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節
“他是不是忘記是誰給他賜的婚?”皇帝一肚皮郁悶地問道。 “阿兄只學過卸磨殺驢呢?!比骶驮谝慌孕Φ弥贝蜞脙?。 薛探笑容縱容地捧著溫溫的茶水給她,叫她不要打嗝兒了。 “……驢?”皇帝幽怨了。 比起卸磨殺驢,皇帝陛下顯然更喜歡煮鶴焚琴呢。 又是仙鶴又是古琴的,多高雅……驢……三公主是不是忘記自己誰生的了? “兔死狗烹?”三公主見皇帝一臉嫌棄,眨巴了一下眼睛,又試探地問道。 皇帝擺了擺手,嘆息了一聲,同情地看著三駙馬。 三駙馬才高八斗,沒想到尚了一個這么沒水平的公主,這可真是真愛呀。 三駙馬還在笑容滿面地看著三公主,一點兒都沒有想到皇帝心中的腹誹。 只是因誤會已經被說開了,明珠知道皇帝這不是想要發展美人兒,頓時又想到宮中的藥材了。 用膳之后,隨意地與皇后說了幾句閑話,郡王妃便帶著凌陽郡王火速殺到了皇帝的庫房門前,用眼神逼退了幾個哭得滿臉眼淚的內監,慢條斯理地逡巡了一下皇帝的庫房,卷走了大批的藥材。 因她今日入宮皇帝賞賜了許多的東西,因此當郡王妃親自抱著一只兒臂粗細的人參從庫房里出來的時候,真是心滿意足。 她抱著人參時不時摸一摸,愛惜得就跟看見心愛的人了一般。 齊涼懷里抱著兩只不知是什么的藥材,見明珠兩只眼睛放光,突然有些嫉妒起來。 “珠珠看我?!彼е幉呐c明珠說道。 明珠哼哼了兩聲,在凌陽郡王的手臂上蹭了兩下表示沒有移情別戀。 齊涼頓時就滿足了,走在明珠身邊仰頭挺胸十分傲然。 因皇帝叫皇后使出了美人計留在了宮中,沒有追著出來叫罵“小家賊!”,夫妻兩個抖著耳朵四處看了看,默默回頭看了看幾個支出許多藥材的大口袋,充耳不聞身后內監們如喪考妣的哭聲,一路腳步飛快地就往宮門口去了。 其間齊涼恐明珠抱著人參勞累,又將她抱在懷里,抱著藥材與明珠一起跑。他腳下如同一陣旋風,身后跟著一個賊頭賊腦背著藥材的小廝,很快就見到了自家的馬車。 他突然停了下來。 馬車之側,正有一個臉色冰冷,臉蛋兒雖精致漂亮,卻陰郁極了的恪王。 齊涼臉上露出幾分冷笑。 “哎呦喂我的王爺!”沒想到齊涼急剎車,身后的小廝來不及收住腳兒,差點兒撞在齊涼的背上。 他呼哧呼哧清秀的臉上都是汗珠子,艱難地扶了扶肩膀上那高高摞起的好幾個大袋子,覺得自己都要被藥材淹沒了。 只是看見了對面的恪王,他頓時就知道不好,急忙縮著頭不敢與齊涼廢話了。 齊涼的心情顯然十分不好,他是知道恪王對明珠的那點兒小心思的,見恪王抿著嘴角看過來,見他抱著明珠,眼里露出嫉妒,便瞇了瞇眼睛。 “珠珠?!便⊥跞松镁缕?,如今上了朝,又帶著幾分威儀,他上前看住了躲在齊涼懷里哼哼著聞人參味兒的明珠。 明珠有些不開心地轉過頭來看他一眼,不在意地收回了自己的眼睛懨懨道,“你擋路了?!?/br> 她什么都沒有說,到了現在,只有一句擋路。 恪王白皙的臉頓時就漲紅了。 他不明白,為何明珠總是對他這樣冷酷無情,不管他對她有多少的愛惜。 “還有,珠珠這名字,日后不許你叫?!泵髦榕c恪王無話可說,鉆在齊涼的懷里不吭聲了。 “你為何對我這樣無情?!”恪王今日就是來與明珠說個明白,他憋在心里很久了,只是自己想不明白,如今也顧不得齊涼就在眼前,咬著牙有些悲憤地問道,“我待你的心,你不明白?!你連他!”他用力指了指陰沉沉的齊涼叫道,“你連這樣的人都愿意嫁,為何不愿意嫁給我!” 齊涼生得俊美,可是他也是難得的美少年呀!齊涼那性子說句不好聽的,簡直就是反人類! 