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明明不喜歡徐四爺,還裝出副與之琴瑟的嘴臉。先前擋了她的大好姻緣,如今還讓她的心上人在侯府里那么尷尬,累得她的爹爹要再做打算!宋惋芯想到恨急之處連指甲掐進了rou里都未察覺。 宋惋怡被自己嫡姐斥得馬上收了聲,眼眶紅著垂了頭,委屈極了。她是二房庶出,卻比不得大房同是庶出的宋惋憐,人家能和嫡出的姐妹鬧著玩,她卻總被壓著如今連多說一句都不成。 惋芷也覺得這有些過,不過大家閑話打趣的,她這樣一出倒要叫人都不自在起來,這不是間接都把眾人安了個不莊重的聲名么。 果不然,先前開口問的伊思神色變得有些難看,她身后的丫鬟臉都氣綠了。心中暗罵就你宋二小姐顯得懂事了。 宋惋芯話落也才察覺不對,可為時已晚,眾人看她的眼神都已經變了。她心間一驚,尷尬的扯了笑想挽回些,宋惋憐卻比她反應快,扯開了話題。 “長姐,您這點翠的海棠花我可沒有見過,是新置的嗎?是哪家銀樓的,好漂亮!” 眾人聞言對宋惋芯的不滿之色都斂了起來,視線都往梳著傾髻的惋芷看去,她發髻上簪著的花確是很別致。 團簇成碗口大的海棠花瓣層疊栩栩如生,花心用了細碎的彩色寶石攢成一簇,最妙的是下方還拖委著三道流蘇,同樣是墜著寶石。既可以當鬢花,挽了高的發髻還能當個步搖,她們都沒有見過這樣的款式。最重要是這樣大朵的點翠發飾是有錢也難能尋得到。 才從赧然緩過來的惋芷臉又紅了,這也是徐禹謙給她戴上的,她上哪里知道出處?她的meimei今日怎么盡給她拆臺了! 惋芷吶吶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卻架不住一慣心思轉得快的宋惋蕓,只聽到她一拍手嚷道:“長姐又臉紅了,這花肯定是姐夫送的!” 此話一出,滿場閨秀都哦了一聲,用促狹的目光去看惋芷直抿嘴笑。這徐四爺對宋惋芷也算是費心思了。 惋芷真是撕了她嘴的心都有了,偷偷瞪宋惋蕓一眼,惹得后者很無辜的吐舌頭。 好在不會就有丫鬟來稟前邊要開席了,眾人的注意力也被轉去,結伴而行。宋惋芯則被大家有意落下一截,氣得臉通紅,雙眼險些將庶妹的背后瞪出個窟窿來。 惋芷察覺,可要招呼客人自然顧不上她,想著還是再晚些去安慰她兩句。 用過午飯,客人們又略坐一會就要散了,惋芷見宋惋芯還不被待見欲打圓場,誰知有丫鬟給程氏稟報徐禹謙被幾人灌酒。 程氏一聽就知道是自己面冷心熱的夫君惹的事,也就他總喜歡用別扭的法子與人示親近!萬一把徐四爺灌狠了,誤了倆人回去的時辰怎么辦,親家太太不得責怪么?! “芷姐兒?!背淌虾脷庥趾眯?,喚了她一聲。 惋芷聽得只能把宋惋芯的事放一邊,來到繼母面前?!澳赣H怎么了?” “你爹爹兄長拉著姑爺喝酒,你去看看,我這還得送客人?!?/br> 她聽著愣了愣才忙應一聲,先和眾夫人告退。 帶著玉桂玉竹匆匆來到花廳,還未進屋就先聞著了酒氣,再一看,她父親已經喝得臉色緋紅。不用問也知喝不少。 她忙又去看徐禹謙,卻怔住了。 只見他面如冠玉,雙目清明,半點醉態也沒有。 惋芷吃不準了,這是醉沒醉? 她一進屋行了禮,宋大老爺就爽快放人。他實在低估了這女婿,他眼前已經出現重影了,兒子眼看也要喝趴下了,就徐禹謙還面不改色的,閨女來得是時候啊。真真是親閨女! 宋大老爺直朝自己女兒笑,惋芷曉得他真醉了,她父親平時可是不茍言笑的! 吩咐丫鬟婆子將父親兄長還有被拖著的二叔父扶回院子,她才抬頭看已經站身旁的徐禹謙。 “四爺,您先到我出嫁前住的院子休息會吧?!?/br> 徐禹謙目光柔和,點點頭。 她生活的地方,他一直想去。 惋芷想到父親都喝成醉貓了,還是主動的扶上了徐禹謙的胳膊,徐禹謙心頭一跳,垂眸去看她。 才到下巴的小姑娘臉上透著粉色,小巧的耳垂更是紅得似要滴血。