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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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哭成這樣?”劉詡有些無措。 慎言胡亂搖頭,急切間竟反握住劉詡,急切道,“不,陛下不要……” 人有頹倒的趨勢。劉詡忙伸手去撈慎言,入手火一樣灼燙。劉詡又探手試了試慎言額角,這才驚覺,果然燙得可以。 “燒起來了?”傷重如此?劉詡忙蹲身圈住他瘦削的肩,攬在懷里。 溫暖的懷抱中,慎言再難自持,他抖抖地抬起婆娑淚眼,用目光描摩劉詡的一顰一笑,“陛下,求您別說這樣的話,……”就是想也不成。想著劉詡描述的祖廟場景,慎言一顆心都碎片。 劉詡恍然明白,疼惜地把懷里顫抖的人攏了攏,“好,以后都不講這樣的話?!币痪湓?,就把堅強的暗衛嚇得哭了,她得如此赤誠的慎言,何之有幸。 慎言被籠在這一片溫柔里,目光亮了起來。他定定地看著劉詡柔和的笑容,緩緩地也揚起唇角。一個念頭在這片溫暖里,飛快地滋生,慎言抬手也籠住劉詡手臂,柔和的聲音里帶著急切的渴望,“陛下,若是計議百年身后事,能否準屬下一個心愿?” 劉詡調回目光,看著慎言充滿懇求的眸子,“當然,慎言但說?!?/br> “屬下想……呃……”慎言突然有一些緊張,挺了挺身子,又被身下突然的劇痛困擾,無力跌回劉詡懷中。 劉詡突然目光一緊。她的眼睛被慎言身上玄色長襟掩蓋下那條有著斑斑痕跡的褲子吸引,仔細辯認了下,繼而震驚。這分明是血漬。 “來人,快傳御醫?!眲⒃傮@喝。外間有御醫和一幫太監和侍衛們一齊涌進來。一群人都盡量低頭,忽略當今圣上蹲在地上,將自己的屬下合身摟在懷里的畫面。 “無妨……”慎言話未盡,頓時急切??商撊醯闹浦癸@然沒有效果,大伙已經上前輕手輕腳地把人從劉詡懷里移出來,抬上軟榻。 仰躺已經不能,御醫很有經驗地指揮眾人把慎言翻了個個,俯爬在榻上。 慎言急切地撐起上半身,劉詡坐過榻前,用手按他背示意爬好,嗔怪,“傷成這樣了還有什么磨蹭?……診治完了再說吧……” 慎言無奈被按回榻上。大太監連升又湊過來勸諫,“陛下,您萬金之軀,別讓血污沖撞了……” 劉詡只沒聽見,盯著御醫撩開慎言下襟長衣擺并開始解慎言褲帶,劉詡忙擺手,“人都退出去。連升留侍?!?/br> “是?!边B升怎會不知陛下心思,忙命眾人快撤離。這邊御醫手腳利索,已經褪下慎言的褲子。 慎言回手擋住御醫的手,懇求地看著劉詡。 “得了,朕哪有那么嬌弱。你顧著自己吧?!眲⒃偛粸樗鶆?,拔開他的手,示意御醫診治。 御醫手指搭在慎言兩片渾圓的雙丘,輕輕掰開,露出那處已經漬血累累的地方。 劉詡眼晴猛地一瞇。連升后在劉詡身側,也小心地往那處張了一下,也暗暗吐了舌頭。心道男苑那拔人真真是整治人的高手。瞧著外面已經傷成這樣,其實甬道內里的傷,必更慘烈,才會一動就撕裂,反復流血,不好痊愈的。 慎言早就咬緊了牙關,劇痛之下一聲未吭,冷汗鋪滿全身。 御醫也是內行,先可著能見處處理干凈。復從箱中拿出一個玉石的套管,把藥膏導了進去。 “連升,朕記得行宮里備著太后舊日用的東西?”劉詡盯著御醫手中那個冰冷之物,突然出聲。 “是?!边B升聽出劉詡的意思,心里有些驚。他本就是行宮里的人,地頭上不陌生。趕緊奔出去,不多時,拿回一個錦盒。 御醫也是常駐行宮的,當然知道那是什么,接過來,了然打開。 慎言卻也未回頭。他默默地抱緊了手下的抱枕,把臉緩緩埋進兩臂里,瘦削的肩幾不可察地微微縮緊。 精致的暖玉雕成的玉勢,只有一指粗細,中空。若插|進體內,也不會有任何不適反應。它的用途在于里面可放置催情藥物。 身下有略略被撐開的感覺,繼而有些異物侵入的感覺,不難受,卻讓慎言的心一直沉進谷底。