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主持師太笑了笑,不再和江梨糾結這個問題。 “小姐帶的人實在是多,貧尼只怕夜長夢多,早上丫鬟起來找貧尼要人,萬一在庵中把小姐找了出來,貧尼是不好交代了?!敖媾ゎ^看了一眼牢中,沒見自己丟的玉佩,大概已經被學乖了的姑娘們收起來了。 “離約定也只差一天了,既然有了小姐,那提前一點送去,想必主人也不會怪罪?!爸鞒謳熖哉f自話,嘀咕了一句,轉身讓婦人出去叫人傳訊,不多時便進來幾個彪形大漢,一個一個把姑娘們從牢中放出,戴上手銬腳鐐,牽成一串兒往外走。 江梨由于態度良好,被放在了最后一個。 所有人被帶到了后院,停著的青布騾車先開幔帳,江梨一眼就看到了,里面坐著的,被五花大綁塞住嘴巴,可憐兮兮的,王家小姐。 主持師太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江梨。 江梨一顆心頓時沉去了谷底。 到現在孟陵都還沒有現身,到底是出了什么意外? 一車姑娘和一車魚罐頭一樣,被塞得滿滿當當,連轉身都困難。 江梨費盡心思,出了一身老汗,才從人堆里擠去王萱身邊。 “我才到半道就被抓了?!?/br> 被取下賽嘴巴的布條的王家小姐,如是說道。 江梨對此結果毫不意外,她也并沒有抱多大希望,王萱能夠逃出生天。 最靠得住的其實還是孟陵。 但很明顯,這一只也不明原因的掉了鏈子。 這會是易賢費盡心思演的戲? 還是她們誤打誤撞,撞破了別的東西? “不要緊,出門時祖父給我還派了兩個暗哨,他們肯定會找到我的?!?/br> 有底牌在手的王家小姐,即便是被抓,也還是很有底氣。 江梨頓時愣了愣。 “你沒見過這兩個暗哨?” 王萱理所當然的搖搖頭。 “說是在最危急關頭才會現身,我也從來沒喊過他們?!?/br> 雖然說這很不靠譜,但是江梨突然想起來一個最不可能,但也是最有可能的可能。 那就是,暗衛怎么分辨對方的探子或死士是誰的手下。 易賢或是太子的探子,可能見的多了武功招式心里都有數,多多少少能猜出一點,但也不排除每年都會有新人補上,每年他們都會有之前沒有見過的人,要新認臉。 如果王家的暗衛,在找王萱的同時,碰到了在找自己的孟陵,而孟陵又完全不知道王家也派出暗哨了呢? 孟陵和那兩位暗哨,會不會互相認為對方都是惡意,然后直接拼了個你死我活??? 事實未定,江梨還不想把這種最壞的結果和王萱說。 馬車走得磕磕絆絆。 這種事情見不得光,多半不是走的官道。 隨讓你江梨很想從馬車走過的路的顛簸程度,以及外面的蟲鳴鳥叫聲中,分辨出她們到底在哪兒,但很明顯,這種事情讓孟陵來做可以,她還做不到。 一車的姑娘們不知道由誰帶頭,紛紛嚶嚶哭了起來。 唯一一個沒哭的,奮力擠到江梨身邊,舉著玉佩,戳了戳她。 “你為什么要把這個丟掉?” rou票肯定不知道自己前途為何,所以江梨也沒問這種蠢問題。 很明顯,不會把她們送去好地方就就對了。 江梨接過玉佩,想了想,努力擠到車邊,拔下簪子把蒙著青布的車壁戳出一個小動,再挖大一點,把玉佩塞了出去。 或許能夠期待孟陵可以循著玉佩找到她。 王萱弄明白江梨所想,扯下耳環,塞去江梨手里,示意她多扔幾個。 騾車走了一夜,中途還在一處農舍里停了下來,修養一個白天,晚上再接著趕路。 江梨瞅準機會,沿途一共丟了一個玉佩,兩枚耳環,一顆戒指,以及幫她藏玉佩的姑娘藏在鞋底的一枚墜子。 孟陵始終沒有追來,王萱口中的暗哨也沒有露面。 原本信心滿滿的王家小姐,終于開始有些慌神。 第96章 毀尸 中途也有姑娘試圖跑過,沒超過半個時辰就被抓了回來,當著所有人的面被活活打死,以儆效尤。 江梨在綜合評估了自己的體力,對周遭環境的熟悉,以及對方武力值和借宿人家與其熟識程度之后,決定果然還是安生一點,保住性命,徐徐圖之。 被關在一起的姑娘們,在目睹了同伴被打死的結局之后,終于迅速抱成一團,偷偷交流信息。 江梨尖著耳朵聽,發現這都是附近村中的姑娘,又或者是鎮上窮人家的女孩兒,聽力聽去就是家庭背景不像是能出得起錢下死力氣找女兒的人家。 聽主持師太的意思,她是隔一段時間湊滿了人就要往上頭送,做這事兒大概時間也不短了,官府竟然一無所知? 到底是一無所知,還是裝聾作??? 江梨對于姑娘們商討出來的好幾種方案,都不敢輕易嘗試。 騾車選的都是特別偏的小道,一路上難得碰到人家,沿途找人求救幾率實在太小,而沿途的住戶也很有可能畏懼對方勢力,臨時反水,被威脅兩句就乖乖把人交出來。 