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丁卓將燈關上,在孟遙身側躺下,伸手,將她嵌進自己的懷里。 也許他這一輩子都只是個平庸的人,沒有辦法大富大貴,但至少他希望,在他身邊的時候,她再也不會覺得苦。 · 第二天,孟遙回公司銷假。告假兩天,已然積壓了一堆的文件要處理。 開題報告比稿日期在即,每天都是無止盡的會議、頭腦風暴。 孟遙徹徹底底地忙了一整周,周天好不容易能休息了,林正清又要帶著幾個小組的人去跟鄭嵐的助理吃飯——鄭嵐日理萬機,具體的一些事務她沒空接洽,全權委托秘書孫乾代為處理。 這頓飯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從孫乾那兒探點兒風聲,一來確定己方開題報告是否押對了思路,二來看看他們是不是還有別的什么特殊的訴求。 吃飯的地方是在一家高檔的私家菜館,日式庭院的裝修,驚鹿蹲踞、石燈石井,一應俱全。 有林正清作陪,其他人只需當個擺設,該敬酒敬酒,該吹捧吹捧即可。 酒酣飯足,孟遙尋空去了趟洗手間。 回來時經過庭院,聽見驚鹿器的竹筒注滿水,“啪”一下敲在石頭上清脆的聲音。 孟遙不由地停下腳步。 她立在鋪在青苔之上的石階上站了一會兒,忽見和室的門打開,孫乾扶著門,踉踉蹌蹌地走了下來。 孟遙忙打了聲招呼,“孫助?!?/br> 孫乾瞇眼瞅了瞅她,笑說:“孟小姐。離席這么久,回去可得罰你幾杯?!?/br> 孟遙覺得他語氣親昵太過,頓覺不自在,勉強笑了笑。 “洗手間在哪邊?” 孟遙向著后方指了指。 孫乾腳步虛浮地往那邊去了,孟遙回到和室。 坐下之后,林正清笑了笑,低聲說:“你倒是會挑時候走?!?/br> “怎么了?” “這孫乾,就他媽是個三流貨色,剛才非要大家陪著他講葷段子……” 公司女員工多,以往林正清領著出去吃飯,多半都是該護就護。 孟遙抬頭看了看,果見席上女同事一臉慍色。 林正清揉了揉眉心,“恐怕酒席散了,還得再往洗浴中心去一場……” 沒一會兒,孫乾回來了。 他一屁股坐下,拿眼瞅著孟遙,笑說:“孟小姐是不是先得自罰三杯?” 孟遙沒吭聲。 孫乾捏著酒器,走到孟遙身側,“這是梅子清酒,度數低,美容養顏的,孟小姐賞臉,陪我喝兩杯?!?/br> 說著,拿起孟遙面前的酒杯,替她斟滿。 孟遙騎虎難下,只得伸手接過。 誰知在接的時候,孫乾手指從她手背上輕輕一蹭。 孟遙背上發毛,差點摔了酒杯。 抬頭一看,孫乾臉上掛著笑,一副“你奈何我”的表情。 孟遙心里吞了蒼蠅一樣難受,端著酒杯,無論如何也喝不下去。 孫乾挑眉看著她。 孟遙一咬牙,從孫乾手里把酒瓶搶過來,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當即又斟滿,再次飲盡…… 三杯酒下肚,她將酒瓶和酒杯往桌上一放,不動聲色地往后退了一步,“我已自罰三杯,請孫助自便?!?/br> 第39章 (39)托付 孫乾笑一笑,將孟遙手邊那瓶子奪過來,輕輕一晃,里面還殘余點兒酒液,“孟小姐酒量不錯?!?/br> 孟遙冷著臉。 孫乾拿著酒瓶回到自己座位上,這才作罷。 后半程,這宴席全然烏煙瘴氣。孫乾仗著喝了酒,言辭極其猥瑣。到后來林正清也聽不下去了,拉住孫乾笑說:“孫助,天晚了,我這些女同事住得遠,就讓他們先回去,咱們換一個地方接著玩?!?/br> 林正清結了賬,半攙著孫乾出去。在道旁攔車時,林正清來了一個電話,他松了手,笑問:“孫助,還站得穩吧,我接個電話?!?/br> 孫乾一擺手,“笑話,再來三兩我都站得穩!” 林正清接起電話,往旁邊走了兩步。 孫乾立在原地,瞇眼看了看,孟遙正站在路燈下,那暖黃色的路燈光襯著她五官輪廓格外柔和。 