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封兄,能不能坐下等?”余柏林放下書卷,揉了揉眉角。 “要不我還是親自去看榜吧?”封蔚滿臉焦急。 “……然后被圍觀嗎?”余柏林想一想“德王親臨貢院看榜”的景象,忍不住又揉了揉眉角。 “這正好說明本王看重讀書人!”封蔚伸手把靠在余柏林身旁的大寶扒拉開,一屁股坐在余柏林身邊,“我快急死了!” 被封巨寶擠開的封大寶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從長凳上跳下來,邁著小短腿跑動幾步,撲到余柏林腿上。 余柏林腿上還坐著一小寶。小寶正乖巧的玩著手指,見著哥哥來搶位置了,忙板著臉伸手把余柏林脖子摟住,力氣之大,差點讓余柏林一口氣喘不過來。 “咳咳?!庇喟亓值闪朔馕狄谎?。 封蔚摸了摸鼻子,把大寶提溜到自己膝蓋上。大寶見坐在王叔身上,還是能靠著余柏林,又乖巧了。 “封兄要顯得自己看重讀書人,也該去看會試放榜?!眲e說王爺,京中哪個達官貴人盯著鄉試?外面或許對鄉試舉人多有看重,在京城這虎踞龍盤,窗戶掉下根竹竿都能砸中一兩個舉人的地方,舉人真不算什么。 全國最厲害的讀書人,都集中在這里。 封蔚蔫耷耷的垂下腦袋。 余柏林差點忍不住在那腦袋上揉一把。說他是巨寶,還真變巨型寶寶了? “別太刻意了。要顯得我兩關系太近,賞賜詩會之事說不定會被人懷疑?!庇喟亓痔嵝?。 封蔚還是垂著腦袋:“哦?!?/br> “等吧,還是說你對我沒信心?”余柏林寬慰道。 “當然有信心。就是怕考官水平不夠?!狈馕掂洁?。 余柏林嘴角抽了抽。京城鄉試考場的主考官還能水準不夠,整個暉朝考官中還有水準夠的嗎? “就算考不上,不過再等三年而已。我又不是等不起?!庇喟亓值?。 封蔚連忙搖頭:“肯定考得上!別胡說!” “肯定可以的?!贝髮氉е喟亓忠陆抢死?,小聲道。 余柏林伸出手指點了點大寶的額頭:“大寶都這么說了,那一定可以?!?/br> 大寶使勁點頭:“一定可以!” 正說著,門口突然響起了鑼聲馬蹄聲,封蔚忙站起來道:“可是放榜報喜的人來了?!” 本來坐在封蔚膝蓋上的大寶咕嚕滾在了地上,眼睛瞬間開始冒水汽。 第二十四章 余柏林忙把小寶塞封蔚懷里,抱起大寶道:“摔著哪了?給我看看,疼不疼?” 大寶吸了吸鼻子,把眼淚憋了回去:“手?!?/br> 余柏林檢查了一下,見大寶只有手撐在地上的時候磨紅了,松了口氣。余柏林眼光瞥向封蔚,封蔚抱著小寶吹著口哨望天,一副無賴痞子的模樣。 余柏林讓李媽拿來濕手帕和藥油,給大寶把手擦干凈后,用藥油揉了揉:“很快就不痛了?!?/br> “不痛?!贝髮毑淞瞬溆喟亓?,露出小狗一般討好的笑容,看得余柏林心頭一軟。 大寶作為太子可能太軟和了,不過作為普通小孩,可真是招人疼。 “中了,中了!”這時候,余柏林門口響起了拍門聲,李叔忙把人放進來,那被擠得衣衫凌亂,連發髻都快散了之人,正是封蔚派去看榜的下人,“余公子,中了!解元!解元??!” 余柏林終于驚住了。 “哈哈!好,我就知道!”封蔚一樂,隨手把手里東西往上一拋。 余柏林嚇得瞬間從驚喜中清醒過來,怒吼道:“封兄!” 封蔚接住被拋起來的小寶,訕訕道:“這不是高興嗎?