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陳學功立馬接上話,“我不嫌棄?!?/br> 秀春不知道該咋說了,埋頭吃飯,可就是不碰筷子勺。 白面做的包子好勁道,豬rou大蔥餡料好香,好滿足! 油條好大根,油而不膩,松脆有韌勁! 豆漿甜絲絲,也好喝! 陳學功注意到,秀春在吃了第一個小籠包之后,小臉都亮了,咬下第一口油條之后,接下來連著吃完了盤子里的兩根油條,還有蒸籠里的小籠包,他只拿了兩個,剩下的全被她掃蕩完。 陳學功還注意到,秀春咽下最后一口小籠包時,有些意猶未盡,剛想開口問她要不要再來一籠,發現她已經埋頭喝豆漿了,絲毫沒有向他提沒吃飽的念頭。 “吃飽了沒?再來一籠怎么樣?”看這小孩還挺乖,陳學功終是問了一句。 秀春飛快抬起頭,眼睛很亮,很想說再來一籠,可花得是別人的錢,她有點張不開口。 “我還沒飽,那就再來一籠?!?/br> 陳學功干脆直接替秀春做了決定,又去打飯窗口要了一籠,可他只吃一個就不再動了。 “苗苗哥,你不吃啦?!弊炖锶?,秀春含糊不清道。 陳學功搖搖頭,“你吃,你吃,我飽了?!?/br> 可憐的小孩,一定是被不靠譜的家里人給餓壞了。 剩下的小籠包又被秀春一個接一個消滅掉,吃到最后一個,可以看出她是飽了,吃得慢了些,還主動跟他聊起了天。 “苗苗哥,你是回鄉看望親人嗎?” 秀春知道,陳木匠和陳老太就是他的爺爺奶奶。 陳學功點頭又搖頭,“是也不是?!?/br> 秀春咬了一口包子,等著他下文。 “姑父寫信讓我順道接你,暑假一塊去蘭州?!标悓W功咧嘴笑了,左邊嘴角處還有個酒窩。 “你們什么時候暑假?” 秀春支支吾吾,“應該快了吧?!?/br> 具體啥時候,秀春也不清楚,原先宋建軍給她來過信,提過讓她放暑假去蘭州的事,到底咋去…沒想到是跟苗苗哥一塊。 “現在飽沒飽?”見秀春吃完最后一個包子,陳學功又問了一句。 秀春的臉突然紅了,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肯定點頭道,“飽了!” 既然飽了那就撤退! 陳學功把碗盤還有蒸籠端著一起送回打飯窗口,再回來發現秀春正往背上栓鐵鍋,忙喊住了她。 見秀春疑惑的看向他,陳學功有點無奈道,“我大你這么多,哪能讓小春兒你背這么沉的家伙,我來吧?!?/br> 這么說著,陳學功已經把鐵鍋提起來抱在了懷里,秀春見狀也就不再堅持自己背,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也不好看。 因為掛著這么笨重的東西,陳學功的走路姿勢有點怪異,秀春想了很久才突然想到。 分明就是懷了幾個月的孕婦! 這個想法在腦子里一形成,害得秀春走一路笑了一路。 原本兩個小時的路程,因為有大鐵鍋、有行李箱這么多累贅在,走走停停,兩人走了三個小時才到鄉里。 陳木匠家靠近鄉里的集市,到了主干道分岔口,秀春主動道,“苗苗哥,鍋給我吧,就這么點路了,我能抱得動?!?/br> 走這么長的路,身上還掛了這么沉的東西,陳學功也是強撐到現在,幸好他平時體力好愛運動的,要不然一準在秀春這顆豆芽菜面前丟臉。 本著送佛送到西的原則,陳學功讓秀春站在原地等著,他進家沒幾時,再出來,手里推了輛自行車。 陳學功二話不說,提著大鍋架在自行車后座上,綁上麻繩固定,先跨上自行車座,他腿長,大杠這么高,兩只腳還能完全著地。 拍拍大杠,陳學功向秀春招手道,“小春兒,過來,我騎車送你家去?!?/br> 坐大杠秀春有經驗,她大舅宋建軍就是這么載她的。 秀春站到自行車跟前,大杠及她腰那么高,她剛站過去,身子一輕,人已經被陳學功掐咯吱窩提到了大杠上。 “抓住車把,坐穩了啊?!标悓W功叮囑了一聲,單腳劃了兩步,蹬上腳蹬,勻速在通往大墳前生產隊的主干道上騎行。 “春兒,你家在村東還是村西?!?/br> “誒,這口鍋你家人讓你去市里買的?” “你家有幾口人?” …… 第23章 入v二更 “我爹早去世了?!?/br> “我娘跟人跑了?!?/br> “家里還有我奶…” 原來還是個沒爹沒娘的小可憐啊,難怪要自己一個人大老遠跑到市里買鐵鍋… 責任心極強的苗苗哥堅持把秀春送到家門口,兩腳著地撐住自行車,剛想伸手把秀春抱下來,人家已經從大杠上跳下去了,在解綁在車后座上的鐵鍋。 下車撐了自稱車架,陳學功單手把鍋拎進了堂屋。 錢寡婦在院里喂雞,聽見了動靜。 “春兒?” 秀春哎了一聲,指揮陳學功把鐵鍋先擱在西間炕上。原本秀春是打算從鄉里背回來直接給何鐵林的,現在…還是等找機會再送過去。 