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你,你是什么人,膽敢闖入太醫院中?是,是活的不耐煩了嗎?” 潘辰有預感,這小孩兒還是太年輕了,將來一定會為他現在的正義凜然而后悔。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祁墨州不會鳥他,抱著潘辰目中無人的走入了太醫院的正堂,正堂里有不少太醫,終于遇見一個認識祁墨州的,嚇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猛地一喊,連聲音都破了: “蠶,蠶見皇上!” 還是個山東口音的太醫,好像是之前專門給康壽宮診平安脈的劉太醫,潘辰以前在康壽宮請安的時候,遇見過幾回,所以認得。 隨著劉太醫的覺醒,太醫正堂里全都像是炸開了一般,手忙腳亂,一陣混亂之后,大家也全都學著劉太醫的樣子,對祁墨州跪趴到地上請安了。 祁墨州視若無睹,將潘辰換一只手抱著,另一只手將柜臺一角給清掃出來,然后將潘辰給直接放到了柜上坐好,自己則神情冷峻的環顧一圈,目光落在那層層疊疊的藥柜之上,往那里走過去。 潘辰看了看自己坐的柜子,挺高的,她自己要下去的話,估計姿勢不會很好看,再加上她身子正虛著,腳上也軟,下不去,對一屋子莫名其妙的太醫院眾抬了抬手,說道: “全都起來吧,別跪著了。該干什么干什么,我和皇上……呃,待會兒就走。誰給我拿張板凳過來?!?/br> 潘辰沒什么底氣的對大家說道,一個離她最近的小太監,趕忙取了一張凳子,弓著腰過來把潘辰給扶下了柜,潘辰腳落地之后,才覺得心里安定一些,目光轉到祁墨州身上,就看見祁墨州手里拖著一張油紙,在藥柜前左右循環兩回后,就把自己要的藥全都拿了出來。 看他那熟練的手法,技能似乎滿點,潘辰覺得很意外,這祁墨州居然還會抓藥? ☆、第124章 祁墨州認真的在那里抓藥,太醫院里沒人敢去問他在抓什么藥,太醫院的院正從藥廬得知了消息,慌忙一路小跑回了正堂,看見堂內所有人都站在那里交頭接耳,一個女子坐在藥柜前,院正張太醫認出潘辰,趕忙上前來請安,剛要跪下,就看見了藥柜后頭正在抓藥的祁墨州,院正跟潘辰打了個千兒,就往祁墨州那兒去了。 “參見皇上,皇上是要抓什么藥,直接吩咐下來就好了,何必……” 院正張太醫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祁墨州隨意遞來的一抹眼神給嚇住了,祁墨州沒有說話,但是卻也有說話的威懾力,院正再遲鈍也能看的出皇帝陛下現在心情不爽,就是看不太出來,皇帝是對誰不爽,難道是因為太醫院抓的藥哪里出了問題,所以皇上才會親力親為來這里抓藥,院正臉色劇變,要真是這樣的話,他這個太醫院院正也可以不要做了,引咎辭職好了,一時間腦補出好些驚悚之事,身子都開始不住打擺子了。 忽然聽見身后傳來一聲奇怪的聲音,院正回頭望去,就看見潘辰彎著腰,從藥柜一側探出半邊腦袋,剛才那奇怪的聲音就是潘辰發出來的,見院正看向了自己,潘辰便果斷對他招了招手,院正目光在面無表情,專心致志的祁墨州身上看了看,稍微遲疑的來到潘辰面前。 潘辰壓低了聲音對院正指了指祁墨州,說道: “皇上就是心血來潮,張太醫不必多慮?!?/br> 潘辰先前在后面看著這張太醫完全就是一副腦補過度,快要崩潰的樣子,生怕鬧出更大的動靜來,所以趕忙把人叫到身邊來與他說明一下情況,免得他把自己嚇出什么毛病來。 院正聽了潘辰的話,這才心里有了些底,對潘辰抱拳作揖,正要對潘辰道謝的時候,祁墨州抓好了藥,走出了藥柜,院正一驚,趕忙往旁邊退去,生怕擋住了祁墨州的路,祁墨州一手抓著藥包,一手過來牽潘辰,連一眼都沒有落在那個嚇得抖如篩糠的院正身上,拉著潘辰就往外面院子走去。 