明珠寧愿嫁給一個兇狠惡毒的齊涼,為什么不考慮他呢? “他利用你,利用舅舅,你都不明白?”恪王大聲問道,“我對你的心才是真的!” “閉嘴!”明珠見他聲音越來越大,頓時惱了,從齊涼的懷里坐起來,指著恪王厲聲道,“不許你污蔑阿涼!” “他還用得著我來污蔑?!”恪王見她這般袒護齊涼,甚至動怒,眼里就閃過淡淡的淚光。 “少把你說得光鮮亮麗,深情無限。阿涼的心,比你干凈一萬倍!”明珠見齊涼垂目安靜地看著自己,哼了一聲推開他的臉,坐在齊涼的手臂上冷冷地說道,“從前懶得理睬你,叫你以為我對你客氣!你真當我傻子,分不清好壞?!不與你分說明白,不過是你不是要緊的人,只是今日你要攀扯阿涼,我就跟你說個明白!” 她的眼中,閃過淡淡的冰冷與了然,叫恪王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大難臨頭,你只撲向陛下,實則,那時你本就知道那兩個火球會禍害了誰!”明珠冷笑道,“怎么就那么巧,你趕在英王之前護住陛下?只怕早就知道英王的算計,知道他要坑害陛下與齊恒!” 既然知道英王要一窩端,恪王就該早在齊恒與齊梡坐在她身邊的時候,就知道她身處危險??墒撬粍勇暽?,什么都不說,也沒有護著她,顯然在他的心里,君父的信任寵愛比明珠更重要。 確切說,是權勢,比什么狗屁喜歡,更重要。 “我只是……”恪王臉色蒼白,用力地說道,“若沒有父皇庇護,日后我如何能庇護你?”他得先有了權柄,才能照顧她呀! “英王失勢,你點出毒蛇之事,是你當真憤而出口,還是背后捅英王一刀,你自己心里知道?!?/br> 明珠不以為意,冷笑說道,“小人行徑,叫人輕賤!” 當日初見時那個眉眼霸道生性單純的七皇子早就不見了,或許早就被宮中這些爭斗算計,被那些落井下石污染,明珠并不在意這些改變,畢竟,想要保護自己,保護自己的生母不得不改變心性,這并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只叫明珠感到惡心的,是恪王明明做了這些討厭的事,卻還要口口聲聲說心悅她。 心悅她? “阿涼一心為我,名聲都不顧,要置英王于死地時,你卻在護著英王?!泵髦榭粗t了眼眶的恪王,冷冷說道,“這就是你們兩個的不同?!?/br> 她突然笑了一聲,緩緩地說道,“再叫本王妃日后看見你,你知道的!” 她不是一個手下留情的人,方才指點恪王那一指,已經有淡淡的粉末傳到他的身上。 就算真心喜歡她,又如何? “滾罷!非要本王妃說破,叫你沒臉!”明珠縮回了齊涼的懷里,冷笑說道。 恪王仿佛光天化日叫她給扒得一干二凈,忍不住流下了眼淚來,他傷心地掃過明珠與齊涼依偎在一起的樣子,突然抹了一把眼淚轉身跑了。 “下次見他,只往死里打就是,怎還立著叫他侮辱你?!泵髦榫局R涼的衣襟兒恨恨地說道。 齊涼抿了抿嘴角,低聲說道,“喜歡叫你護著我?!彼睦餁g喜得很不能立時就將明珠揉進身子里去,抬頭看著這后宮,突然露出一個笑容,與明珠蹭在一起。 “咱們回家去?!被厮麄兊募依锶?。 明珠遲疑了一下,哼哼著抱住了他的脖子,安分地蜷縮成了一團。 只是再想回家,也得先回南陽侯府不是?當明珠與齊涼到了侯府,頓時就叫昌林郡主一臉驚慌地拉住了 “聽說陛下新看中了顧家的一個庶女,愛得不得了,是不是真的呀?!”昌林郡主頓足問道。 “據說是要封貴妃?!”南陽侯也探頭問道。 “皇后都避其鋒芒?”顧懷峰顧將軍吭哧吭哧問道。 郡王妃沉默了。 短短時間,這流言流得連郡王妃都驚呆了。 ☆、第238章 “謠言止于智者!” 郡王妃都叫京中這快速傳播并且面目全非的八卦給驚呆了。 