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節
再略一思索,友人們立刻又驚又怒,個個當夜都沒睡好覺。 此事關系重大,友人們看過書信之后,立刻就將書信燒掉。 他們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余柏林之意。 陛下要在閩州有大動作,此次事情肯定非常嚴重。 聯系陛下曾經的清洗,這次在閩州肯定也會迎來一場大的腥風血雨。 余柏林是擔憂會有人趁此又對德王發難,對陛下發難,才想主導此次話語。 大家都有筆桿子,他們既然搶先知道這些事,自然要搶先占據輿論的最高峰。 余柏林隨書信來的,還有一首詩。這首詩寫的是“自己到閩州之后,無意間偶遇一位因海盜而家破人亡的百姓,一時動了惻隱之心而創作”。這送信,似乎是為和友人探討詩作。 他們想后,都做出了同樣的決定。他們將此詩大肆宣傳之后,再提筆寫了一首同樣百姓疾苦的詩回去。 余柏林是想借由這一來一往,借他們處于文人頂端的身份,將詩作傳播開來。 他們這一批人,是當代文人最為尊崇的大宗師,他們的詩作,會被所有人背誦,他們此時所寫的題材,將會成為所有人都跟風的潮流。 當所有人都將視線轉到這上面時,再一點一點放出閩州那些人的罪行,想來一定會引起一次不錯的文學創作浪潮。 當所有文人都覺得這些人該殺的時候,尊崇文人的普通百姓,肯定會也投入這次聲討的浪潮,最好再編些詩歌,編些講書,讓更多的人知道這里的事。 有些帝王不樂意讓丑事示之人前,但當今圣上,一定知道這么做的好處。 這只會讓他的聲勢更高,讓百姓更加團結在他左右。 當余柏林的船只靠岸的時候,“私事公用”,經由金刀衛傳遞消息的特殊渠道,連京城的張岳,甚至遠在北疆的曾毓,都明白了余柏林的計劃。 皇帝陛下更不用說。 封庭對鄭牧嘆息道:“還好有長青同情。若只是澈之,肯定砍了就砍了,收拾爛攤子還得我來?!?/br> 鄭牧道:“長青畢竟是文人,筆桿子方面的事,他最熟悉。陛下不能太過苛求德王,帶兵打仗和文人那一套都熟練才是?!?/br> 封蔚自豪的點頭:“也是,澈之已經夠不錯了,不愧是我親手教出來的?!?/br> 鄭牧心里道,我知道是你親自教導出來的,所以在你說德王不好的時候,絕對不會迎合。 這種溺愛孩子的傻父親,就算嘴上再嫌棄孩子,別人說一句孩子不好,都得爆。 “漁樵啊,你說朕還不夠努力嗎?”封庭幽幽道,“大暉還不夠好嗎?為什么他們會投靠夷人,投靠海盜?” “就是陛下太努力,大暉越來越好,這些人才會這么做?!编嵞恋?,“他們想在大暉過的原來越好,想要更多的金錢權力,所以才會與海盜夷人勾結?!?/br> “與海盜夷人勾結,還能讓他們在大暉得到更多的金錢權力?” “是?!编嵞料肫鹪诒苯能娐蒙?,冷然道,“金錢不但能讓他們過上奢靡的生活,還能讓他們結交上官。與海盜夷人的勾連,還能讓他們得到更多的功勞?!?/br> 海盜連綿不絕,他們就能從迎擊海盜的過程中源源不斷的賺取功勛。 海盜得了布防圖,知道軍隊什么時候來,不但能保存實力,在軍隊剿滅之前就逃跑,還能適時的演戲,給這些人送功勛。 大暉這邊的人得了錢,得了功勞,漸漸占據了所有重要職位。當他們的勢力越來越龐大,海盜也越發如魚得水。 “是否當年你在北疆之時,也有此事?!狈馔コ聊税肷沃?,才紅著眼圈問道,“是否我們邊疆將士,很多都是死在自己人的出賣中?” “是?!编嵞恋?,“不過待陛下您開始重視和韃子的戰爭,就沒有了。