 說完,顧升就背過了身,“我害怕你再也醒不來了,我每天每夜跟你說話,可你就是不理我……” 南山保證道,“我以后不會再無緣無故地睡過去就不醒來了,我向你保證?!?/br> “嗯?!?/br> 南山看著他寬厚的背,“顧升,你能不能轉過身子,我們好好說說話?!?/br> 顧升拒絕,坦蕩地說,“我在哭,你等我平復下心情,”又覺得這樣說有些沒面子,“我這是喜極而泣?!?/br> 他不愿意讓她見到流淚的樣子,總覺得這樣不男人。 “好?!?/br> 南山應道,聽到他的話,她的內心一片柔軟。 眼前這個男人,實在是太可愛,可愛的讓她鼻酸。 顧升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情,轉過了身子,問道,“你感覺身體如何,我去叫醫生過來看看?!?/br> 南山的身體自己清楚,知道原因出在哪里,她出聲阻止了他的行動,“不用了,等會兒再叫吧,我現在很好,”她看著他如水洗過的漆黑眼眸,問道,“我睡了幾天?” “五天?!?/br> 顧升一字一頓說得極慢,她睡了多久,他就清醒了多久。 南山詫異,“這么久?” 她以為兩天最多了。 “嗯,”顧升又說道,“我回去后就報警了,可警察并沒有找到陶明一家?!?/br> 南山開口道,“他們都死了,除了孟清河?!?/br> 作者有話要說: ☆、第88章 顧升瞬間愣怔,“你怎么知道的?” 南山說:“因為那時候,我就在現場?!?/br> 在現場?!顧升震驚地看向她,“這么說,你這些天都在陶源村?” 南山搖頭,“只有那一天在,之后的四天,我完全沒有意識。大概是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陷入了沉睡?!?/br> “原來我的猜測是正確的,”顧升揉了揉酸澀的眼睛,“見你遲遲未醒,我認為你的靈魂留在了陶源村,之后又帶你回去過一次,希望你的靈魂能重新回到身體里。若處在同一個村子里,身體和靈魂應該是會互相吸引的??墒且惶爝^去了,我沒有看到半點效果。不得不帶著你去醫院了,長時間不吃不喝,我擔心你的身體挨不住?!?/br> 說到此,顧升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睡了那么多天,你應該是餓極了。你等我,我去買完粥回來,等你吃飽了,再給我講講你當時經歷了什么?!?/br> 南山沉浸在醒來的欣喜中,忽略了幾天沒有進食的肚子。被他這么一說,她還真是有點餓了,肚子也適時的叫了起來。 …… 顧升動作迅速,去醫院食堂買了碗粥回來,路過水果店的時候,又買了一斤新鮮的蘋果。 他進了病房后,把手上的東西都放到了一旁的桌上,微彎著腰,一手扶著南山的背,替她在后頭墊了幾個枕頭。 “我能行的?!蹦仙叫π?,顧升出去后沒多久,她就把插在靜脈上的輸液針頭給拔了,給她輸的靜脈營養液。她醒來后,就沒有必要用下去了。 南山手撐在床單上,用力坐了起來。 長時間沒有動,她的身體有些許無力。多多運動,就能恢復正常了。 顧升幫她把醫用餐桌給放了下來,把粥放在了上頭。又從塑料袋里拿出了一個蘋果,打算等過會兒南山吃的差不多了,就把它削皮,剛好可以做飯后水果。 粥有些許燙,南山舀了一勺輕輕吹了吹,放入了自己的口中,鮮香軟糯的味道在嘴巴里彌漫開來。 大概是許久沒進食的緣故,她只覺得肚子更餓了。 她一邊吃,一邊講著這五天,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 五日前,南山靠在了顧升的肩膀上,睡了過去。 在將醒未醒的時候,她只覺得身邊吵鬧的很,以為是在車上的緣故,便沒有太多在意,想要再瞇一會兒。 耳邊的聲音很熟悉,她越聽越覺得不對勁,這不就是陶家人的聲音嗎? 她瞬間就清醒了過來,發覺自己正在孟清河背上,沒有附在其任何一件物品上。 