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清時卻歪歪頭,在徐越懷里乖巧地說道:“娘,吃了飯我想去書堂找先生,先生說今天教我新的詩詞,我學會了就回來背給娘聽?!?/br> 新的詩詞,徐越渾身的不自在,柔聲應道:“好,清時乖,咱們先吃飯?!?/br> 這時,老劉卻傻著臉端著原本應該送給柳老太太的吃食回來了,徐越一怔,問道:“老劉,這是怎么了?” “柳老太太忽然不給開門了,這是從前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兒?!崩蟿⑥抢X袋。 孟氏冷冷一笑:“呵呵,多少年了,這老妖精還沒作夠呢?” 林啟淵咳了一聲,說道:“我去送吧?!?/br> 孟氏撇過頭,繼續喂清秋吃飯,不再說話,林啟淵端著那飯,竟然送了進去,徐越心里納悶,卻什么也沒說。 吃了飯,照例,該送清秋和清時去學堂了,清時老老實實地牽著小桃的手,清秋卻又開始撒潑,躲在孟氏的身后就是不肯出門。 徐越無奈地看著清秋,孟氏立馬說道:“那先生都教些什么?難不成一個鄉下的書堂先生,懂的比啟淵要多?清時,我看你也別去了罷,讓你爹在家里教就好?!?/br> 徐越臉上已經變了,林啟淵想到她昨日的話,立馬就說到:“母親,昨日來的時候就說了,這兒只是暫時歇腳,我還要送您回扶蘇的,還是不要打亂了倆孩子的日程?!?/br> 孟氏臉上現出不滿的神色:“我怎知林家的骨rou也在此地?此時要我走,除非把這兩個孩子也一起送回扶蘇!” 林啟淵微微握了拳頭,他望了望柳老太太緊閉的房門,想到晨間自己過去送飯時,柳老太太一臉的痛苦之色,他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對著孟氏說道:“事已至此,前三十年,全給了林府,后三十年,不如,母親就留給該留的人罷?!?/br> 孟氏一震,她不可置信地回頭看了看柳老太太的屋子,再看看林啟淵,然后搖搖頭:“不,你不可能知道……” “母親,我敬您撫育我長大,但是欠林家的,我大概是已經還完了,林家至此,也是罪有應得。不要再妄想了?!?/br> 孟氏晃了兩晃,小桃趕緊沖過去扶住她,孟氏滿腦子都是林啟淵口中的那句“不要再妄想了”。 她老淚縱橫,緊閉著眼睛,轉過身子慢慢地往屋子里走去。 第六十一章 林啟淵當著如先前所說,要送走孟氏,但卻不是親自送了,而是把帶來的隨從都打發了一起送孟氏回府,表面上說是要他們護送孟氏,實則不想留下他們打擾徐越,只想著趕緊跟徐越留下來帶著一雙兒女安生地過好日子。 然而,張老板的酒樓卻出了事兒,他們做的一批糕點,不知怎的,存放了幾日,張老板派人拉回酒樓時打開一看,竟然霉了好些。 張老板畢竟是個生意人,這耽誤了他生意,當然會不高興,但也沒有親自來問,只派了小廝再把一車東西給拉了回來,徐越心疼地看著那些糕點,也沒說什么,只把材料錢全部還給了張老板,另外又賠了些損失。 前些陣子她剛又從別處買了好些新的茶苗回來種,忽然花了這么些錢,又賠了張老板的銀子,口袋里一下子空了起來。 徐越心里想著,卻沒有告訴林啟淵,她不知為何,并不是十分相信他,覺得他在這里過了幾天,也許就厭倦了,說不定就又會起身走了。 孟氏走之前,清秋竟然哭著要求跟了一起去,徐越死死地抓著她的胳膊,孟氏看了看林啟淵,只摸著清秋的小臉說道:“乖清秋,等你再大了些,奶奶再來帶你走,去扶蘇咱們府里,過過大小姐的好日子!” 清秋聽她這樣說,更是哭鬧不休,徐越面無表情地死死拉住她,最終看著孟氏的馬車走遠。 自從孟氏走后,清秋更加無理取鬧,也不肯叫林啟淵爹爹了,林啟淵初時還幫著徐越仔細教她規矩,多了幾日便覺有些不耐煩,仍舊是徐越來教訓。 