慎言閉著眼睛,體味著絲絲縷縷地,被藥膏填入的全過程,直到那玉勢又輕輕抽出去,留下一道清涼在甬道里細密的傷口上。末了,慎言輕輕嘆出口氣。 熟悉的玉勢,熟悉的感覺,熟悉的宮室……喚醒的是過往,是那些顛鸞倒鳳的日子,是印在生命里的骯臟和不堪,是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自己的那些事實——自己曾是她母親的,男|寵! 上好藥,御醫退下去煎藥,連升也無聲退出去,劉詡伸手挑過慎言深埋的臉龐,一頭冷汗,面頰淚痕還在,只是方才眼中的光彩已經隱進幽深的眸子里。 劉詡疼惜,“這么痛也不哭了?方才朕一說那話,就把你嚇得哭成那樣?”見慎言出神不語,劉詡盯著他略失神的眼睛,笑道,“傷痛得緊?” “好些了?!鄙餮詥≈曇?。 劉詡怕他疼得緊,引著他說話,“噢,方才要跟朕說什么來著?” 慎言回過神,顫了顫睫毛,落寞地埋頭回雙臂里,“不是要緊的……公事?!?/br> 劉詡怔了怔,“公事,以后日子還長,怕你還說不夠?” 慎言咬緊了唇,不再說話。 劉詡了然笑笑,慎言一路勞頓,又累又傷,想是沒了精神,伸手拍拍他的背,“你也累了。先歇下吧。天亮再說?!?/br> 慎言他撐起上半身,看著劉詡起身走進內室。 劉詡站下回頭,當他還有話,輕聲囑咐道,“就在此歇下吧,有話天明再說?!彼肿邇刹?,回頭笑道,“過會御醫服侍吃藥,不可怕苦胡弄著不喝?!?/br> “是?!?/br> 眼看著劉詡松下肩,拖著疲憊的步子走進內室,慎言久久未動。直到藥香飄到唇邊,他才恍然回神??酀乃?,還很燙,一口口咽下,慎言痛到心里麻木。 ———————————————————————————— 清晨。 劉詡只睡滿了三個時辰,心里惦記外間的慎言,自己披衣下了床。 輕步走出來,卻見軟榻上已經沒人了。劉詡一怔,下意識轉頭去找,才看見慎言正倚著窗出神。 晨光從菱窗輕輕泄進來,慎言修長玄色身影就凝在這一片輕靈透亮里,美不勝收又透著落寞孤寂,如此矛盾的美麗,讓劉詡收不回目光。 “陛下?!鄙餮粤r有了感應,轉身撩衣跪下,身形利索,不似昨天那么艱難了。 “御醫還是濟事的?!眲⒃傋哌^來親自拉他起身,很高興他傷痛減輕,又不免皺眉囑咐,“別抻著了,看撕了傷口?!?/br> “屬下知錯?!鄙餮缘吐?。 “哪是責你?!眲⒃偤眯ι餮缘木兄?,“昨夜睡得可好?” 慎言搖頭,“陛下的話,屬下思量一夜……” “一夜未睡?” 見劉詡眉毛挑起,慎言苦笑,“屬下知錯?!?/br> “你呀……”劉詡徹底沒脾氣。 “屬下想了一夜……自小離家,在鐵衛營七年出營又……,行動處事,從來便是這樣……陛下說的決絕,屬下之前從未覺得如何?!鄙餮杂行┻熳?,強自堅持道,“跟隨陛下后,情形竟全不似從前,這次入男苑的事,本想著做便做了,有了結果才是最重要的??墒且坏┬袆?,心內卻涌出萬般不安……” 劉詡未料慎言會說這些,停下認真地聽著,臉上有些動容。 慎言閉目,腦子里映出在男苑刑架上輾轉忍痛的畫面,那種徹骨的痛抵不過在心內極劇膨脹起來的不安。這不安,不僅僅是來自于對計劃是否能成功的不確定,更是因為自己已經強烈地意識到,陛下定不準,也不愿看他私自的決絕犧牲。想到劉詡不贊同的眼神,自己底氣全無。 “屬下確實還缺乏做您臂膀的覺悟?!碑敵鯒壠绞贤读藙⒃?,是自己主動抉擇,可是自己遠遠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來適應來自主上的疼惜和回護。 劉詡認真地看著慎言神色,長長吁出口氣,“這可是真想明白了。朕不要一個死士,朕也不缺死士,你的才干和能力,才是朕在朝內最大的助力,無須妄自菲薄,更不該輕賤自己。明白了這個,才不枉朕對你青眼相待?!?/br> 慎言亦動容,鄭重點頭,“屬下定不負陛下厚望?!?/br> 劉詡拍拍他手臂欣然。