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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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兒……”劉詡哽住,近前,緊實地擁抱住云揚?;\在云揚清新又和暖的男子氣息里,她感覺得到云揚生澀又真誠地回應——堅定地收緊手臂。 能照得見本心,是自己從未有過的奢望,亦從未想過,自己的這份執念會有何結果,對這份真情的守望,也曾有過猶豫,也曾想過放手,矛盾過,糾結過,如今這些過往,在聽到這樣一句平實質樸的話,竟覺勝過了許多卿卿我我的海誓山盟。從未有過的踏實感讓她心安,她在云揚堅定的心跳聲中,挑起唇角。 良久。 有輕微的響動。 她松開云揚,詫異。見云揚略紅了臉龐,避開目光。她探頭追著云揚的目光研究了一下,恍然,“揚兒……餓了吧?!?/br> 這樣情況下被結束的今生第一次與女性的擁抱,讓云揚從未有過的無措。不想,小腹又輕輕響了一聲。他的臉騰地紅透,在劉詡笑咪咪地注視下,他極不好意思地,“是?!?/br> 劉詡撲哧笑出聲,“果然是餓了,睡了兩天呢?!闭惺纸袀魃?。 劉詡拉著他,走到布置好的桌前,彎起眼睛,“早熬好的羹,還可以吃點粥,不過仍得餓一下,一下吃太飽傷腸胃呢?!庇t的話由她親自轉述,流暢自如。 云揚有些窘,他抬眼看了看興致勃勃地準備喂他粥品的劉詡,“我可以自己來?!?/br> 劉詡盛粥的手頓了一下,才發覺,自己做這一切竟是這么流暢自然。她不以為意地露出舒心笑意。 兩人終于相對而坐,喝粥。 劉詡吃了幾口,就不覺停下。她托腮看著云揚坐在對面,斯文地吃著盛給他的食物。 “陛下不餓?!痹茡P好笑。 劉詡搖頭示意他繼續,此情此景,自己真的是,竟然是,果然是一點也覺不出餓。 云揚知道她的意思,笑了笑,垂下目光,很配合,很認真地吃。 安靜地吃著,安靜地欣賞,兩人受過同樣的教養,亦有同樣的心聲。他們默契地不時相視而笑,心里充滿了真實和甜蜜。 吃完了一碗粥,云揚抬目,含笑看著劉詡。 劉詡不舍地收回目光,在云揚示意下,開始吃自己面前的東西??粗耦^開動的女帝,先是斯文,后來仿佛才覺出自己的饑腸轆轆一般,吃相豪放了些。云揚挑唇露出漂亮而寵溺的笑意。明亮的表情,晃著女帝心頭喜悅之花朵朵開放。 行宮后院,一處大四合院落,在翠松間掩映。這是皇城鐵衛的營區。 都天明黑著臉,聽著屬下的匯報。 “陛下回寢宮,這個時辰還沒出來議事?”他霍地站起來。 “晚間準備來議事的大臣們已經在御事房里候著了?!睂傧卵a充。 他們一同沉默。那個被他們帶回來的云揚,竟在陛下心中有如此份量。 “那副統領?”有副將提醒,眼睛向院落里瞟去。 藍墨亭自回來,就被囚在臨時的鐵牢里。雖然陛下并未定下罪名,但他確實是犯了鐵衛營的鐵律——不令而動。 “還罰嗎?”副將小心講情,“罰了藍統領,那陛下身邊那個……要不算了,別讓陛下為難?!?/br> 連陛下都搬出來了,都天明瞅了瞅副將,心里猜測,這人多半是得了女皇陛下的授意。講情也是私下里,女皇陛下對云揚,當真是用心,對自己,也是曲意照拂了。他雖然耿直,但不并迂腐。何況,與藍墨亭鬧得這么僵,他也實在下不去再責罰了。 他皺眉揮了揮手,“行了,都上崗警戒去吧。藍副統領開釋吧?!?/br> 揮退眾人,徑自從桌上cao了馬鞭,拎著出了門。 鐵牢。 藍墨亭抱膝,坐在冰冷昏暗的石板地上。門外鐵鏈輕響,他一動,猛地抬起頭。 進來的是叫一個長順的副將,平時和藍墨亭私交不錯。 “行了,沒事了,跟我出去先吃點東西吧?!彼灰娝{墨亭這樣,立刻心疼。 藍墨亭一怔,“大統領說的?” 