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季迦葉面無表情的往外走。經過余晚,他視線往下,余晚仍半蹲在沈世康旁,她低著頭,露出纖細的脖頸。 腳步頓了頓,他終喊她:“余晚?!?/br> 余晚沒動。 季迦葉便走了。 男人的腳步很輕,可余晚好像總是聽得清楚。 抬頭看了看他離開的方向,她復又垂下眼。 沈世康心肌梗塞,直接被送進醫院。 整個公司都亂了,沈長寧一個人悶在辦公室里。 窗簾全部掩著,屋子里很暗,唯一的亮光,是電視上正在播送的財經節目。主播聲音一板一眼:“凌睿集團近來真的是麻煩不斷,前段時間才爆出被下級供應商催款,貌似陷入資金鏈斷裂危機,今天上午又突然發起臨時股東大會。前任董事長沈世康遭彈劾,最新的消息是由北川集團主席季迦葉先生兼任?!?/br> 旁邊一個嘉賓說:“季先生剛回國不到三個月,就有這么大的動作,實屬罕見?!?/br> 余晚敲門進去。 電視上正好是季迦葉,他今天還要出席什么商界活動。這人極少在媒體露面,又是這種時候,很多記者都要采訪,有人問,季先生,對于接掌凌睿有什么感想,還有人問,季先生,之后有什么計劃? 冰冷的鏡頭后面,季迦葉只是說:“無可奉告?!?/br> 一貫的惜字如金。 記者還要問什么,余晚走過去,將電視關了。 滿室黑暗。 “怎么不看了?是怕我難受?”沈長寧整個人靠在椅子上,出言譏諷。 余晚將窗簾拉開一些。刺目的光照進來,沈長寧直接cao起一個煙灰缸砸過去! 砸在余晚腿上,砰地一聲,在腳邊碎了一地。 很快紅了一大片,可余晚已經不覺得痛了。 “余晚,你是我的助理、我的心腹,你居然引狼入室!濱海的項目你不是跟他一起去了么,你說他有合作的誠意,我爸那么信任你,結果呢?”指著電視,沈長寧罵道,“他就這么在我們后面捅刀子!” 余晚道歉:“沈總,對不起?!?/br> “‘沈總’?呵,”沈長寧哼了一聲,冷笑,“你別這么喊我,我擔不起。我也跟我爸一起滾蛋,倒是你,沾著季迦葉的光,還能繼續飛黃騰達。我是不是得提前恭喜你一聲?” 要多尖刻,有多尖刻。 余晚默然。 “哦,不,也許你也要一起滾蛋,”沈長寧繼續譏諷,“如果你不是我助理,他能看上你什么?” 好像是事實呢,這個男人真真假假,誰都分不清了……余晚還是垂眸。 忽而,不知想到什么,沈長寧又恨:“當初你家沒有錢,是誰資助你上學?還有你弟弟的事……你有沒有良心???余晚,你就是個白眼狼!” 余晚垂在身側的手輕輕顫了顫,她耷拉著頭。 “你給我滾出去!”沈長寧指著她吼。 他難得發脾氣,余晚依言退出去。 因為先前的事發生的實在太過突然,整個公司都無心工作,一時又人心惶惶,不知道這樣忽然易主,還會出什么其他變故??唇裉旒惧热~的這股狠勁,他們的日子可能會不好過。 這會兒看余晚的目光,更加戒備。 余晚收拾了東西,下樓。 她得去醫院。 沈世康還在做手術,沈家如今亂成一團糟,居然沒有人在。 余晚一個人等在外面。 直到沈世康醒了,她才進去。 沈世康一瞬老了很多,插著呼吸器,頭發花白,孱弱的像個小老頭。 看著余晚,沈世康閉上眼。 他不想見她。 發生了這么多事,知道了那些真相,余晚一直沒有哭過,可現在,她眼圈紅了。 那個時候家里發生了很多事,太多太多的事,余晚著急啊,最后躲在角落里偷偷的哭,就遇到了沈世康。 他說,這么個半大的小姑娘哭什么呀。 余晚擦了擦眼淚,倔著沒說話。 可后來沈世康還是找到她,資助她上學。 余晚大學畢業,就一直跟在沈世康身邊,做他的秘書,后來又變成沈長寧的助理。她真心感激沈家,她拿他們當恩人。 她一直都在這兒,如今卻沒了。 站在醫院門口,被太陽一曬,余晚頭暈眼花。 她打上車,坐在后座。車里開著空調,有些悶,還有些壓抑的難受,余晚降下車窗,開了一條縫。暖風撲面,她捋了捋濕漉漉的額發,額頭還是抵著窗戶。 司機問:“小姐,你去哪兒?”余晚恍恍惚惚的,說了個地名。 司機自后視鏡里擔憂的看了看她,余晚只望著外面白熾的一片,也不知到底在想什么。 所有的一切都變得麻木,麻木的倒退,麻木的變化,麻木的停頓。 “到了,小姐?!彼緳C停車。 余晚眨了眨眼,才發現到了季迦葉的別墅。 付錢,下車。 管家開的門。 “余小姐?!?/br> 余晚面無表情,“我要見季迦葉?!彼谝淮魏八拿?,居然是在這種時候。 “好的?!惫芗翌I她上樓。 季迦葉在樓上書房。 門推開,余晚站在門口,望過去。 他已經脫了西裝外套,襯衫袖口卷上去。遠遠看著,胳膊上的那道傷口已經好的差不多。 季迦葉正在抽煙,隔著煙霧繚繞,他望著她。 這一瞬,仿佛越發遠了。 余晚說:“季先生,這次不需要十分鐘,我過來問你幾句話就好?!?/br> 她第一次見他,只被要求十分鐘。 她居然一直記得。 “余晚……”季迦葉蹙眉,他掐滅煙。 余晚做了個打住的手勢,只是直直要求:“你讓我說?!?/br> 第41章 四一章 余晚做了個打住的手勢,只是直直要求:“你讓我說?!?/br> 盛夏的光澤透過氤氳開的薄薄煙霧泛進來,季迦葉坐在這片光澤里,望著她。 他抿著唇,沒有上午的那種肅殺,卻也是蕭索清寒的,眸子深冷。 這雙眼天天在她的夢里打轉。 她卻一直沒有看透過。 真是可怕,真叫人膽戰心驚,并且讓人深深戰栗,從骨子里畏懼著他。 他就是個魔鬼! 深吸一口氣,余晚直視他,用季迦葉的方式,問得亦最為簡單而直接:“你早就計劃這一切?” 將所有的殘忍剖開來,她好像不用再在乎什么,只想求一個解脫。 季迦葉還是望著她。視線拂過她青紫的腿,他沒回,只是說:“腿怎么了?” 余晚面容肅穆,亦沒有回答。四目相對,她再度高聲問一遍:“你是不是早就計劃這一切?”像是耐心缺乏,催促著他。 她對他,沒有了溫柔與耐心,目光冷漠。 季迦葉淡淡斂起眉,肅色回道:“嗯?!?/br> 好了,攤牌終于開始。 “你利用潘梁生?” 凝視著余晚,季迦葉點頭:“是的?!?/br> “你還利用沈家的不和,利用沈平潮?” “不錯?!?/br> “你更是早早設了濱海的局?” “嗯?!?/br> 季迦葉一個都沒有否認。 “什么時候開始設局?” “前幾年,張書記來美國考察的時候?!?/br> 每一個問題都是一把刀。 隨著從他口中說出每一個答案,這把刀便在余晚心里扎得更深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