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聞言,易真搖搖頭,臉上掛著笑,低聲對秀春道,“我是有了?!?/br> 秀春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后大喜,忙放慢了腳步,問道,“多久啦?” 其實秀春也就是正常反應的詢問,易真卻是臉一紅,也沒瞞著秀春,“兩個月了?!?/br> 易真跟何新陽辦婚禮至今不過兩個月而已,這娃娃分明就是結婚前懷上的! 還好秀春沒像經驗老道的大娘大嬸那樣會計算,只是一味開心道,“真好,新陽哥要樂壞了吧?!?/br> 說話間,秀春趕緊把易真的小篾籃提在自己手里一起挎著,馬路上還有水坑,秀春挽著易真的胳膊讓她仔細看腳下的路。 易真哭笑不得,“不用扶,我哪有這么嬌氣啊?!?/br> 說完,還拍了拍自己的肚皮,“我身體結實著呢!” 話說如此,秀春還是不放心,以前在家時,她上面有八個嫂嫂,個個都生了三四個娃,秀春平時跟她們嘮家常,也會說到這方面話題,頭三個月娃娃不穩,最要注意,不能累不能被擠到。 所以排隊買副食品的事,自然就由秀春來當主力軍,易真站在一旁等著就好。 所幸秀春戰斗力強,交給她易真也放心,就站離人群稍遠一些,看著腳下秀春搶購到的豬rou、雞蛋,還有土豆胡蘿卜… “出來買菜?你男人呢?沒過來跟你一塊?” 易真扭頭,不知道姚公安啥時候出現的,身上穿著軍大衣,手里夾著根煙,沖易真吞云吐霧。 易真皺眉散開了兩步,不客氣道,“副食品店排隊不在這兒排,姚公安你排錯地方了!” 姚公安笑了笑,“小姜在那排著,我來拎東西?!?/br> 說著,視線放在了易真腳邊的小篾籃上,笑道,“沒人來給你拎?要不我拎著給你順道送回去?” “不用?!币渍胬淞四?,拒絕。 姚公安還想說,瞧見秀春懷抱著大白菜飛奔過來了,收了臉上的笑,陰著臉走開。 秀春瞪眼看向姚公安,低聲道,“易姐,他來干啥?沒為難你吧?” 易真搖搖頭,“無聊的人,不用搭理他…春兒,買好了沒?買好咱就走吧?!?/br> 秀春哎了一聲,拎著籃子跟易真轉戰糧油店。 月末斷了的柴米油鹽,月初都得供應上,兩人零零碎碎買了大堆往家走,秀春順道把易真送回家屬院,剛走到醫院大門口,何新陽騎個自行車出來了,面上掛著疲倦,他本來皮膚就白,黑眼圈格外明顯。 “下了夜班就好好回去睡覺,又出來干啥?”易真忍不住斥他。 何新陽從秀春手里接過籃子,嘻嘻道,“看你不在家,就知道出來買東西了,等我睡醒了,咱兩一塊出門啊?!?/br> 易真哼哼,“等你睡醒,東西都被賣光啦!” “兒子老不老實,有沒有鬧你?” “哪有,可乖了?!?/br> “早上有沒有惡心,有沒有吐?” “嗯嗯,早飯剛吃進去就吐了出來?!?/br> “那還說兒子老實,該揍了!” 眼看這小兩口間的親昵互動,秀春深覺沒法再看下去了,好想她苗苗哥… 轉眼又是周末,頭一天下了整天的雨夾雪,路上行人都極少,到夜里了雨雪還沒停,秀春有些失落的洗完手腳爬上床,估計陳學功應該又不會回來了。 次日天還未亮,秀春睡得迷迷糊糊間聽到咚咚敲門聲,頓時清醒了,衣裳都沒披,下床就去開門。 門剛開了個縫隙,外面人閃身就進來了,猛地將秀春緊緊抱住。 