院子里的藥童這時候哪里還不知道忽然從天而降的男人是誰,剛才那個開口的藥童現在簡直后悔的腸子都青了,趴在地上直打顫。 祁墨州摟著潘辰正要再次飛升,卻被潘辰從后面先一步拉住了,祁墨州不解的回頭,就見潘辰指了指太醫院的大門,說道: “我,我暈飛,還是走門兒吧?!?/br> 祁墨州:…… 潘辰見祁墨州愣著不動,干脆拉著他的衣袖往門那邊走去,潘辰力氣不大,卻足夠能把祁墨州拉走,祁墨州盯著她的耳廓看了一會兒,猛地拉住了潘辰,彎下腰,一下將她抱了起來,把抓好的藥包放到她手里,然后就抱著潘辰從太醫院的大門一路走了出去。 一路上,潘辰幾次要求下來自己行走,但祁墨州都以兩個字回絕:費勁。 然后便一路抱著潘辰從太醫院走到了御花園,穿過九曲回廊,竹?;ㄔ?,路上的宮女太監們看見了他們,傻眼的同時也嚇得趕緊跪下非禮勿視,潘辰覺得自己真是失策,早知道,就走空中路線了,陸路難走時間長,九拐十八彎,遇見人形npc的幾率更大…… 潘辰覺得太不好意思了,一路把藥包遮在臉上,盡量減少自己的出鏡次數,不過雖然有點丟人,潘辰卻不可否認,給祁墨州這么一路抱著回來,至少比自己走路要舒服多了。 回到柔福宮,在門口潘辰看見了傅寧,一個暗衛正在和他稟報著什么,傅寧點頭過后,就看見了祁墨州抱著潘辰走過來,迎上前去,低聲喊了一聲:“皇上?” 祁墨州冷眼掃了傅寧一眼,然后就視若無睹往里走去,傅寧便知道皇上的病還沒好,只能亦步亦趨的跟著進了柔福宮里。 潘辰給祁墨州抱回了寢房,傅寧沒敢追進去,就在寢房外守著,沒多會兒,祁墨州就掀簾子出來了,手里拿著藥包,往外走去,看樣子似乎是要去煎藥,潘辰從寢房內探出頭,看見祁墨州走遠之后,才走出了寢房,對傅寧說道: “你現在別去惹他,他犯病的時候,最好就是靜靜的做事情消磨,你別理他,別去激他,等他把要做的事情做好了,情緒也差不多就能消化了,到時候,恢復的可能性更大些?!?/br> 傅寧對潘辰的話還算是信服的,畢竟昨天那么艱難的情況,潘辰都挺過來了,并且早上皇上的確有一會兒是清醒的,點點頭,對潘辰說道:“是,臣知道了。就算臣現在想去和皇上說話,皇上估計也不會理我就是了?!?/br> 潘辰看著傅寧,咧嘴一笑,高高的抬起手臂,拍了一下傅寧的肩頭,說道:“別說的像個怨婦似的,得開朗點啊。你不去和他說話,但是也得去旁邊盯著些,我估摸著他現在是去煎藥,他會生火嗎?千萬別把我的小廚房給燒了,我還指望著做飯呢?!?/br> 傅寧被潘辰的話給逗笑了,對潘辰拱手作揖,想想可能還真有潘辰說的那些可能,趕忙就往小廚房走去,堅守他御前侍衛統領的職責——不讓皇上被廚具傷害…… ************ 潘辰確實覺得有些體力不支,干脆就爬到床上睡覺去了,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之后,就看見祁墨州端了一只碗,面無表情的站在她的床前,嚇了潘辰一跳。 “哎喲,你干嘛不出聲啊?!?/br> 咕噥了一句,潘辰就自動爬坐了起來,祁墨州就把一碗黑乎乎的藥遞了過來,那味道,比剛才潘辰喝的那碗還要刺鼻濃厚,潘辰果斷拒絕:“不喝了,我喝過藥的?!?/br> 祁墨州卻堅持:“喝這個,有效?!?/br> 潘辰看著他認真的模樣,突然有點后悔剛才明知道他去煎藥,卻沒有阻止他,現在自食惡果,要讓她再喝一碗苦到反胃的中藥,簡直比殺了她還難受。 可祁墨州冷冷的表情,不容潘辰拒絕,潘辰也注意到他修長指節處沾染上的釵柴灰,老板的次體人格親自給她熬藥,若是不給面子的話,也是有點說不過去,潘辰無奈接過了那藥,聞了聞,瞬間就提神醒腦了,苦澀的味道刺激的不行。 