錢寡婦也跟著進堂屋了,陳學功剛想跟老太太打聲招呼,話還沒講出口,就瞧見秀春向他比劃了別說話的動作,接著推他的后背把他推了出去,一直推到籬笆院門口他停自行車的地方。 秀春這種翻臉不認人的做法,令陳學功相當不爽,“小春兒,你也太沒良心了,沒用了就攆人走啊?!?/br> 秀春賠笑,忙低聲道,“我奶不知道我去市里,你要是跟她說話,那我就穿幫了?!?/br> 主要是錢寡婦太啰嗦,啥事都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秀春早上跟她說了去地里跑步,這個時候如果陳學功再跟錢寡婦說話,那她一個中午都不能安生。 送你回來的是哪家的孩? 不是去地里了嗎? 春兒,你到底去了哪兒… 一連串的問題,光是擱腦子里想想就一個頭兩個大! “忘恩負義?!彪m然秀春說了個理由,但陳學功還是不爽,從市里走到現在,連口水都不招呼他喝。 秀春假裝沒聽見,忙道,“這都中午了,我就不耽誤苗苗哥跟家里人團聚,下回苗苗哥再來我家,我再留你吃飯哈?!?/br> 說了這么多,無非就是在催他趕緊走。 陳學功哼了哼,丟下一句‘走了’,立馬踩上自行車腳蹬,嗖的一下串出去,不給水喝就不喝,稀罕! 秀春也為自己的做法感到不妥,但也顧不上羞愧了,錢寡婦在喊她。 “春兒,家里還有其他人?我咋聽見兩個人的腳步聲吶?!?/br> 秀春哦了一聲,還算淡定道,“這幾天陰天,奶你肯定是耳朵出毛病了…奶你晌午想吃啥,我生火做飯去…” 自留地里的黃瓜熟了,冬瓜也能吃了,錢寡婦想吃冬瓜,中午秀春清炒了冬瓜片,又涼拌一個黃瓜,昨天蒸的饅頭拾幾個在鍋里熱上… 吃完飯,錢寡婦照例去睡晌午覺,此時已是初夏,趕著中午,外頭正是悶熱的時候,村里人無事基本上都不會選在這個點出去。 秀春把鐵鍋抱上,專挑羊腸小道,繞了一大圈才摸到生產隊,何鐵林已經吃了晌午飯,在牛棚里瞇眼打盹。 “爺爺!爺爺你睡了?”怕被葛萬珍聽見,秀春說話聲特別小。 何鐵林睡得不實,秀春喊一聲就醒了。 瞧見秀春抱了口鐵鍋,何鐵林眼睛蹭得一下亮了,低聲道,“丫頭,給我的?” 秀春把鍋擱在地上,盤腿坐在干稻草地鋪上,不住點頭,“我把風干rou全賣啦,換了十四張工業劵,就給你買了口鍋,今晚你就用上,燒飯肯定比平???!” 何鐵林摸著鐵鍋,樂不可支,“好丫頭,真孝順!” 秀春嘿嘿笑了,她也不知道為啥,就愿意跟何鐵林親近,大概是看老地主和她一樣,在這個世上都舉目無親,所以才格外惺惺相惜吧。至于錢寡婦,秀春剛來的時候還挺依賴她,在摸清一些事之后,秀春無法再像以前那樣信任她,只能把她當原主的奶奶來供養,不會丟下她不管,但也不會跟她掏心掏肺。 當天晚上何鐵林就把鐵鍋支在灶上,刷了鍋,舀上半瓢水,中午的剩飯擱里面熱上,幾把柴禾添進去,鐵鍋滋滋啦啦響,這聲音,何鐵林聽著快活極了! 這個點,葛萬珍也在燒飯,她家跟何鐵林算是門聯門,何鐵林的灶臺向西,葛萬珍的灶臺向東。 眼瞅著何鐵林換上了鐵鍋,葛萬珍吆喝道,“何叔,哪來的鐵鍋吶,新買的吧?” 何鐵林好賴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葛萬珍話里的意思他聽得明白,此時如果他說是自己買的,那好,工業劵哪里來的?該不是跟干了啥見不得人的事跟商品糧戶換的吧?可別是偷摸買賣,投機倒把,走資本主義道路,那是犯罪! 要是啥也不說,那也不成,葛萬珍指不定在背后咋編排他,再給他扣上一頂帽子。 “住在鄉里的陳木匠知道不?陳木匠送的,他兒子不是在上海嘛,整口鐵鍋那還不容易?!?/br> 聞言,葛萬珍撇撇嘴,語帶諷刺,“這當過地主的人可就是不一樣啊,頭緒還挺多!” 何鐵林懶得跟葛萬珍磨嘴皮子,端了熱好的剩飯進牛棚,哎呀,這回可是欠春兒那丫頭一個大人情啊,還得琢磨著還上才成… 隔幾天,何鐵林尋機會給了秀春一把弓。 盯著何鐵林手里的弓,秀春眼睛都瞪直了,忙接了過來,反復打量,“爺爺,弓身是小葉紫檀,弦是牛筋?” 何鐵林露出一副算你識貨的笑容,點頭道,“紫檀質地輕卻非常堅硬,極適合女娃拿,拓木太重啦,拿著費勁,弦用得是水牛筋,一般般,要是麋鹿筋,那才叫好…” 手里這把弓雖然不是全新的,但無論是手感還是質材,都不知道比她原先那把好了多少倍,這還叫一般般吶! 秀春得了寶貝一般,愛不釋手。 欣喜之余,秀春不免好奇,上回何鐵林也不知道從哪弄來三把銅鎖,這次又是弓… “爺爺,這東西,你到底哪來的?” 何鐵林仍舊不愿說,只是笑著問道,“喜不喜歡?” 秀春不迭點頭,“喜歡!” 何鐵林樂了,“喜歡就拿去,廢話那么多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