想到那個深夜出去馳馬順氣的都天明,長順搖頭,“你家那個云三公子,現下在陛下寢宮……咳……”他發覺有些話不該說出口,咽下要說的話,一把拎起藍墨亭,“主犯都成座上客,好好的,沒理由再治你這個協從的罪不是?” 藍墨亭明白了,是陛下暗示了自己的赦免。他沒糾結,云揚那,他反而不用擔心,“大哥呢?”他又問。 長順推他一把,氣道,“現下倒知道是大哥了?” “怎么?”藍墨亭臉色發白。 “在長亭,怎么那么倔?硬頂個什么?說句軟話認個錯,大統領會氣成那樣?”長順到底旁觀者清。 藍墨亭愧疚地垂下頭。 從沒見過藍墨亭這么聽話老實,長順詫異了一下,明白了他的心境,“算了,大統領不會和你一般見識的,大統領一人出營馳馬消氣去了吧。你先吃東西……” 藍墨亭推開他,奔出門。 “備馬?!彼麙吨鑵柕乃俣?,風一樣,馳出營門。 “哎……”長順站在空空的門口,半晌嘆氣,這兄弟倆,有時還真是一個脾氣。 都天明在一條溪邊的山坡上,被一隊人團團圍住。 “不要活的?!币粋€尖細的聲音,蒼老。正是何公公。 都天明看著這一隊人,不禁冷笑。生擒了云揚,他就發覺這些人一直遠遠綴在身后。卻總是捉不到確實蹤跡,果然夠小心。今日若不是以自已作餌,怕也是引不出來吧。 何公公一隊人,都嚴陣以待?;食氰F衛大統領竟然自己落單,真是莫大的驚喜呀。他們必須把握住機會。 一隊人,很有默契地封住都天明任何一條可能的退路,他們整齊劃一地步步逼近,將包圍圈縮小。 周身,有強大的壓力。都天明面上露出微微冷笑,手中的長刀,在殺氣中,微微泛著冷光。雖然已方只有自己一人,但他有勝出的自信。 同一時刻,并無號令,也沒有呼喝,無聲的角逐,在如銀瀉的月色下,慘烈鋪展。 都天明迎戰一個回合,長刀上掛上了血跡,幾個人墜在馬下,血流如注。 “嗬,都是馬上將?”他挑了挑眉,這伙人不是江湖游勇。 何公公冷哼。 都天明冷冷打量這無須老者,憑氣息探知,這人,是內功高手,從他隱隱鼓起的袍袖便知他殺氣旺盛,但手中持劍,又不是馬上的戰將氣度。他略思索,眉頭微動。 “閣下是來自內宮的人?”若出身太監,該不是大齊的,是哪國?北秦?南方部族?都天明震動。 “閣下便留下命來吧,血祭我枉死的弟兄?!焙喂膊辉匐[藏,這是對臨死者的坦然。 “血祭?”都天明心念微動,立刻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眼前這伙人應該是老相識了,雖然從未實質性地把握住他們的蹤跡。但幾次追殺,還是有些斬獲,包括據報,一次截殺中曾重創他們首領——一個無須似太監的老頭兒。這些人,就是小墨曾在沁縣私縱的那伙異國武士! 都天明卻覺得心頭更沉。這伙人,既然主動暴露身藏,那必是要背水而戰搏出最后的殺著了。他們為的什么?除了此刻寢宮里的那個云揚,還會是什么答案?都天明第一時間理清了思路,他沉痛地意識到,這事藍墨定要被狠狠連累了。想到那個不省心的弟弟,他頭更疼。 都天明殺氣蓬勃,長嘯一聲,沖進陣來。 這是怎樣的一場不對等的殘殺。以多對一,都天明卻完全主導了場上的主動。刀影中,他眼前紛飛的是敵將的血rou。 何公公悲憤異常,他發暗號令所有人后退,一人上前,對上了都天明…… 藍墨亭追上來時,入目是怎樣的慘烈。矮坡上,一堆死尸堆就的矮坡。都天明渾身浴血,負刀而立,看著腳下那個奄奄一息的老者。 “大哥?!彼@詫地出聲。 都天明轉回頭,臉似鐵鑄,他聲音沉沉,“小墨,上前來認認?!?/br> 藍墨亭從震動中警醒,他一步步上前,看清血泊里的人,臉色瞬間蒼白。那老者正是云揚在沁縣醫館私自會見的那位受傷的老人。 都天明看藍墨亭神色,便印證了自己地猜測。他伸手干脆地擊暈何公公。 “藍副統領,將人犯帶回宮中,交予陛下吧?!?/br> 藍墨亭一驚。他猛抬頭,正迎上都天明逼視的眼神。 “怎么?這人,藍副統也想劫下?”他聲音里含著揶揄。 “大哥,”藍墨亭聽不下這樣的語氣,他痛極地低呼,撩袍,雙膝跪在血泊里,“大哥,小墨不會同大哥動手?!?/br> “不是不敢劫人?”都天明扣住他話里的意思,追問。 “大哥?!彼{墨亭怔住。 “小墨,”他聲音沉沉,“事情至此,你覺得于云家,于云揚,你還有多大本事能護得???” “大哥,”藍墨亭滯了一下,仰起頭,“大哥,小墨只求大哥,將這事暫壓幾天?!苯o云逸些時日,也容云揚些時間。再緩個幾天,云逸在北秦的戰績就會傳來,它會更加堅定陛下對云家的信任,再緩個幾天,云揚就應該可以和陛下建立了應有的信任與默契,這些事,還是由云揚先與陛下報備,才是最好的結果。這一切,就在幾天的寶貴時間里。 “為此,要大哥擔下欺君的大逆之罪?”都天明俯身,看著藍墨亭的眼睛。 藍墨亭張張口,無言以對,惟有深拜。 “小墨,大哥若答應你這一次,你用何來以慰大哥的安心?”都天明一字一頓。 “大哥?”藍墨亭震動地看著都天明。 都天明未動,執著地看著藍墨亭。 藍墨亭咬唇,他明白都天明想從他這聽到什么承諾。這鐵鑄一樣的人,竟用這樣的交換,來砥他一生的處事原則,藍墨亭只覺眼中發澀,心中氣息翻騰。能得大哥如此相待,他既然一生只做大哥的弟弟,也無怨了。 “和離,休絀都行,只要不再做云家侍君?!倍继烀鞒镣吹卣f,“脫出云家侍君身份,再聽兄安排,娶妻生子,再不妄議自己的一生?!彼绞忠笠蟀醋∷{墨亭僵住的肩,用力搖了搖,幾乎是在求懇,“吾弟,可愿于兄長盟誓?!?/br> 都天明沉沉的氣息,籠著藍墨亭。他看著眼前英挺的男子,腦中卻映出他從小到大的樣子。那個對自己一臉敬慕的小東西,不知何時起,眼神中多了一種東西,這種熱切的傾慕,讓自己先是覺得有趣,直到發現這種情意并不單純。這小子漸漸長大,追隨著自己的眼神,也含著越多的情緒,自己才驚覺事情的不簡單。自己雖是粗糙武人,但并不愚鈍。在自己的無措和震驚中,藍墨亭率先做出選擇——放手,以做侍君的方式決絕地斷了一切念想。 小墨比自己更果敢,更堅定,更熱忱。都天明知道,自己今生,只能做他的大哥,因此,不惜用一切方法,要挽回藍墨亭為自己犧牲掉的人生。 ☆、請見 次日晨。 云揚晨起,久病后,仍是有些虛弱。他從陛下寢宮緩緩步出,庭院內的宮侍們俱都垂目屏息問早安。 云揚怔了下,苦笑于這種不經意的招搖。深吸了口徐徐的清風香氣,他轉回頭,向宮后走去。 走到后院,一路上,皇城鐵衛服色的侍衛,漸漸多起來,云揚知道,這是快到他們的營區了。幾隊人過去,其中有幾個當日參與圍截他的鐵衛,在隊伍里都扭頭看他。云揚與之擦肩走過,他從鐵衛們身上感受不到殺氣,甚至也沒有敵意。投向他的目光多是好奇,有幾人微微向他點頭示意,淳厚又有一種類似同源同根的熟悉。 云揚微抿唇,心里有暖意。他停在一棵古樹旁,微微喘了口氣。展目看見不遠處,有許多鐵衛聚集,晨起的炊煙和著他們嘻笑打鬧的聲音。這樣的熟悉畫面,讓云揚有些入神。從小就便隨大哥在營區摸爬滾打,這樣的生活早浸滿了他對少年時期所有的記憶,本以為會一直這樣生活,直到那日大漠里懵懂的私自訂情,以后的種種接踵發生。早將他認定了的人生徹底轉變……云揚抑住眼中涌動的濕潤,輕輕彎起唇角,愜意地長吸口氣。他原以為自己再無機會感受這樣質樸而舒服的氣息。上天對自己還是眷顧的。 “云……揚管代?”一位副將打扮的人,帶著一隊人經過,很隨意地打個招呼就站下了。 云揚笑笑見禮,“大人早安?!?/br> 那人正是當日親手把刀架在自己頸上的人。 “呵呵,我叫長順?!遍L順隨意笑著擺擺手。所謂不打不相識,他對這個云揚,還是很好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