送到嘴邊,怎么著都張不了口,干脆對祁墨州指了指腳那頭的床頭柜,說道: “藥太苦了,你給我拿點蜜餞來?!?/br> 早上喝藥她配了一罐子蜜餞,才勉強喝下去,現在潘辰覺得至少得配兩罐子才行??墒亲屌顺經]有想到的是,祁墨州對她喝藥吃蜜餞很是不滿,實力拒絕: “蜜餞對你的風寒沒有好處,直接喝藥就行了?!?/br> 潘辰:…… 試圖用淚眼攻勢對他,可是潘辰卻悲催的發現,她裝的可憐似乎只對祁墨州的主體人格有效果,次體人格到底沒有那份憐香惜玉的情商,無論潘辰怎么說,他就只有兩個字‘不行’,潘辰哀求無果,便想自己爬起來去拿,依舊被無情鎮壓,祁墨州親自給她捏著鼻子,讓她一股腦兒的悶了下去。 潘辰感覺喝完了這碗藥就可以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了,不帶這么玩兒的,喝了一碗又一碗,明明次體人格對她更在意些,可是偏偏對她的軟磨硬泡一點都不動心。 潘辰好不容易喝下了那碗超級苦的藥之后,把藥碗遞給了祁墨州,抽出帕子擦了擦嘴角,呼出一口苦的不能再苦的藥味,對祁墨州問道: “你給我吃的什么藥,能不能行???早上我喝了太醫給的藥,覺得還成,都快好了,你別給我喝了什么不該喝的,越發加重了怎么辦???” 這確實是潘辰心里的擔憂,畢竟祁墨州會抓藥本來就有點奇怪,雖說他身處戰場上,跌打損傷是常事,久病成醫也有可能,但到底沒有太醫開的藥讓人信服。 祁墨州將碗放到一邊,對潘辰認真的回答:“藥是好藥,珍珠母,梔子,板藍根,黃芩苷、金銀花,水角,我另外給你加了五靈脂,這是很有效的清熱藥方?!?/br> 潘辰對重要沒有研究,不過聽他說的頭頭是道,看起來有點道理的樣子,點點頭:“哦,這么神奇啊。那珍珠母,板藍根什么的我倒聽說過,水角是什么?” 祁墨州走到潘辰身邊,手掌碰了碰潘辰的額頭,似乎在給她探體溫,潘辰很配合,祁墨州對她解釋道: “水角就是水牛角,清熱涼血的作用?!?/br> 潘辰連連點頭,祁墨州給她背后加了兩個大迎枕,讓潘辰舒舒服服的靠在上面休息,潘辰舔了舔唇,似乎還覺得有些殘留苦味,巴咂了兩下嘴,對祁墨州又問道: “哦,那五靈脂呢?” 事實上,她對這些藥也沒什么太大的興趣,只不過嘴里苦的很,祁墨州又不讓潘辰吃蜜餞,喝水肯定也是不讓的,所以她只能借說話來化解化解嘴里的苦味。 祁墨州給她掖好了被子后,一本正經的對潘辰回道: “五靈脂就是鼠糞,對女人有很好的解毒效果的?!?/br> “哦哦,鼠糞……” 潘辰猛地感覺有些不對勁了,往祁墨州猛地抬頭,驚愕的看去,結結巴巴的吐出一句:“你說什么?鼠……糞?” 夭壽??!你丫居然給我吃這么重口的東西!好想眾籌殺了你?。?! ☆、第125章 自從潘辰知道自己喝的藥里面有違禁的東西之后,整個人就不好了。 想撲出去摳著吐掉,卻被祁墨州攔在床上不讓下來,潘辰在床上折騰出了一身汗,就連鼻塞似乎都有些通暢了,折騰不動了,才肯躺入被子里,不想看見祁墨州,便轉過身子,用屁股對著他,然后將頭蒙到被子里去了。 潘辰這一睡,祁墨州就也跟著睡了過去,祁墨州在潘辰的被子外面,合衣而睡,直到半夜,潘辰才勉強從睡夢中醒來,看見自己在被子里,祁墨州在被子外面,伸手過去摸了摸祁墨州的手,祁墨州就猛地睜開了眼睛,看是潘辰,才放下心來,轉了個身,將潘辰連人帶被子抱入了懷。 會主動過來抱她,潘辰將身子往后縮了縮,讓視線更清楚一些,祁墨州還是那個祁墨州,伸出一根手指戳在祁墨州的臉上,祁墨州才無奈的睜開了眼睛,抓住她作亂的手,看眼神潘辰就知道: “你回來了?” 祁墨州看著潘辰,反應了一會兒后,才反問:“我又犯病了?” 