而清時,整日里對著他娘,軟軟糯糯地背些詩詞,說些學堂里的事兒,每每看著林啟淵時,都是生疏的,也很少與他講話。 自此,林啟淵心里挫敗,看著分明是他自己的親生小兒,卻與自己一點也不親近,他不由得有些惱怒,卻也無法。 而徐越,雖然每日里與他歇在一處,中間卻隔著個清時,他竟連抱也無法抱一下,這是到底要怎樣?林啟淵滿肚子的話不知道該如何說出來。 晚上,哄睡了清時,林啟淵在旁低低說道:“清秋跟清時也差不多大,清秋都可以獨自睡了,清時也讓他獨自去睡吧?!?/br> 徐越淡淡說道:“清時個性弱,愛踢被子,從前也曾獨自睡過,凍壞了好幾次,清秋則是她自個兒就不喜與我睡,嫌我規矩多?!?/br> 林啟淵看她解釋得這樣通暢,只得又說道:“那便讓木匠做一只小床,放到咱們屋里,夜里也方便看著清時?!?/br> 徐越又答:“這屋里本就不寬敞,還是不做了罷?!?/br> 林啟淵黯然,走上前去擁住她:“徐越,你這幾日怎的不高興?” 她如何高興得起來?荷包里正愁著銀子,新種的茶樹苗兒竟有些枯萎的跡象,這幾日愁也愁死了。 “都是些莊稼地里的事兒,這一個月都干燥,地里莊稼不好,怕得慌?!毙煸揭贿厪乃麘牙锊粍勇暽刈吡顺鰜?,一邊去梳頭。 林啟淵這幾日在這里的床上睡著,總覺得床太硬,他似乎舊疾發作,此時又隱隱覺得腿上疼著,便笑著說道:“不是與你說過嗎?我仍是有許多銀子的,供咱們吃一輩子也是沒問題的,你還愁什么?” 他有銀子,恐怕一直也跟她沒有關系,從前他把自己送過來,也沒沒考慮過自己過的怎樣,那時候帶著身孕,整天想著掙錢,好幾次發生意外嚇得提心吊膽的,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徐越似乎很無所謂地笑了一聲:“你有銀子,也難保一輩子我都能花得著?!?/br> 這次回來,徐越似乎就變了很多,從前她對自己帶著些敬仰和害怕,斷不敢說這種話,可是如今的林啟淵也不再是那個冷漠果敢的大英雄了,他有些驚異于自己這樣一直想著法兒哄著徐越。 “我的真心,應當不必再細說,徐越,我的銀子便都是你的,只是,現下還不方便拿出來全部給你,等再過了一陣,我便全部交給你,你覺得如何?咱們帶著清秋與清時,就在這劉家村住下來,快快活活過一輩子?!绷謫Y自認為已經情深意切。 徐越看著他,她早就不怎么相信那些空話了,她嘆一口氣,說道:“過一日是一日罷?!?/br> 林啟淵眼神一黯,難道她已經不相信自己了?對自己完全沒有興趣了? 彼此默默無聲,不久,徐越吹了燈,進了被子睡覺。 林啟淵卻一夜沒怎么睡得著,腿疾發作,加上心里一直思量著徐越到底是怎么想的,直到很晚才勉強睡著,第二天醒來時,清時和徐越俱已不在床上了,林啟淵頭有些痛,他勉強撐著起來,手里抓著身下的褥子,一不小心,墊在褥子下的什么東西掉了出來。 他拿起那掉出來的一封信,拆開看了半晌,眼睛里一點一點地起了火,他幾乎把那信都抓得皺成了一團,心里蹭蹭蹭地怒氣,最終,卻如同秋之落葉,無聲地落了下去,林啟淵嘆息一聲,把那信整理好,塞進了褥子下面。 能小心地放到褥子下面的信,想必是很重要的信吧? 他原就不指望徐越心里還有她,這次回來的路上,他甚至還想過,如果她已經遇著了好的人,那就和離罷,反正在母親和府里其他人的心里,自己對徐越,早就好的無法無天了,他穿好衣服,坐在床沿上,握著拳頭,沉默了很久。 吃過早飯,林啟淵趁著徐越扛起鋤頭跟歡喜準備下地的時候,叫住了她:“過幾日是父親的祭日,我準備今兒回府里一趟好準備著?!?/br> 徐越想了想,放下鋤頭:“那我去給你準備路上要用的干糧衣物?!?/br> 林啟淵咳一聲說道:“不用,沒什么要帶的,我讓小桃去準備就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