他從這角度還能看到她纖細白皙的脖子,早上留的紅痕已經快淡得看不見,再有是睡覺時會蹭在他身上軟軟起伏的一片。 徐禹謙本是往上涌的氣血全往腰下某處了,口干舌燥。 “惋芷…我沉,也沒有喝多少,能自己走?!彼┥碓谒呡p聲道。 不能離她再近了,這可是在宋府,他真怕自己失態。 低啞醇厚的聲音在她耳邊,帶著酒氣的呼吸就那么鉆到耳朵,未經事的惋芷受不住險些腿一軟,脊背一陣酥麻。旋即她就羞惱的松了手,狠狠瞪他。 這人怎么可能沒有醉,怎么敢在家里就…就那么不正經! 徐禹謙卻被那一眼勾得連心都酥了,兀自朝她露出歡喜的笑,惋芷更認為他醉得沒譜,哪有臉皮厚到被人瞪還笑的! 惋芷有些氣,可又不能真不管徐禹謙自己走了,直憋得咬起唇來徑直快步走。玉桂玉竹在她身后直抿嘴笑。 也不知家中的夫們小姐們離沒離開,惋芷索性帶著人抄了小道,也好避開。轉過熟悉的青竹林,她的碧紗院便能看得見了。 徐禹謙一路除了看惋芷便在看打量宋府,即便是走小道都透著雅致,總有一些點睛的細節讓人看著就知主人極用心整理宅邸。在將要拐出竹林,卻見一蔥綠比甲的人影沖了出來。 徐禹謙下意識跨一步擋到了惋芷跟前,惋芷也被嚇一跳,定睛一看,是該幫著她招呼季嬤嬤的玉蘭。她神色慌亂,正月天額間還冒有細汗,讓人十分奇怪。 玉蘭看著眼前的人也怔住了,在對上徐禹謙幽深的雙眸時,腳一軟跪了下來。 “四…四爺,太太?!?/br> “你怎么在這兒,季嬤嬤呢?”惋芷說著讓她起身,玉蘭卻是不敢的,忙道:“奴婢娘親給的鐲子在去侯府時落下了,這是回了院子去取,奴婢與季嬤嬤有說?!?/br> 玉蘭證明似的將右手腕抬起,雕荷紋的鐲子套在她腕間閃著銀光。 惋芷見著疑惑也消了,而徐禹謙盯著鐲子上的一道橫紋眸光銳利…… 作者有話要說: 尋人啟事: 姓名:小天使 出沒地點:書評區 作者君留言:難道沒有一言不合就留言的小天使的么~淚目,你們不出現我就讓四爺永遠茹素!嗷嗷??! ☆、第13章 茫然失措 碧紗院是個小兩進的院子,院門處也種有一排青竹,一進有兩株玉蘭樹,沿著游廊到了二進徐禹謙發現了新天地。 游廊外的花圃植了成簇的冬青樹,綠意蔥蔥,院子右側搭著葡萄架,下邊有一方秋千。邊上還有擺著各式盆景的矮幾,生長情況及細心的擺設一看就知主人很用心照顧。院子正中央更是有個青花瓷大缸,徐禹謙離得有些遠,看不見里面是種了水植抑或是用做養魚。 除了一架秋千比較符合姑娘家性子,滿院花草倒像上了年紀的人的居所,即便他以前就知道小姑娘有侍弄花草的愛好,親眼見了還是覺得意外。 徐禹謙打量一番后側頭去看惋芷,她眉宇間的薄怒已被嫻靜寧和替代,唇角微翹。 看得出來,她此時心情很是愉悅。 是回到熟悉的地方高興吧,他跟著也微微一笑。 前邊有位穿著藏藍比甲的婆子快步迎了前來,恭敬與兩人問安。 惋芷眸中露有驚喜,激動道:“王mama,你怎么在這?” 王mama原是宋承澤的奶娘,三十有八,是極老實的一個人,見人都是笑臉相迎。前幾年她長子成了親就將她接出了府,小時候惋芷也是她照看著長大的。 “大小姐,是夫人將喊了我回來幫您照看院子,她怕有人不盡心,將您心愛的花草都給糟蹋了?!?/br> 惋芷聽著更開心了,桃花眼彎彎的?!澳悄酶缯l照顧,他怎么就同意你再這樣cao勞的?!?/br> 王mama笑道:“你墨堂哥不過也只是做小買賣,如今他哥兒也滿兩歲了,我那媳婦又是能干的家里不要我照顧,我閑著也是閑著,能幫您照看院子是最好不過了?!?/br> 惋芷哪有什么不明白的,不過是因為繼母開了口,王mama又是念舊情的人這才沒推辭再回府來。她牽了王mama的手,滿是感激:“也是母親太過緊張了,花草哪有不枯萎的時候?!?/br> 而徐禹謙在一邊大概弄清楚了對方的身份,突然有了個主意。他看著惋芷道:“不如在我們院子后園建個小暖房,你將盆景都移了過去?