只要有人盯著,他們就不敢。德王去了,那邊自然也好了?!?/br> 這些吃自己國家百姓和將士人血饅頭的人,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現在時候到了,他們也該排好去往地獄的隊了。 第118章 余柏林登船的之后,船上的將士對余柏林的態度有詭異的狂熱。 弄得余柏林一頭霧水。 之后通過與幾位千戶交談后他才得知,這些人是知道新大陸是由自己提起,甚至海軍也是自己倡導的。 一般而言,文武不撈過界,井水不犯河水。但在這個時代,就算武人再怎么罵著讀書人,也都認為讀書的確高人一等。 普通的讀書人他們看不起,真到了頂尖的,照樣膜拜。 余柏林本身就是大宗師級別的文人,有真才實學的人,心理正常的人都會心生尊敬。 而在歷史上,如果真有文人在軍事上很厲害,那是比普通將領更具有傳奇色彩。比如那些儒將,基本都被認為是神人級別。 余柏林還沒打過仗呢,就因為新大陸和海軍一事,就被人認作是歷史中那些儒將級別的人,弄得余柏林心里很尷尬。 自己什么都沒做,怎么就背了一堆不是自己的名聲? 不過這些對他之后工作有利,雖然心中尷尬,表面上還是要裝的高深莫測。 再加上余柏林對軍事非常了解,和這些打過仗的將士們也聊得開,更讓人覺得神秘莫測了。 因此這次行動,將士們對余柏林的服從度都挺高,這算是意外之喜。 從海上走,人為的障礙較少,這次又沒遇到大風大浪,總的來說比較順利。比起封蔚還要cao心各種陰謀詭計的事,要省心的多。 余柏林來到這里之后,似乎變成了天生是個cao心命,明知道封蔚的能力,還總是擔心,并覺得自己應該走陸地上,封蔚走海上更安全些。 但他也知道,調兵之事,封蔚做得,他做不得。 雖然大臣們老是覺得王爺什么似乎天生就有顆想謀反的心,但也知道在這種關乎權力的事上,皇帝如果有可以信任的宗室,就絕對不會交給其他人。 最不信任的是宗室,最信任的也是宗室。 封蔚調兵那是皇帝陛下信任他,余柏林去調兵,那就是權力太過。 明知道封蔚去最合適,也按照最合適的去做了,但擔心卻是無法減輕的。余柏林只能自己這里盡量做到最好,替封蔚減輕負擔。 事實上,余柏林許多擔憂都是多余的。 這群人有膽子賣國,卻并沒有擔子起兵謀反。就算想起兵,他們也得有兵。 在封蔚牽制了有可能引起兵變的閩州指揮使之后,余柏林率領海軍,雷厲風行的登陸榕城之后,微笑的答應了當地地方官和豪強的“接風”,并且讓各地知縣都來參加這次接風。然后在他們一個都不少的來“拜碼頭”的時候,直接圍了接風的園子,并且無論是否在金刀衛名單上,所有官員和所謂商會主席,全部抓住,就近囚禁在這個專門為他解封的園子里。 之所以不是送往獄中,一是擔憂滅口,更重要的是,監獄太小,住不進這么多人。 這時候前來的人才悔不當初,怎么這么簡單粗暴,說好的文人之間的虛以委蛇呢?一言不合就派兵,一言不合就抓人,這哪里像個文人了? 這些人想抗議,想一哭二鬧三上吊,想用仁義逼迫余柏林。 但被抓的時候,這些人全部被堵了嘴。被關起來之后,再怎么叫都沒用了。 此地金刀衛衛所的尚千戶一臉懵逼:“怎么連我也抓?” 他一直盼著京城來人,怎么來了人把他也抓了? 看守的士兵對金刀衛還是有幾分敬畏的,立刻將此事報告給了余柏林。 余柏林道:“金刀衛路線被泄露,肯定內部也有內賊。請尚千戶委屈一會兒,本官會先差金刀衛,很快就接尚千戶出來?!?/br> 尚千戶看著單獨接見他,還拿著皇帝密旨的余柏林,苦笑道:“查吧查吧,反正下官是無辜的?!?