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汽車站買票的人很多,余波買了包子豆漿,懶洋洋的站在隊尾。 遠遠的,一輛電瓶車經過,看了看他。 昨天簽約發布會的新聞推送出去,營銷部的同事今天上來反饋后續的效果。 沈長寧在忙,于是他們就把東西先交給余晚。 “余助,這是所有的新聞追蹤和效果分析?!?/br> 余晚用別針將文件分門別類放好,又貼上便簽條。 那同事沒走,想了想,說:“余助,還有一篇可能關于你的新聞?!?/br> “我的?”余晚有些詫異。 那同事用手機搜了一下,遞給余晚。 是有些出乎意料,在昨天滿屏的財經社會新聞之中,居然夾雜了一篇八卦報道。八卦的對象是季迦葉和某公司ceo助理余小姐。 這文寫得繪聲繪色,說北川集團董事會主席季迦葉先生是如何對這位余小姐一見鐘情的,又為她精心設局報復負心前未婚夫,更說昨天發布會后二人單獨乘車離去,實在引人遐思。 就差點名道姓是余晚。 那個八卦小報還拍了一張照片,是余晚上季迦葉車時的一幕。 看著自己的剪影,像是被捉到了什么,余晚耳根微微有些燙……將手機遞回給同事,她笑了笑,沒說其他的,只埋頭整理文件。 余晚向沈長寧匯報的時候,略去了這一段,偏偏沈長寧不知從哪兒也看到了,這會兒八卦的打聽:“你和季迦葉怎么回事?” 微微一滯,余晚面色如常的說:“我和季先生沒什么。沈總,你誤會了?!?/br> 季迦葉對她而言,就是一團晦澀。他將所有的陰暗都留了她,她見過他最兇狠殘忍的一面,也見過他孤獨的時候。 余晚從不相信什么一見鐘情,她自知也沒那個能力讓季迦葉這樣高高在上的人對她一見鐘情。何況,他總是嫌她蠢的。 所以余晚猜,他大概是太過無聊了,所以找到她,像個寵物,逗弄消遣一下吧。 余晚讓人接近不了,其實,季迦葉更是。 從沈長寧辦公室離開,余晚闔上門,回到自己的辦公位。她坐下來,翻了翻手頭的那些工作。余晚習慣將每天需要完成的工作列在便簽條上。 一項接一項,很多。 好像怎么都忙不完。 可是頭有些痛,心里又好像被挖掉了什么,余晚怔怔靠在椅背上,還是失神。 季迦葉自然也會看到那份報道。 他冷冷抬眼,拂了拂謝佳。 季迦葉從來不喜歡在媒體上曝光任何私人信息,他對隱私一向保護的很好。除了出席商業活動,網上幾乎沒有任何關于他的私人報道。 這一次倒是有些奇怪。 謝佳說:“我現在就去處理?!?/br> 視線往下,落在那張配圖上面,余晚的側臉拍得清楚,冷靜還白皙。 季迦葉靜靜看了會兒,說:“不必了?!?/br> 這是沈世康讓人安排的。 他并不完全信任季迦葉,所以要想辦法再將他和他們綁得更深一些,而余晚,恰好是那個紐帶。 沈家控制著本地的媒體,做這種事簡直是輕而易舉。 對著謝佳,季迦葉沉著臉,說:“再沒有第二次?!?/br> 劉業銘敲了敲門,進來。 “先生,江成那邊有些麻煩?!?/br> “怎么?” 季迦葉面色還是陰鷙。 第28章 二八章 季迦葉確實遇到了一些麻煩。 發布會那天,江成被他以那樣羞辱的方式從酒店轟出來,江成怎么不恨? 一想到不過短短幾分鐘,他什么都沒有了,還有余晚的不屑和冷漠,以及季迦葉那滿不在乎、寸步不讓的強勢,他就恨不得去拼命! 可是,他根本動不了季迦葉。 這樣的事實,真讓人痛苦。 江家這個工廠是江成父親弄的,江成畢業后就來廠里幫忙,一直到現在。他不可能眼睜睜坐以待斃的。 江成回廠里。 廠里剛剛才三班倒完,一時半刻沒有新訂單,工人們大多無所事事,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閑聊家常。見江成板著臉回來,都畢恭畢敬喊他“江總”。 這兩個字怎么聽,怎么諷刺,江成愣了愣,根本沒答。 