她哼哼了一聲,想到自己已經看破了真相,就用“愚蠢的凡人”的傲然眼神去看還在于自己嘰嘰歪歪的親娘親爹親哥哥什么的,并冷哼了一聲不高興地說道,“今日是我回門之日!”這么重要的日子,提皇帝做什么?! “哎呀我的珠珠呀!”昌林郡主感受到閨女那隱蔽的不開心了,哪里還管別的,急忙捂著臉撲了過來。 “爹爹的好閨女!”南陽侯左看右看了一會兒,也想撲過來,卻叫齊涼給攔住了。 “岳父沉,不許撲?!绷桕柨ね趺鏌o表情地推著岳父,攔著岳母,把明珠給攬在自己的懷里認真地說道,“珠珠只有我能撲?!彼麕е鴰追朱乓c不哭泣只面無表情的昌林郡主說道,“我的王妃了!” “美人!”昌林郡主冷冷地看著討人厭的女婿,扭頭就高聲喚道。 趙美人從門口一身修長的裙裝,手提寶劍而來,立在昌林郡主身邊挑眉表示疑問。 “抽他!”因南陽侯特別廢柴,因此最近昌林郡主有事兒沒事兒不愛找他,只愛尋給力的兒媳婦兒。此時她就跟找著了靠山一樣抓著趙美人的衣袖,含恨與她告狀道,“真是太無恥!竟不許母女團聚?!?/br> “把珠珠給母親?!壁w美人點了點頭表示知道,抬起下顎與齊涼淡淡說道。 凌陽郡王報以冷笑。 “你是不是想死?”片刻,他涼薄的紅唇迸出幾個惡狠狠的字來。 “你試試!”趙美人面容不動,把玩寶劍漫不經心地說道。 “有話好好說,家和萬事興??!”南陽侯眼瞅著兒媳婦兒要跟女婿在大門口掐起來,唯恐日后自家侯府也上了京中八卦榜,只好苦逼地出來打了一個圓場,見這兩個一個“你給本王記??!”,另一個“洗干凈脖子等著!”,就十分惆悵了。 明珠身處風暴眼沒有什么想法,打了一個哈欠伏在齊涼的手臂上,一會兒就與他一同入了侯府。 “怎么瘦了呢?”昌林郡主一進屋就抱住了明珠,心疼萬分地說道。 才兩三日,明珠似乎生出與從前全然不同的嫵媚風情,就叫昌林郡主很郁悶了。 她捏了捏明珠的小胳膊,便嘆氣道,“這回知道了?還是母親身邊叫你自在,是不是?” “阿涼對我很好,我沒瘦?!泵髦樽罱燥柫怂柫顺缘?,很公允地說道。 昌林郡主只當沒聽見,哼哼了兩聲。 “宮里頭究竟怎么了?”昌林郡主細細地詢問了明珠最近的日子,見明珠一雙眼睛時不時地去看齊涼,知道這兩個小家伙兒很親密,心里松了一口氣便好奇地問道,“才從宮里出來的傳聞,說是那丫頭叫陛下看中了?” “她叫什么來的?”昌林郡主與顧遠問道。 “我怎么知道?!本副焙钸@個庶女也算是仇人之女,顧遠不一劍劈了就是客氣了,哪里知道叫什么呢? “柳兒?!泵髦槁唤浶牡卣f道。 “這丫頭怎么到了陛下面前?”昌林郡主之前見這丫頭被打得半死,本并未放在心上,沒想到這丫頭竟然還能翻身的,便側頭與顧遠嘆氣說道,“雖叫外頭尋常人家想著,給陛下為后宮是極榮耀的美事,只是宮中已經有榮貴妃,這再來個侄女兒共侍一夫,說出去多難聽?” 沒準兒就得叫人嘲笑顧家為了巴結皇帝,一個一個女孩兒往宮里送。 這可比為了前程把兒子一個一個往前朝去博功名難聽多了。 且昌林郡主與皇后交好,確實不愿叫宮中再進新人,這回選秀黃了,她還挺高興的。 “一個妾的庶女,平日里沒有個正經的教養,可不是這樣不要臉!”顧遠恨靖北侯那個妾恨得牙根兒癢癢,哪里能見這庶女這樣風光,且顧家的榮耀,他也不愛托在女子的身上,垂目冷冷地說道,“提起來都惡心!貴妃教養她這么多年,她竟與貴妃爭寵起來,真是一樣兒的輕賤!” 這話就重了,不僅罵了這庶女,還罵了貴妃,顯然顧遠已經對這兩個很厭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