孫乾腳步虛浮,走到她跟前。 一股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孟遙不由地后退了半步。 孫乾低頭瞧著她,笑說:“孟小姐,在林組長手下,你一個月能拿多少錢?” 孟遙淡淡回答:“夠用就行?!?/br> “孟小姐來我們公司吧,鄭總還缺個特助,少說年薪三十萬?!?/br> “謝謝孫助賞識,我自認為能力還不夠,擔不起特助的責任?!?/br> “能力不夠可以慢慢培養嘛……”孫乾笑一笑,往孟遙跟前又走了一步,然而沒瞧見路面高低不平,腳下一個趔趄,往前一撲,一下便抱住了孟遙。 孟遙頭皮一炸,抬手猛將他一推,低喝:“孫助!請你自重!” 孫乾無所謂地笑一笑,“喝醉了站不穩,孟小姐別惱,我向你賠禮道歉?!?/br> “孟遙,過來,跟你說個事兒?!蹦嵌肆终搴傲艘宦?。 孟遙自認倒霉,加快腳步,向林正清走去。 方才這一幕,林正清自然是看見了,嘆了聲氣,向孟遙道歉。 孟遙沉著臉,一言不發。 林正清自知無法替孟遙聲討正義,安慰的話也只能使自己求個心安,想了想,只好緘口不言。 林正清叫上車,跟孫乾一道走了。 孟遙打了個車回家,在路上時,給丁卓撥了一個電話。 丁卓正在值班室里整理病例報告,聽見孟遙聲音無精打采的,丟下筆,走到窗邊,“怎么了?” “應酬,剛喝了酒,有點難受?!?/br> 丁卓沉默一瞬,“到家了嗎?” “沒呢,還在車上?!?/br> “要不到我這兒來睡吧?!?/br> “你不是要值班么?!?/br> 丁卓無聲嘆了口氣。 “那我就不過來了,正好回去洗個澡早點睡?!?/br> “對不起?!?/br> 孟遙靜了片刻,笑說,“為什么道歉,又不是你的錯。以前我喝完酒難受的時候,連個打電話的人都找不到呢?!?/br> 丁卓笑了笑,“你對我的要求也太低了?!?/br> “知足常樂,是吧?”孟遙聲音有點啞,帶了點兒笑意,“從前,我從來沒敢想過,有一天能這樣跟你打電話……還是像做夢一樣?!?/br> 丁卓笑了一下,喝酒之后,倒是坦誠得可愛。 “丁卓……”孟遙猶猶豫豫地喊了他一聲。 “嗯?” 然而電話卻沉默下來,只聽見似有若無的呼吸聲。 “孟遙?” “沒事……我快到家了,以后再跟你說吧?!?/br> “注意安全,到家了跟我說一聲?!?/br> 丁卓掛了電話,陷入沉默。他也能覺察到,孟遙還有太多的秘密沒告訴她。然而她一路走過來,都是這樣孤獨隱忍,如果她自己不愿意主動提起,他也不想勉強。 報告整理完畢之后,丁卓預備下去買點兒夜宵。 正要起身,門口人影一閃,方競航躥了進來。 阮恬已經從icu轉出來了,但情況十分不容樂觀。方競航主動跟人調了班,晚上都在醫院里待著。 方競航手里拿了兩罐冰咖啡,丟給丁卓一罐。 “阮恬睡了?” “睡了?!?/br> 小姑娘越活越回去,纏著讓他給她讀睡前故事。還不能是童話,得是恐怖故事。方競航膽子小,自己讀的時候一驚一乍的,阮恬倒是咯咯直笑。最后,方競航只得以恐怖故事對她心臟不好為理由,制止了她對自己的折磨。阮恬沒辦法,勉強答應了可以聽童話,但她只喜歡聽王爾德的。 方競航說得一臉憋屈,丁卓哈哈大笑,“她就是前十年被你辜負的姑娘派來克你的?!?/br> 方競航拉開咖啡罐,喝了一口,咕噥說道:“我巴不得她能克我一輩子?!?/br> 如今,一輩子的話,他再也不敢說了。 和阮恬相處的時候,他甚至不敢提起以后。 過了一會兒,方競航又說:“方瀞雅也不給我省心……” “她怎么了?” 方競航把咖啡罐擱在桌上,頓時怒從中來,“這事說出來我都嫌丟人……前一陣她常常夜不歸宿,我這邊也沒顧得上。我想她都23歲了,做事應該有分寸,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