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書迷正在閱讀:浮華落盡、憐卿為奴、當我成了宿敵的配偶、此顏不遜、漁家小夫郎、皇上請答應、卑鄙的我、青翎記、驕婿(作者:果木子)、大冒險告白被接受了怎么辦
“什么?”國丈心內一動。 云揚嘆氣,“于國事政治,掌重兵的人,越要遠遠退避,朝中無論爭端如何,必須不偏不倚,才會穩如巨船之舵,上報國君,下慰百姓。掌著大齊風雨不懼?!?/br> 國丈激賞。他探前一步,語氣有些激動,“怎樣的不偏不倚?” 郡主看云揚為難地垂下頭,不忍,拉住國太袖子,“爺爺,皇叔是云公子親外公……”語意未盡,卻也明白,難道要逼得人家親口說出懺逆的話來才算真心? 云揚感激地沖她笑笑,好個知情善意的女子??ぶ鞅辉茡P明亮的笑意晃得愣了愣,忽覺臉頰又燙了些,忙垂下頭。 國丈也舒出口氣,幾個人坐下,細問。 “此事,就著落到宮里?!痹茡P說出自己的計劃,“皇上傳旨或遞出東西,都有當日值星的秉筆太監記錄在案的?!?/br> 這金牌,既是平貴妃私取的,怎么會有記錄呢? “若她私造記錄?” “可請見皇上親自裁度?!痹茡P笑得很純良,眼里卻閃著光?;噬弦呀洶肽瓴慌R朝,這下將住平貴妃,見與不見,她都危矣。 “再查,宮里若遞出東西,守門的禁衛司,會有記錄?!弊詈笠换?,自己連著錦盒一起盜回,那造型繁復古樸的盒子,一看就是內宮之物。 國丈張大嘴,好個處處陷井,平貴妃可算是遇到禍星了。 “只怕那欽使丟了金牌,火速回報,讓平氏有機會銷毀證據?!?/br> “欽使從來都有親隨,這回五名欽使都是孤身一人,顯見并不是來自尚禮司?!痹茡P輕輕點醒國丈。 “平氏有私兵?”國丈皺眉。 云揚沒作聲。私兵不敢說有沒有,但確應該有支強大力量在暗地里支持。畢竟在宮中經營了二十來年,如今現出利爪,反證明她一早,就是包藏了野心的。不過,也幸好是私兵,肯定一早派下這任務,就給了金錢,囑他們東西送到大營,即刻遠遁他鄉,此事就死無對證?;蛟S,已經另有人派去,截殺了干凈。 “很縝密?!眹尚Φ?。 云揚也笑笑,“屬下人微職末,什么也查不到,只好托國丈出手?!?/br> “好?!眹蓱?。 云揚眉頭動了動,“您不必親自出面,將所有物證,找個機會透給皇叔?!弊屗推劫F妃朝堂上斗去吧。 國丈朗聲大笑,“這倒是正中皇叔下懷?!比涨?,皇叔拿住解回來的一干囚犯,在朝堂上,已經占了很大上風。如今再有這矯詔罪名……水越渾,這變幻也會越莫測,他久在朝中,怎會不明白云揚的意思。 在一邊靜聽的郡主,輕輕笑出聲。國丈攬住她,寵溺地笑道,“小兄弟的計劃,還得著落宛平你出面?!睒忻茉?,掌各司乃至宮中各色文書,上可直達圣聽,下可監察百官,這二品樞察使,著實是要職。 郡主抿唇看著云揚。 云揚不太好意思,起身,“勞煩郡主了?!?/br> “公子哪里話……”宛平也起身回禮。 國丈瞅瞅二人,哈哈大笑。 苦留不住,云揚用了晚飯,連夜就啟程回去了。 祖孫二人在書房閑談。 “可入得眼?”國丈探身,看孫女羞紅的臉。 宛平抿了抿唇,秀美的面容映在燭光下,溫婉又動人,“只怕人家……” “怎的?名動京城的才女,我嫡親的孫女,還配不得他?”國丈佯裝生氣。 宛平急勸,“宛兒是說,怕人家早有姻緣……” 國丈愣住,這一層倒沒想過。雖然云揚只有十八歲,但大戶人家的子弟,往往早有婚約約束了,一般不會等到近成年再張羅婚事,不禁愁云密布。 “不過,宛兒也是沒有婚約的……”宛平見爺他氣餒,心里大急,顧不得別的,忙點醒他。 國丈明白過來,自家孫女如此優秀,京城名動,自己挑了又挑,選了又選,總覺得無人堪配。那云揚,人中龍鳳,家中自然寶貝得緊,說不定,也和自家一個心思,當下心里又有了幾絲希望。 “傳書給云逸?!彪m然邊疆戰事急,但這大事,可耽誤不起。國丈趕緊張羅,“問他這姻緣可愿意?!?/br> 宛平羞紅了臉,急攔住“爺爺,樂昏了頭,這事哪有本家親自問的?” “倒是?!