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節
“容王狼子野心,大軍壓城,圣人不可受容王威逼……” “臣等絕不同意過繼之事!” 接二連三,朝中將近三分之一的大臣跪了下來,就是女眷那邊,也有高門貴婦跟著在與太后說情。 皇帝默默然地看著,等朝臣一言一語地說完,他才微微擺手,請出了太醫院院正。 白胡子的院正在眾位大臣的注視下。面帶沉痛之色的道,“圣人,早年遭受歹人毒害,傷了……傷了身子骨?!?/br> 說著這話,一把年紀的院正匍匐在皇帝腳下,稀里嘩啦地哭了起來。 整個大殿中,只余院正傷心的哭聲,旁的人確是震驚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起先呵斥秦壽狼子野心威逼皇帝的大臣。更是睜大了眸子,像被人扼住了咽喉的公鴨一般,張著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還威逼,該是皇帝威逼了容王還差不多,誰家能舍得嫡長子過繼給旁人,又不是次子幺子。 秦壽喝了有半壺酒,他鳳眼一睨,不冷不熱的道,“圣人莫擔心,藏兒日后也是會孝順圣人的?!?/br> 皇帝從院正手里抽回腳,忍住想將人提溜下去的沖動,笑著道,“自然,藏兒是蜜蜜的長子,同樣有天家血脈,再是正統不過?!?/br> 這話說來就是堵起先說息藏血脈不正的大臣的嘴。 眼見到這當,余下大臣還有甚好說的,總不能皇帝不能另后宮妃嬪誕下子嗣,就因那是容王的血脈,就一徑鬧騰,圣人不悅是小,要鬧的容王不愿過繼,那可才是大。 畢竟,城外還有十幾萬的大軍正虎視眈眈。 當即有眼色的大臣跟著跪下,口中高呼,“恭喜圣人,賀喜圣人,圣人喜獲大皇子,我大殷千秋萬代!” 皇帝龍心大悅,哈哈大笑道,“來人,將東宮收拾出來,以便日后朕皇兒入主?!?/br> 若說起先過繼一事猶如滾石落死水,濺起水花,引起波瀾。那這一句入主東宮,就仿佛冷水進油鍋,乍起噼里啪啦的油星子,燙的人腦子發暈。 這才初初滿月的孩子,竟然就已定了前程,還是另世人仰望不及的九五之位。 大臣們反應不過來,秦壽就在這當幽幽然起身,他一撩袍擺,拱手單膝跪下叩謝道,“此乃雙喜,以示我大殷將百年昌盛,萬年繁榮?!?/br> 反應過來的大臣當即就有人在心頭暗罵秦壽jian詐狡猾的,不管再是過繼,但息藏身上流著他的血脈不假,待日后息藏真正坐上那個位置,他還不是太上皇一樣的存在。 這樣的榮耀,簡直就是秦家祖墳冒了青煙,是以也就難怪他連嫡長子都舍得。 畢竟。要他自個起事造反當皇帝,實在做這樣一個無名有實的太上皇來的自在。 先不論旁人心里是何作想的,單是皇帝親自下來,伸手將秦壽扶起來,他還道,“駙馬莫與朕客氣,朕還多加感激與你才是?!?/br> 秦壽素來無甚表情,即便此時,也不見他臉上有半分的異色,“臣當不得,能與圣人分憂,實乃臣之幸事?!?/br> “確實是駙馬該的!” 雒妃忽的插言進來,那嗓音嬌軟冰冷,不見半點悅色,只讓人聽的心頭一窒。 她抱著息藏,立于太后身邊,朝著皇帝的方向,隔著二十四幅的山水屏風。遙遙看向秦壽,眸底有顯而易見的浮冰碎雪。 “圣人有所不知,前幾日,駙馬私自調動城外秦家軍,圍堵京城四門,這本是以下犯上的大罪?!?/br> 誰也沒料到雒妃會在這樣的關頭,直言說出這樣的話來。 那日的情形,早有人上了心,不過圣人不曾提及,是以,旁人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權當不知曉。 雒妃繼續說,“按大殷律例,凡尚公主者,皆為駙馬都尉,奉朝請無員,本不為官,而今駙馬身兼異姓藩王爵位,已是破例,且駙馬還私調大軍,故而,駙馬昨個與本宮商議,為向大皇子表忠心,愿自請釋去兵權,望圣人恩準!” 今個讓人震驚的消息一個接一個,當雒妃說出這樣的話,殿中朝臣家眷仿佛已心生麻木,不為所動。 秦壽透過二十四幅的屏風,清清冷冷地看著雒妃的方向,不否認也不解釋。 盡管心頭已有揣測,但皇帝還是驚疑不定地看了看秦壽,又看著雒妃問道,“此事非同小可,當真是駙馬與雒妃相商的結果?” 雒妃斬釘截鐵,“是?!?/br> 她虛虛望著秦壽的方向,微涼的指尖摸了摸懷里息藏的小臉。一下又捏緊袖口滾邊,止住微顫不已的手指頭,“駙馬確實如此跟本宮說的,駙馬還說,大皇子托圣人的福氣,凡是過猶不及,故而他愿自折氣運,為大皇子住進洛神殿祈福,恕清往日罪孽,唯愿大皇子日后萬事順遂?!?/br> 若是旁的理由,興許牽強敷衍,但雒妃拿息藏當借口,就算是秦壽也是不能駁斥回去的。 他能說,不想自個的孩子安好?他能放話,要與自個的兒子爭那個位置? 萬事都不能! 他寡情的薄唇微微勾起一絲弧度,浮起一絲嘲弄,鳳眼低垂道,“回圣人。公主說的是?!?/br> 皇帝臉上的笑倏地意味深長起來,他背負雙手,氣勢磅礴的道,“駙馬能有此覺悟,朕深感欣慰,也不枉朕將皇兒安置在東宮,日后皇兒有朕教導,又有駙馬護航,想必我大殷盛世不遠矣?!?/br> 秦壽聽出皇帝話下之意,他是在安他的心,也在承諾會看重息藏。 秦壽嘴角的笑意緩緩蔓延至眉梢,眼底總算多了幾分的暖色。 一場滿月宴,釋了秦壽兵權,眾人不得不多看幾眼雒妃,畢竟此事是她一手為之,這等手段,該說不愧是天家人才是。 不過所謂鳥盡弓藏,多半就是如此罷了。 有人欷歔不已,也有人覺得秦壽當初尚公主,就多有不值當,這世間萬千女子,娶哪個不好,偏生是遇上了雒妃公主,當然也有那等想乘機落井下石的...... “臣有奏,”有大臣心懷不軌地站出來,高聲道,“駙馬已與城外屯兵數月。且日前圍堵四門,其心可誅,其行當斬!” 秦壽素來言語不多,可行事張狂不羈,早便得罪過無數京城朝臣,此時有人見雒妃針對秦壽,便私以為天家是要對付秦壽了,奪兵權不過是第一步罷了,不見雒妃已將人軟禁洛神殿為大皇子祈福? 哪知?;实圻€沒開口,隔的老遠的雒妃哼一聲,抄起案幾上的酒盞就砸了過去,怒喝道,“大膽!駙馬交出秦家軍兵權已是將功贖罪,爾的意思,莫不是要圣人砍了他腦袋不成?” 她冷笑一聲,冷厲的桃花眼一一掃過永夜殿中所有的人,然后擲地有聲的道?!八鼐胖菰俨皇侨葜萑萃?,那也還是本宮的堂堂駙馬!” “本宮的駙馬,一不作jian犯科,二未大逆不道,誰若膽敢往駙馬身上亂扣莫須有的罪名,讓本宮成了寡婦,哼,看本宮饒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