你看,小寶也笑呵呵的,沒摔著也沒害怕?!?/br> 余柏林看著拍著手叫著“飛飛”的小寶,陰測測的對懷中大寶道:“回去后記得向你爹告狀?!?/br> 大寶想了想,把頭埋在余柏林懷里后,悄悄點了點頭。 王叔壞人!摔我!還想摔弟弟!告狀! “余公子,解元,解元!”那人欣喜若狂道,好像自家王爺中了舉似的。 “賞!”余柏林還沒開口,封蔚已經叫道,“府中每人兩貫錢!賞錢準備好沒?其他報喜的人該來了!” “都準備好了,不止賞錢,瓜子果子全準備好了?!蓖醺偣苄Σ[瞇道,“太好了,這可是解元??!老李,余公子果然文曲星下凡!” “當然,老爺當然是文曲星下凡?!崩钍逡呀浧怀陕?。蒼天有眼??!蒼天有眼??!老爺的父母泉下有知,終于可以放心了! 余柏林看著李叔李媽哭做一團,王府的下人則在封蔚的指揮下忙成一團,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或許,等考中舉人之后,他應該再買幾個下人。 可是封蔚這么經常串門,就怕新買的下人嘴不嚴,他對京城人伢子也不熟。要不問問封蔚? “封兄,封兄?!庇喟亓峙牧伺呐d奮的找不著北的封蔚的肩膀,“你該回去了?!?/br> 封蔚茫然轉頭,那表情和被搶走位置的大寶有七八分相似:“什么?” “我說,你該回去了?!庇喟亓种噶酥笁δ沁叺牡掠H王府。 “為什么?”封蔚繼續茫然。 “封兄,”余柏林嘆氣,“你是想等報喜的人來,發現德王、太子都在我這里嗎?” 封蔚頓時不滿:“可是你要游街,我想看你上馬游街?!?/br> “你可以去街上看?!庇喟亓挚聪蛲醺偣?。 總管笑呵呵道:“是啊王爺,余公子是解元,肯定會有官員親自來接他去貢院拜見考官?!?/br> 封蔚再次垂頭喪氣:“好吧,等你回來慶祝,我先把大寶小寶帶過去。下人留在這?” “不用……李叔李媽可以應對?!币茄奂獾陌l現現在忙活的是德親王府的人,那和封蔚親自在這里有何區別? “我也要走嗎?”大寶拉了拉余柏林衣襟,“我想看林騎馬,游街?!?/br> ……怎么這叔侄兩說一樣的話?余柏林拍了拍大寶的背:“乖,大寶是太子,不能被人發現?!?/br> “發現了就不能出宮了?!狈馕店庩柟謿獾?。 “那我去王叔那里躲著?!贝髮毿÷暤?,“林會很快回來?” “快不了?!狈馕道^續陰陽怪氣。 “封兄?!庇喟亓掷淠?。 封蔚撇頭。我就是不高興了。 “別幼稚?!?/br> 封蔚望天。對不起,我就是幼稚。 “舉人游街有什么可看的,不過是騎馬去貢院罷了。要看游街,帶我中進士之時慢慢看。到時候你要是說得動陛下,和我一起游街都成?!庇喟亓謱捨康?,“本來這也不算戴花游街,不過我今日恰巧不在貢院看榜罷了?!?/br> 封蔚想了想,還真有些意動。也是,待余柏林殿試名列三甲之時,才是真正的戴花游街。到時候恩榮宴,還能和余柏林坐一起呢。 “反正只是拜見一下,又不管飯。你先去,我讓人給你張羅桌好菜慶祝?!狈馕荡蠖鹊囊粨]手,被他單手抱著的小寶也學著揮了揮胖胖的短胳膊,“我還想親自幫你把舉人牌匾掛上,看來也是不成了?!?/br> 還親自掛上……那京城豈不是翻了天了。余柏林嘴角直抽。 終于哄好封蔚和大寶,余柏林讓李叔李媽準備好,自己更衣迎接將要前來的報喜的人和官員。 