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聽到這三個字,季迦葉便不高興,摸出煙,他不滿道:“不是說了,不用再知會我?她的事一律讓明川出面,我不方便?!?/br> “先生,這次是有人爆出你和明川的叔侄關系,才牽扯到你和余小姐?!?/br> 季迦葉最不喜隱私曝光,聽到這話,他的面色登時沉下來,半瞇著眼,陰鷙而兇。 沉默兩秒,他吩咐劉業銘:“按我之前安排的來,再以我的個人名義發聲明,追究誹謗和侵犯個人隱私。至于其他的,明川需要什么,你就按他的意思辦?!?/br> “先生,你不回來?”劉業銘詫異。 “他們不是小孩子,能自己處理,我回去了反而不好?!奔惧热~這樣說。 其實只要明川和余晚堅定在一起,這些流言蜚語算什么? 他回去了,反而壞事,徒增談資罷了。 “那……”劉業銘還是猶豫。 “還有事?” 劉業銘“嗯”了一聲,說:“網傳余小姐曾被性侵?!?/br> “性侵?”季迦葉點煙的動作一頓,蹙眉,“什么性侵?” “說是余小姐的繼父?!?/br> 余晚的繼父? 季迦葉面容冷下來。將含在唇邊的煙拿回手里,不知想到什么,季迦葉忽然沉默。 他沉默著,眉眼便愈發冷峻。 海風拂來,他的風衣挺括,一動不動。 那些風很涼,拂過他英俊的臉,又拂過他垂下的手。他的手還是白凈,修長,骨節分明。和過去一樣,線條冷硬。他的手本來就是涼的,偏偏在南半球初春的寒意里,輕輕顫了顫。 季迦葉眨了眨眼。 金絲鏡片后面,他低低垂下眼簾,讓人看不清眸色。 因為不能出院,病房里,三人依舊沉默。 外面時不時的有碎碎的聲音,飄進來: “真看不出來,蠻乖的樣子?!?/br> “還是和繼父呢……” “好像不止和繼父,說是跟兩個男人一起那什么……” 謠言總是這樣,越傳越夸張,大眾都喜歡這樣的八卦,尤其是桃色新聞,余晚默然。 忽然,外面有人敲門。 施勝男已經徹底變成驚弓之鳥,“誰???”她問。 余波看了看手機,過去開門。是顧菁菁。 他也不請她進來,只是問:“你怎么來了?” 顧菁菁說:“我來看看余助?!薄辛晳T了,也改不過口。 “不用?!庇嗖ɑ氐?。 顧菁菁尷尬的站在那兒,施勝男悄悄看了看她,招呼道:“快進來吧?!?/br> 余晚坐在窗邊,對著外面,還是一動不動。 和家里一樣,窗外也有一株銀杏樹,葉子開始發黃。 一陣風過,有一片葉子晃晃悠悠的掉下來,掉在地上。 “余助?!鳖欇驾荚囍八?。 余晚回頭。視線慢慢聚攏,落在顧菁菁身上,她微笑:“菁菁來了?!?/br> 顧菁菁小心翼翼的說:“我看到那些事了,余助……”她的眼里是知情后的尷尬,是對受害者的同情和可憐,是生怕說錯一句的小心。 這種目光對于余晚,更加難受。 其實她并不需要這種同情和可憐。她需要的,只是正常的活著,活在這個世界,不被任何人異樣的對待。 可現在,輿論架著她,一遍又一遍的炙烤。 余晚淡淡笑了笑,說:“謝謝你,菁菁?!?/br> 外面還是有人敲門。 這次來得是駱明川,好像齊齊約好了似的,生怕余晚想不開。 余晚微微失神。 顧菁菁看看余晚,又看看駱明川,起身告辭。 施勝男又隨便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病房里,只剩余晚和駱明川。 躊躇了會兒,駱明川說:“你還好嗎?” 又是這樣小心翼翼的擔憂,又是怕傷害她的關切。 偏偏這種關切無形,卻足夠讓人喘不過氣。 余晚只說:“我沒事?!睖\淺笑了笑,她還是客氣道謝:“謝謝你,明川?!?/br> 駱明川雙手交握,仍舊不知該說什么,一時尷尬,他只說:“我去看看余波?!?/br> …… 余晚悶在病房里,悶了整整一天,哪兒都沒有去。 她偶爾會想,真希望時間能溜得快一些,好比眨一眨眼,這一切就都過去了。 可是,時間過得真的好慢。 慢到她睜著眼,看著天暗下來,轉而又天亮。 慢到她可以聽見外面的那些閑言碎語。 慢到窺探無處不在,壓得她喘不過氣,不給她一條活路。 駱明川提議說:“出院之后,要不去酒店住吧?” 余晚只是堅持:“我想回家?!彼幌牖丶?。 “回家好,回家好,咱們回家?!笔﹦倌袊@了一聲,還是忍不住偏頭抹淚。 余波去辦出院手續。 結算清楚,他很快回來,提著行李,終于要回家。 走出病房的瞬間,施勝男有些忐忑的覷了覷余晚。 余晚只是面無表情,望著前面。 那些打量的、窺探的目光在她身上得不到任何回應,就會故作不經意的收起來,等她離開,又光明正大的望過來。 有些搖頭嘆氣,小聲說她可憐,那么小就被…… 還有些盯著余晚纖瘦的腰,筆直的腿,意味深長的嘖嘖兩聲,又互相交換著彼此心知肚明的目光。 是呀,這樣的身材怎么不勾人呢? 她不被性侵,誰被性侵?一點都不自尊自愛! 駱明川開車過來,他將車停在住院部樓下。 余晚看了看,駱明川說:“別在意這些了,趕緊走吧??赡苓€有記者在?!?/br> 剛說著呢,好幾個蹲點的記者就認出了駱明川,瞬間全部圍過來,七嘴八舌問道:“駱先生,你和余小姐是情侶關系嗎?認識多久了?” “余小姐,現在網傳你被性侵,是真還是假?為什么沒有查到當年的報案記錄?” “余小姐,關于網上的性侵受害者有罪論,你怎么看?” 余晚被擁擠著往前,她有一絲麻木,她的耳邊全是那些令人作嘔的性侵字眼。仿佛通過這些,這些人就能再度達到高潮。 余晚忽然停下來,沒有一點表情的望著這些人。 她冷冷的說:“這個世界為什么要這么殘忍的對待受害者?如果哪一天我死了,你們也都是劊子手,都是幫兇?!?/br> 這是她的抗爭,哪怕微弱,她也要向這世界傳達她的不滿。 有一瞬的安靜。 忽然,有人抓到了“重點”,連忙問:“這么說,余小姐你就是親口承認了性侵的事實?” “被繼父嗎?” “為什么沒有報警?” 還在接二連三的往她傷口上撒鹽。 余晚眨了眨眼,面容冷漠的望著外面。 不過遙遙幾步,她卻覺得走的無比吃力。 駱明川站在她的身邊,也有些無措,只是說:“能不能別問了?我們要報警!” 余晚還是望著外面。 住院部門前有車停下來。 人來人往間,余晚好像看到了季迦葉。 不過才初秋,那人居然穿著筆挺的風衣,有些不合時宜。 逆著光,看不清面容。 可余晚好像就知道他是他。 說不清緣由的,她的眼圈微微有些潮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