你再與岳母大人說了,這樣王mama也不須要日日守著院子了?!?/br> 他的提議使得惋芷怔了怔,有些詫異,旋即雙眸又彎成了月芽?!八臓敳唤橐馕覕[弄這些?” 這是徐禹謙第一次見她對自己露出這樣的笑,似暖冬的太陽,明艷又明媚。他感覺自己呼吸都短了,連心中最深處都要軟成水。 “你喜歡便好?!彼崧曊f著,像春風拂過。 惋芷卻有些臉紅了,他看她的眼神燙人得很,王mama見夫妻倆這樣,更是笑得都要合不攏嘴。徐四爺很疼小姐,連她都帶著沾光了,嫡夫人泉下有知也該安心了。 “瞧,都是我的不是,讓小姐,姑爺站在風口說話,您們快些進屋暖暖?!蓖鮩ama笑吟吟的要引著兩人往前走。 惋芷借機便逃離了徐禹謙的視線,快步往正屋去,后者眼角眉梢都染著溫柔的笑意,亦步亦趨。 碧紗院正房是標準的一明兩暗,正中做了堂室,掛著梅蘭圖,兩邊是用瘦金體寫的應景詩句。筆鋒畢露,一如畫中寒梅的傲骨。 徐禹謙覺得這筆跡很熟悉,是自己曾見過的哪位大家,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王mama將兩人引到屋內便退了出去,帶著玉桂玉竹準備茶點,惋芷想了想將他帶到了臥房,有些忐忑的問道:“四爺您在這兒將就歇一會?”一到兩人相處,她總免不了要緊張。 徐禹謙則四下打量,都是黑漆楠木的家具,架子床、妝臺,北邊窗下設有炕??粠咨蠑[著一盆君子蘭。 她真是極喜歡侍弄花草…他想著,側頭透過槅扇去看對面?!拔鞔伍g是做什么用的?” 惋芷沒反應過來,傻傻的看了他一眼。 徐禹謙覺得她有時候真的很可愛,“我能去西次間看看嗎?” 惋芷這才明白他的意思,點點頭帶著他又往西次間去?!笆莻€小書房,出嫁前也沒顧得上整理,可能有些亂?!?/br> 可這話一出,她就悔得想將舌頭咬掉。 她出閣前無心打理這些是有徐光霽的原因,她怎么就這樣說出來了。 她偷偷去窺徐禹謙的神色,見他仍是溫和的笑又覺自己想多了,他并不知道那些事不是嗎?也是她太過心虛了。 實則,徐禹謙心里頭是明白的,甚至有種頓頓的難受,卻不是因為她曾喜歡過徐光霽,而是心疼她錯付于人前世不得善終。 “這株可是十八學士?不曾想你在這方面是這么精通?!辈辉付嘞肭皦m往事,徐禹謙掃過窗前小幾上的盆景,卻發現了更讓他驚訝的東西。 惋芷被夸得不好意思,低聲道:“是十八學士,卻不是我栽培的,是父親得了送我的?!蹦菚r她正在病中,也不知父親是費了多少心思才得來,用它來哄自己開心。 徐禹謙了然的點點頭,“怪不得岳母大人緊張,這可還著千金難求之物?!?/br> 外邊王mama領著人奉茶點上來,不料是聽得西次間有說話聲,便將東西送了進去。 徐禹謙對惋芷的書房很感興趣,他居然看到了用館閣體所寫的寧靜致遠題字,方正光潔,雖是拘謹的筆鋒但也能看出一不來。勾折間是帶著壓制不住的鋒芒。 “這是岳父大人的字吧,我曾見過?!彼种钢鴫ι?,惋芷順著看去過,眨了眨眼露了個微笑?!澳鞘俏曳赂赣H的字寫的,四爺這已不知是第幾個認錯的了?!?/br> 聞言,徐禹謙心頭一震,想到廳堂那副對聯來?!皬d堂那對聯呢?” “那也是我仿了父親書房內一位大家字貼寫的?!?/br> 惋芷的回答讓徐禹謙越發詫異的,“你可還會寫什么?” 她見他這樣感興趣,略微思索便走到書架上取了幾本字貼,還拉開抽屜將以未規整的練筆取過來給他看。 “我幾乎都有描紅過,從小被逼著練字,總練一樣又太枯燥便在父親書房尋了許多的來練?!?/br> 徐禹謙細細看每一張紙,真如她所言,不管是哪一樣都極為相似,有些根本就是以假亂真。翻著突然從縫隙間掉出一小片紙,飄落到地上。 惋芷咦了聲彎下腰去拾,發現是先前她從裁剩的紙堆隨手拿了來練字的,上面只寫了四個字——不豫則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