當她覺得萬事順利的時候,眼前發生的一切無異于給了她當頭一棒。 初時南山有些迷茫,她嘗試過,根本就不能離開孟清河的身體,兩個人好像是黏在一起似的。 當南山無論怎么掙扎,都沒有用時,她反而沉靜了下來。 她相信萬事萬物的發生與存在,都有其的深意。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且慢慢看著吧。 于是,南山成了一個隱形的旁觀者,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陶家人正圍坐在飯桌上吃飯,童老太太又聊起了生孩子這個話題,“阿河,明天我帶你去穆醫生那里,讓她幫你檢查一下,順帶配幾副中藥回來給你調養身體?!?/br> “好呀,不用非得等到明天的,今天就可以?!泵锨搴邮峙浜?。 童老太太一愣,原以為孟清河會像前一次一樣,抗拒去穆醫生那里看病。虧她還在睡前想好了一大堆說辭,這會兒全都用不上了。 她欣慰地笑了笑,“吃完飯就去吧,穆醫生離我們住的地方有些遠?!?/br> 孟清河沒有反對,又乖巧地說了聲“好?!?/br> 南山作為旁觀者,觀察到的比童老太太看到的要多。 孟清河臉上始終帶著一抹譏諷的笑容,說話時語調漫不經心,有些許敷衍,似乎只是為了現在應付童老太太。 “我吃完了?!泵锨搴幽税炎彀?,起身把碗放到了廚房。隨后,在一旁沙發上坐了下來,專心致志地修剪起了襪子。 陶老爺子正端著碗在吃飯,一個沒端穩,掉在了桌子上,有一些米飯灑了出來。 他皺了皺眉頭,又拿起了碗。沒過一分鐘,“砰”的一聲,碗摔到了地上,瞬間就成了碎片。 童老太太忍不住埋怨道,“幾歲了,還拿不穩碗?!彼嗟氖切奶勰莻€碗。 陶老爺子皺著一張臉,像極了樹皮,他瞧了瞧眼前的手,解釋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手一下子就沒有力氣了?!?/br> 童老太太明顯不信,囑咐孟清河道,“阿河,給你爸爸再盛一碗飯過來,順便把地上的碎片給清理了?!?/br> “等我包好這只襪子就來?!泵锨搴踊氐?,手上的動作不聽。 話音剛落,童老太太手上的筷子也掉在桌子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陶老爺子奚落道,“剛才還說我呢,你還不是和我一樣,”又皺眉,“我的手好像越來越不聽使喚了?!?/br> 他使勁抬了抬,只離開了桌子五厘米,就無力地落在了桌子上。他又嘗試了一次,這次連手都沒有抬起來。 他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忙問童老太太的感受,“你現在是不是感覺四肢無力?” “你們都這樣?”陶明詫異。 童老太太僵硬地點了點頭,看著飯桌上的吃食,“飯菜有問題,阿明你不要吃了,”她轉頭看向孟清河,“你是不是在里面下藥了?!?/br> 一般情況下,飯菜都是孟清河做的,這次也不例外。 陶明“啪”地拍了下桌子,脾氣火爆,“阿河你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br> 孟清河放下了手中的活計,臉上帶著一抹難以捉摸的微笑,“就是媽說得那樣,我下藥了?!?/br> “你……”陶明拉開了椅子,氣勢洶洶地朝她走了過來。 他沒走上兩步,腿一軟,就摔倒在了地上,自言自語道,“我也中招了?!”他問她,“你為什么沒有事兒?!?/br> 孟清河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你知道的,我不喜歡吃螺螄,可這是你們夏天的最愛,”她從陶明身上跨了過去,“我還以為藥不起作用了呢,想來是你比較強壯的緣故,藥效在你身上發揮的比較慢?!?/br> “你給我們吃了什么藥?”陶明怕死,一臉緊張地問道。 