夏曉晴迎過來,問他:“怎么樣,要沒要到錢?”——她不放心別人,現在就算懷了孕,也要親自過來管財務。 江成嫌煩,罵道:“錢錢錢!就知道錢!廠都要沒了,哪兒還有錢?” “什么意思?”夏曉晴被嚇了一跳。 “就這個意思!”江成沒好氣。 “江成,你說清楚啊?!毕臅郧缬行┘?。 努力冷靜下來,江成將事情大概說了一遍。夏曉晴一聽,臉上都是慌張的汗,“這怎么辦?” 江成咬牙切齒:“他不讓我好過,我也不讓他好過!”他走到外面,忙召集職工。 夏曉晴扶著腰,憂心忡忡跟過去。 車間外,職工稀稀疏疏站著。天氣很熱,一個個都想往陰涼地方躲,又小聲議論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江成站在稍高一點的地方,舉著喇叭喊話:“大家都知道,廠里前段時間接了一個大訂單。咱們辛苦了一個半月,可是現在北川那邊仗勢欺人,直接不給錢。我這幾天一直在要這筆款子,但那邊已經放話,就是不給咱們一分錢!就是要讓我們沒有活路!就是要看廠子倒閉!就是要逼死我們這些小老百姓!” 他以前是演講社團的,很會煽動人。 聽了這話,底下原本松散的職工開始窸窸窣窣討論起來。畢竟誰都不想丟飯碗,誰也不想失業有些年紀大的、快退休的,更是擔憂。 “那該怎么辦?”有人高聲問江成。 “是啊,江總,我們該怎么辦?” 眾人臉上凝重起來。 江成達到了目的,他義憤填膺的說:“我們要把這件事鬧大!” 像他們這樣的小工廠要和大公司斗,只有鬧,把事情鬧大了,才有活路。 如今劉業銘進來,將這事兒匯報給季迦葉,季迦葉眉心冷蹙。 “現在怎么樣?”他問。 劉業銘回道:“從早上到現在,公司樓下就不停有人在鬧,科技園那邊也是,好幾家媒體都在,社會輿論對公司特別不利?!?/br> 這事兒本來就是季迦葉霸道無恥,哪兒還會有利? 是有些棘手。 季迦葉起身,走到窗邊。 他低低垂眸。 樓層太高,這樣俯視下去,只能看到渺小的人們,如螻蟻。 玻璃窗上倒映出男人冷峻的眉眼。 劉業銘有些擔憂。季迦葉剛回國,這事如果鬧得太大,無論是對公司,還是對他個人形象,都不好。他提議說:“先生,這事要不要先緩一緩?或者……考慮和解?” 季迦葉偏頭,“我說的話,什么時候變過?”平靜而囂張的口吻,這便是他。 “那這……”劉業銘只覺為難。 季迦葉走回位置,安排道:“先以公司名義發一份普通的聲明給媒體。至于其他——”視線拂過那篇他和余晚的八卦小報,他說,“等時機合適再一起處理?!?/br> 劉業銘不太懂他的意思,季迦葉只是說:“我有其他打算?!?/br> 既然他這么說,劉業銘就不多問了。 季迦葉是個不折不扣的商人,從不會做虧本買賣。 北川集團這一道聲明發出去,效果并不好。這種大財閥在普通民眾眼里天生帶了一些“原罪”,何況,這次季迦葉下手真的太狠,難怪江成要狗急跳墻。 可一連多天,不管江成煽動職工如何鬧,季迦葉就是沉著氣,根本不接招。 或者說,他根本沒有將他放在眼里。 除了那一道冠冕堂皇的聲明,季迦葉再無其他動靜,網友們便因此罵得更加難聽了。 這些言論余晚都沒有看,只是偶爾聽人說起幾句。 這天下班的電梯里,顧菁菁又在和別人爭辯:“我覺得季先生是對的,那種小工廠最喜歡鬧事了,只知道要好處!” “不會啊,”同事反駁,“如果不是季迦葉做的太過分,誰會愿意浪費時間鬧事?” 一聽這話,顧菁菁就恨不得吵起來。 余晚全程沒有參與,只是沉默。 其實認真計較起來,這件事有一半原因是她。如果不是她,江成也不會惹到季迦葉。 如此一想,余晚心下有些不安。她認識不少江家工廠的元老,那些人年紀都很大了,不知道這次究竟會鬧成怎么樣。 可是,漩渦中心的那個人,被社會輿論壓成那樣,仍然不動聲色,沒有一點動靜。