問完這個問題,祁墨州就放開了潘辰,從床鋪上坐了起來,伸手撫了撫額頭,潘辰裹著被子坐起來,身子現在已經完全恢復過來,到底年輕有活力,感冒發燒一天搞定,甚至潘辰還覺得,就算沒有白天那兩碗藥,她可能睡一覺,晚上也能自己好起來,想到這里,她又想到了祁墨州給她吃的那個藥方…… 潘辰并不打算把祁墨州自己配藥方的事情告訴他,只說了他犯病后帶她飛檐走壁闖太醫院的事情,還有從太醫院將她一路抱回柔福宮的事情,聽完潘辰的這些描述,祁墨州似乎有點懵,半晌后,才難以置信的回了一句: “我……這么做了?” 聲音里帶著nongnong的不確定,潘辰果斷打破了他的希望,鄭重點頭:“是。并且宮里很多人都看見了。我讓你把我放下來,可你哪里肯聽?” 祁墨州盯著潘辰,似乎在判斷潘辰說的話是真是假,深吸一口氣后,對潘辰莫名其妙說了一句: “真沒想到,他對你……還挺上心啊?!?/br> 潘辰被當事人這么一說,也不禁老臉一紅,嘿嘿一笑岔開話題:“也,沒有啦?!?/br> 倒不是潘辰不想承認,只不過,鑒于她對祁墨州主體人格的了解,他多疑的性格一定不會希望在身邊有一個像潘辰這樣,能夠和他次體人格很好交流的存在,因為那對祁墨州的主體人格來說,應該算是一個威脅般的存在吧,畢竟祁墨州現在連自己都還無法很好的控制次體人格,怎么能容忍有其他人比他早一步控制次體人格呢。 潘辰不想成為祁墨州主體人格的假想敵,識時務的避開了這個話題:“對了,睡了一天,我肚子好餓,你肚子餓嗎?” 祁墨州幽深的目光落在潘辰身上好一會兒,若有所思的樣子,看的潘辰都不禁低下了腦袋,不知道說什么好的時候,祁墨州才轉了過去,從床榻走下,回頭對潘辰說道: “不是餓了嗎?走吧,出去看看有什么吃的?!?/br> 潘辰眼前一亮:“皇上帶我出去吃東西嗎?長安街上有涮羊rou火鍋,能不能吃那個?” 祁墨州不清醒的時候,潘辰不太愿意和他出去,因為如果被有心人看見了,他們兩個都會很危險,但是如果是清醒時候的祁墨州,潘辰就不怕了,干脆放心大膽的點起了單。 沒想到潘辰會突然說這個,祁墨州不禁伸手在她探出床帳的腦門兒上彈了一下: “想什么心思呢?我是說去御膳房里看看。還想著出宮去???” 潘辰揉著腦門兒,嘟嘴咕噥了兩句,祁墨州雙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到底想不想吃東西?” 潘辰頭點如搗蒜:“自然是想的?!?/br> “想的話就趕緊起來。二更已經過了,長安街上也不可能有什么羊rou火鍋,不過去御膳房,倒是可以讓你嘗嘗朕的手藝?!?/br> 祁墨州對潘辰如是說道,潘辰看著祁墨州狐疑的咕噥:“皇上你會做什么呀?” 下了床,在屏風后將衣裳換好,沒有穿的很正式,普通的居家棉衣,隨手挽了一個墮馬髻,就要往外走去,卻被祁墨州給拉住了手臂,長手一伸,將掛在屏風外的一件玄色狐皮大氅給批到了潘辰身上,這是他的衣裳,給潘辰穿肯定是太長了,就跟裙擺似的拖曳在地。 將潘辰包裹嚴實之后,才拉著她的手走出了殿門,院子里空無一人,潘辰沒有讓人守夜的習慣,這個時候倒是方便了自己。 祁墨州對潘辰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后就拉著潘辰鉆入了回廊的黑夜之中。 相較于祁墨州次體人格的高調與不管不顧,主體人格智商在線的同時,行事也更低調周密,他領著潘辰在宮里穿梭,卻恰到好處的避開所有巡邏的侍衛,一路披星戴月從各種小路鉆到了御膳房外。 御膳房里此刻也是熄了燈火,只有門前兩盞燈籠還亮著,廊下有兩個看守的小太監正在打瞌睡,祁墨州過去提了提他們,兩個小太監睡懵了,一開始還沒看清來的是誰,過了片刻后,才看清了來人,嚇得三魂不復七魄,趕緊就要跪下來給祁墨州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