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節
太后嘆息一聲,她望著底下的一雙兒女,胸口既是泛疼又是欣慰。 都說天家無情,可她硬是教養出了兩個至情至性的孩子。 “順王?!碧箝_口,她目光幽遠,似在望著雒妃又似在看著皇帝,“退位詔書可以給你,但你需得下旨,保證哀家母子幾人的安全?!?/br> 順王一口應承,“自然,吾能活到今日,是先帝和皇嫂的恩賜,日后皇嫂等的安危。吾也定然會照拂?!?/br> 太后點頭,她眉目忽的浮現疲憊,這些年的堅持都沒累垮她,但這會卻讓她倍覺心累。 “慢著!”一直沒吭聲的寧王站了出來,他神色剛毅,還帶冷笑。 “老四,這些年你過的太好了吧?”寧王喊出順王的排行,他走到殿中央站定,那位置剛好與高位上的太后是一條直線,“你要做皇帝。我本是沒意見,總歸那從來都不是我想要的,但今個你動阿蓮幾人試試?” 在這樣的境地,太后猛然又聽到一聲“阿蓮”,她指尖一抖,整個身子一軟,差點沒從椅子上滑下來。 順王的目光在太后和寧王身上審視地打量了圈,他驀地就笑了,“哈哈,息照,你惡不惡心,竟對自個的嫂子心懷邪念……” 說到此處,他像想起什么,視線從一直緊張著雒妃的息芙身上瞥過,越發肆無忌憚的又道,“吾倒是忘了,早年你和太后就是青梅竹馬來著,先帝一去,就與先帝一定綠頭巾戴,如今這孽種還長這樣打了,你倆真是好意思,可真給息氏皇族的列祖列宗長臉了???” 第167章 公主:賤人罵誰? 順王說的話惡毒,且毫無顧忌。 但好在太后與寧王皆不是那等容易被謠言給擊垮的人,再者,順王說的也是事實,雖不想承認,可錯事早年就做下,現今又何必自欺欺人。 寧王面色陰翳,他高大的身形背脊挺的筆直,“不及老四你長臉,與恭王一丘之貉。讒害嫡長正統?!?/br> 順王嗤笑了聲,他神色古怪地望著寧王,“嫡長正統?說的像早年你就沒肖想過那個位置一樣?!?/br> 說完這話,嘴角弧度越發嘲弄,“不過,約莫你也不用肖想,得了太后,可不就是圣人的太上皇了,這份隱忍和魄力,皇弟真是自愧不如!” 寧王不欲在與他多費唇舌,他重重地冷哼了聲,拂袖將案幾上的白玉酒盞摔在地上,發出“啪”的聲響。 隨著酒盞破碎,一隊玄衣蒙面的死士從天而降,自殿門外殺了進來。 雒妃瞧著那些死士的裝扮。覺得頗為眼熟,再仔細看了那些死士手中執的利劍,頓時恍然大悟。 她此前回京,在京外曾遭到死士刺殺,當時顧侍衛還說死士用的利刃是私造的,這事后來一直沒頭緒,她也就漸漸忘了。 可目下,寧王蓄養的死士分明就是刺殺過她的那伙人。 她目光漸冷,朝著寧王冷哼了聲,若不是這會不是分辨的好時候,她定然要他說個一二三出來。 那名挾持著雒妃的禁軍拉著她往順王的方向挪,手中長劍一緊,她就感覺到了脖子上割裂般的疼,她抽了口冷氣,并不敢輕舉妄動。 可依然對著順王惡狠狠地道,“順王,本宮若是有損半分,本宮定也能讓你陪葬,你信也不信?” 順王悠悠然一笑,“吾信?!?/br> 說著他沖那禁軍微點頭,那名禁軍立馬松了松力道,可雒妃雪白的脖頸上,還是出現了一道猩紅的血痕,猶如白雪紅梅,十分顯眼和驚心。 雒妃試探著伸手一摸,果然摸到一指頭的黏糊鮮血。 她轉頭瞪了那禁軍一眼,像個野性難馴的狼崽子一樣。 雒妃不顧皇帝和太后以及息芙擔憂的眼神,自顧自抽了帕子出來,繞脖子一圈,還打了個小小的結。 從始至終。半點被挾持為人質的自覺都沒有。 這不過半刻鐘都不到的功夫,寧王的死士已從叛變的禁軍中撕開了道口子,突圍時機在即! 寧王三兩步沖到太后身邊,一把抓住她手腕道,“阿蓮,走!” 太后被他拖的來踉踉蹌蹌,頭上珠釵晃動作響,她擲地有聲的拒絕道,“不,你自己走吧?!?/br> 寧王腳步一頓。轉過頭來看她,只見太后看著雒妃,臉上沒有半點畏懼和退縮以及難過。 仿佛歷經朝堂風波詭譎的這些年,再多的情感都被她壓制在內心深處,任何風雨都不能讓她顯露半分情緒,但那為人生母的慈愛卻并沒有消失半點。 有忠心的太監護在皇帝身邊,同樣嚷著讓他快逃。 然息潮生與太后一樣,并不動分毫,即便逃生的轉機就在面前。 息芙提著裙擺,咬著唇。她上前半步,對順王道,“放了姊姊,我給你做人質?!?/br> 順王輕蔑地看了她一眼,“憑你?” 息芙覺得難堪。她雖同樣為公主,可卻從來都做不到像雒妃那樣的,即便是主動與人為質,也是不夠資格的。 太后眉目忽的出現柔軟,她對寧王道?!澳銕у\走,日后別回京城?!?/br> 總歸是她所生,往日即便再不喜,她也是不會看著她死。 畢竟,能活著。誰又想死呢? 息芙怔忡,她愣愣地看著太后,忽的就倉惶低頭,不讓任何人看見她臉上的情緒。 雒妃輕輕按了按脖子上的傷口,斜眼睥睨順王,她將自個的鄙夷表現的淋漓盡致,“你也就只能拿住本宮罷了,這伎倆,真是低劣,本宮都不屑為之?!?/br> 順王覺得雒妃很是有趣。都陷入這樣的境地了,她竟還能這樣不以為意,也不知到底是有依仗還是無知無畏? 且就這幾句話的功夫,寧王的死士已經去了大半,盡管禁軍也是死傷慘重。但到底這宮廷之中被他滲透了的禁軍占一大半,再是死傷,也是比死士多的。 “哦?既然蜜蜜這樣說,那不知何種伎倆才不低劣?”他微微偏頭,似乎饒有興趣。 雒妃指尖輕輕捏著脖子邊的明晃晃利刃,示意那禁軍稍稍挪開了點點,她這才款步到順王面前,踮起點腳尖,傾身過去,湊近了他。紅唇一啟,就低聲道,“駙馬曾跟本宮說,兵書有言,挾而為質。乃是無計可施之計,若要有上策,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