/br> 這么坦蕩,他好像連氣都生不起來。 罷了罷了,都是為皇上做事,委屈一會兒就委屈一會兒吧。何況他也知道余柏林只是為了震懾他人,心中也知道他是無辜的。 從待遇上就能看出了。他被好吃好喝的供著,只是被限制了自由而已。 余柏林果然如所說的一樣,先把金刀衛翻了個底朝天,果真揪出幾個內賊。 若金刀衛沒有內賊,怎么會閩州異動發生了這么久,還是有人告密,才察覺出不對? 尚千戶的確沒有做過投敵賣國之事,但他失察之罪不可免。尚千戶或許沒有壞心,不是壞人,但他做事能力可不成,他所管轄的衛所已經完全成了漏子,還一無所知。作為國家特設在地方的督查機關,失察就已經代表了對這些行為的縱容。 不過尚千戶好歹在得知之后,還是努力了一把。只是剛努力,就被控制住了。這次尚千戶前來余柏林的接風宴,也是想著最后一搏。 不過還沒怎么搏,就被抓了。 尚千戶知道,自己烏紗帽肯定保不住了。不過就憑著自己最后好歹努力了一把,應該也不會有更大的懲罰。 之后也的確如此。 金刀衛被清理了之后,封蔚就派兵到來了。 他果然遇上了一些麻煩。 那閩州指揮使雖然并沒有投靠夷人的意思,但封蔚和余柏林前來瀛洲建立軍事基地,相當于分他的權。封蔚金牌在手,只要有皇帝陛下的密旨,就能憑借密旨和金牌調動任意軍隊。也就是說,這閩州的“土皇帝”,就成了封蔚實際上的下屬。 他囂張了這么久,朝廷一直沒管這里,他還真當自己是割據一方的軍閥了似的。 所以,在和那些投靠夷人的地方豪強商議的時候,那閩州指揮使是想當背后的黃雀。 若是德王吃了敗仗,肯定會被皇帝陛下召回去吧?若是他帶兵救了德王,又將夷人打退,那他的功勞肯定讓皇帝陛下對他更加信任看重。 至于那些所謂與夷人勾結的罪證,他有自信全部抹平。那些所謂背后勾結之人,也能全部掌控。 他就是這么自信。 他就是以為能將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間。 他就是覺得自己是一個梟雄人物。 可惜,現在不是亂世,梟雄什么,還不如狗熊來的尊貴。 狗熊的熊皮能保暖,熊rou能吃,熊膽能入藥,梟雄能干什么?能吃還是能治??? 那指揮使被抓的時候,還想虎軀一震,霸氣外露,摔杯為證,來個反殺,結果根本沒人理睬他。 不僅如此,他的下屬們在得知德王是為何抓人之后,看著那指揮使的目光都恨不得把他吃了。 封蔚看著趴在地上,滿身狼狽,滿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的人道:“現在是盛世,不是亂世?,F在百姓都安居樂業,所有打破此番盛景的人,都是所有人的敵人?!?/br> “況且你的這些兵……”封蔚環視了一下周圍的人,“哪個沒再對海盜的戰斗中掛過彩?” 指揮使如遭雷劈似的,似乎想通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沒想通,一臉渾渾噩噩。 原來一直以來,不過是他做的一個夢罷了。 什么割據一方,什么梟雄,不過是他自欺欺人罷了。 當今圣上治下,大暉正是盛世光景,四方來朝。在擁有如此民心的前提下,所有企圖有異心的人,不過是跳梁小丑而已。 封蔚嫌棄的瞥了地上的人一眼,揮手讓人將其帶下去。 還以為這人多么心機深沉,老謀深算呢,結果……嗯,按照長青的話來說,腦洞太大,想太多,這是病,得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