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許冬言并不是那么在意別人的看法的人,只可惜陸江庭不是別人。有時她無所謂地想,就由著劉姐他們去好了??墒窃谒男牡桌镞€是有個恐懼的聲音:萬一陸江庭聽到這些會怎么想? 再無畏的人也有軟肋,這些年,許冬言的軟肋無疑就是陸江庭。 這天下班等電梯的時候,許冬言又遇到了劉姐。當時劉姐正和她的兩個老姐妹兒聊著天,看到許冬言,三個人不約而同地噤了聲。 許冬言全然當作沒有看見,面無表情地走到一旁專心地等電梯。 有人就怕粉飾的太平。劉姐冷笑一聲:“現在的年輕人啊,心理素質真是好。我要是某些人恐怕早就辭職了,怎么待得下去啊!” 那次之后,大家都知道許冬言和資料室的劉姐吵得不可開交,但也有人不知道兩人為什么吵,小聲問身邊人:“什么意思啊?” 劉姐耳尖:“喲,還有人不知道呢?有些人啊放著自己的本職工作不做,就想著在辦公室里瞎搞,挖人家墻腳,缺德喲……” 聽到劉姐這么說,有人應和,也有人等著看熱鬧,就是沒有人關心許冬言是什么感受。偏偏下班高峰期電梯運行特別慢,許冬言在心里默默地倒數,再過幾秒電梯還不來的話,她可就不確定自己會對那個女人做什么了。 突然人群中有個男聲警示性地咳了兩聲。等電梯的幾個人包括許冬言在內,都循聲看過去,竟是公司的老板之一李副總。李副總大概是聽到了劉姐剛才的話,臉色不太好。他身邊還站著一個年輕人,面無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 叮的一聲,電梯門徐徐打開,幾個人禮貌性地為領導讓出一條道。李副總抬了抬手,對身邊年輕人做出一個“請”的手勢。一看這架勢就能猜得到,這年輕人來頭不小。 大家都不愿和領導搭乘一班電梯,微笑著目送領導先離開。 許冬言盯著寧時修,可他卻像沒看到她一樣,直到電梯門關上,也沒看她一眼。 從辦公樓走出來時,又開始下雪了。劉姐他們遠遠地走在前面,肆意的笑聲散在冷風里,遠遠地傳進了許冬言的耳中。 許冬言慢悠悠地走著,與前面的人距離越來越遠。出了公司,她抬手看了眼時間,才七點不到。 冷不防地,她被身后經過的一輛自行車剮了一下,兩人都險些摔倒。騎車的是個十來歲的男孩,許冬言氣不順地瞪了他一眼,但也沒說什么。那男孩子卻連聲“對不起”都沒說,就又騎上車子跑了。 “沒家教!”許冬言暗罵了一句,朝著車站的方向走去。 可能是下大雪的緣故,今天的公交車來得特別慢,差不多等了半個鐘頭,腳都麻了,公交車才姍姍來遲。站在投幣箱前,許冬言突然發現錢包不見了。她稍一回憶,就已經猜到一定是被剛才那個小男孩給順手摸走了。 司機師博不耐煩地催促道:“到底走不走啊?” 許冬言有些郁悶地擺了擺手又下了車,不等她站穩,公交車就像趕著去救火一樣慌慌張張地開走了。 許冬言翻了翻口袋,真是一分錢都不剩。公司距離家有五六公里,看來只能走回去了。 如果去翻皇歷,今天一定是諸事不宜。許冬言剛走出沒多遠,腳下一滑,險些摔倒。她晃晃悠悠站穩,人是沒事,可是一拍腳卻發現剛買沒多久的限量款高跟短靴的鞋跟和鞋幫將斷不斷,已然快要分家了。 她內心一陣哀號。咬著牙深吸一口氣,靜了兩秒,腳上使勁一踢,壞掉的鞋跟徹底掉了下來,高跟鞋變成了平底鞋。 她摸出手機,想打給誰求助,然而卻不知道該打給誰。 這時,她聽到有車子正在附近狂躁地鳴著笛。她這才注意到,前面路邊停著一輛黑色的q5,沒有熄火,像是在等人。 許冬言靜靜地站著,并沒有上前。 過了一會兒,車門打開,寧時修從車子上下來,不急不緩地走到她面前。他還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垂眼看著她。她也氣兒不順,倔強地抬眼與他對視著。 她以為這家伙又會說什么雪上加霜的話,沒想到他只是彎腰撿起那只鞋跟,說了聲:“走吧?!?/br> 此時此刻,他輕輕松松的兩個字就仿佛一根針戳破了她,讓她滿腔的怨氣,一瞬間泄得無影無蹤。 車子緩緩發動,許冬言冷笑一聲,“看了場鬧劇,心情很好吧?” 寧時修不以為然:“無非是幾個女人在那兒搬弄是非,有什么好看的!” 預想中的冷嘲熱諷并沒出現,許冬言愣了愣,回頭看他。 像是感受到她詫異的目光,寧時修勾了勾唇角:“我原本以為你不會在意那些人說的話,但剛才看來,也不是那樣?!?/br> 原本上班是沒什么壓力的事情,但自從換了部門后,她時不時地就會被一些流言蜚語影響到情緒,想想也覺得不值。她有點賭氣地說:“也沒什么,不開心就換個工作唄?!?/br> “你就這點本事嗎,被欺負了就灰溜溜走人?” 許冬言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 寧時修繼續說:“無論你走到哪里,總會遇到那種人,難道不爽就要跳槽嗎?想要被尊重,就得改變自己。什么時候你變得有地位了,有話語權了,別人自然就不敢隨便得罪你了。到時候你管他的恭順是表面的還是發自內心的,你自己心里舒服就行?!?/br> 許冬言的腦子里瞬間浮現出公司領導對待寧時修的態度,還有那些人提起他時那種崇拜的表情。畢業于加州伯克利工程學院、國內名橋梁設計師、發表論文百余篇、長寧集團總工程師、t大客座教授……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樣,活得那么優秀。 許冬言心里突然有些慚愧。 不一會兒,車子已經進了小區。剛停好車子,寧時修的手機就響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有點遲疑,但最后還是接了。 此時車里很安靜,許冬言聽到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她記憶力不差,一聽就知道對方是聞靜。 聞靜問寧時修:“時修,聽說你馬上又要出差了,要不你走之前我們見面?” 寧時修用拇指按了按太陽xue,有點為難地說:“我這兩天事兒有點多。要不這樣,等我回來請你吃飯,你看行嗎?” “你這一走得什么時候才回來啊?” “不是,聞靜……”寧時修有點無奈,“那天我說的話你是不是理解錯了?” 坐在一旁的許冬言低頭擺弄著手機,耳朵卻豎著。寧時修像是意識到她在偷聽、推門下了車。見他這么警惕,許冬言撇了撇嘴,也跟著下了車。直到進了單元門,寧時修的電話還沒打完。許冬言也不等他,自己先進了電梯。 電梯門剛要關上,突然被人伸手擋?。骸拔疫M電梯了,回頭再說?!?/br> 說話的是寧時修,他匆匆和電話那邊的人道了別,掛斷了電話。 寧時修不是對那個聞靜很滿意嗎,怎么今天聽上去好像不是很想見她?許冬言越想越好奇,忍了半天還是問他:“你對那姑娘到底什么意思?” 寧時修低頭看手機:“大人的事你別管?!?/br> “我才懶得管,我就怕我媽空歡喜一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