帶著人回到軟榻邊,示意躺下。慎言沒堅持,仍俯爬下來。兩人話說開了,心里都輕松,相視釋然而笑。 “昨天你要談什么公事?”劉詡趁著人去傳御醫的當問。 慎言怔了怔,遲疑道,“也就是……隱營這些日子的安排……” “喔,你處理吧,朕不過問?!眲⒃偮犑沁@事,擺手示意不必報備了,“那朕就先說點公事吧?!?/br> 慎言當面說了謊,有些慌,掩飾著笑笑,“是?!?/br> 劉詡撣了撣袍袖,“說說朝局吧?,F如今里的六司,尚書、侍郎都是老師的人,朕是一個也使不動?!?/br> 慎言皺眉點頭。 “如今你薦上來的那些人,朕派藍卿都悄悄接了來。這些日子忙著擇出賢能,最出色的幾個,便都賜了候補中郎令,其余的朕斟酌著,給細細地安排了差事。還有幾個人的用處,朕還沒太想明白,要再琢磨琢磨?!?/br> 能在這么短時間,便可擇能而用,安排妥當,慎言頗信服地點頭。 “這次事若成了,六卿就從這里出了?!眲⒃傂醋约旱哪汲了贾蔫F衛,“將來朝堂里六卿都是你所薦,六司里大小官員,莫不以做你的門生為榮?!?/br> 這話挺重,慎言錯愕一瞬,挺起上身,“陛下……” 劉詡笑著擺手,“朕不行那誅心之罰,你不用怕?!?/br> 慎言臉紅。 劉詡斂了笑,鄭重地看著慎言,“慎言,朕初登大寶,又與老師背道而馳,注定人員緊張捉襟見肘。朕是天子,趕著來效忠的倒是不少,可朕缺的是真正的才俊,是與朕一心的能臣?!?/br> 慎言抬目看到劉詡閃著光彩的眸子,心里有預感升騰。不禁收緊手指,幾乎聽到自己漸緊的心跳聲。 “到時你可愿出仕,幫朕處理朝政?”劉詡殷殷地看著他。 慎言整個人劇震了下,繼而垂頭。 劉詡細致看他神情,“聽聞你心心念念的是在朕功成之后,能卸職回鄉,再不理這些俗務。不若再幫朕些時日吧。等有了能接過大齊的皇嗣,朕和卿一同放手,各歸山林??珊??” “梁黨一倒,滿朝皆是你的門生,權傾朝野倒談不上,定不會有人再敢翻你的舊帳,朕也不許史官亂寫。你有避世情緒,無非慮著那些過往,如今這樣,也算是重新來過??珊??” 聲聲殷殷,讓慎言一顆心抽緊又抽緊。 “可還有別的顧慮?說與朕聽。卿早交付性命與忠誠與朕,朕必不辜負?!眲⒃傉Z氣分外鄭重。 “不是陛下想的那樣?!鄙餮悦α闷鹧酆?,急切道。 劉詡默了。只拿眼睛看向慎言眼底。 良久,慎言微動。 “唯慮不能擔此重任,不能給主上分憂?!鄙餮宰蚤缴暇従徆蚱饋?,拜下,一字一句,“臣愿嘔心瀝血,以報皇恩?!?/br> 劉詡松下口氣。鄭重起身,一手托起他手腕,欣然從廣袖里拿出一枚私印,放進他手心里。 瑩潤通透的私印上,刻著“謹事宣德”四個篆字。于朝中處理政務時,便是相當于“如朕親臨”了,可司首輔大臣。 慎言望著手中印信,久久沉默。末了,緩緩握在掌心里。 “屬下叩謝圣上?!?/br> “稱臣吧?!?/br> “是。臣,叩謝圣恩?!鄙餮皂槒母目?,卻聽到心片片撕碎的聲音。 兩人手臂相挽便都寂靜。只有行宮風指竹林聲,悉悉索索,蕭蕭瑟瑟。 這君臣兩人,一個是背離都城四面楚歌,一個是曾以艷色名動京城,這樣的搭配看似不羈,細想又是那么切合。身份雖有差別,但過往同樣不堪,也只有這樣才能心意相通。決絕、狠厲、置之死地而后生,這樣的事,從不曾少做,因此互相明白,自然便包容。只是現如今,因為各自心中都有了比命還重的掛牽,因此不許再輕言死生。 慎言戀戀地看進劉詡幽深的眸子,出了這寢宮,從今而后,自己便不再能如此放肆地盯著她看。是臣,便要本份,從今而后,自己的使命便是要幫她守住朝堂。他將面臨的敵人來自他還不太熟悉的四面八方,他必須馬上做好心理建設,立刻投入這更殘酷的戰場。這一役,自己投進去的,是一輩子。戰場上,自己一步也不能退縮。因為身后是他心中的摯愛,是他的主上,他的君王。 ☆、誓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