孟清河聳了聳肩膀,“我也不知道,是我看了祖上留下來的醫書后,自己瞎琢磨出來的,上面描述的藥效蠻有趣的,性溫和……”她又笑了笑,“我這么說你們肯定不會明白,總之,人吃了后全身會漸漸麻痹,沒有知覺。大腦卻是有意識的,也能說話。喏,和你們現在的癥狀沒什么兩樣,”她又說道,“我先前在大黃身上做了實驗,果然病懨懨的,趴著一動不動?!?/br> “原來大黃是你害死的!” 陶老爺子萬分痛心地說道,那是他親手喂養大的狗。是一條十分有靈性的狗,閑暇時一人一狗還去山里打獵,每次都能打到野兔或者野雞。 孟清河蹲下了身子,一片一片撿起了地上的陶瓷碎片,“爸你這話就說錯了,放棄大黃的可不就是你嗎?我想想,你當時是怎么說來著:這狗活不了多長時間了,不如趁活的時候宰了,狗rou吃起來也新鮮。我拼命阻止了的,你還說我婦人之仁來著。那rou,我可以一筷都沒碰?!?/br> “這藥效什么時候才能解開?” “五個小時差不多了?!泵锨搴訛榱吮kU一點,特地加大了劑量,定是會超過五個小時了,她又拿來了簸箕,把細小的碎片掃到了里面,“不用想著拖延時間,我一定會在這五個小時內把你們解決的?!?/br> “阿河,我知道你心里苦。這些年我待你也不薄,我們有話好好說行不行,”陶明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我知道你是一時沖動,人都有犯錯的時候,真的釀成大錯了,你會后悔莫及的。你不要動我們,去臥室睡一覺,等你醒來,我們的藥效也解開了。我們會當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的,絕對不會對你怎么樣的,”他看著陶父說,“對吧,爸爸?!?/br> 還沒等陶老爺子回答,孟清河就斬釘截鐵地說,“我可沒有沖動,這事兒我已經籌劃了將近十九年了。正巧公路也通了,該走的人也走了,是時候動手了?!?/br> 南山以為該走的人是自己和顧升,聽到后來才發現并不是。 這么久了嗎?見她臉上沒有起動搖的心思,陶明頗有些沮喪。 陶家人盡量不激怒她,輪番上場,說了好多話,任他們說得口干舌燥,孟清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施舍給他們。 她始終不說話,臉上帶著風淡云輕地微笑,把他們的話當做了空氣,她把桌上的螺螄都放到了早就準備好的袋子里,連同被白瓷碗的碎片一起。 事情似乎已經沒有緩和的余地了。 童老太太惡狠狠地盯著她,索性破口大罵起來,“毒婦,這么多年還沒把你的心焐熱嗎?” “哦”孟清河把尾音拉的極長,“我爸一死,你們就把我抓了過來,逼著我跟陶明這個老男人結婚,我還得感謝你們?殺了我的兒子,我還得給你們磕頭?我大半生都在陶家蹉跎,一眼就能看到結局,我是不是還得供著你們?!?/br> 童老太太冷笑,“若不是你告訴了許慧露通向外界的路,她逃跑之后,我們去抓她回來時出了意外,還有你什么事情?” 想到此,童老太太就心痛,“那可是我花了兩千八百塊,從老北手上買的啊。這許慧露還是個高材生,生出來的孩子基因肯定好?!?/br> 孟清河一愣,“好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呢,”她把大開的門給關上了,“呵,她會愿意給你們陶家生,做夢去吧。她當年可是寧愿跳江,也不愿意留在你們陶家?!?/br> “她的死,還不是你害的,”陶老爺子十分疼心地說道,“當年我看你拿著練習題去問她問題的時候,她心情稍顯開朗,才讓你們多多相處,沒想到最后是引狼入室,”他露出了不解的表情,“她大概至死也不知道,告訴她通往外界路的是你,告訴我們她已經逃走的人也是你,你為什么要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