眹晒室庑盐?,捉狹地看自己孫女。 宛平知道上當,氣得跺腳。 “老王爺得了云揚的信兒,只怕腳后就到,到時,讓他出面撮合?!眹尚Φ?。 宛平羞澀地垂下頭,笑意映進眸子里,“爺爺作主,孫女聽命?!?/br> 一顆心,早已裝滿日間那個英挺的男子,映日耀目的笑顏,清澈又堅定的目光,明明一身貴氣,卻隱隱透著剛毅,這樣的錚錚男子,卻又滿心情義,哪個女子,會不動心? 國丈卻轉頭鎖眉。那人,小小年紀,如何得知皇家的規矩?事無巨細,都能一一料準,竟像是從小就在宮里長大一般。若說他聰明睿智,但也不能預測不知道的東西。而且,明明是飛揚跳脫的年紀,離朝堂如此近,卻能心如止水,對政治國事,避之不及,竟像是久經滄桑,通透得就連他這樣的老臣,也不能及。 這云揚,到底有何底細? ☆、公子耀陽 二十三、耀陽 靜夜,難眠。 慎言睜著眼睛,看著床側菱窗外,遠天現出亮白的光暈。身側有動靜,慎言側過頭,看見劉詡翻了個身。 “小姐,口喝?”慎言借她動作,抽出手臂,半撐起來低聲問。 “嗯?!眲⒃偤貞艘宦?。慎言就披衣,先凈了手,再捧了一杯溫茶到床邊。 就著他手喝了幾口,劉詡精神了不少,她扭頭看了窗外,“幾時了?” “還有半個時辰天明?!鄙餮郧嬷?,不知她還要不要再喝幾口。 劉詡扭回頭,看著他。慎言抬起目光極快地看了她一眼,心里納悶,這公主為何沒了睡意。 劉詡突然掀被起身。慎言忙放下杯子,俯身替她趿鞋,如那日初侍寢,極熟練又妥帖地替劉詡披上綿棉的睡袍。劉詡立在屋子中間,沉靜不語。都整理完了,慎言抬頭看她,卻沒有指令,只得垂頭仍跪在腳下。 “出去走走吧?!瘪v了半晌,突然頭頂有淡淡的聲音。 回廊清冷肅靜,晨風吹過,有些涼意。慎言無聲地跟在兩步遠距離??此秤?,嬌弱的雙肩,仿佛擔著很沉的擔子,壓得腳步沉重不堪,單薄的身子,在風中有些搖晃,卻又倔強地挺直。慎言皺眉,這樣的劉詡,讓他感覺有些與往日不同。 果然,在風里立了一會兒,劉詡望著天邊泛起的白,“慎言,幾日了?” 慎言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十五日?!睆淖∵M四合院到今天。 劉詡點點頭,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自由又恬靜,閑適又安寧,這樣的氣息,怕是今生最后一次嘗試。她目光暗了暗,卻又強自隱去,轉回身,又是那個凌厲又睿智的宣平。 慎言無聲地看著她的舉動,心里有預感強烈地升騰。這劉詡,去意明顯外露。終于肯離開這四合院了,本是應該舒口氣的時候,慎言不知怎的,卻無端地感到心里壓得發疼。 “母妃……又傳過來幾次嚴令?”她隔著寒風,看著兩步遠的慎言。 慎言垂下頭,從那日到今天,一日一封飛鴿傳信,令他想辦法說服劉詡回京,逼得他幾乎晝夜難眠。 劉詡了然點頭,“這么多時日了,怎的我就如此不堪,皇叔也不來過問?!弊猿暗靥羝鹱旖?,語氣似調侃,十五日,卻沒有一點動靜。 慎言目光跳了跳,猶豫了一下,嘆出口氣,“娘娘當日就調派了人手,這里,其實……”從那日劉詡做出留在此地的決定,京里飛鴿,調此處左近所有暗丁,小四合院,其實已經被護得密不透風。 “果然疼惜我啊?!眲⒃傄а?,笑意里含著苦澀的味道。這就是在向自己示威嘍,如今能軟禁在小四合院里,回京城,就如同養在金絲籠里的鳥兒,更飛不出她手心。 “朝中情形?” 慎言象早有準備,回房取出幾張細帛,呈給她。 借月光,劉詡看了一遍,“看來,母妃想從北軍下手,這計是被破得體無完膚了?!闭Z氣里不辨喜憂。 “這是今日急報?!鄙餮噪p手呈上。 劉詡看了看,手指拈起,搖頭,“圣上金牌?多大的把柄,平白地往人家皇叔黨手里送,母妃可是糊涂了?” 慎言看她邊說,邊瞟自己,心頭苦笑。 “想來,離了你,她又回復成那個不成器的花瓶……”劉詡篤定。 慎言知道這事也瞞不住,只是之前沒報備清,嘆氣,復又跪下,“公主息怒,慎言……并不是有意遮掩?!