而但凡是騾車停留借宿的人家,看上去都是特別相熟,對這么一大群的姑娘要湊在一起要往哪里去完全不聞不問,還有的竟然會幫忙看管,找他們求救是絕對不可能的。 姑娘們每天只得一餐飯吃,餓都餓得頭暈眼花的,原本體力就不好,再餓上這么久,跑不了多遠,別說被抓,說不好都得自己餓暈在路邊。 至于官府,別說江梨,就連王萱都不抱這個指望。 現在她和江梨的身份,絕對不能在報官的時候拿出來說,一來也太給家族丟臉,二來這身份太大,萬一碰到的是個膽子小又牽涉其中的官員,當場把她們殺掉滅口以保平安都不是沒有可能的事兒。 既不能報官,又不跑不掉,還不敢隨意找人求救。 江梨和王萱商量來,商量去,始終找不到一個萬全之策。 “你們覺得這樣怎么樣?” 姑娘們對于江梨敢直接當著主持師太的面就藏東西的舉動,還是十分佩服的,商量半天之后,見江梨沒有湊過來,便推了推替江梨藏玉佩的姑娘,讓她湊上來和兩人搭話。 “現在大家都吃不飽,根本沒有辦法跑?!?/br> 畢竟只能在半夜趕路,騾車走得很慢,江梨也不知道自己這一群人到底會被送去哪里,王萱再熟也只是熟京城周邊的地界,她偷偷把蒙住車身的幔帳挖了個洞,每天都在湊著眼睛往外看,勉強判斷出這是在往西南方向走。 “抓這么多人肯定是有用意的,我們走了幾天了,還沒走到地方,肯定不是往京城的方向去,但應該也沒離得太遠,想要所有人一起跑是肯定不可能的,只能讓一個人出去報信,而且還不能報附近的官?!?/br> 對于官場上那一套,王萱耳濡目染,想得比江梨還要透徹。 “這種事情肯定不是第一次發生,官府不可能完全不知,要么是礙于權勢不敢管,要么是牽涉其中不能管,不管怎么樣,如果想要上面徹查此事,最差也得往京城里告?!?/br> 姑娘們驚疑之下,紛紛面露懷疑。 “怎么可能去京城,京城里的官老爺我們連見都見不到,怎么可能管這種事情?!?/br> 唯有撿了江梨玉佩的姑娘默然不語,半晌,才扯了扯江梨。 “你身上的首飾簪環都是上好的,為什么你一定要藏下那枚玉佩?” 江梨搖搖頭。 她和王萱的身份,說出來了,是會給這群姑娘們信心,但很有可能也會莫名夸大這種信心。 萬一有人沉不住氣,嚷嚷出來,那才叫真的壞了事。 “只要有機會進回京,這件事情我肯定是要查個水落石出的?!昂苊黠@,王萱和江梨想到一塊兒去了。 身份是肯定不能說的,但也必須要給她們一些希望。 “我家有一個族……堂叔,在刑部當郎官,若我能回去,我必定讓我父親出面,去找那位堂叔,此事絕不算完?!巴跫以诰┏墙洜I多年,勢力盤根錯節,王萱這事兒還真沒說謊。 江梨適時補刀。 “釵環都好說,稍稍富貴一點的人家,女兒的首飾頭面就不會差,但玉佩不同,有些紋飾不是商賈之女能夠用的,我猜這些人再怎么膽大包天,也絕對不敢把手伸向官場,但凡發現有些沾親帶故,必定要橫生枝節,所以我才怕她們認出來?!?/br> 王萱有個在刑部的族叔,江梨有證明自己是官宦家女兒的玉佩,這就很能說明問題。 姑娘們的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能夠證明我身份的東西只有那一塊玉佩,我已經扔在路上了,所以我沒辦法跑出去報官?!?/br> 江梨十分冷靜。 即便她是縣主,即便她有賢妃照拂,那也是她在宮中的立足之地,絕不是在京城。 天子腳下,一個縣主根本不算什么爵位,但左相家的嫡小姐不同。 這種身份,隨便往哪里一戳,官員都得掂量一下。 只要王萱能有機會出去報官,只要不是正好一頭撞上對方幕后主使的嫡系親信,她們獲救的可能性都會很大。 何況這里還是在京城附近。 偏遠一點的地方,不知道左相是個多么大的官兒,很有可能不當回事,但京城附近不同。 按照平時的時間,還有一個時辰,她們又要重新被裝進騾車趕路。 江梨還想繼續說,柴門猛然被推開。 一臉怒容的婦人似乎是有著天大的怨氣,嘴里罵罵咧咧,逮誰打誰,見誰擰誰,把所有人都踢了起來。 “起來起來起來,一群沒用的東西,都給我滾上車去?!?/br> 王萱輕輕拉了拉江梨。 “剛剛他們送晚飯時,我留心聽了聽,似乎是有什么新的消息傳過來?!?/br> 江梨微微皺了眉頭。 “他們每次都要清點人數,少了一個人都會知道,若說真的要跑,起碼也要制造機會先留在一個地方,讓他們無暇來管我們是不是少了人?!?/br> 王萱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