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江梨心不在焉,隨口答應。 “怎么可能,這種靠墻的床肯定都是……” 王小姐還在繼續敲敲打打,江梨未說完的話戛然而止。 雖然說是誤打誤撞,但別說,那聲音聽上去還真的不對。 王萱這輩子就沒見過什么機關密室,所見過的墻壁都是實心的,實在是不會聽空心不空心的問題,但江梨會啊。 “等一下?!?/br> 江梨伸手拉住不死心還在摸被褥的王萱,把她手里拿著的燭臺取了過來,翻開被褥,露出底下那明顯和周遭擺設畫風截然不同厚實床板。 王小姐屏氣凝聲,大氣兒也不敢出一下,生怕打擾了江梨思路。 后者屈起手指,在床板上輕輕敲了敲。 空聲回響。 江梨看向王萱的神情中多了幾分鄭重。 “真的是空的?!?/br> 王萱頓時愣了。 既然大喜。 “翻開來看看!“ 江梨點點頭,決定配合王萱,也好看一看到底易賢想搗什么鬼。 兩個姑娘費心巴力,抬起沉甸甸的床板,露出地下黑沉沉的密道,以及延伸似乎沒有盡頭的石階。 王家小姐伸頭往里看了看,不確定是現在喊人來,還是自己先下去看一看。 未知的刺激遠比平靜的閨秀生活來得更有吸引力。 她活了十六年,未來的路似乎在出生之時就已經鋪好,與世家聯姻,地位相當,夫妻和美。 如今有一個薛從安,稍稍打破了一些先前對于未來的設想。 但這還不夠。 她的人生,怎么可以是被他人規劃好的藍圖。 薛從安說的沒錯,她的確是一個養在深閨不知天下事的千金閨女,若沒有這一路的游歷,她大概會這樣終其一生,也不會覺得有何不好。 最可怕的,不是平淡的生活,而是生活平淡而不自知。 她不要在這種死水一般的生活中了卻她的一輩子。 如果可以,她也想走過這萬里河山,走過當年薛從安上京的路,沿途看一看他當年看過的風景。 王家小姐打定主意,把袖子又往上挽了一把,伸手去拖江梨,打算下密道。 結果一拖之下,完全沒拖動。 再回頭看時,江梨面色古怪,呆立當場,似乎完全不在狀態。 “你還好吧?“ 王萱伸手在江梨面前晃一晃,試圖讓她回魂。 江梨只想說她一點都不好。 為什么五皇子會想出來用密道這種損招??! 來個暗格不行么? 而且密道里面為什么不留幾盞燈??! 你們自己走的時候不怕摔跤么! 是的,長期以來已經很久沒有單獨在黑暗環境里獨處的縣主姑娘,幾乎已經快忘了,自己生平最怕的,就是黑暗而壓抑的環境。 看到密道的那一刻,她都要哭了好么! 明明已經在拼命祈禱王萱千萬不要往里竄千萬不要往里竄了,可一貫眷顧她的老天爺,在她和易北分開之后,似乎也隨著易北而去了,絲毫不分一點點好運氣給她啊…… 她一點都不想去玩什么密道探險??! 王姑娘啊我們來秉燭夜談聊聊人生好么…… 第95章 被抓 王小姐想要探險的心思一旦定下來,連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何況丫頭嬤嬤都住在隔壁,外頭還有侍衛家丁,就一個小小的尼姑庵,能翻出什么大浪來,若是無事,看完了自己就出來了,若是有事,兩個主子不見了,這么多人,就是掘地三尺也能把密室給挖出來。 正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完全沒有經歷過這些的王家小姐,對于自己的密室一行,異常有信心。 江梨幾乎是被王萱給拽下去的。 石階延伸而下,眼前是無盡濃稠的黑暗,耳邊只有王萱輕微而急促的呼吸,以及腳步著地時輕輕的摩擦。 江梨握緊手中油燈,只恨為何不快一點走到頭。 火光沖不破更遠的黑暗,江梨只恨不得把自己全身都縮起來,縮在火光籠罩之下,再不往前走半步。 她全部的心神幾乎都集中在眼前的這一點點光亮中,再無暇他顧。 若不是王萱一直拖著她往前走,她甚至連折回去的勇氣都沒有。 所有不好的,負面的回憶,都隨著眼前的黑暗,盡數涌來,幾乎把她淹沒,讓她無法喘息。 “你怎么了?“ 臺階走到盡頭,王萱伸腳往前探了探,確定踩上實地了,才伸手要從江梨手中接過油燈。 