逼劫F妃身邊不缺能人,自己雖然有用,但也不敢在公主未垂詢前,就把話說滿。 劉詡上前兩步,挑他下巴,幽深的眸子看進他的眼睛,一字一頓,“慎言,你到底是誰?” 慎言被她的眼神禁錮,不敢稍瞬,強自看著她,卻無法讀清她心里的情緒,半晌,慎言嘆出口氣,“屬下,耀陽?!?/br> 劉詡怔住。 “公子耀陽,只手遮天?!边@句俚語,一下子在劉詡腦中冒出來,她手指用力,狠狠箝住慎言下巴。慎言臉色蒼白,被迫著高仰著頭,嘴角咬破。 心里雖然已經有了些許猜測,卻萬料不到,母妃會把他派到自已身邊來。耀陽專寵于貴妃,宮中誰人不知?就連那些大臣們,都要討好他,以期得到貴妃青眼。足見他在母妃心中的份量。若說生得好看,床技精巧,怕也不能如此,單看母妃這幾年,步步為營,處處精心,實力大增,更是做大到獨攬到朝政,這其中,怕也是眼前這人在幕后獻計、獻力,噢,還時或獻出男身…… “母妃還真挺在意本宮……”劉詡丟開他,冷聲。 慎言知她意思,想分辯,卻無從,只得默然。 既然母妃對自己是志在必得,那么,她且做一回乖順的女兒,讓她稱回心。劉詡心里冷笑,“好吧,既然耀陽公子親臨,足見對本宮的重視,本宮可不能再不識進務,也罷,啟程?!?/br> 甩袖轉身。 感受到劉詡周身散發出來的強烈情緒,慎言咬唇,在心里天人交戰,一個念頭卻赫然清晰,這一次是他最后的機會,把不住,萬不能成功易主。終于在劉詡即將踏進屋子的一瞬,出聲,“公主留步,慎言有話想報與您聽?!?/br> 劉詡頓住,垂在身側的手,悄悄握緊。 慎言卻沒急聲,沉了片刻,緩緩抬頭,露出苦澀笑意,“慎言鐵衛出身,十六歲出營,即入內務司男苑……”想到那暗無天日的三年,慎言打了個寒戰,“一朝得貴妃臨幸,收在房中,本是一個玩物,卻被無意中發現,這男寵竟也有些謀略,可堪使用?!睆哪ツx折,到代批代閱,最后,竟成娘娘不可或缺的智囊,慎言如今想來,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 “母妃怎的又舍得放你到我身邊?”劉詡探問。 慎言搖頭苦笑,“娘娘乳母,深得娘娘信賴,她多次進言,鼓動娘娘早日改天換日。我勸諫過幾回,她深忌恨……此次,娘娘陷入空前危機,幾乎六神無主,她趁機進言,說只有屬下出馬,才能……”公主在封地,艷名流傳,最愛沾花惹露,眾多侍寵,填塞后院。這名聲,宮中也有耳聞,嚴氏抓住此事,大力進言,娘娘也是情急至極,萬般無法,立派出慎言誘公主入甕。 他心意稍轉,又看了劉詡一眼。果如劉詡評價,那貴妃娘娘,眼高于頂,生性虛華,又好大喜功,真真是個成事不足的花瓶。 正胡思亂想,忽見公主看著自己冷笑,慎言心里大凜,忙膝行兩步,顫聲,“屬下日前所言,皆發自肺腑,不敢欺騙公主?!?/br> 是說要效忠自己嗎?劉詡低頭看他,雖然只言片語,但也聽得出,他這幾年深得母妃信任,那乳母嚴氏,定是深深忌恨。兩人明里暗里,爭斗不休,看來,這一回,慎言是不慎落她下風,才被派出來。轉念又想到,誰知是慎言真的不敵那嚴氏,還是他心里早有去意,正好趁此機會,易主。 劉詡看慎言俯身不語,一副等她發落的姿態,頭痛地揉揉額角,“方才,你說母妃陷入危局,何解?” 慎言抬頭,目光中閃出激賞,這公主,有著與年齡不相符的沉著和睿智,能從紛雜中找出重點,他也不再隱瞞,沉沉低聲,“回公主,娘娘隱下天大的秘密,已經月余。這些天,她之所以行事焦急,乃至方寸大亂,皆因那個秘密。估計如今,皇叔緊逼,君臣激憤,恐怕娘娘情形,已經在烈火上煎熬了?!?/br> 何事,這么難?劉詡費解。她張嘴要問,突然腦中翻出一個念頭,可怕又清晰。 慎言見她臉色突然蒼白幾無血色,一雙大眼睛里,寫滿震驚,就知她已經猜到,只是未得自己證實不敢相信。不確定地打量劉詡的,衡量一下,她聽到那消息后的失控反應,慎言小心翼翼地扶住她, “公主,月前,皇上……駕崩?!?/br>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