封蔚帶著王府一干下人齊刷刷的退回了自己的王府,小寶終于回過神來開始鬧騰,被封蔚騙著“跟余柏林捉迷藏”后才安分下來。大寶有些無奈。等會兒見不著林,小寶肯定更鬧得更厲害,看王叔怎么收拾。 余柏林剛換好衣服順帶重新洗漱了一遍,一到院子就看見門口人聲嘈雜。原來那些專門為了領賞錢的報錄人終于來了,李叔李媽正在分銅錢分果子。 見余柏林出來,報錄人和圍觀百姓先是驚訝那新科解元如此年輕,然后齊齊作揖,七嘴八舌的恭喜。 余柏林笑道:“謝諸位鄉親父老?!?/br> 正在此時,門外鑼鼓齊響,一官員帶著數名官吏和衙役,捧著解元的牌匾以及衣冠特來賀喜。 名列正榜的舉人將有牌匾,所有舉人都有制式衣冠,以供鹿鳴宴以及入學后穿戴。本來這將是之后分發,沒想到居然有官員親自送上門。 那官員雖只是京城衙門里一七品小官,但對平民百姓來說,已經是高高在上。余柏林院子里立刻跪了一片,只留下他自己還站在那里。 官員笑道:“你就是新科解元余柏林?” 余柏林將考試身份掛牌遞上:“正是在下?!?/br> 那考試身份掛牌和現代準考證一樣,姓名籍貫考號試卷號等等都列在上面。 官員看過后驚嘆道:“居然如此年輕!當真是后生可畏,前途不可限量!”“愧不敢當?!庇喟亓种t虛道。 官員笑道:“本官奉主考官大人之名,登門請新科解元入貢院。諸位平身吧?!?/br> 跪下的百姓這才起來,外面鑼鼓再次響成一片,到來的衙役將牌匾揭開后高高懸起,并在大門兩側立起懸掛著鞭炮的竹竿子,噼里啪啦的聲音響起,熱鬧得如同過年似的。 余柏林剛換好衣服,又拿著新衣冠進屋換好。帽子有點偏大,戴著有些不舒服,他還重新梳理了一下頭發。待重新換好衣冠,余柏林跟隨前來的官吏出門時,回頭看了一眼高懸的牌匾,解元兩個金色的大字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仿佛自己閃爍著金光似的。 雖然對這次考試較有把握,但真的考中舉人,甚至還是解元之時,余柏林心中仍舊一陣恍惚。 余柏林走到巷口,跨上帶著大紅花的棗紅馬時,穿越后第一次騎馬,還頗有點不適應。不過這馬非常溫良,在周圍噼里啪啦的爆竹聲干擾下也沒被驚嚇。 余柏林前方小吏牽馬,兩旁衙役開道,從自家巷子門口直到貢院,一路上百姓牽兒帶女出來圍觀,對著余柏林指指點點,臉上都是羨慕敬仰之色。 余柏林心嘆,就是這份虛榮,也讓人忍不住在這條道路上走到黑吧。 到達貢院之時,未中舉的學子們也并非全都散去,他們有的是不相信自己落第,有的是想看看那中舉的、特別是五經魁和解元,到底是何方神圣。 當余柏林策馬前來時,也有新科舉子同樣騎馬到達。因余柏林趕考匆忙,又并非大書院,同窗別說中舉,連趕考的都一個都沒。 倒有些面孔在賞花宴上見過一眼,但都不算認識。 余柏林正想向諸位同榜舉子見禮,身旁官吏催促道:“諸位大人已經在公堂等候多時?!?/br> 舉子們立刻熄了打招呼的心思,忙在官吏的幫助下,排列進入貢院。 這位次為解元帶頭,其余四經魁在解元之后,然后是正榜舉子,最后才是副榜舉子。 當余柏林走在最前面時,一些并認識余柏林的人紛紛露出驚詫神色。 這解元別說未及弱冠,恐怕只有十四五吧? “可是牡丹詩魁余柏林?”身后一年輕經魁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