一摸之下發現江梨手幾乎是冰到極點。 江梨勉強搖搖頭,努力克制,才把手中唯一的光亮遞給王萱。 于是繼續前行。 “你聽,前面是不是有聲音?!?/br> 江梨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王萱忽然停住腳步,側過頭,往前仔細聽了聽。 江梨胡亂點點頭。 王萱吹熄燭火。 連唯一的光亮都沒有了。 江梨手腳僵硬。 孟陵應該就在附近的吧……易北說過,他是讓孟陵跟著自己的,她應該相信暗衛的本事。 王萱終于走到盡頭,努力推開并沒有上鎖的木門。 久違的火光終于涌進黑暗之中,江梨長舒一口氣,然后就被眼前的光景驚得呆住了。 妙法庵的密室修得并不大,而且也十分粗糙,不甚光滑的石頭地,用木板草草鋪就的天花板,開門之后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混合著霉味和臭味的,說不清楚的難聞味道,以及因為來人之后短暫的靜謐。 除開幾張凳子,還有一張可以勉強躺下來一個人的狹長木床,整個密室,最搶眼的,就是靠墻而修的一座鐵籠,以及鐵籠里縮成一團的,停止了哭泣正詫異的看著她和王萱的,十幾個姑娘。 王萱也傻了。 朝華郡主和她說得最多的,就是江湖中的密室多用來關押犯人或是刑訊逼供,她也曾聽說過刑部大牢有多恐怖。 但哪有這么多妙齡姑娘同時犯事兒的? 何況這里是尼姑庵,又不是牢房。 若說是犯了錯的小尼姑被關押,那也說不通,十幾個姑娘都不是禿瓢。 腳步聲自前方響起,木門被推開的吱呀聲在靜謐中響了起來。 被關押的姑娘們回過神來,拼命和倆人打手勢,示意那邊還有一道門,看守的人很快就要回來了。 江梨率先回過神來,四下看了一圈,實在沒找到可以藏人的地方,立刻果斷出手,把王萱推去來時的路上。 “我拖住他們!“ 密室的門已經打開,若她和王萱同時走,就在門一開一合的這個瞬間,根本不可能瞞過來人。 只有留下 一個,才能給剩下那個掙得機會。 她怕死了再走一遍那條毫無光亮的路,更何況回去時是一個人。 對面的門終于被全部推開。 主持師太那張看上去和藹可親的臉,在火光印襯下,顯得格外詭異。 尤其是,在她身邊,還站著三個一看就是孔武有力的強壯婦人的前提下。 “小姐居然自己來了,貧尼真是意外?!?/br> 江梨和王萱的陣仗太大,她掂量許久,原本不想下手,但若是被人撞破消息,不下手也得下手了。 江梨壯起膽子,悄悄扯下自己腰中配著的象征身份的玉佩,兩步跑到鐵牢邊,指著籠中女子板起臉,半驚半怒。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私設牢房!“ 她背著手,借著自己擋住四人視線,偷偷把玉佩丟去姑娘們堆里。 這個時候,不張揚身份反而對自己有利,若是被她們知道,她們搶的人一個是當朝左相的嫡小姐,一個是御賜親封的縣主,自己不被當場滅口才怪。 “原本貧尼還在犯愁,這個月還少一個人,沒法向主子交差怎么辦,剛巧小姐慈悲,解救貧尼于水活,貧尼感激不盡?!爸鞒謳熖p手合十,沖江梨行了個佛禮。 三個婦人走上來,一邊一個,把江梨拖去木板小床上,扒衣搜身,確定渾身上下沒有任何屬于自己的東西了之后,才扔給江梨一套白色單衣。 這回江梨是真的驚怒交加,但也沒有任何辦法,只能乖乖配合。 看看那群被關著的姑娘,除開臉上沒傷之外,偶爾露出來的手臂上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想必是不服管,被打了個飽。 “怎么,和姑娘一道來的那位小姐,沒和姑娘一起么?“大概是江梨十分配合,主持師太對著江梨也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語氣很是慈祥。 江梨搖搖頭。 “我在房中發現的密道,沒叫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