呢子大衣上掛著雪水,冰冰涼,冷得秀春一個激靈。 行李箱隨手一扔,陳學功三兩下胡亂解開了大衣扣,把秀春裹進去。 “唔…這才幾點?!蓖膺厼跗崮?,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三點多?!?/br> “三點多!”秀春快被勒得喘不過來氣,稍稍將陳學功推遠了些,“苗苗哥,你昨晚坐夜班火車回來的啊?!?/br> 陳學功嗯了一聲,隨即又把秀春抱住,濕漉漉的腦袋埋在秀春脖頸里,南京沒下雨也沒下雪,到了澤陽地段就開始飄雪花了,還越飄越大。 “春兒,我想你?!?/br> 秀春唔唔出聲,她也想他! “春兒,我想親你…”陳學功貼著她的耳朵低聲道。 “我,我奶在家…” 秀春的話被堵住了,天王老子在家都管不了,先親住再說! 雖然才半個多月沒見,可秀春覺得像是半年沒見一樣,太想他了,靠在他懷里被呢子大衣包裹著,全身暖洋洋,唇微啟,順從的任由陳學功的舌頭在里面攪拌嬉戲。 “咳咳…春兒呀,幾點了?這是誰在敲門啊?!蔽堇飩鱽礤X寡婦不放心的聲音,接著一陣窸窸窣窣,錢寡婦也穿衣起了。 明知道錢寡婦眼睛看不見,可還是把抱在一塊親得難舍難分的兩人驚到了,慌忙彈開。 秀春赤紅著臉,反手擦擦嘴角的液體,忙道,“奶,是苗苗哥,你別出來了,外頭冷?!?/br> 為了證明是他,陳學功隨后就道了一句,“奶,是我?!?/br> 錢寡婦這才放心了些,應了一聲,打著哈欠,又重新回床上睡下。 聽見沒動靜了,陳學功伸手還要抱,秀春忙閃開,插上大門,把外間的燈拉開,瞧見陳學功大衣上都是水,頭發也濕了,忙道,“苗苗哥,你先坐一會兒,我去拿毛巾?!?/br> 說話間就進了里屋,把鐵皮爐子上烤干的毛巾拿出來,又把她的那床被子枕頭抱了出來,外間有張單人床,鋪墊從柜子里扒出一張兔皮墊褥,毛巾扔給陳學功,“苗苗哥,你先擦擦頭發,我把床鋪好,你睡一會兒,一夜沒睡吧…” 想著馬上能見到他春兒了,坐火車上激動的一夜沒睡,現在看到真人了,恍恍惚惚還在夢里,隨便擦了擦頭發,就著秀春打來的洗臉水,草草洗漱,脫了大衣,蹬掉鞋子,躺倒床上就睡。 蓋的被子還有秀春的余溫在上面,枕巾上還有洗發膏的味道,聞著熟悉的香味,總算踏實了。 “還這么早…春兒,上來一塊睡?”陳學功半瞇著眼,往床里面挪了挪,給秀春騰出個位。 秀春咬著唇,朝里屋看了看,才三點多,確實還早,這個季節,錢寡婦通??炝c才會起來… 想了想,秀春蹬了拖鞋,合衣躺了上去。 原本陳學功問的時候,就沒抱太大希望,沒想到秀春真上來了,頓時咧嘴欣喜,不給她后悔的機會,窄窄的被子裹住兩個人,把秀春抱了個結實,閉上眼困意來襲。 再醒來時,屋里彌漫著紅薯粥的香,鍋里滋滋啦啦響,秀春在貼里玉米烙,錢寡婦從菜壇子里掏了雪里蕻,干辣椒切成段,等著下鍋炒熟。 “苗苗哥,你醒啦,快洗手臉吃飯?!毙愦捍咚?。 外面又飄了雪花,吃了早飯之后,錢寡婦坐被窩里暖她的老寒腿,陳學功幫秀春把碗筷收拾洗了。 秀春坐在小板凳上,笑瞇瞇的看著陳學功圍著圍裙忙活。 “苗苗哥,你在那邊習慣嗎?” 陳學功點頭,“還可以,住醫院宿舍,頭兩個星期麻煩,院里各種審查問話,所以才沒辦法回來?!?/br> 秀春唔了一聲,時局動蕩不安,到哪都是一通審查。 “那你啥時候走?” “今晚就得走,能趕上明天上班?!笨曜铀α怂?,插在筷籠里,陳學功解開圍裙洗了手,在外間的單人床上坐下。 “這么快啊…”以前覺得一到周末就有大把的時間,現在怎么覺得這么短了? 陳學功也覺得時間太短,把秀春拉坐在床上,從后面抱著,兩手擱在秀春肚子上,天這么冷,哪也不想去,“過年估計都難回來,等你放寒假就過去?” 秀春為難,“我奶還在家…她指定不準我去這么長時間?!?/br> 秀春覺得錢寡婦肯定是察覺到了什么,男女大妨,今早錢寡婦已經跟她嘀咕啦,說陳學功這孩大老遠從南京回來,也不回家,下火車就沖到她家來這是想干啥? 還能想干啥?惦記上她孫女了唄! 有錢寡婦坐鎮,陳學功到底沒敢多待,磨磨唧唧待快中午了拎行李箱回家,臨走前對秀春道,“我傍晚六點的火車?!?/br> 秀春心領神會,“那我四點去火車站?!?/br> 中午秀春燉了干豆角,沒吃幾口就不愿吃了,抬手看看手表,怎么才剛過十二點。 錢寡婦慢悠悠的吃了午飯,指揮秀春去刷鍋洗碗。 刷完鍋洗完碗,再看手表,才一點。 那就看書好了,趴在書桌上復習了一會兒數學,再看時間才兩點半。 秀春有點坐不住了。 錢寡婦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問秀春道,“春兒呀,小陳那孩,他幾點的火車?趁天亮,你去送送他,記得別回來太晚?!?/br> 秀春立馬來了精神,哎了一聲,合上書就出了門! 去市醫院得先經過火車站,秀春停了腳,轉而先去火車站等候棚里轉了一圈,沒想到還真看到了陳學功! “苗苗哥,你來這么早?”幸好她順道看看,不然一準撲了個空。 陳學功笑瞇瞇的,拎著行李箱站起來,“我就知道你會早過來,才三點,還早,我們還能去看場電影?!?/br> 秀春沒意見。 “對了,苗苗哥,易姐和新陽哥有小娃娃了,他們就要要當爸媽了!” 這事陳學功已經知道了,他剛到家沒多久,何新陽就登門來炫耀,炫耀什么炫耀,他跟春兒早晚也會有! 傍晚六點,秀春把陳學功送上了火車,自己一個人往家溜達,這個點天已經黑了下來,路燈一直亮到她家胡同口。 錢寡婦已經做好了晚飯,在等她。 “奶,你先吃嘛,飯都涼了?!毙愦喊褯隽说娜厦骛z頭在爐子上熱了下,面粥一直放在爐子上煨著。 秀春先給錢寡婦盛了碗面粥。 “春兒,你啥時候放寒假?我想回老家住些日子,要不今年過年咱們就回老家過吧?” 秀春道,“我們估計再等兩周才能放假,奶你要是太想家,我先給你送回去也成,等放假了我再回去?!?/br> 錢寡婦想了想,道,“也行,這人老了,離家太長總惦記著?!?/br> 從市區騎自行車半個小時就能回老家,隔天中午,秀春放了學就騎車把錢寡婦送了回去,錢寡婦的口糧她沒帶,今年一年都豐收,是該催孫有糧兩口子還糧食了。 秀春家的三間瓦房里,孫有糧一家三口住的暢快,不對,應該說是一家四口了,蔣蘭花前不久又懷上了老二。 冷不丁瞧見秀春帶錢寡婦回來,這兩口子頓時一個頭兩個大,他們房子還沒蓋呢! “老娘,春兒回來啦?!睂O有糧瞧著秀春手里拎的包裹,心里叫苦不迭,“春兒這是準備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